从前有一个时候偶然翻阅外国文人的传记,常看见说起他特别有一种恐怖,便是怕被活埋。中国的事情不大清楚,即使不成为心理的威胁,大抵也未必喜欢,虽然那《识小录》的著者自称活埋庵道人徐树丕,即在余澹心的《东山谈苑》上有好些附识自署同学弟徐晟的父亲,不过这只是遗民的一种表示,自然是另外一件事了。
小时候读英文,读过美国亚伦坡的短篇小说《西班牙酒桶》,诱人到洞窟里去喝酒,把他锁在石壁上,砌好了墙出来,觉得很有点可怕。但是这罗马的幻想白昼会出现么,岂不是还只往来于醉诗人的脑中而已?俄国陀思妥益夫思奇著有小说曰“死人之家”,英译亦有曰“活埋”者,是记西伯利亚监狱生活的实录,陀氏亲身经历过,是小说亦是事实,确实不会错的了。然而这到底还只是个譬喻,与徐武子多少有点相同,终不能为活埋故实的典据。我们虽从文人讲起头,可是这里不得不离开文学到别处找材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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