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游四方,往往闻农夫细民冶情冶思之所歌谣[1],虽其辞为方言鄙语,而亦时有意义之存。其体不出于比、兴、赋三者[2]。乃知诗者,出于心之自然者也。世之士多自号为能诗,而何其有意义者之少也?盖自诗之道分为门户[3],互合訾謷[4],意中各据有一二古人之诗以为宗主,而诋他人之不能知。是其诗皆出于有意,而所为自然者,已汩没于分门户争坛坫之中[5],反不若农夫细民倡情冶思之出于自然,而犹有可观者矣。又其甚者:务为不可解之辞[6],而用事则取其僻[7],用字则取其奇,使人茫然不知所谓,而不知者以博雅称之。以此为术,而安得有诗乎?此诗之一变也。
他山吴氏,年近八十矣,杖而访我于姑苏寓舍[8],因相与论诗。余曰:“君之诗,宗何代乎?曰:“否。”“僻事以为奥[9],奇字以为古乎?”曰:“否。”“然则君之诗可观矣。”因出以示余。余为择别其合者若干首[10]。他山晼晚不遇[11],策杖行吟[12],时时惧其诗之不传,盖犹不能忘情于名者。余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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