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由北京动身的那天正是清明节,天并没有落雨,只是阴云密布,呈出一种黯淡的神情,然而行人已经觉得欲断魂了。我在未走之先,恨不得插翅南翔,到江南调换调换空气;但是在火车蠕动的时候,我心里又忽自嗫嚅不安起来,觉得那座辉煌庞大的前门城楼似乎很令人惜别的样子。不知有多少人诅咒过北京城了,嫌它灰尘大。在灰尘中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我,却在暂离北京的时候感到恋恋不舍的情意!我想跳下车来,还是吃一个期的灰尘罢,还是和同在灰尘中过活的伴侣们优游罢……但是火车风驰电掣地去了。这一来不大打紧,路上可真断魂了。
断了一次魂以后,我向窗外一望,尽是些垒垒的土馒头似的荒冢;当然,我们这些条活尸,早晚也是馒头馅!我想我们将来每人头上顶着一个土馒头,天长日久,中国的土地怕要完全是一堆一堆的只许长草不许种粮的坟头了。经济问题倒还在其次,太不美观实在是令人看了难受。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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