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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随笔]凑热闹
作者:伊 沙

《诗歌月刊》 2006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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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坛又自我热闹起来。此为这个坛子内部的小逻辑:有谭克修在必有诗事起,有沈浩波到必有争论出,让想清净的人想清净而不得。
        我现在是自享清净但又爱瞧热闹的主儿,四张不惑了嘛!五毒全消了嘛!面对眼前的舆论纷争,虽无心参与其中;但又架不住热心朋友的一通哄:让我“说说”,我就说说。谁叫麓山诗会我在现场,而媒体激起的这点热闹我又瞧在眼里呢!
        先从“小文人诗歌”说起:此为谭克修在会上的一个正式发言,我听了就很赞同,因为类似的观点,我在十年前就曾提出过,只不过说法不同而已(比如我在90年代中期对“书斋写作”的质疑和反对)。甚至于我认为,“小文人诗歌”的界定是对“中国特色的知识分子”的本质所做的一次新的揭示,本来我们就来自于一个“士大夫”的诗歌传统嘛!网上看客生歧义:说你们既然是在批判“小文人”,那就是在呼唤“大文人”了云云。我还发贴帮着解惑说:“小文人”的对立面并非“大文人”而是“纯爷们儿”。我还发挥说:“大文人”其实比“小文人”离诗更远,举个例子:胡适就比徐志摩离诗更远。“小文人”多出酸诗人,而“大文人”多出非诗人。
        啊!我现在忽然恢复了记忆——想起我此去长沙开会上台发言不光只是向来自五湖四海的同行们推广了一下自己的减肥经验(还惹得陈仲义老兄给我提意见),我还批判了一把“大文人”呢!谭骂“小文人”,我骂“大文人”,还从自己的两个老朋友骂起:我抓住了主持会议的李少君的一席话生发开来,还说起上个月在武汉我和于坚的争论而对老于小加批判,在我眼里,李和于就是想做“大文人”的,最起码是站在“大文人”一边的,他们经常说些正确无比的乖戾之言(我称之为“精彩的屁话”)而令我听不下去……我不像沈浩波那样善于运用公共话语总结人事,我所谓“大文人”者就是他所说的“公共知识分子”(老让我想起“公共厕所”)吧?唉!还是“知识分子”的问题,总是“知识分子”的问题,我现在知道西川不是再讽刺而是在对同科动物表达敬意了:“于坚是个大知识分子”。诗人需要警惕思想,公共思想更是盲肠……这些我自认为比金子还要值钱的话语我更愿意当面跟朋友说——在喝茶的时候或是在美景之中去说,哪怕朋友听了不高兴,在此请允许我也装一把“大文人”或是“公共厕所知识分子”的B,皱着眉头耸着肩膀来上一句:“恩哼!瓦雷里怕瓦雷里大众化,伊沙怕伊沙知识化。”
        接下来我想说到沈浩波的发言,在现场他是即兴讲的,并没有一个题目,随后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韩乔生语)写了一篇文章,还加了一个红肿吓人的社论般的题目:《诗人能否直面时代?》。说起来沈浩波是比我小十年的北师大的师弟,小十年意味着我们其实从来没有同在铁狮子坟这块地方呆过,我也没有打听过小沈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是不是辩论队或演讲团的好手,感觉上应该是绝对是。而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说话的“调调儿”一直有些老态——义正词严如毛时代。感觉中他每次在会上发完言都会引得几位年龄可以当他爹的老哥哥走上前去跟他称兄道弟勾肩搭背,仔细查来:这种老哥绝对是诗歌界的老造反派头头或是造反情结很深的人。但另一方面,台下的另一些人已经厌恶反感到要钻到地缝里去了。
        于是事情的原委也就搞清楚了:这二年,沈浩波在其个人的人生道路上收获了一些不平凡的遭遇之后,深切感知到了中国当下现实的另一元存在——是以前他因年龄和阅历上的不足忽略掉的一元,现在他要在他自己的诗歌写作中强化这一元的表现,自己本人也要寻到新的传统和诗兄(别叫“朦胧诗”该叫“《今天》派”)……这些都是他的自我调整和重新选择,只是他在向内的强调时喜欢向外制造一些说法出来,只是他以那种天生的团委书记或青年领袖的“调调儿”说出来,怎么看都像是新官上任的年轻的作协秘书长在文代会上做报告,题目是:《新世纪中国新诗向何处去?》。于是,大家的反感也就来了。如果大家都像我这么理解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这只是沈浩波对他自己在强调,他所强调的都是我已做过的或是决定不做的。他提他的,你怕什么?对我来说,正因为沈在呼吁回到“朦胧诗”和直面时代,我反而比以往更为清晰地感觉到了“《今天》派”在这方面的局限和不足——他们在诗中的那两下子只能用来表现一个隐喻的象征的意象的中国,那个时代跟现在相比真是太简单了,太干净了,干净一如我写过的《毛泽东时代的公共浴室》。
        在此,我还想对李少君所提出的“新批判现实主义”表达一点异议,因为大家都知道文学史上所讲的“批判现实主义”,所以你必须对你之所谓“新”做出一个明确的界定,咱们在理论言理论,一切都按照理论的方式来。如果你不界定的话,我就以为“新批判现实主义”是“现实主义”的一种,那么这会激起我巨大的反对的激情——因为我以为:中国的现代诗发展到现在,现代主义这个出发点是被公认确立的;中国现代诗发展到现在,是进入到了后现代主义之后的时期并和这个世界同处于这个阶段,这也是个别有识者的伟大发现,这时候再提什么“现实主义”或“浪漫主义”,我觉得非常可笑。我绝不是在这儿危言耸听,因为笑话已经出来了,在网上迎合着你的提法,有人已将“打工诗歌”给你塞过来了,并且还傻B呵呵地说:好!你们要的不正是这个吗?我们早就写了一大堆。所谓“底层关怀”已经让诗人具有道德优越感了,我真想呕吐!
        记得在麓山诗会期间,我在会上会下都向沈浩波多次表达过:解决了你所提出的所有问题,也照样把诗写不好(沈浩波“复出”后的诗就写得不算好),写诗最终靠的是干活时的手感(当然也不惟此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