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自吾之生,而乾嘉学者已零落略尽,然十三岁肄业于广州之学海堂,堂则前总督阮元所创,以朴学教于吾乡者也。其规模矩矱,一循百年之旧。十六七岁游京师,亦获交当时耆宿数人,守先辈遗风不替者。中间涉览诸大师著述,参以所闻见,盖当时“学者社会”之状况,可仿佛一二焉。大抵当时好学之士,每人必置一“札记册子”,每读书有心得则记焉。
盖清学祖顾炎武,而炎武精神传于后者在其《日知录》。其自述曰:“所著《日知录》三十余卷,平生之志与业皆在其中。”(《亭林文集·与友人论门人书》)又曰:“承问《日知录》又成几卷,而某自别来一载,早夜诵读,反复寻觅,仅得十余条,...”(同《与人书》十)其成之难而视之重也如此。推原札记之性质,本非著书,不过储著书之资料,然清儒最戒轻率著书,非得有极满意之资料,不肯泐为定本,故往往有终其身在预备资料中者。又当时第一流学者所著书,恒不欲有一字余于己所心得之外。著专书或专篇,其范围必较广泛,则不免于所心得外摭拾冗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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