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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士论坛]解读八十年代初青年女性角色的失重状态
作者:赖春莲

《文学教育》 2008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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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的解放已经走过了近一个世纪的历程之后,中国女性发现真正的男女平等离她们其实还很远。女性们寻找“自己”,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历程。然而,即使找到了“自己”,由于从未让“自己”成为过自己的主人,角色一下子转换不过来,她们一度迷茫、彷徨,不知该如何重新给自己定位,该如何面对新的生存挑战等新出现的问题。这就是八十年代初期的青年女性的尴尬状况。本文结合张辛欣的几篇代表性的小说《我在哪儿错过了你》及《在同一地平线》,来具体解读女性的失重现象。
       一、没有“自己”
       中国社会一直以来都以封建的三从四德、三纲五常等等约束限制女性,将她们长久地限定在“君”、“父”、“夫”等权力的压迫之中。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独独没有女性自己,她们只好退为社会的一个配角。即使到后来,女性们似乎在一些理论著作中“找到”自己,也不能摆脱如此“权力”的制约,我们也暂时先把这种现象称作“没有自己”。譬如,婚前的青年女性,憧憬大于现实,讨论的话题始终是较为浪漫的,关于寻找爱、渴望爱,对于自由之爱无限向往;到了婚后,烦琐的家务,使她们失去了较多交流的机会,就算难得地聚在了一起,所讨论的话题也无非是关于婚姻、关于丈夫孩子。不管是婚前婚后,女人聚在一起,习惯的都是一起讨论对爱情对未来的看法。
       我们注意到,她们在等待爱的憧憬中遗失掉自我,这是一种失去自我的状态;在得到爱之后依然没有自我,这又是一种失重的状态。《我在哪儿错过了你》里的黄云,见到朋友,絮絮叨叨的是丈夫孩子,独独没有自己。《同一地平线》里的两个女青年,在婚前,经常互相抱着被子,彻夜地讨论未来,讨论对男人、对婚姻的看法。后来其中一个首先陷入了婚姻,心甘情愿地当起了“大肚婆”,接着另一个也不可自拔地爬行在婚姻的沼泽中,迷失了方向。
       如果说,结婚前的她们似乎还有点自由的自我的话,那么,结婚后的她们,几乎把自己的重心完全地倾倒在了家庭之上,就失去了本来的自我。可以说,许多的女性在婚后纷纷失去了自己的情况下,维持心理的平衡点,就在于各自的丈夫身上。对此敏感现象的一种不同的解释是“她们在社会中处于从属地位。为了更好地适应社会——知道如何适当地反应和行动——权力较弱个体必须能够很好地理解权力较强个体的非言语线索。她们必须能够预期有权力者的反应[1]。”在我们看来,女性们的这种所谓保护性的机制,因为没有了自我,就只能依靠着别人,看别人的眼色而行事、而存在。这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二、寻找自己
       在各种报刊杂志中,我们常可以看到这样的评论:八十年代初期的青年女性是“无性人”,或女性“雄化”等等。这些观点将女性与男性的性别界限差异扩大化,其实太过于将女性看作是一个区别于男性并与之对立的静止的整体来对待。诚然,在当时的社会情况下,女性和男性一同经历过漫长的革命年代、一起上山下乡……身上的一些女性气质确实渐渐被生活所磨灭。但随着女性的个性解放和女性意识的觉醒,社会重新地又唤醒了埋藏在女性内心的“女人”的特性。我们注意到,男女社会化的进程其实是不相同的。所谓的“男性气质过重”,其实是在社会仍停留在男权化的残余阶段,观念却又开始进化、过渡到“男女平等”、“女权主义”,旧的思想跟不上新的观念的发展步伐,新的观念又得不到社会的实际支持的结果。这些,其实都是男性按照自己一贯的标准,给女性作出的评价。正如《爱欲人格》一书所言,“男女之性格特征是可能互见互补的,问题是,我们这个社会,从文化本质上讲,仍然是‘父权制’的。因此,评判一个人的性格乃至人格,大多是应用男性标准。[2]”
       但是当我们从女性的角度出发看来,得出的结论是,其实种种不适应,实在就是女性在社会重心偏移太快的时候,自我内心没有及时调整过来而已。
       三、定位自己
       《我在哪儿错过了你》的女主人公,是一个普通的列车售票员,每天为着生计奔波。她本是一个温柔浪漫、对理想有着不懈追求的姑娘。她非常要强,一直笔耕不辍,勤奋地写出许多部话剧,把它们搬上舞台,得到了不小的成功。她的剧本文字清新优美,就连导演也非常欣赏她的才华。但生活,却把她磨练成了一个男性气质过多的女青年。她一切的言谈举止几乎都不为社会约定俗成的标准所接受,就连遇到又错过的爱情,从开始到结束,依然走不出传统的约束。
       即使在男女平等被提上记事日程后,距离真正的平等其实还很远,人们普遍地“坚持一种传统的性别态度,女性应该从事亲和性的行为和角色,而男性应该从事行动性的行为和角色[3]。”如何面对新鲜出炉的如此“时尚”的平等?这是许多男性特别是女性面临的新问题。他们往往是不知所措,他们所面对的一方面是表面提到的“平等”,比如在社会角色里,要求女子像男子一样工作,和他们一样坚强;但另一方面看,却实在是不“平等”(如此地要求她们这么做,却又从男权的角度出发,用传统的女性的要求去衡量她们的行为、语言)。这是一把很难把握的尺度。稍过,即为男性化女性;不足,又为弱小女子。如何刚好?
       四、对女性心理的再分析
       弗洛伊德的精神学说把人格层次分为三层,分别是本我、自我和超我。我们以《我在哪儿错过了你》为例,结合这三个方面,深入文本中人物的内心世界,具体分析三个层次的比重倾向。
       本我的动力表达了个体有机体生命的真实目的,那就是满足它的需要。本我的需要或愿望就是避苦趋乐。[4]回到文本中,本我就是需要“爱”,并带有很强的依赖感。即使是“要强”得如此“男性化”的女主人公,也发出了这样的感叹,“靠谁呢?小时侯,有一回大男孩向我扔砖头,吓得我拼命跑。父亲来了!我立刻躲在他的身后。那宽宽的脊背似乎是天下最安全、最结实的屏障……”
       在一个健全的顺应良好的人格中,自我就是人格的执行者,然而,以一个“仆人”的身份,自我的所谓“执行”,绝非命令式,而是靠协调。它首先要协调本我与现实的矛盾。第一招便是为本我寻找非现实替代满足”[5]既然在现实中难于找到合适的爱人,于是她转而在自己的心中默默勾勒出理想的对象,并等待着他的最后出现。
       此时,自我拿出的第二招数是:推迟行动[6],即是——不去爱,抵制爱。“她”不再指望那些挤车像个勇士,却在冲着她喊“让座”时摆出凝神沉思模样的男孩子;也不留神那些专在大街上惹眼的男青年。以致在终于遇到了自己心仪的男子汉形象时,“她”也习惯性地一次次“错过”展示真实心理的机会。
       这就是自我拿出的第三招,那就是“不予满足”[7],也就是压抑。它遮掩住“本我”心中的各种梦想,延止“本我”将要采取的行动,压抑感情的流露,造成她最终错过表达,错过了爱。
       当这些完成,成为了具体的现实之后,超我便出来控制住最后的局面。她们的内心,永远存在着一种不平衡的状态,没有之时盼望得到,得到之时又无法把握,把握不住于是错过,错过之后又不断怀念曾经的“得到”……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如此循环,永不停息。
       五、结语
       回到文本中,我们可以再往深一层去想,这些心态其实都是对现实之爱的不满足,心中有一处爱的空缺口,进而使之永恒地不断地寻找理想中的爱。换句话说,就是人性中本能的爱出现缺失的一种状态。不管是《我在哪儿错过了你》也好,《在同一地平线》也好,她们的所谓“没有自己”、“寻找自己”、“定位自己”,其实呈现的都是一种相对于男权社会的迷失状态。张辛欣在这里讲述了一个个“失重”的故事。于是关于女性的定位问题,就成为了在“超重”与“失重”之间如何找到平衡的问题。由此,我想起了张爱玲的一句话:
       ……女人……女人,一辈子想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远永远。[8]
       以此作结。
       参考文献:
       [1][美]埃托奥,布里奇斯.女性心理学[M].苏彦捷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2]李建敏,尹玉敏.爱欲人格[M].湖北:长江文艺出版社,1996.
       [3][美]埃托奥,布里奇斯.女性心理学[M].苏彦捷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
       [4][5][6][7]李建敏、尹玉敏爱欲人格[M].湖北:长江文艺出版社,1996.
       [8]张爱玲.张爱玲全集[M].辽宁:大连出版社1996.
       赖春莲,女,西南大学中国新诗研究所06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