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政党]法国共产党非常代表大会与法共的未来
作者:胡振良
《国外理论动态》 2008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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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选失败后,2007年12月8-9日法国共产党召开了非常代表大会,这是非常时刻召开的一次非常代表大会,大会分析了新的政治现实、确定了反击的对策、辩论了失败的原因、明确了紧迫的任务,是2008年法共“34大”前以另一种方式(民主地、直接地、开放地)筹备党代会,“全面思考一系列重大问题的一个重要阶段和继续前进的基础”,其中对共产主义价值与现实性,共产主义政党的意义和创新的探讨令人瞩目。现根据有关文献,把大会的有关内容整理如下,并对法共现状与趋势提出几点思考。
1.法共非常代表大会是在大选失败的背景下召开的,目的是应对大会后新情况的挑战。法国有工人运动的传统,法共在法国社会生活中曾有重要的地位。上世纪后期以来,法共在困难的条件下仍坚持红旗不倒,并进行了理论创新与政策调整,但其影响力却仍持续下降:党员人数已从1996年的27万锐减到目前的13.5万左右;法共曾在1995年的总统选举中获8.7%的选票,在1997年的立法选举中获9.75%的选票,但在2002年4月的总统选举中仅获3.4%的选票。此后,法共虽在全民公决中否决了《欧盟宪法》(2005年),并在2007年的总统选举中联合一切反对新自由主义力量,提出《四项承诺:争取一个真正改变生活的左翼政策》竞选纲领,但结果仅获1.96%的选票。在选举失败后,法共又一次自下而上地进行深刻反省,并决定于12月8-9日召开党的非常代表大会,去年10月6-7日全国委员会确定了大会的四项议程(也是目的和任务),即(1)认识总统选举后开始的萨科齐时代的性质和特点;(2)确定反击右翼政策的方向和条件;(3)辨清引起法国社会、左翼和法共严重危机的原因,并形成实现社会解放变革的总的想法和观念;(4)确定大会后的具体的任务(使命),如在党内、社会中解决问题的方式、政治分析、创新和行动的组织,以满足2008年党代会的要求,开创新局面。
2.非常代表大会形式开放、内容重要,取得一定成果,存在不确定因素。非常代表大会以3500个区委大会广泛讨论为基础,有2000多位代表参会并特邀了其他组织与界别的人士,会期两天。
首先由奥利夫·达赫迪高乐(OLIVIERDARTIGOLLES)致开幕词。报告先介绍会议的准备和工作,指出,“非常代表大会是全面思考问题的一个重要阶段和继续前进的基础”,“是筹备党代会的另一种方式(民主地、直接地)”,“争论和多样是党的财富、统一的基础和效率的源泉,是党要发扬的一种新政治文化”,而大会则要“寻求一种完全开放的进程”;尔后,分析了法国的新政治社会形势:从力量构成、政策内容和行动特点揭示新右派的本质(在国内联合一切右翼、国际上认同布什主义、服务于金融资本利益、颠覆社会成果、通过散布不安情绪鼓动反动的“民粹主义”);从近期的斗争与态势的发展指出形势的激剧变化;从媒体宣称的所谓的左派的“消沉”或缺位,讲到现实中左派力量的结构(罗亚尔社会党的中左和博桑赛瑟诺的极左)和法共的另一种选择,即“为解决国家面对的问题,而组成坚实的联合、展开人民自觉的政治参与”;在讲到法共自身的时候,报告说明了“法共处在历史上最严峻的时刻”,面对“最复杂的局面”,指出需要在观念、组织和实践上进行创新,开启一条新的革命道路,给人们一个“意外”,以重构人民的希望;针对民众对法共实现解放的社会变革的主张的肯定和其实现可能的疑虑,指出虽然右派和企业主“从来不会赞同”革命主张,但这正是一场阶级斗争,只有人民群众成为“主体”而非观众或局外人的情况下力量的对比才会真正改变,而科技革命、信息发展和经济全球化为实现社会的需要和人的解放提供了广泛的可能,虽然现存制度使这些进步只服务于占统治地位的金融资产阶级。从而得出结论:“现阶段,我们时代条件下阶级斗争的发展使共产主义观念具有了更加现实的价值,为了进行这场斗争,需要一个活生生的、有影响的共产主义政党”。接着报告讨论了共产主义的理念、党及党的变革社会的方案和联合的内涵,并具体部署了2008年的工作。
在报告之后,大会展开了严肃、认真、广泛、深入的讨论。代表对会议的议题的认识形成一定共识,但也存在诸多的不同意见,有对党的方向的肯定,也有对党的工作的尖锐批评,公开发表的发言就有近50人次,还要加上近10位特邀人士的讲话。大会发言之后便进入工作室“工作”阶段,大家分别对七方面的主题开展深入的、开放的、建设性的讨论。讨论的问题包括:(1)全球化时代的资本主义是否可以被超越?(2)为满足人们的需要应寻求什么样的发展模式和环境革命?(3)全球化背景下建立一个社会、互助、环保与和平的欧洲面临怎样的挑战和斗争?(4)社会变革需要怎样的社会基础,在一个碎化的社会中被剥削、压迫的人们如何形成共识?(5)要制定一个什么样的变革方案和观念?(6)如何反击萨科齐的政策,左派的情况如何,要做出什么努力,采取什么行动,进行怎样的意识形态斗争?(7)政治斗争:要形成什么样的,由谁组成的联合,组织怎样的组织,共产党有什么样的未来?其中有许多丰富、深刻的思考和见解。
然后,代表听取了“非常代表大会使命委员会”的报告,展开了有关的讨论并通过了关于代表大会任务的报告及相关的决定,投票结果是:赞成852票(72.26%);反对241票(20.45%);弃权86票(7.29%)。
关于非常代表大会的使命的决议内容如下:反击资本主义进攻、反击萨科齐的政策和形成尽快开启“左翼替代”变革的新联合,是此次非常代表大会辩论的核心,而最初的反对右派政策的社会运动发展迫切要求共产党重新做出努力促进斗争,开创前途。
讨论已经开始,非常代表大会是2008年底要召开的党的代表大会特殊的筹备过程的一个阶段。这个过程要持续一年多,形成强大的力量和有效的工作,制定和创新为人类解放斗争实际新发展而不可或缺的理论、政策和组织。共产党人要明确历史性挑战的重要性,“资产阶级,经过全球化、金融化、军事化和唯生产化,在各民族内,在不同民族之间,制造了非常危险的裂痕,使全球的环境平衡出现问题,它在几十年中深刻地改变了世界、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交流方式和文化,加剧了社会不平等、竞争和冲突。萨科齐要强力把我们国家融进全球资本主义的进程之中。”
“反击这个方案、否定这种政策、超越这种制度比任何时候都更必要,我们应当展开与这种形势相应的革命战斗,形成我国人民和为一切社会变革而需要的社会力量。”
“这是真正的政治挑战,为此我们需要吸取所有失败的教训,深刻地改变我们的观念、我们的组织和我们的实践,使之与面临的新的挑战的水平相适应。我们要消灭不公正、暴力、剥削、压迫,重新给公民以希望,我们愿
成为未来最大的左派政治力量。”
在现阶段,辩论再次得出结论,即我们时代条件下的阶级斗争要求使共产主义概念具有更加浓厚的现实性,而为了进行这一斗争需要存在和发展一个有影响的共产主义的政党,在代表大会上,我们吸收了被称为现实社会主义和20世纪的共产党的理论实践上的成功经验与失败教训,在共产党人看来,事实上,共产主义在世界资本主义与人民的现实冲突中并没有过时,共产主义仍是我们时代的目标和方案。
在讨论中,共产党人认识到“我们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我们面对着现实的挑战,我们,同今天法国社会变革的真正的左派力量一样,处在其历史上的最关键的时刻,我们有责任去创造,否则是死亡,而我们会开启一条革命的道路。就是为了这个目标共产党要与其党员集体组成的力量,以及一切愿意为新的发展道路、民主和人的解放而奋斗的人一起努力。
讨论让每个人发表自己的见解并在此过程中形成自己的意见,会议的讨论对如何使共产党人的战斗组织进行得更为有效进行了辩论,在交流中每个人力图建构自己的观点。
讨论表现出党员对法国共产党的深刻关切,明确了在2008年实现党的生存和发展的要求,他们希望全党尤其是党的领导机构要尽力促进党的活动和力量的增强。
2008年代表大会的辩论应当充分地交流各种意见而没有一个例外和优先,我们的章程保障这种交流是民主的、多样化的。所有共产党人走到思想交锋的终点并在行动中辩论,要利用一切方式,做到开放和创新。法共面对的所有问题都要在开放的和共同建设的精神中展开研究,并一步一步地做出决定。这个愿望在我们工作的过程中是第一位的。一种对过去时代进行批判的建设性的和创造性的总结的要求非常强烈地表达出来,我们应当与过去进行必要的决裂,而在今天的条件下要组成协调的战斗:努力工作给予我们叫做共产主义的人类解放目标以现实意义;形成一个面向未来的政治方案;发明与今日法国、欧洲与世界现实相适应的人民联合的新形式,努力工作深刻地改变我们的组织和运行方式。
代表大会还做出了如下决定:(1)共产党人干预未来的讨论应当继续以透明的和多元的方式进行。根据非常代表大会,着手准备2008年代表大会。任何涉及党或党的战略的设想都不会排除,也不会事先制定供党员们开会时选择的方针。有关的思考、讨论和行动要持续到夏季,这一阶段结束后,便开始制定纲领程序,所有党员都可以进行民主选择。34大的筹备工作应该是一个开放的和有创意的过程,自始至终应该由党的积极分子来控制。筹备工作应该让人们明白我们遭遇损失的原因,并且为我们的解放斗争带来新的活力。为此,我们应当在当今时代条件下赋予共产党人新的明确意义。这要求我们深化对资本主义演变的了解,深化对整个资本主义统治及其变化造成的矛盾和(机遇)可能性的了解。我们也应该进一步深化对当代法国和欧洲社会变化的政治条件的认识,致力于深刻地转变观念和政治实践。这样,我们就会找到共同点,构建政治方案,并致力于构建一种解放斗争不可或缺的新的阶级意识。
(2)方案和我们斗争的意义问题是党员讨论的关键所在。没有逐步改变社会的方案,就会使左翼想适应资本主义的想法占上风。我们面临的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必须有一种特殊的安排来回答今天的世界提出的重大问题。全球化带来了什么样的变化?如何重铸雇佣劳动者团结(工薪者、没有稳定工作者、无工作的人)?有没有可能在民族国家这一层次改变社会?如何应对政治危机、民主危机?面对经济革命的挑战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发展类型?我们应该持什么样的观念对待变革、社会转型、改革、革命、民主(既是这种进程的目的也是手段)?对这一系列问题,全国委员会将成立一个小组,以便在所有共产党员、包括希望参与的个人和党派的支持下,推动必要的理论和政治思考工作。为此,将就这些问题组织研讨会并召开全国范围的会议。
(3)面对社会的紧迫需要和政府的反改革措施,我们希望团结最大范围的群众,做出回击,让左翼力量的政治替代选择更加强大。三月开始的市镇选举就是这样。这次选举将是一次重要的斗争时刻,也是与执政的右翼作斗争的一次选举检验:我们希望能够选举成功,并且呼吁从第一轮选举开始就要创造左翼最大范围联盟的条件。全民公决的时候也是这样。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大会特别决定开展四次大的群众活动:1)坚决支持建立在公平分配资源基础上的新的团结互助,坚决反对搞垮养老和社会保障。2)支持民主化的、社会的、生态的、平等和自由的欧洲,反对《新欧盟条约》。3)支持为职业生涯提供保障、提高工资和最低社会保障,反对政府在劳动、就业、公共服务和购买力等方面的行动。4)支持建立世俗的、民主的和公民的第六共和国,反对修改现行宪法,支持公民真正享有信息,支持媒体的多元性。同样,我们也随时准备参与并保障所有动员参与斗争和抵制右翼和雇主协会的活动的成功。
(4)全国委员会将会做出必要的倡议,保证在2008年期间法共的政治存在,不断扩大影响,并在政治斗争中发展壮大,保障思想的交锋,也要保障以新的方式在社会中传播我们的目标和党的方案。党要特别重视深入工作现场,并在现场开展活动。党要致力于在培训和大众教育方面下功夫。同样,我们应该在大众街区重新开展积极的活动。全国委员会也会创造辩论、评估我们的运作、评估领导职能的条件,目的在于使我们能够有效地按照召开全国代表大会时作的选择去做。
(5)2008年期间,全国委员会会根据我党的“自主”,探寻同资本主义进行斗争的新联盟的可能性和新形式。在男女平等共同建设、各种拥有人类解放目标的政治力量共同建设的活动中,我们希望发展交汇点、独特的合作、有活力的新思想和新行动。
(6)面对全球化的资本主义,我们需要想像一种新的国际主义。我们的欧洲承诺和国际承诺应该跨入一个新的阶段。这需要从2008年起,构建一个与这一雄心相适应的国际倡议,面对欧洲挑战,加强合作,与欧洲共产党联盟和所有拥护重建欧盟的政治力量一起,制定共同方案,采取积极行动。
最后由全国书记比费做总结发言。讲话指出讨论“不是结论,是阶段成果”,“形成了一些共同基础,又表达了不同意见”,大会表明“法共没有死,而是在困难面前,站起来寻找革命道路”,是一个重要的阶段。指出我们要有所作为,“要建林荫大道,创造自由人的理想社会”;要充分讨论,集思广益,要向社会开放;要说实话做正事,要实现创新和革命,要建立党员主权基础上的党。
3.关于法共的几点看法:一是法共没有放弃科学社会主义的一些基本原则并且力图与法国、欧洲和世界的现实相结合,在理论、实践上与时俱进,但这是一个十分艰巨和复杂的工作,需要不断地探索;二是法共保持了共产党的一些基本特质,但一段时间以来它从实际出发试图改革党的组织与活动方式,并且发生不小的变化(非常代表大会的动作方式就是体现),但党的变革没有达到增强党的战斗力的直接结果,党内民主有较大进展但也引起了一系列问题;三是法共的力量衰退,作用有限,但一定程度上是代表一些被剥削、压迫的阶层,代表社会、共享等价值,并在与其他力量的搏斗、互动中促进着社会的平衡与发展;四、非常代表大会比较非常,有一定成果也有一定的不确定因素,法共2008年底的34大对法共生存及未来将具有决定性的意义,应当给予关注,加强有关的研究。
(责任编辑 吕增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