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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案惊奇]亮疤警官
作者:魏东宁

《中华传奇》 2004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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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恐怖之夜
       夜,静谧幽深。
       在通往市区的公路上,神色慌张地跑过来一个人,他边跑边回头张望,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一辆“本茨”汽车发出阵阵的怪叫声尾随而来。两道刺目的光柱割开夜的黑幕,把他狂奔的姿态紧紧地锁定在车灯的照射范围之内。他感到车灯光柱照在背上的灼痛,那是死神狂热的亲吻。他彻底绝望地高声呼叫:“救救我……”
       身后隆隆的马达声将他的绝望无情地吞噬掉。
       就在这时,迎面又开来一辆汽车,刺目的车灯让他睁不开眼睛,他喜出望外地张开双臂,向前方那片光亮拼命地挥舞着手臂……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令“本茨”车里的人一时不知所措。“我们怎么办?”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大个子问。一直全神贯注驾车的中年人沉吟片刻说:“干掉他。”他的声音不大,却令大个子大吃一惊。“你还等什么?”中年人厉声喝问道,“我让你干掉他!”大个子的嘴角拧过一丝狞笑,他将身子探出车外,摇晃的车身令他难以保持身体的平衡,他大声地说:“你开稳一点。”为了他能打得准些,中年人不得不放慢车速。有了平稳做保障,大个子的射击显得从容多了,他准确地向前边拼命奔跑的人连开数枪,弹弹命中。只见他停止了奔跑,浑身痉挛般地抖动起来,猛的一个前扑,摔倒在地上。
       对面的汽车越开越近,两辆车的光柱搅在了一起,相互厮咬纠缠起来。两车相错,滚过一阵刺耳的呼啸声。
       开车的中年人长吁了一口气,挤出一丝牵强的笑意。他不满地对身边的大个子说:“我不想再听到你愚蠢的吼声。”大个子谦卑地点点头,“是的老板,我再也不说了。”他忽然焦急地说:“他还穿着医院的衣服。”中年人猛地刹住汽车,随着车轮和地面急剧磨擦发出的刺耳的尖叫声,他的那绺冷笑一下子凝固在表情复杂的脸上了。他命令道:“快去扒下来。”“来不及了。”大个子一指身后,说,“那辆车已经停下来了。”中年人回过头,只见对面开来的汽车已经在死者的身边停了下来。有两个人走下汽车,他们不住地向“本茨”车这边张望。“怎么办?”大个子手足无措地问。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是第二次问这种低级的问题了。“会有办法的。”中年人狠狠地咬住嘴唇说,“会有的。”“本茨”汽车猛地向前一蹿,钻进了深深的夜色里。
       二、甜蜜的邂逅
       2001年的初春,一切生命都在温柔和煦的季风里变得新鲜嫩绿,复苏的温情开始勃发。
       一到这个时节,刘明庭总是喜欢在轻风中放飞一叶风筝。这是他随父亲来到这个沙漠化的国家后,保留下来的惟一爱好。他放的是那种最不起眼的风筝,在中国,人们习惯叫它“屁股帘”。此时,他已经把风筝送上了高空。
       在凯旋广场各种各样的风筝中,他放的“屁股帘”飞得最高。这时,他腰间的BP 机“嘟嘟”地鸣叫起来,他看了看BP机上显示的号码,是他的搭档埃迪打来的,他信手把线轮交给身边一个忠实的看客,向广场前不远的候车室走去。
       走到候车室里的公用电话亭前,拨通号码后,刘明庭大声地说:“埃迪,你不应该在这个时候CALL我。我正忙着呢。”
       “你在放风筝?”埃迪问。
       “你真聪明,我又轻松地击败了广场上所有的对手。”
       “老局长让你马上回来。”
       “可今天是星期天,让我再灿烂一会儿。”
       “有案子了。”
       “那就另当别论了,我马上就回去。”
       刘明庭急忙跑出了候车室。
       “先生,能帮个忙吗?”他身后传来一位姑娘甜润优美的声音,她说的竟是久违的汉语。刘明庭转过头,看见他的身后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正用一双融进初春温情的眼睛注视着他。她的身边放着两个笨重的皮箱。
       “您怎么知道我是中国人?”
       “你的脸长得太中国了。两只眼睛左边是长江,右边是黄河,中间的鼻子是长城,不用猜就知道你是中国人。”
       “您真聪明。”
       “那当然,中国人哪有愚蠢的。”她把头歪向皮箱,甜甜地说,“能帮忙把它们抬到汽车站吗?”
       “非常愿意以雷锋的精神帮助您。”
       “向雷锋叔叔学习!”
       刘明庭拎起地上的皮箱,觉得很重。便问:“您是移民还是医疗队的?”姑娘爽快地回答道:“后一种,我在医疗队工作,到这个国家已经一年多了。”这里虽然同属于阿拉伯国家,但真主并没有把富裕慷慨地给予这里。这里很贫困,它和中国却有源远流长的友谊。应当地政府的要求,中国政府每年都要选派出色的医疗队为当地居民治病。中国医生出色的医术深得当地居民的喜爱。所以,在这里遇见一位中国医生并不足为奇。
       这时,一辆破旧的罗马大吉普出租车停在了他们的身边,司机友好地把皮箱放进汽车的后备箱里。刘明庭打开车门,让她上了汽车,在关门的时候他说:“真希望下次还能帮您拎行李。”她笑盈盈地说:“那就祈盼缘份再一次到来吧!”
       望着渐渐远去的汽车,刘明庭自嘲地一笑。下次?还有第二次握手吗?
       当他急匆匆赶回局里的时候,老局长已在办公室里等得不耐烦了。刘明庭没问发生了什么案子,径直走到市区地图前,他自言自语地说:“西郊有什么著名的医院?”老局长放下手里的大烟斗,疑惑地看着自己的部下。他拍拍刘明庭的肩头,说:“小子,你有特异功能?”老局长无意揭穿他的秘密,严肃地说:“西郊发生了一起奇特的谋杀案。”刘明庭习惯性地揉了揉左眉角上的亮疤,说:“瞧,演出开始了!”
       埃迪特意清了清嗓子,说:“是两名卡车司机报的案。他们看见一个人在公路上拼命地奔跑,还向他们招手求救。他的身后有一辆汽车在追他,当他们的卡车快要接近那人的时候,那个人却忽然倒下了。他们似乎听到了枪声。紧接着,一辆‘本茨’轿车飞驰而过。他们下了车,发现那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他的背后有一个血窟窿。在他们不知所措的时候,那辆‘本茨’汽车忽然停了下来,他们刚要做出以死相拼的样子,‘本茨’汽车却又发疯般地开走了。”
       “是什么枪打的?”刘明庭问,“自制的?还是正规的?”
       “不仅是正规的,而且还是进口的。”埃迪说,“据我们的枪械专家鉴定:这是一支美国1986年生产的DM─5型手枪。在国外,这种手枪只供那些太太小姐们防身自卫用。有个雅号叫做‘情人贝贝’。在50米内,这家伙有极强的杀伤力。”
       “是国际间谍?”刘明庭皱起了眉头,说,“还是个女人,外国女人,女007终于登上亚洲大陆了!”
       “卡车司机还说:他们记下了那辆‘本茨’车的车牌号码。交通队正在全力以赴查找那辆可疑的‘本茨’汽车。”
       刘明庭兴奋地说:“这就跑不了她了。不管是外国婆娘还是国产婆娘。”他又一次来到地图前,凝目沉思地说:“奇怪!西郊那个荒郊野外的地方,大半夜的怎么会突然跑出一个人来呢?”埃迪说:“死者身上穿着‘玛莎心脏康复中心医院’的病号服装。那是一家外国独资的大医院。”这时,埃迪腰间的BP机响了起来。“猜猜是谁呼我?”埃迪说。老局长说:“还用猜吗?除了贝塔还能有谁?”
       贝塔是交通队的队长。
       埃迪笑了,他抓起电话,话筒里传来贝塔浑厚的男中音:“我们找到了那辆汽车。它掉进了‘鬼见愁谷’谷底。我们的专家正想方设法把它的残骸吊上来。”
       “是什么地方的车?”
       “‘玛莎心脏康复中心’的。”贝塔回答说,“他们今天挂失了这台车。”
       “挂失在什么时间?”
       “大约在早晨7点钟左右吧!他们的车库被撬开了。”
       “我们马上就到。”
       老局长站起身,他拍了拍两个得力干将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去实现你们的诺言吧!警官的诺言。”
       “消灭所有竞争对手。”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坐在汽车里,埃迪边驾车边说:“真他妈的神了,有人在昨晚10点钟左右被枪杀,死者身上穿着医院的衣服,凶手用的还是医院的汽车。而医院又在今天7点钟左右挂失了这台车,世界上的巧合怎么都集中在这一件事上了?”刘明庭微闭双目,他用手轻揉左眉角上的亮疤,重复着他永远也重复不完的动作。任各种设想和思路在他的脑子里匆匆闪过。埃迪刚才说的话太切中要害了。各种矛盾都集中到一点,那就是医院的汽车为什么会掉到了“鬼见愁谷”谷底?“那就有两种可能。”他平静地说。“还是我说第一种吧。”埃迪深思熟虑地说,“凶手和死者积怨很深。显然死者非常惧怕他们,于是,他躲进了‘玛莎心脏康复中心’这个他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可凶手还是找到了他。他们展开了一场动作片里经常出现的追杀场面。他逃跑的时候一定很狼狈,还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凶手偷出了医院的汽车,在半路上枪杀了他。事后,他们将汽车推进了‘鬼见愁谷’。来了个不留痕迹。”“我说第二种。”刘明庭说,“死者可能发现了医院的什么秘密,凶手害怕他泄露这个秘密,所以追杀了他。关于那辆汽车,因为他还穿着医院的衣服,所以凶手就使了一招‘借刀杀人’之计,狠心地将汽车推进了‘鬼见愁谷’。”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埃迪说,“那么,凶手的范围可就复杂了。”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刘明庭说,“凶手一定就在医院里。”
       “要是凶手死在车里了呢?”埃迪说。
       “那就是第三种可能了。”
       这就是他们独特的思维方式。难怪“首都日报”的首席高级记者莉莉称赞他们是跨世纪的超级黄金组合。她笔下刘明庭和埃迪的故事为报纸发行量的上涨作出了突出的贡献,他们也因此成为了家喻户晓的英雄。
       他们赶到‘鬼见愁谷’的时候,贝塔他们已将部分汽车残骸吊了上来。看见他们来了,贝塔忙迎了过来,他指着一个转弯处,说:“这条弯道总出事,我们曾经多次建议重修这条路段,可惜政府没有钱。汽车就是从这儿掉进‘鬼见愁谷’底的。”望着一堆被熏得漆黑烧得变形的车体,埃迪叹口气说:“妈的,可惜了这台‘大本’。”
       “车里有尸体吗?”刘明庭问。
       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们在谷底深处发现了一具男尸。”贝塔说,“已被烧焦。惨不忍睹。”
       刘明庭和埃迪相互看了一眼,很显然,现在的事实和他们刚才推理的第三种相吻合。“汽车不是被推下去的?”埃迪问。贝塔摇摇头,说:“正待确定。”
       三、MW系统
       “玛莎心脏康复中心”的会议室里正在举行新闻发布会。一条醒目的标语悬挂在主席台上方最显眼的地方。上写:世界最先进的科研成果──“‘MW’型人体环境仪”问世新闻发布会。既然是新闻发布会,当然少不了《首都日报》的首席高级记者莉莉。她是著名的专栏作家,拥有大批热心的读者。她一见主席台上的标语,不禁笑出了声。她身边一位电视台记者忙问:“有什么可笑的地方吗?大记者。”她一指会标说:“名字起得多好,著名的足球阵型。好记。”
       主持会场的是医院的办公室主任乔杜里。他极有风度地走到麦克风前,用十分标准的美声唱法的腔调说:“各位新闻界的朋友们、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现在请允许我隆重地向大家介绍本院的院长、世界著名的心血管病专家──阿普杜拉博士。他就是这台‘MW人体环境仪’的发明者。下面就请他和大家见面。”他的话音未落,台下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他的开场白让莉莉大倒胃口。她心里说:“老一套。”
       “这种人体环境系统,国内外的不少专家和学者都在探讨研究。它的主要功能就是:仿造人体的内环境,从而较好地保存离开人体后的心脏。我们知道,心脏离开人体一段时间后,就会停止跳动。有了这种先进的‘MW’系统,就可以使离开人体的心脏得以长期的保存,就像在人体中一样。这样,就给心脏移植等大型手术提供了重要的保障。此项发明已经申请了国家专利,并准备参加第38届世界发明家大赛和第41届世界新医学器械博览大会。”
       台下再次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时,一个很漂亮的小姐走到了乔杜里的身边,小声地说着什么,乔杜里听完后,忙走到阿普杜拉的身边,在他的耳边轻声地说:“院长,警察来了。就在办公室里。”阿普杜拉小声地吩咐道:“你先去应付一下,我得把会开完。”
       乔杜里走进办公室,他热情地握住刘明庭和埃迪的手,亲热地说:“你们可真是贵宾呀!院长正在开新闻发布会,让我过来招待一下。两位大侦探不会介意吧?”刘明庭很随便地摇摇头,说:“有您也是一样的。”乔杜里被这句不冷不热的话噎得有些尴尬。他怕这种心境被对方看破,马上调整面部所有的表情肌,竭力装出一种无所谓的样子,故作轻松地说:“两位这次来是不是为了昨晚的凶杀案?”
       “您有特异功能?”
       “哪里,这么大的事,早就轰动全城了。何况死者还是本院的患者。”乔杜里递过两支香烟,说:“来一支?在我的记忆里,你们俩好像谁都不吸烟。”“您的记忆力真好。”刘明庭轻揉左眉角上的亮疤说。“这都得益于我经常看有关您的破案系列报道。看得多了也就记熟了。”乔杜里把烟点着,狠狠地吸了一口,说,“您该问我病人的情况了吧?那个死者的。”“您完全可以开个私人侦探所了。”刘明庭淡淡地一笑,说,“那就开始吧!侦探先生。”
       
       “病人叫得利尔。矿山机械有限公司的工人。早些时候是举重队的运动员。”
       “他住院多久了?”
       “有一个星期了吧,这要查一下住院卡片。”乔杜里顺手抓起桌子上的电话,说:“项小姐,请把得利尔的病志拿过来,再带些水果上来。我这里有贵宾。”他放下电话,像忽然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噢!对了。在出事的前天上午,有两个人到医院找过他。”他一指窗外的喷水池,说:“他们在那边的水池旁谈了很长时间。后来,不知为什么,他们大吵起来,被我们的医护人员及时地劝开了。其中有一个人指着他的鼻子恶声恶气地说:‘你给我小心点!’在保卫人员的劝导下,他们才怒气冲冲地走掉了。再后来的事情,我们大家都知道了。”
       刘明庭仔细地听着,他的手指不停地轻揉左眉角上的亮疤,并不时地注视着深思熟虑的乔杜里。他发现乔杜里也正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他,每当他们目光相遇的时候,乔杜里会巧妙地把目光转移开。他的谨小慎微和处心积虑,令刘明庭感到可笑,他真的就笑出了声。就连埃迪也觉得他的笑声有点莫名其妙。只有乔杜里的胖脸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也许只有他明白了这笑里的含义。笑过之后,刘明庭问:“医院里经常发生类似的事情吗?我是说像吵嘴打架什么的?”“我不喜欢您这样说,我们这儿可不是自由市场。”乔杜里的脸上略带不满的神情说。刘明庭意味深长地说:“这起凶杀案的发生恐怕会给你们声誉的光环上抹上一层不祥的阴影吧。”乔杜里不得不点点头,而且很重。
       这时,门开了,一位漂亮的中国姑娘走了进来。她端着一大盘红艳艳的西瓜,她一进屋,一股清新爽快的感觉,就飘满了整个房间。
       刘明庭愣住了,她也愣住了。原来,她就是刘明庭在火车站广场上邂逅的那位姑娘,世界真是太小了。
       他们的表情没有躲过乔杜里的眼睛,他讨好地问:“你们认识?”“认识。”刘明庭说,“可就是不知道彼此叫什么名字?”他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她那张端庄俊秀的脸。“你用错词了。亮疤警官刘明庭先生。”她莞尔一笑,说,“不能说是彼此吧。”刘明庭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用手揉了揉左眉角上的亮疤,说:“我甘拜下风。请问小姐……”她落落大方地伸过手来说:“我叫项红。来自中国。真高兴再次见到你,亮疤警官先生,还有你的影子。”
       埃迪这才恍然大悟,他忽然明白了那天为什么刘明庭一进屋就直奔地图,仔细寻查西郊。埃迪一笑,说:“影子?她在说谁?这儿有太阳吗?没有嘛!那可哪来的影子呢?”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是和人们的笑声一起鸣唱起来的。乔杜里拿过电话,神色恭敬地听着,并不住地点头。最后他说:“一切顺利。我就带他们下去。”他撂下电话,转过脸来说:“下边的新闻发布会开完了,院长刚刚派人打过电话来,他敬请两位在这儿吃午饭。下午,我们将用车送大家观赏西郊古战场的废墟遗址。那里可是别有一番韵味哟!”刘明庭站起身来说:“请乔杜里先生转达我们对院长盛情的感激之情。我们还有公务在身,我想,他是不会怪罪我们的。好在我们以后还会再来的。”乔杜里见不便强留,顺水推舟地说:“那就后会有期吧!我还要招待一下记者们,让项小姐送送两位。失陪了。”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刘明庭说。
       “希望你们早日破案。”乔杜里说。
       “我保证。”刘明庭的回答得很坚决。
       项红把他们送到楼下,她甜甜地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真的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们。大侦探和他的影子。”刘明庭想就此离开,可他又觉得好像有话要对项红说,他和莉莉交往这么多年,也没见他流露过这种特殊的情愫。埃迪想给他们提供一个单独的机会,可又不愿意就这样尴尬地退出,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莉莉,世界真是太小了也太拥挤了。他终于找到了一个超级台阶。他高兴地向她挥了挥手,莉莉忙挤过人群,欢乐地走过来。
       她热情地拍拍埃迪的肩头,这才看见了刘明庭和项红。埃迪发现她的眼里闪过一种异样的光泽。这是一个女人嫉妒另一个女人时特有的目光。他忙向刘明庭招招手。刘明庭看见了埃迪在招呼他。他忙对项红说:“假如你有机会有时间有闲空,我可以约你吗?”项红调皮地问:“以什么身份?警察还是放风筝高手?”刘明庭用征求的语气问:“你喜欢哪个?”“我哪个也不喜欢。”项红妩媚地笑道,“你什么时候放风筝就来接我吧。我喜欢飞。噢!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我也是一个放风筝高手,可以收你为徒。”刘明庭做了个鬼脸说:“还不一定谁收谁做徒弟呢!”他们的手握到了一起。项红觉得他的手心沁着湿漉漉的汗液,还有些微微颤抖,远没有第一次握手时那么从容自信。但她却从中感到了亲切和体贴。难忘的第二次握手。
       坐在汽车里,刘明庭问埃迪:“你还记得刚才乔杜里说过的一句话吗?”埃迪点点头,说:“他说,一切顺利。口气勉强,像是和什么人汇报。”“那个电话一定是阿普杜拉打来的。”刘明庭若有所思地说,“看来,他们早有准备。”坐在一边的莉莉对他们没头没脑的对话感到很反感。这种旁若无人的说话方式使她有了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她不满地说:“你们在说哪国语言?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刘明庭听出她话里的弦外音,他可不想得罪这位包装过自己的大记者。他大声地说:“埃迪,把车开得快一点。我请你们吃西餐。”
       阿普杜拉伫立在办公室的窗前,他一直看着警车驶出大门才转过身来。“他们嗅到了什么?”他问身边的乔杜里。乔杜里忙说:“一切都在按照您的安排进行得天衣无缝。”阿普杜拉得意地干笑两声,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微闭双目,神态虔诚地默念道:“愿真主帮助我渡过难关!”
       四、一个受伤的女人
       他们驱车来到矿山机械有限公司的时候,正好是中午。
       在公司保安局,他们找到了欧斯曼科长,他是一个很结实很老练的中年人。说明来意之后,欧斯曼痛心疾首地说:“太可惜了!好人为什么总是这样多灾多难?不是说好人一生好运吗?”对于他的多愁善感,刘明庭是没有预料到的。他友好地拍拍他的肩头,心平气和地说:“相信吧,朋友。世界上的好人都会有好运的。和我们谈谈得利尔,好吗?”欧斯曼抽出一支香烟,他把烟点着,吐出一团奇形怪状的烟雾,说:“得利尔从举重队退役后到我们科做专业保安,他为人正直,好善乐施,和弟兄们相处得就像是一家人一样。”
       “他没得罪过什么人吗?”
       “干保安的谁都会得罪一些人。但要说得罪到非杀他不可的地步,肯定没有,绝对没有。”
       “这么肯定?”
       “公司两万多名员工你可以随意找一个问问。答案肯定都是这个。”
       “他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是吗?”
       “前几天公司举行篮球比赛,中场休息的时候,他说有点胸闷气短,我就劝他到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兄弟们也说,要查就到最好的医院。于是,我们就把他送到了西郊的‘玛莎心脏康复中心’。那里的医生说他患的是严重的心肌炎,需要住院观察、治疗。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会导致心坏死。没想到,这一留竟留到了天堂……”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刘明庭微皱双眉,左眉角上的亮疤在缩短。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样一个事实:一个大家公认的好人,竟会被人无缘无故地枪杀,暴尸在荒郊野外。他甚至强迫自己相信这只是一起偶然事件,可那辆坠入深谷价值几十万的“本茨”牌高级轿车,分明是在证明这绝不是什么偶然和意外,而是一起蓄意的谋杀。他沉思了一会儿,说:“他有什么亲戚在海外或者家里有什么人出过国吗?”欧斯曼扔掉烟蒂,说:“他有个姐夫自费留学去了美国,前些日子回来过。听说是办理离婚手续的。为这事得利尔曾骂他忘恩负义。”一直没吭声的埃迪忙问:“他叫什么名字?”“好像是叫哈姆。”欧斯曼说,“你们可以去纺织厂找他的姐姐了解一下情况。她叫苏鲁鲁,也许她能告诉你们一切。”
       坐在汽车里,埃迪熟练地启动汽车,头顶上的反光镜里映着刘明庭棱角分明的脸。“头儿,你在证明那支枪?”刘明庭点点头,说,“‘情人贝贝’,多么温馨的名字。却成了死神的绰号。死神也有如此美丽的名字?”埃迪说:“也许是走私过来的?现在,有人在黑市倒卖军火。”刘明庭不安地说:“那事情就更加复杂了。我们现在需要证明和得利尔有关的人是否合情合理地拥有‘情人贝贝’。”
       到了纺织厂,厂里的人说苏鲁鲁请了病假,在家休息。于是,他们又驱车来到了她的家。苏鲁鲁的家门是紧闭着的。敲了好长的时间才有人出来开门。她一身素装,面容憔悴,但仍然掩示不住她的美丽和善良。尽管她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她内心的无助和苦痛仍然一览无遗地显露在她苍白的脸上。她像秋风中的一片落叶,孤零零地飘摇着。
       “您就是苏鲁鲁?得利尔的姐姐?我是刘明庭。”
       苏鲁鲁点点头,说:“屋里坐吧!亮疤警官。”她走在前边,显得很疲惫。灾难为什么一下子都降临到这位纤弱的女子身上?她那瘦小的身躯怎能经受得起?刘明庭恨不得马上抓住凶手,让他跪在她的脚下,向她忏悔。
       她示意他们坐下,自己却站在了一边,全没有坐下的意思。“您也坐下吧。”刘明庭说。苏鲁鲁苦笑一下,在他们的对面坐了下来。她身后的墙上挂着一幅结婚照。照片上的人笑得都很甜很幸福,那种美好和温馨,却永远的留在了无言的墙上。在凄凉的屋里,这种温馨显得好苍白。
       “我们对你弟弟的遇难深表同情。”他轻声地说,“希望你协助我们,尽快抓住凶手。好吗?”“我相信你。亮疤警官。百分之百的相信。”她的眼里流露出一种真挚的企盼。
       “有件事我想了解一下。”刘明庭忽然觉得下边的话有点难以启齿。特别是在她的面前。那不亚于在火上浇油、在伤口上洒盐。“什么事?”苏鲁鲁等待了一会儿不见他的下文,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说:“别有什么顾虑,你说吧,我受得了。”“听说你离婚了?”终于说出了这几个字。刘明庭竟有一种揭她伤疤的负罪感。苏鲁鲁淡淡地一笑,显得很有风度。“这和本案有关吗?”她反问道。“也许有吧。”刘明庭走到她的身边,轻声说,“有人反映:得利尔曾因这件事和哈姆吵过一架。”“我明白了。”苏鲁鲁平静地说,“你是在证明得利尔是哈姆所杀的,对吧?”刘明庭点点头,他很佩服她的聪明和智慧。“天方夜谭。”她端庄疲倦的脸上略带愠容,“要知道得利尔遇害那天晚上,哈姆已经在美国生活了七天零八小时了。难道他是会飞的超人?”刘明庭放下手中的笔,抬头凝视眼前这位普通的女人。她的心里一定还在眷恋着过去那遥远的已经不复存在的恋情。相思是一种甜蜜的痛,单相思便是一种痛的甜蜜。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项红,那个来自他祖国的女孩,一个不错的女孩。
       “也许是他雇人干的。”
       “你是说:哈姆因为得利尔骂他忘恩负义,就雇了一个杀手把他枪杀了?有这种可能吗?您的智商让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报纸上宣传过的您是否真实!”苏鲁鲁仰起头来,双眼紧紧地盯着刘明庭,她的眼里噙着晶莹的泪珠。刘明庭被她直率和坦诚的直视看得很不自然。他揉了揉左眉角上的亮疤,说:“这只是一种推理。我想排除众多的不合理的可能。那么,剩下的就是现实了。你说不是吗?”苏鲁鲁点点头,她凄然地一笑,说:“离婚是我提出来的。”“为什么?”刘明庭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是我配不上他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太大,太残酷了。我不能耽误了他的前途。作为一个女人,我别无选择。”苏鲁鲁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流露出坚定和无悔。刘明庭觉得此刻她好骄傲。她从兜里掏出一封信,信纸已经褶皱不堪了,显然它一时也没曾离开过她。
       刘明庭接过信,一行清秀飘逸的字迹映入他的眼帘:
       我敬重的发妻,无论我的今后如何,你永远是我生命中的惟一。是你教我读懂了生活,我今生今世都无法离开你。待我学成回国,一定让你再做我的新娘。只要你不嫌弃我,我愿意用整个生命,为这一天等候。
       在写你名字的地方,吻你。
       永远爱你的哈姆
       刘明庭把信递给埃迪,说:“我不明白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别和爱情开玩笑。”苏鲁鲁说:“我是用一生来换取他事业上的成功。所以,我不想让他有一点后顾之忧。作为一个女人,我真的别无选择。”
       情到深处人孤独。
       刘明庭的心里不禁油然而生敬意。这样的女性,值得用整个生命为她等候,即便是来世,也青春无悔。
       他们从苏鲁鲁家出来的时候,刘明庭的眼前还能浮现出她家墙上结婚照上的两张笑脸。他不知道,他们的第二张照片笑容是否依旧?埃迪慢慢摇下车窗,任车外和煦的春风吹进来。他们的长发在风中飘舞。
       “我们钻进了死胡同。”
       “常规束缚了我们的智慧。还有乔杜里讲的故事。”
       “他们设下了陷阱。”
       “他们险些骗过我们。”
       他们不约而同地注视对方。然后,异口同声地说:“解剖尸体。”
       五、梦中的伊甸园
       
       春日的阳光是从一个人的手指里飞泻出来的。
       刘明庭把摩托车开得飞快,任身后的尘土铺天盖地,他绝对是第一次这样感觉春天,他不知道这种第一次的感觉是否就叫做爱情?他和莉莉交往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体验。他的心里悄悄地拥有了一份美丽的太阳。
       这样的感觉真好。
       渐渐地,他看见了相约的那个路口,一棵老槐树下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在一点点变大,一滴滴加浓。项红穿着一套乳白色的运动服,胸前飘扬着一条红色的丝巾,像一首从远方漂泊而来的朦胧诗。项红看见了刘明庭,他那优美洒脱的骑姿令她兴奋不已。她高兴地向他挥手,欢快的样子像是一个孩子。刘明庭旋即骑到了她的面前,他双手叫劲,将摩托车的前轮抬起,像一名凯旋的勇士。电影、电视剧、动画片、连环画里的骑手清一色这种扮相。他潇洒地把车刹住,在她的身边玩了一个美丽的弧线,车轮荡起一片灰尘。飞扬的尘埃里,传来了他们开心的笑声。
       “学生这么准时?”项红笑道。刘明庭摘下头盔,拍拍身上的灰尘,说:“老师等得也够辛苦了,我是心疼你,怕你站久了,变成望夫石。”项红嗔怪地擂了他一拳,“坏蛋,小心烂掉你的嘴。”刘明庭憨厚地笑了起来,说:“海枯石烂嘴可不能烂,关键时刻它还有神圣的使命呢!”项红的脸上飞过一抹酡红。她这时才知道,她斗不过他这张烂嘴。聪明的她主动转移话题说:“风筝带来了吗?”“带来了!”他从后架上拿过风筝,还是最普通最常见的‘屁股帘’。他说:“这是我昨天晚上特意为你精心赶制的。”
       “傻得有点像你。”
       “将来我要用你的照片,做一个世界上最漂亮的风筝。能上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的那种,还能拿世界冠军。”刘明庭不无自豪地说,“上车吧!老师同志。”
       “我们去哪儿?”
       “神话中的伊甸园。”
       摩托车在空旷的田野上飞奔,一排排树木迎面扑来,旋即变成了美丽的风景。项红尽情地吸吮着异国香醇的早春,仿佛融进了蔚蓝的天空中,变成了一朵浮云,和春风一起流浪。项红在她25岁的时候第一次有了这样的体验。
       摩托车缓缓地停下来了,项红下了车,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宽阔无垠的大草原,雄伟壮观。她没有想到这个沙漠化严重的城市里居然还会留存这么一块圣洁的处女地。站在这里,使人一下子变得伟大起来,好像一切烦恼忧愁郁闷都烟消云散了,随之而来的是心旷神怡。她动情地张开双臂,向这片圣土袒露胸怀。
       “喜欢这儿吗?”
       “喜欢。在一个梦里,我曾梦见过这样的地方。可惜,以后再也没有梦到过。谢谢你帮我找到了丢失的梦。”
       刘明庭被逗乐了,他熟练地展开风筝,对项红说:“你来撑线,我来放。”他顺手将线盘递给她。“还是我老人家亲自放吧!”项红从他的手里抓过风筝,欢快地奔跑起来,脚下的疏土和嫩草是那么舒坦而又富有弹性。她欢快地跑着,肆无忌惮地大笑着,像一只无忧无虑的野天鹅高兴地飞出了课本。她追逐着渐渐升高的风筝,拍着手,欢快地蹦跳着:“我飞起来了!我飞起来了!”
       刘明庭被她的欢快所感染,在柔软的草地上,做了十几个键子加小翻。两只青春的小鸟在广阔的田野上快乐飞翔。
       他们在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望着天空那轻盈舒展自由自在的风筝,项红问:“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个贫困的国家的吗?”刘明庭笑了一下,说:“10年前,我父亲和你一样,也是随一个医疗队来到这个国家的。他手里的银针治好了不少当地人认为无可医治的疾病,被他们奉为神医。一个非常有势力的庄园主的女儿疯狂地爱上了他,非要嫁给他不可。我的父亲没敢答应她。他是带着极复杂的心情回国的。没想到,他刚回国不久,那个庄园主竟随一个代表团到中国访问,这个代表团受到了规格很高的接待。庄园主向接见他的中央首长提出了让我父亲娶他女儿的请示,问明情况后,他的要求竟得到了批准。就这样,我父亲带着我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国家。”项红问:“你母亲呢?”刘明庭神情黯然地说:“在我两岁的时候她就死了。我是由父亲一手拉扯大的。”项红点点头说:“他们现在过得好吗?我是说你的父亲和那个庄园主的女儿。”刘明庭垂下头,说:“他们死于一年前的一场车祸,不过他们活着的时候生活得非常幸福。”项红黯然神伤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也许我不该问这些问题。”“没什么。”刘明庭平静地说,“谈论故去的人是对他们最好的怀念,证明有人还在惦记着他们。”
       “你怎么当上了警察?”
       “后来我考入了这里一所最好的警察学院,毕业后,我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里最好的警察。”
       项红默不作声地看着天空中自由自在飞翔的风筝若有所思。刘明庭轻声地问:“想什么呢?这么投入。”项红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摇摇头说:“我要是能飞,该有多好!”刘明庭明白她话里的含义,他一语中的地说:“你想逃避现实?”“活着多累。”项红叹口气说,“别说我俗气,行吗?”刘明庭忽然觉得此刻她真像一个需要庇护的小孩子。他关切地问:“在医院工作得很不顺心。是吗?”项红情绪低落地说:“我真的不想再干下去了。我想回国。”
       “干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干了?”
       “我觉得医院里怪怪的,有时让人感到害怕。”
       一说到医院,刘明庭立刻来了兴致。他忙问:“怎么个怪法?我忘了告诉你,我可是超级大法师,专门除怪灭妖。”项红被他逗乐了,她说:“前几天,有一个体格健壮的人到医院来检查身体,正巧那天我在门诊帮忙。我给他做的心电图,仪器明明显示他的心肌功能正常,可过了一会儿,阿普杜拉院长给他复查时,却出现了明显的异常。他诊断他患有严重的心坏死病,需要做手术安装人工心脏。手术是他亲自做的,极为成功。新闻媒介为此做了专题报道。可做手术的医护人员,却从以前的十几个人精减到了6个人,可新闻媒界却评论说这是医学史上的革命。”
       “参加手术的还有谁?”
       “乔杜里干起了老本行,他是一个很不错的麻醉师;还有乍碧黛护士长和内科艾哈迈德医生;再有就是两名外国留学生。他们都身兼数职,那么大的手术,怎么忙得过来?还有那个得利尔,通知他第二天做手术,他却在前一天晚上忽然跑出医院,被人莫名其妙地枪杀了。”项红神情凝重地说,“院里有一个贮藏室,以前是装仪器和备用品什么的。前一段,搞了一次装修,后来又安上了一道厚厚的防盗门。也不知道里边藏的是什么宝贝,那间小屋只有阿普杜拉院长和乔杜里才能进得去。我们称之为‘军事禁区’。真是搞不懂他们在干些什么?”
       听了项红这番话,刘明庭不禁陷入了沉思。项红发现她的话破坏了今天欢愉的气氛。她忙对低头不语的刘明庭说:“瞧我,说这么多不愉快的事情干嘛?我破坏了你的兴致,是吗?”“没有。”刘明庭忙说,“还是你说得对,要是我们会飞就好了。”他不由自主地向医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说:又一个哥德巴赫猜想。
       六、意想不到的推理
       刘明庭和埃迪焦急地等在解剖室门外,他们在这儿已经等了很久了。刘明庭对不时看表的埃迪说:“沉不住气了?”埃迪点点头说:“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那就猜猜看。”刘明庭启发道。“他是一个健康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病。”埃迪说,“那老狗在欺骗我们。”“如果你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一定是得利尔偶然知道了别人遭到了不幸,他很怕这种厄运降临到自己的头上。所以,他才连夜从医院偷偷地跑了出来。”埃迪说完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解剖室的门终于开了。刘明庭看见埃迪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阿米尔法医从容地走了出来,他的脸上略带倦意。“怎么样?”他们异口同声地问。阿米尔摘掉眼镜,用衣角慢慢地擦着镜片,他慢条斯理的样子像是有意吊吊他们的胃口。“阿米尔,您就别再玩深沉了。”埃迪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他许愿道,“今儿晚上我在金皇后大酒店请你吃正宗的中国菜。快说吧!”阿米尔说:“这回可得说准了。你们骗过我一次了。”“一言为定。”埃迪斩钉截铁地说。阿米尔笑笑说:“得利尔的心脏非常健康,心肌功能要比常人优越得多。他好像干过运动员吧?”他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摊派的活我可是保质保量地完成了,下一步可就看你们的了!”阿米尔说完,往屋里走去,他边走边问:“晚上6点钟去金皇后怎么样?噢!对了,我是穿西装还是穿警服?”“您最好什么也别穿。”埃迪说。阿米尔乐了,他一刮埃迪的鼻子,恶狠狠地说:“小心下回我解剖你,绝对不打麻药。”
       走廊里恢复了宁静,静得有些吓人。不知哪边水房的水龙头没关紧,水珠哒哒地滴落下来,发出空旷的回声。刘明庭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身就往楼上跑。埃迪在后边喊:“头儿,乘电梯,快!”刘明庭炫耀地说:“还是我的飞毛腿快。”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办公室门前的时候,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了。整个楼道里充斥着他们粗鲁的喘息声。刘明庭看了埃迪一眼,说:“如果参加登楼梯比赛,咱俩能拿冠、亚军。”埃迪捂着肚子,张开大嘴使劲喘着粗气说:“还是你独吞吧。我宁可乘电梯。”一进屋,他们直奔报栏架,他们在翻找同一张报纸——莉莉那篇关于“玛莎心脏康复中心”的报道。
       没过多久,他们就找到了那张报纸,他们在第一版比较醒目的位置找到了那篇文章。标题是:具有国际一流水准的MW人体内环境系统仪器在我国研制成功。他们相互看了一眼,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埃迪惊愕地说:“他们在掠取健康人的心脏?”刘明庭也被这个结论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用手指轻揉左眉角上的亮疤,说:“难怪项红说她们医院里有一个神秘的军事禁区。各种迹象表明,他们取出健康人的心脏后,通过MW系统运往国外。”“败类!”埃迪怒目圆睁,他气呼呼地说,“让‘情人贝贝’狂吻他们的心窝。”“这只是推理。”刘明庭平静地说,“我们还需要证据。”
       晚上,刘明庭和莉莉坐在酒吧角落的僻静处。桔黄色的光线柔和地泻在他们的身上,给他们涂上了一份恬静和安详。莉莉把一本剪报递给他,刘明庭信手翻阅着那些剪报。莉莉很细心,在他需要的文章处都做了特别的标记。他很容易找到他所需要的东西。他翻到一页标记处,也是一篇关于“玛莎心脏康复中心”的报道:阿普杜拉博士和他课题组的医护人员们克服了重重困难,又成功地完成了一例心脏移植手术,术后患者反应良好。这是他们进行的第七例心脏移植手术,成功率高达100%。患者生存时间都超过了100天,这标志着我国的心脏移植手术技术已经达到了世界先进水平。
       这时,他腰间的BP机鸣叫起来,屏幕上显示着老局长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他不好意思地说:“局长找我有要事,今晚陪不了你了。以后,我一定给你补上。”莉莉一笑,很是灿烂。她满不在乎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亮疤,去实现你的诺言吧!消灭所有对手,决不留情。”
       刘明庭进楼的时候,埃迪早已等在门口了,他小声地说:“头儿,案子有了新的进展。”刘明庭边走边问:“什么进展?”埃迪忙说:“刚才贝塔把事故的处理报告送来了。报告中说,出事的路段车况并不复杂,对车辙分析的结果是‘本茨’车当时的车速远没有达到被甩出路基的程度。很显然‘本茨’车是被人推下山谷去的。同时,我们的复骨专家对驾驶员的头颅进行复原,死者生前根本就不是一个司机,更可怕的是他在出事的前三天就已经死了。也就是说,放在车里的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刘明庭“噢”了一声,走进了办公室。
       老局长见刘明庭他们走了进来,慈爱地说:“我让厨房准备了夜宵,一会犒劳你们。”“什么好吃的?”埃迪高兴地问。老局长不紧不慢地说:“两碗拉面。”埃迪一撇嘴,立刻没了食欲。老局长宽厚地一笑,说:“你们没有胃口?那就让给菲菲吧。”“菲菲是谁?”刘明庭问,“是新来的警花?”“不。”老局长一字一顿地说,“是新来的警犬。”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老局长严肃地说:“别傻笑了,我想知道案件的进展情况。”刘明庭止住了笑声说:“我们对‘玛莎心脏康复中心’进行了详细的调查。这是一所外方独资的专科医院,投资者是世界医学界著名学者玛莎博士。她现年40岁,拥有数十亿的固定资产,在世界各地的医院、医疗器械的应用及开发上都有投资。35岁的时候,她已经是世界最著名的心血管系统的专家之一了。据国际刑警组织美洲分部的传真资料显示,她目前没有任何案底。
       “阿普杜拉博士5年前公费去‘玛莎博爱中心医院’进修。由于他的聪明和勤奋,深得玛莎女士的赏识和器重。被破格晋升为医院的主治医师。这在其它国家的留学、进修人员中尚属首次。后来,玛莎女士想在我国投资兴办医院,阿普杜拉就成为了最佳的人选。前年,她投资近1亿美元在西郊兴建了这所‘玛莎心脏康复中心’。医院开业以来,效益非常可观。这样一家医院怎么突然发生了凶杀案呢?根据这几天的调查和分析,我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医院在走私健康人的心脏。”
       
       “请你说得再清楚一点。”老局长大吃一惊,他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利用阿普杜拉的最新发明MW人体内环境系统仪,把健康人的心脏运到国外。”刘明庭加重了语气说,“他们介入了国际人体器官走私组织的走私活动。”老局长严肃地说:“有证据吗?我要的不是推理,是证据。”刘明庭说:“我们已经拟好了一个代号为‘MW行动’的行动计划。”老局长满意地点点头,他说:“作为奖励,我让厨房再送点好吃的。”
       “这回是什么?”
       “再加两碗拉面。”
       七、梦断魔爪
       很少做梦的项红,近日竟多起梦来。每个梦都重复同一个主题──风筝。每每细品梦境,她都会情不自禁地笑出声。仿佛那羽轻盈的风筝不再是它本身,而是她自己。
       住在隔壁的阿芳推门进来,她见项红呆呆发愣的样子禁不住笑出了声,说:“天上掉馅饼了吧?我的大小姐。”项红这才从如痴如醉的幻境中回到了现实。她不好意思地笑笑。阿芳在她的枕边看见一本翻阅了一大半的《福尔摩斯探案全集》。她忙问:“你爱上了一个大侦探?”项红刮了一下她高翘的鼻子,嗔怪道:“鬼精灵。”阿芳说:“房队长让我问问你这月的总结报告写完了吗?”项红一拍脑袋,“乖乖,我的小乖乖。”她做了个憨态可掬的鬼脸,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转身就往外走。阿芳忙阻止她说:“这么晚了,还能写完吗?”“没问题。”项红胸有成竹地说,“草稿让我放在办公室里了,取回来,抄个通宵,明天一准交稿。”阿芳被她的举动所感染。她双手并拢,置于胸前,虔诚地默念道:“噢!上帝啊!爱情的力量真是如此博大、如此不可思议、如此让人着魔吗?快赐给我爱情吧!”
       空中的月色很妩媚,皎洁的月光把四周渲染得醉态朦胧。项红走在月光和星影里,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办公大楼。楼道里很黑,静得有些怕人,就连水房里滴水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她顺手打开走廊的壁灯,昏暗的灯光映着斑驳的墙壁。
       忽然,她发现贮藏室的大铁门启开一条缝隙,一束光线从缝隙中倔强地照射出来。在对面的墙上投影出一个不规格的柱形。这个神秘的地方,是人们公认的“军事禁区”。今天怎么也对外开放了?是一时的马虎、疏忽,还是因为太晚了不会有人再来,干脆就没锁?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使她停下脚步,紧紧地盯着那扇厚厚的大铁门。里边究竟装的是什么?她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探求欲。一想到里边可能隐藏的东西,她的心不禁怦怦乱跳起来。
       她竭力使自己镇静下来,蹑手蹑脚地走近那扇门,轻轻地推推,冰冷的铁门很重,纹丝未动。她索性加大了力量,沉重的铁门终于伴着一阵怪声开启了。她长吁了一口气,蹙着身子,挤了进去。一进屋就有一种冷嗖嗖的感觉,令她高度紧张起来,总好像后边跟着一个人似的。房子虽然是新装修的,但壁灯仍旧是老样式的,泛着昏暗的白光,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感觉。由于大门总也不开,又没有良好的通风设备,屋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怪味。一种恐惧感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她想转身离开,但更强烈的好奇心还是驱使她继续往里走去……
       在铝合金隔断的里间屋,她看见了几个木箱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空地中央,木箱侧面用墨随便地涂写着MW的字样。凌乱的字体与贵重的仪器显得那么不协调那么不相配。她用目光查点,一共7个木箱。她猛然想起,主楼的大库不是停放MW的专用场地吗?怎么一下子又挪到了这里?首批10台仪器为什么只搬进来7台?一连串的问号,让她觉得这里一定大有文章。她来到一个没有封盖的木箱前,把箱盖掀了下来。MW那优美的流线型的仓盖展现在她的眼前,仓盖下边的扶手上,拴着一个小标签,上边工工整整地写着一个人的名字。这个名字好熟悉,可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她看见了标签的下边还标有日期,上边的日期是2月24日。这个平淡的日期,却打开了她记忆的闸门:对,就在那天,她曾给这个人做过心电图。她检查的结果是一切正常,可阿普杜拉院长却怀疑他患有严重的心坏死。瞬间产生的一个想法令她毛骨悚然。项红忽然感到浑身发冷。她曾参加过MW系统使用学习班,所以,她很熟练地就找到了启动仪器的电子操作系统,接通电源之后,她键入OPEN键,仓盖缓缓地打开了。她弯下腰,透过仪器的玻璃观察窗口,她蓦然愣住了。她看见了一颗怦然蠕动的心脏。她捂住了嘴,险些呕吐出来。
       就在这时,工作间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项红急忙蹲下身子,躲到了木箱的后边。出来的是阿普杜拉院长和乍碧黛护士长。他们搂肩搭背显得十分亲热,像一对初恋情人。乍碧黛的头发很凌乱,脸上却露出十分惬意的表情。她边系外衣纽扣,边赞赏道:“你真是一个百分之百的超级原始人。”阿普杜拉吻着她的额头说:“等我们的事业大功告成了,我带你到国外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到那时,我们再也用不着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了。”乍碧黛停住脚步,说:“你发誓。”“我发誓。”阿普杜拉许愿道:“我发毒誓。”“我可爱的原始人。”她忘情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项红见他们走近了,忙起身,想挪动一下位置。可就在她一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支在一旁的木箱盖,木箱盖摔倒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在寂静如死的贮藏室里,这个声响不亚于原子弹爆炸。
       “你……是谁?”阿普杜拉惊惶失措地问。乍碧黛声嘶力竭地怪叫一声,昏倒在他的怀里。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么晚了还会有人来,而且竟闯入了“军事禁区”。
       项红知道再躲是躲不过去了。她索性一咬牙,一低头,敏捷地绕过木箱,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贮藏室。
       阿普杜拉本能地想追出去,可他怀里昏死过去的乍碧黛让他动弹不得。他放弃了刚才的想法,急忙去按她的人中穴,按了几下之后,乍碧黛终于苏醒过来,她神情恍惚地问:“是人是鬼?”“好像是项红。”阿普杜拉恶狠狠地说。“你看!”乍碧黛一指被打开的木箱惊叫起来。他看见了MW系统已被启动,她当然也看到了那颗蠕动的心脏。他明白,一切再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了。他的眼里射出了凶光,乍碧黛还是第一次从他的眼里看见这么吓人的神情。
       项红在月光下拼命地奔跑着,鞋子跑丢了也全然不知。整个静夜都在回荡着她惊悸的喘息声。她终于明白得利尔为什么被枪杀了。她跑着跑着,竟发现跑到了自己办公室的门前,她迅速打开房门,闪身进去,将房门在里边反锁上,把身体重重地靠在门上,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串泪水滚滚下落,她分不清是什么滋味。稍稍平静后,她猛地扑向电话机,在她的潜意识里,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告诉给刘明庭,只有他才能拯救她的性命。可被她视为救命恩人的电话机里却没有忙音,她用手狠狠地拍打电话,可电话机里仍旧没有忙音。显然,电话线被人掐断了。她更拼命地拍打电话,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救救我……”她绝望地低泣。
       突然,她对面的玻璃窗被撞碎,木块和玻璃碎片四下飞溅,支离破碎中,艾哈迈德破窗而入,他的眼里闪着凶残和兴奋的光芒,嘴角还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笑意。
       电话听筒从项红的手里坠落下来,无助地左右摇摆着……
       窗外的月色好冷清。
       阿普杜拉把自己深埋在沙发里使劲喘着粗气,显得虚弱极了。乔杜里、乍碧黛、艾哈迈德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他们表情各异,混合起来显得很复杂。“我们该怎么办?”乔杜里打破了沉默。“怎么办?”阿普杜拉生气地大吼道,“你是在问我怎么办?等死吧!”“现在可不是生气的时候。”乍碧黛慢声细语地说,“我们应该面对现实,商量一下对策才是。相互埋怨,推诿责任,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我们大家谁都不想这么快就死,不是吗?”她的话得到了在场每个人的认同。于是,屋里又是一阵沉默。阿普杜拉叹了口气,问:“项红怎么样了?”“她死了。”艾哈德不无得意地说。他的脸上还残留着兴奋的邪笑。阿普杜拉点点头问:“麦克和杰西在哪儿?”他们是玛莎派过来的两位高级助手。对外的身份是留学生。
       “他们办理货物的出离境手续去了。”
       “怎么还没回来?”
       “他们可能去了夜总会。”
       阿普杜拉愤怒地说:“混蛋!打传呼让他们马上滚回来。”
       八、亮疤警官遇难
       没有了项红的声音,刘明庭觉得生活中好像缺少些什么。于是,他想起了电话。电话很顺利就打通了,接电话的人让他稍等一会儿。工夫不大,电话里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她随医疗队到乡下去了。你是刘明庭吧?”刘明庭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谁?”“我是项红的好朋友乍碧黛。”乍碧黛笑笑说,“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们的事?”刘明庭又是一愣,“我们什么事呀?”“你们不是正在热恋之中吗?”乍碧黛羡慕地说,“她临走时对我说,让你耐心等待半天,她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放下电话,他得意地揉了揉左眉角上的亮疤,自言自语地说:“这个臭丫头,啥事儿都和别人说。”他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涌动着一股洋洋的暖意。
       下午,埃迪把一份材料送了过来。封皮上写着:“MW行动”。他说:“老局座对这个计划十分满意。”
       他腰间的BP机就在他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鸣叫起来了。只见BP机淡绿色的荧幕上写着:“亮疤,下午一点钟,我在湖边公园石狮边等你。项红。”刘明庭“噗哧”一声笑了。这就是意外的惊喜?
       湖边公园是一座环城公园,它是依就天然的景观修建而成的。
       刘明庭驱车赶到那里的时候,太阳正好把湖水映得波光粼粼,熠熠生辉。他穿过一片树丛,走过一座石桥,绕过假山,终于看见了那只栩栩如生的石狮。他没有想到在这个僻静处,竟有如此气度威猛、让人触目惊心的雕塑。不知为什么他越是走近它,心跳就越快。他觉得此时整个世界,都能听见他那不加任何掩饰的心跳声。
       “有人吗?”他轻声地问。
       四周是一片寂静,连微风亲吻小草、树叶的呢喃声都能听得真真切切。他不明白,项红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一个蹩脚的偏僻处约会。
       “项红!你别藏了,我看见你了。”刘明庭说。他的话音未落,背后冷不丁地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刘明庭吗?”他猛地转过身来,站在他身后的竟是乍碧黛。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她从容地向他走来。刘明庭吃惊地说:“怎么会是你?”“没想到吧?”乍碧黛得意地笑着说。刘明庭摇摇头,说:“项红呢?我想知道她为什么没来?”乍碧黛说:“如果我告诉了你,希望你能挺得住。”
       “说吧,就是天塌下来,我也擎得住。”
       “她被劫持了。”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为什么?”
       “鬼才知道为什么。”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猛觉背后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刚要回头看个究竟,可还没等他转过身来,头就被重重地击了一下,他顿觉一阵天旋地转,数颗金星在他的眼前跳跃起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呻吟一声就摔倒在地上,在他倒地的一瞬间,他看见乍碧黛得意忘形地大笑着。
       艾哈迈德手提一根铁棍,在他的身旁得意洋洋地奸笑两声。
       乍碧黛用脚尖踢了踢刘明庭,忘乎所以地说:“现在你知道多嘴多舌该有多不好了。不过一会儿,你就能见到项红了。”不知为什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竟多了一点酸酸的成份。艾哈迈德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他焦急地问:“尸体怎么处理?”乍碧黛恶狠狠地说:“装进袋子里,扔到河里喂王八。”“好!”艾哈迈德兴奋地说,“只要是你的命令,我坚决执行。”乍碧黛嗲声嗲气地说:“艾哈迈德,我不会亏待你的。”“我懂。”艾哈迈德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热切的渴望。
       九、MW行动
       阿普杜拉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子,他的脚步是烦躁不安的,好像注入了他忡忡的心事。这时,麦克和杰西终于出现了,他俩耷拉着脑袋坐在阿普杜拉对面的沙发上,他们似乎对昨晚的事情感到了内疚。所以,他们谁也没有说话,拼命地吸着香烟。浓重的烟雾萦绕着整个房间。麦克刚要开口说话,却被阿普杜拉毫不留情地制止了。屋子里显得很静,石英钟的指针“咔咔”地不知疲倦地转动着,剪乱了屋里每个人的思绪。“博士,我们究竟在等什么?”麦克终于不堪忍受这种寂寞的煎熬,脱口问道。“在等一个消息。”阿普杜拉不耐烦地说。
       “很重要吗?”
       “生死存亡。”
       麦克不再作声了。
       他们等待的那扇门终于开了,乔杜里喜出望外地跑了进来。“怎么样?”阿普杜拉停住脚步,满怀希望地问。“他们成功了。”乔杜里喜形于色地说。阿普杜拉闭上眼睛,双手并拢,置于胸前,向冥冥中的未知虔诚地默念道:“万能的真主呀!愿你永远与我同在。”祈祷完之后,他高兴地问麦克:“刚才你想说什么?”他的喜怒无常令麦克哭笑不得,他一耸肩说:“出货的渠道已经沟通好了。”
       “玛莎女士的意思……?”
       “她急需这批货。”
       “她知道这里的情况吗?”
       “了如指掌。”麦克不无炫耀地说,“她让我们把货用救护直升飞机运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再用汽车装上仪器,以迷惑警方。”“好一个声东击西之计。妙!妙极了!”阿普杜拉不禁为玛莎的技高一筹拍案叫好。短暂的欢愉之后,他忽然想起一个令他困惑不解问题。他忙问:“货怎么出境呢?”“这个问题玛莎博士也早就想到好了。”麦克神气活现地说,“过些日子,会有一架‘空中医院’飞机到贵国访问,这批货将由这架飞机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出境外。”
       
       “可我们手里只有7台仪器有货。”
       “我记得您在合同上签的是10台。”麦克提醒道。
       “到哪去弄另外的3颗心脏……”
       “玛莎博士太需要这批货了。”麦克不依不饶地说,“我们已经走进了地狱,除了继续走下去,别无选择了。”阿普杜拉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才的兴奋劲,顷刻间就荡然无存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站在一边的乔杜里说,“今天下午,有一家建筑公司要组织部分新招的员工检查身体,这可是天赐良机啊!”阿普杜拉无法否认,这的确是一个天赐良机。麦克说得对,魔鬼走进地狱后,丧心病狂就是它惟一的选择。他不能拒绝这次机会。
       这天的下午,风和日丽,春光明媚。建筑公司来体检的员工如期而至。
       在微机控制室,阿普杜拉通过电视屏幕墙,密切注视着鱼贯而入的体检人群,他的眼睛在人群里猎取他需要的目标。“停!”他忽然对操作电脑的乍碧黛说。乍碧黛敏捷地按下了暂停键。荧屏上出现了一张英俊的脸。那是一张充满灵气和自信的脸,表情里还多少带有一点骄傲。体检卡片上写着他的名字:米斯巴赫。阿普杜拉沉吟片刻,他突然觉得这张面孔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吸慑人的魄魂。“来个眼睛的特写镜头。”他对乍碧黛说。乍碧黛按动键盘,屏幕上旋即出现了米斯巴赫眼睛的特写镜头。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双眼睛这么感兴趣。阿普杜拉抱拢双臂问道:“你不觉得这双眼睛好像在哪见过吗?”乍碧黛摇摇头,说:“这倒是一双不错的男人的眼睛。充满了性的魅力。” “一号。”阿普杜拉冷冷地说,“下一个。”乍碧黛暗笑,她分明听出他话里有股酸溜溜的醋意。那股并不存在的气味,让她感到了莫大的满足。
       画面上又出现了井然有序的队伍。人们新奇地四周观看,边走边谈论着……
       这时,阿普杜拉又发现一个目标。他人高马大,体格健壮,像一座黑铁塔,通身勃发着力的强悍和凶猛。“好体格。”他情不自禁地赞叹道,“真他妈的棒。”乍碧黛用红笔在卡片上写上了“二号”。电话铃响了起来,阿普杜拉抓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乔杜里的声音:“药已经配好,可以使用了。”他所说的药是使正常人的心律加快而产生心悸气短等不良反应的药剂。这种药的药力强大,可以持续一周的时间发挥药效。阿普杜拉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他对乔杜里说:“按原计划行动。真主会与我们同在的。”他又两手合十,默默地祷告起来。
       傍晚,清风吹拂着石径两旁的垂柳,柳枝随风摇摆,在暮霭里婀娜地舞蹈。吃罢了晚饭,米斯巴赫闲着无事,坐在夕阳里观赏夕阳的余晖。黑大个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的身边,他表情十分沮丧,和来的时候判若两人。他苦恼地说:“真没想到会得上了这种破病。家又在外地,这可怎么是好?”米斯巴赫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朋友,到什么时候自己都不能先垮掉,生死都是由上天决定的。说不定明天就什么事也没有了。”黑大个摇摇头说:“还是你乐观呀!我怎么也打不起精神。”米斯巴赫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只好说:“回病房休息吧。会好起来的。”黑大个垂着头,悻悻而去。
       夕阳的余晖里,只留下米斯巴赫一个人的剪影。
       这时,两辆集装箱汽车从院外驶了进来,汽车尚未停稳,乔杜里就从楼里迎了出来,他似乎在那里等待多时了。
       米斯巴赫站起身,缓缓走到汽车前,好奇地朝驾驶楼里看了一眼。艾哈迈德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他拍了拍米斯巴赫,“别乱走动,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休息。明天还要复诊。”他用命令的口吻说,“快回到病房里去。”米斯巴赫不以为然地笑笑,说:“没事儿,我只是好奇而已。这里装的是什么?”艾哈迈德怪声怪气地说:“太好奇了可没什么好处。去休息吧。”米斯巴赫听出了艾哈迈德话里的强硬和威胁。他一耸肩,转身离开了汽车。他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见艾哈迈德仍旧紧紧地注视着他。他一咂舌,自言自语地说:“好凶啊!”
       夜深了,满天的繁星眨着天真好奇的眼睛,月亮也结束了疲倦的旅行,在柔软如絮的云朵里筑巢酣睡。
       世界一片寂静、安宁。
       忽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静谧和安详。从办公楼里匆匆走出一群人来,他们两人一组,抬着一个个沉重的木箱来到广场前,那里停放着一架墨绿色的直升飞机。尽管抬箱子的人已经非常小心翼翼了,但还是能听到乔杜里的声音:“轻点,大家千万要小心。”在他的督促下,一个个木箱被搬上了直升飞机。
       一棵柳树后,躲藏着一个人,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些忙碌的人们。当有人将直升飞机的后舱盖关上的时候,他的心里正好数到了七。
       “谁?”一个声音大吼道。随即一束刺眼的光柱直射过来。
       再躲是躲不过去了。他只好硬着头皮从树后走了出来。“是我!”他低声说。“米斯巴赫?”乔杜里用刺目的手电筒直射米斯巴赫的眼睛,疑惑地问:“你躲在树后干什么?”米斯巴赫用胳臂挡住光线,这样他才能勉强睁开眼睛,他解释说:“我睡不着,只好出来转转。”就在他说话的时候,他看见有几个人影向他这边移动。他忙向后退了一步,一转身,向楼里跑去。
       “快追!”乔杜里声嘶力竭地喊道,“快抓住他!”
       “砰”的一声枪响,米斯巴赫身后的一块树皮被子弹掀掉。是安装了消音器的“情人贝贝”吐出的火舌。他一猫腰,敏捷地绕过树丛,飞快地向前奔跑。没跑几步,头顶上又传来一阵刺耳的呼啸。米斯巴赫跑进楼里,慌乱中,他并没有忘记关掉楼道里的照明灯。整个楼道里立刻一片漆黑。黑暗中,只能听到他杂乱不堪的脚步声。
       乔杜里命令驾驶员:“发动飞机,赶快离开这里。”“是的,先生。”飞行员答应一声,开始启动飞机,螺旋桨的轰鸣声把黑夜搅得烦躁不安。乔杜里这才放心地向楼里跑去。
       乔杜里刚走,就有人敲直升飞机的门玻璃,飞行员一怔。那人又做了个奇怪的手势,这个莫名其妙的手势,更让飞行员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来人又敲了敲玻璃窗,这次他加大了力量,似乎有些不耐烦了。飞行员只好将舱门盖打开,那人敏捷地钻了进来,坐到了他的身边。飞行员以为他是一个导航员,忙问:“我们往哪儿飞?”“有太阳的地方。”来人高声地答道。
       乔杜里见飞机还没有起飞,他停住脚步,怒气冲冲地大吼道:“你他妈的怎么还不起飞?”
       飞行员疑惑地注视着身边这位不速之客,一时有些不知所措。那人平静地说:“起飞。现在命令你起飞。”飞行员说:“可我真的傻了。飞原航线?”“我是警察。”那人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不希望你成为人民的罪人,所以,请你照我说的去做。”飞行员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说:“我听你的。”直升飞机的机身一阵轻抖飞了起来,它在大院的上空盘旋一周后,融进了夜的怀抱。
       来人正是那个黑大个。
       艾哈迈德手持“情人贝贝”冲在最前边,他追进楼里,见灯都被关掉了,他骂了一句,然后把灯全部打开。向脚步纷乱的楼梯口看了一眼,随后追了上去。艾哈迈德追到顶楼,脚步声消失了,楼道里一片寂静。他停住脚步,平端手枪,警觉地四下看了一眼,然后,蹑手蹑脚地来到病房区,他每经过一个病房,都用力地推推房门,谨慎地搜寻着。
       乔杜里领着麦克和杰西随后也赶了上来,楼道被围得水泄不通。
       艾哈迈德继续重复着机械的推门动作,缓慢地向前推进。忽然,他停住了脚步。原来,他发现有一间病房的门框上有裂痕,这扇门很显然是刚刚被踹开的。他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冷笑。他向身后的乔杜里点点头,用手指了一下,示意米斯巴赫就躲在里边。然后,他暗自运足了力气,用肩膀将房门顶开。
       屋子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艾哈迈德随手打开了灯,屋里亮如白昼。这时,他才发现床上的床单都不见了,墙上的窗帘也不翼而飞。窗户是敞开的,靠近窗户的一张床的铁架子上,系着白色的床单,床单的另一头,顺着窗户直通户外。艾哈迈德看明白了,他暗自一笑,说:“你就是飞到天边,我也要抓住你。”他缓步走到窗前,向楼下看了一眼,把枪别在腰间,飞身攀上了窗台,他拽了拽床单,试试床单捆得是否结实,试过之后,他抓牢床单,纵身向楼下滑去。
       就在他飞出窗外的时候,乔杜里带着手下的人也走进屋里,他对艾哈迈德说:“小心点!”他话音未落,窗外就传来艾哈迈德撕心裂肺的惨叫,紧接着,就听“扑通”一声,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乔杜里忙跑到窗前,用手电筒往下一照,只见艾哈迈德卷曲着身子,喋血楼下。乔杜里抓过系在床头上的床单,一切全都明白了:原来,床单只有短短的一截,根本就没有到达楼下。他恼羞成怒地说:“就是把整个大楼翻个底朝天,也得把那个混蛋给我搜出来!”
       “不用搜了。”门外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声音。众人一愣,只见埃迪从容不迫地站在门外,他的脸上带着惬意的微笑。“怎么……”乔杜里简直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会是你?”“这你得去问问我们优秀的化妆师。”埃迪笑道,“也许他有耐心向你宣传一下有关化妆术的问题。”“他妈的,我们上当了。”乔杜里一挥,恶狠狠地说,“给我往死里打。”
       麦克和杰西穷凶极恶地向埃迪扑来。
       埃迪戏谑道:“两位是玩拳击还是散打?”说着,抬起右腿,一记“横扫千军”,把冲在前边的麦克凌空踹飞。他大声地说:“这就是散打,属于东方文化。”紧接着抡起右拳,一记“追风闪电”大直拳,将杰西掀翻在地。他得意地说:“这就是拳击,地道的西方特产。”埃迪一连串的动作如行云流水,拳脚宣泄了他所有的愤怒。他看着倒在地上的麦克,不屑地说:“还玩吗?老外。”
       麦克无奈地摇摇头。
       “你呢?”
       杰西哭丧着说:“我也不玩了。难度太大了。”
       埃迪转过身来,愤怒的目光直射乔杜里。乔杜里愣愣地站着,他的目光呆滞苦涩。刚才的一幕,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幻想,他知道末日到了。他对威风凛凛的埃迪说:“你们赢了。”说完,他退到窗户边,纵身一跃,跳下楼去。这也许是他最好的选择。
       埃迪拾起地上的手电筒,朝远处有节奏地晃了三下。
       顷刻间,院墙外警笛大作,血红色的警灯改变了黑夜单调的色彩。他看见刘明庭走进院子里,他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他向楼上的埃迪伸出右手,竖起食指和中指,做了一个大写的“V”字型。国际通用,胜利的标志。
       这就是“MW行动”。
       原来,刘明庭接到“项红”的传呼后,心里犯起了疑团。他知道,这决不是她的性格。为了探明真相,他还是如约前往,并让埃迪远远地跟在他的身后,以防万一。刘明庭被击倒后,埃迪的心里非常难过。当他看到刘明庭被艾哈迈德扔进湖水里的时候,他真想冲过去,把他们抓住。但一想到“MW行动”,他还是克制了自己。艾哈迈德和乍碧黛得意地走了之后,他才把刘明庭从冰冷的湖水中救了上来。
       忽然,一阵轰鸣的马达声响起。一辆黑色的“本茨”汽车怪叫一声蹿了出来,它像一只无头怪兽,从后门冲出了大院。车里坐着阿普杜拉和乍碧黛。刘明庭大怒,他转身钻进一辆警车,猛轰油门,随后追去。寂静的马路上,展开了一场只有动作片上才有的惊心动魄的追击战。
       阿普杜拉熟练地操纵着方向盘,生存的欲望,使他将汽车开得飞快。乍碧黛不住地回过头来,通过后车窗的玻璃,注视着紧随其后的警车。她可以想象那辆车里有一双喷火的眼睛,那愤怒的火焰,能使她化成灰烬。她狠狠地咬住手指,使劲地咬着。一串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淌下来。“哭有个屁用!”阿普杜拉狠狠地骂了她一句。他再轰油门,汽车卷起一阵旋风。
       在“玛莎博爱中心医院”进修期间,阿普杜拉有幸结识了世界医学界著名的心血管病专家玛莎博士。她的美丽和聪慧,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而玛莎也对这位勤奋好学的留学生情有独钟。他们的交往很平淡也很正常。直到有一天,阿普杜拉把要研制人体循环系统仪器的想法告诉给玛莎之后,他们的关系才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
       有一天,阿普杜拉应邀出席玛莎在别墅举行的小型聚会。可当他到了那里之后才知道,这个聚会其实是专为他准备的。诺大的别墅里除了几个仆人之外,只有他们两个。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晚礼服,领口开得很低,她丰满结实的乳房大部分裸露在外边,荡漾着无尽的诱惑。白皙的脖颈上,佩带着一条价值连城的钻石项链,在粉红色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她的左胸别着一朵淡紫色的玫瑰花,头发显然是刻意梳理过的,顺畅柔美。考虑到东西方文化上的差异,今晚她略施一点淡妆,整个妆束和打扮,既有少妇的轻佻,又有少女的羞赧。使他不禁联想起高举火炬的自由女神。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太土了,尽管他特意穿了一套笔挺的皮尔卡丹高级西装。
       玛莎在门口迎接他的到来,她热情地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轻轻的一个香吻,使阿普杜拉受宠若惊。她大方地挽着他的胳臂,来到宽敞平坦的草坪上,那里早就摆放好了一张白色的桌子和两张白色高靠背的椅子。“我以为会来很多朋友。”他嗫嚅地说。她莞尔一笑,说:“就我们俩,不好吗?”“好、好……”阿普杜拉一连说了几个好。他的过分拘谨使她感到好笑。
       
       他们在桌前坐定,仆人毕恭毕敬地端上一瓶冰镇“XO”,玛莎吩咐道:“你们可以下去了。”然后,她熟练地把酒盖启开,说:“这是1896年出品的,味道好极了。”她端起高脚杯热情洋溢地说:“为我们的相识,干杯。”两只高脚杯轻轻地碰到了一起,发出清脆动听的声音。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很好,像天堂。”
       她抿嘴一笑,说:“愿意成为天使吗?”
       “愿意。”他毫不犹豫地说,“可惜我没有翅膀。”
       “我的翅膀可以借给你。”
       喝完了酒,玛莎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使她显得更加妩媚动人。她意犹未尽地说:“我有一件贵国古代的玉器,是一位好朋友送的,能帮我鉴定一下吗?”虽然他对古玩不大懂,但这个机会他求之不得。
       他们来到她的卧室,卧室很大很豪华,像个宫殿。她把他安顿在沙发上,转身去了里间。当她出来的时候,他惊呆了,她把高盘的头发披散在丰腴的肩头,身上只穿着一件丝质睡衣,薄如蝉翼。只有领口处系着扣,下面则是敞开的,当她款款向他走来的时候,轻薄的睡衣左右飘摆,可以看出她里边没穿任何衣服,只是脚上还穿着刚才喝酒时穿过的丝袜和高跟鞋。她不声不响地望着他,眼里充满性的诱惑。他慌张地说:“博士,你不是说……要鉴定古代的玉器吗?”她把食指放在他的嘴边说:“难道我不是一件很好的玉器?”
       “博士……”
       “这里没有什么博士,只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一对很不错的搭档。”
       没容他再说什么,她的手臂已将他牢牢的抱住,红艳的嘴唇在他的脸上疯狂地吻了起来,披散的头发在她的双乳间来回摆动。她呢喃地说:“来吧,东方人,看你的本领了。”
       他屈从了魔鬼,走进了深渊。
       刘明庭将油门轰到140迈。他知道,这已经是飞机离地时的速度了。此时,他恨不能生出一双翅膀飞到天上攻击敌人,那该会是何等的痛快!“本茨”汽车在狂奔,尽管刘明庭不断地加档,可仍然不能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再这样追下去,恐怕……他猛的想起前边的路段有一个大转弯处,就是贝塔说经常出事故的那个大转弯。医院的另一辆“本茨”汽车就是在这个转弯处被推下悬崖的。他顿时有了主意。刘明庭突然打开警灯,拧响了警笛。刺耳的警笛声,划破了夜空。
       “他追上来了。”乍碧黛惊惶失措地大叫起来。
       阿普杜拉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向后边张望,他的身后滚过一团旋转的烈火,呼啸着向他席卷而来。当他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他惊呆了,前边就是那个大转弯地段了,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他曾在那里导演过一出戏,一出很蹩脚很不入流的戏。车速太快了,他想改变一下方向已经不可能了。他声嘶力竭地惨叫一声。“本茨”汽车由于巨大的惯性,野马般冲出了路基,车身划过一道弧线,甩进了深深的“鬼见愁谷”。
       刘明庭刹住了狂奔的汽车,车胎和路面由于急剧的磨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他的头重重地撞在挡风玻璃上,玻璃被撞得粉碎。他跳下车,走到被撞断的护栏前,只听一声巨响,一团浓艳的火球腾空而起,染红了整个夜空。热浪掀起他的长发,他直挺挺地站着,任炽烈的热流舔舐着他毫无表情的脸。一绺鲜血顺着他棱角分明的额头缓缓流下。
       十、情归伊甸园
       刘明庭独自一人来到被项红称做伊甸园的地方。面对着那片广阔无垠的土地,他思绪万千。芳草茵茵,野花艳艳。成群的蝴蝶在花丛中嬉戏追逐。他从摩托车后架上取下来一羽风筝,那是用项红的一张放大的照片精心制作的。他轻轻地把它放飞,风筝舒展着婀娜的身姿,迎风飘舞。项红的笑容融入了蓝天,融入了大自然。她的笑容那么亲切、那么香甜。她在天空中变成了永恒。风筝越飞越高,越飞越远,项红的笑脸也一点点地远去,在他的心里却更加清晰。刘明庭忽然把线扯断,那甜甜的回忆,永远地留在了他的心中。
       国际刑警组织迅速逮捕了玛莎,并在世界其它国家逮捕了很多她的合作者。为了表彰刘明庭的勇敢,国际刑警组织总部特授予他一枚金质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