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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士论坛]王昌龄边塞诗的情感意绪
作者:吴芙蓉

《文学教育》 2007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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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功边塞,是盛唐知识份子向往功业的一条重要途径。边塞军旅的豪情生活,边塞雄奇壮伟的景色,最足以引起向往不世功业的盛唐知识份子的感情共鸣。不管他们是否能够在边塞中立功,是否能够得遂初愿,他们始终热烈地向往着、追求着,沉醉于一半为理想所浸透,一半为现实雄奇豪壮情调所笼罩的边塞生活,极为自然地留下了他们那些气势豪雄情感昂扬的歌吟。吟唱出“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出塞》)的王昌龄就是其中的杰出的代表。
       王昌龄虽出生于南朝世族琅琊世家,但家势已经式微,其后更趋贫困,故他自称“久于贫贱,是以多知危苦之事。”(《上吏部李侍郎书》)诗人早年在故乡耕读,且曾入嵩山学道。但追慕先祖与贫寒的反激,使他以天下为己任的英雄志士情怀终生不已,较早就立下了从军报国之志,是一个英雄志士型的诗人。他约于开元十一年前后到潞洲和并州,后又漫游西北边塞,先后到过泾洲、萧关、临洮、玉门关等边地一带。此时,诗人那为国建功立业的雄心与希图个人显身扬名的思想紧密交织在一起,谱写了一曲曲动人的边塞乐章。王昌龄的边塞诗雄浑苍茫,慷慨昂奋,既反映了盛唐时代豪迈勇敢、一往无前的时代精神和为国立功的荣誉感,弥漫着英雄主义的社会氛围,同时也于诗中寄托了对征战于大漠苦寒中的将士的深切同情,并且对统治者某些用人不当的情形表示了深婉的讽意。
       一、从军报国,建功立业
       在时代精神的感召下,不甘寂寞的王昌龄成为了这股从军尚武潮流的弄潮儿。他在《郑县宿陶大公馆赠冯六元二》中说:“儒有轻王侯,脱略当世务,本家蓝溪下,非为渔戈故。无何困躬耕,且欲弛永路。”以及他在《宿灞上寄侍御屿弟》中表明心迹“知我沧溟心,脱略腐儒辈。”可知王昌龄不甘皓首穷经的平淡生活,加之任性不拘的个性,他胸怀爱国的热忱和建功立业的壮志,慷慨赴边,渴望一番作为。如,他在《变行路难》诗中,一反原题《行路难》的世路艰难、离别悲伤之意,抒发了“封侯取一战,岂复念闺阁”的壮志豪情,其驰骋疆场、誓死报国之情溢于言表。在《塞下曲四首》其一中,诗人决心以“幽并客”为榜样,血战沙场、终老一生,把青春年华献给保卫祖国边塞事业,即“从来幽并客,皆向沙场老”。并表示自己决不在斗鸡走马中虚掷光阴:“莫学游侠儿,衿夸紫骝好。”其《少年行二首》其一更表现得激昂慷慨:“气高轻赴难,谁顾燕山铭!”这就维妙维肖地刻画了一个赴边急难,不顾沽名的少年英雄形象。其实,这也正是年轻气盛、志存高远的诗人自我形象的真实写照。所以沈德潜评之曰:“少伯塞上诗,多能传出义勇”。此言极是。
       二、誓斩楼兰、清除边患
       自唐帝国开国至王昌龄所生活的盛唐时代,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始终伴有战争的喧哗。特别是进入盛唐时期,战争更加频繁。这其中唐王朝既有防御性的正义战争,亦有非正义的战争。对此,王昌龄能够区别不同情况,认真加以审视,并对那为保卫关塞、安边护境而进行正义战争的戍卒们给以热情的讴歌,赞扬他们血战到底,誓斩楼兰的英雄气概和抗敌御悔、清除边患的光辉业绩。例如:《从军行》其四: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全诗首先渲染了西北漫长的国境上狼烟四起、乌云弥漫、强敌压境的恶劣形势。然而,以“黄沙百战穿金甲“一语,描写了边塞战事之频繁,士兵戍边时间之长,战争之艰苦及敌军之强悍,边地之荒漠。尽管金甲磨穿,黄沙百战,忠勇的战士那报国壮志却没有消磨,而是在大漠风沙的磨炼中更加坚定,并立下铮铮誓言:“不破楼兰终不还!”表现了一种马革裹尸,誓死报国的牺牲精神。再如《出塞》其二:
       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
       城头铁鼓声犹振,匣里金刀血未干。
       透过一个特写镜头,我们仿佛看到一位戍边战士在刀光剑影中奋不顾身、浴血搏杀的英雄形象。更让人感到战斗的艰苦和惨烈及戍卒的忠勇和坚强。而这一切,也正是戍边战士在实践着自己“不破楼兰终不还”的钢铁般的誓言。
       正因为广大戍边战士具有血战到底的坚强决心和不辞捐躯的牺牲精神及无比强烈的爱国情感,所以他们在抵御外侮、保卫祖国的战斗中,捷报频传,业绩辉煌。《从军行七首》其五:
       大漠风尘日色昏,红旗半卷出辕门。
       前军夜战洮河北,已报生擒吐谷浑。
       沙漠浩瀚,无边无际,风吹沙起、遮天蔽日。就在此时,一支增援部队正半卷红旗,急速前进。而就在他们尚在奔赴战场的途中,已传来前方部队遇敌夜战并生擒敌酋的捷报。将士们的勇武形象,恰如浮雕凸现于读者眼前,于壮浪纵恣中见出豪迈气概。
       三、穷兵黩武,不恤民命
       如上所述,自唐帝国开国至王昌龄所生活的盛唐时代,始终伴有战争的喧闹。就唐王朝而言,亦不乏侵略性的非正义战争。边塞之行不仅丰富了王昌龄的阅历,也丰富了他的思想。多写于此时的边塞诗多侧面地反映了自己边塞生活中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想。并在创作中秉持一种客观、公允的态度,在肯定正义战争的前提下,大胆地批判侵略战争的罪恶,反对统制者穷兵黩武,直面那些与边塞战争有关的社会问题,扩大了边塞诗的思想性和现实意义。他对边塞战争的深刻反思,也表明其思想日趋成熟。如其《塞下曲四首》其二“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平沙日未没,黯黯见临洮。昔日长城战,咸言意气高。黄尘足今古,白骨乱蓬蒿。”此诗让人们看到一次次战斗过后,战场上所留下的一片惨绝人寰、凄凉、恐怖之状:无数的士卒在唐王朝发动的“圣战”中,血洒莽莽黄尘,抛尸萋萋蓬蒿。因而苍鹰满天,白骨累累,实令人心惊胆战,目不忍睹。同时王昌龄在诗中还揭露了边庭战争的残酷性、危害性及不人道。他的《代扶风主人答》把矛头指向玄宗开元年间的拓边战争,这与杜甫《兵车行》的旨意不约而同,更为可贵的是,王昌龄的诗中反映的思想已超越了狭隘民族主义的樊篱,对弱小侵略的一方表示了极大的同情。《从军行》里的厌战情绪,非独一方的专利,“三奏高楼晓,胡人掩涕归。”“戎夷非草木,侵逐使狼狈”。然后又提出解决边战的办法:对少数民族怀柔胜武力。“紫辰诏发怀柔,尽谴降来拜御沟”,目的是“使令海内休戈矛,何用班超定远猴。”最终达到“朔河屯兵渐须抽,万里长征人尽还”的目的。
       四、征人思亲、思妇念远
       由于边关烽火长年不熄,从军万里的征人难以回还,因此这旷日持久的戍边、征战,不仅给广大的人民造成了物质上的巨大损失,而且也带来了精神的深重的离别之苦。如《从军行七首》其一:“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归万里愁。”诗人将征人思亲和思妇念远的双重情感有机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了双重的情感力度,把这种双方互忆互恋的痛苦心理描写得哀婉动人。《从军行七首》其二“琵琶起舞换新声,总是关山旧别情。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这些长年戍守在边关的士兵,最易对月触景生情。唐汝询评:“奏乐所以娱心,今我起舞而琵琶更奏新声本以相乐也,然总之为离别之情。边声已不堪闻,其奈月照长城平!入耳目者皆边愁也。”(《唐诗解·卷二六》)。且看《代扶风主人答》中描写的一个老兵的悲惨遭遇:“十五役边地,三回讨楼兰。连年不解甲,积日无所餐。将军降匈奴,国使没桑乾。去时三十万,独自还长安。不信沙场苦,君看刀箭瘢。乡亲悉零落,冢墓亦催残,仰攀青松枝,恸绝伤心肝。禽兽悲不去,路旁谁忍看。”少小戍边,老大始还,归后竟只孤独一人,情何以堪!
       读诗论人,从王昌龄这个时期以西北边塞之行为主创作的边塞诗中,我们可以清晰地认识他的思想轨迹:他渴望建功沙场,以军功封侯入仕;亲历戎旅,漫游边塞的生活体验使他对战争有了比较客观、清醒的认识,对于正义的反侵略战争,他肯定,而且颂扬唐军将士慷慨赴难、奋勇献身、保家卫国的爱国精神,热情地赞美他们的勇武和战绩,奏出了盛唐国力的强盛、民族自信自强的时代音符;对于统治者穷兵黩武之战,他旗帜鲜明地揭露和批判,他不回避赏罚不均、将帅不恤士卒的不合理现象,深刻地揭示战争造成的一系列的社会问题,真实地记录了盛唐边塞生活的历史。王昌龄游历边塞、亲事戎旅,固然有谋取个人功名的思想,但从其诗歌所反映的社会现实意义来看,他是一位有强烈的爱国热情和正义感的诗人。他将个人的命运与国家的安危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同呼吸、共命运。
       吴芙蓉,女,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2004级高师班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