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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硕士论坛]对《穆斯林的葬礼》内蕴的再认识
作者:汪青梅

《文学教育》 2006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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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因为一部文学作品而让许多人认识一个民族的话,那么,那一定是女作家霍达的《穆斯林的葬礼》以及她在其中所写到的回族世界的生活。这部创作于20世纪80年代的作品在如潮的好评中不断地被爱好者们 “重读”,不断地被研究者们从各个层面进行探析。无疑,这部荣获中国文学创作的重大奖项——第三届茅盾文学奖的作品无疑是一座思想和艺术的巨大宝库。“月”与“玉”双线并行的独特的结构方式、洋洋五十万言的宏大的篇幅、阔大广袤的历史社会画卷、丰富精深的关于“玉”的器物知识、神圣奇幻的宗教色彩、鲜活灵动的人物形象、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等等无不令人读罢不忍掩卷。正如冰心在该书的外文版序言中所说:“它是现代中国百花齐放的文坛上的一朵异卉奇花,挺然独立。它以独特的情节和风格,引起了‘轰动效应’,这‘效应’之广之深”,“在中国的言论和评价,真是多得不得了,好得不得了”。[1]
       然而,论者们多从穆斯林独特的生活习俗、回族心理情感认同、独特的情节结构、小说人物形象分析等方面进行言说[2],诚然,关于穆斯林这个族群、关于玉这种器物,作者确实向我们进行了充分的展示,令人叹为观止,但同时,这也似乎为读者在探询作品意蕴时设置了重重雾霭,作品主题意蕴在其间隐约闪烁。缘于对作品的喜爱,笔者对作品进行了再次的细读,并对作品内蕴有了进一步认识。作品向我们展示的内核就是人物在“对自己心灵的冶炼过程”中所“经历的高洁、纯净的意境”,并最终彰显出作者“人人都应该是这样的大写的‘人’”的创作旨归。本文拟从下述方面阐述作者这一创作旨归的实现。
       第一、民族特色——民族性与人物性格互构
       诚然,作者是回族作家,她对自己身处的这个民族生活习俗、心理、情感、信仰都是十分熟悉的,这在作品中犹如厚重的底色,为作品酿制了浓重的回民族生活的气息,作者在这方面的努力随处可见,如民族色彩鲜明的作品标题,如开篇之前所引穆斯林葬礼上的祷辞,凡此种种,共同营造出浓烈的“穆斯林氛围”。但是,作者又并不是以此为目的,而是以此为人物创设成长、生活的环境,也可换言为作者仅仅是讲述了发生在穆斯林这个特定族群中的一群人物和他们的故事,人物与他们的民族归属、民族规定之间是一种互相建构的关系。如梁君壁,这个回族玉器艺人“玉器梁”的女儿,当她的父亲在“水凳上”猝然“无常”时,父亲的徒弟奇哥哥、她的妈妈、妹妹全都呆了,而十五岁的她却“异常镇静”,她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提醒父亲念清真言,“这是一个穆斯林最大的遗憾!”在这里,作为回回的她对真主的信仰已经深入骨髓地溶入了她的人伦情感,甚至是超越了,因为有了对真主的祷信,她活得那样清醒。在主持父亲的丧事中,“母亲的无能、父亲的本分,在她身上起了奇特的反作用,助母持家这些年,练出了一个刚强、稳重的”她,“她相信,即使父亲丧生在荒郊野外,她也会把父亲的遗体背到祖坟上,按照穆斯林的葬礼,把亡灵送入天国”——不难见出,那种回回对真主的坚定的信仰参与了她的性格塑造,坚强的性格与坚定的信仰形成了一种互相建构的关系。又如,韩子奇,这个幼时流浪的汉族孩子,被吐罗耶定巴巴收养,一同前往穆斯林圣地朝圣的途中却因为对玉的痴迷而成为梁亦清的徒弟,终于在临死之前吐露真言,告诉妻儿他不是回回。这似乎是作者不经意的一笔,其实构成了那种试图证明作品的重心在于对穆斯林世界、对回回生活的描述的努力的解构,韩子奇的一生自觉不自觉地在把自己当作一个回回,这是这种特定的生活环境对他性格的建构。换言之,他是在回回的生活方式、对真主的信仰之中走过了一生,这是他被命运安排下的一种存在方式、是一个汉人的人生际遇,也是他在用自己的一生去建构起一种回回的生活方式和对真主的信仰,如此而已。
       第二、职业特点——玉与人的扭结
       在回回世界、穆斯林信仰渲染的浓重底色之外,作品引人注目的无疑就是那让人眼花缭乱的玉的世界。作者在作品中对玉的书写仿佛是玉的博物馆中一场展览的盛会。作者以其对玉这一器物以及对与玉相关的从业者的熟悉令人叹为观止!作品中与玉紧密相关的主要有这样几个人物:“博雅”宅的“玉魔”老先生、“玉器梁”传人梁亦清、“奇珍斋”主韩子奇、“汇远斋”老板蒲绶昌、英国的玉器商人亨特先生。宦途失意的“博雅”宅主人以散尽千金收集天下美玉为乐,精通玉之道,却不料此却并不能“长宜子孙”,在他身后,子孙们败尽他毕生所集。梁亦清终日埋头于雕琢玉器,最终在未完工的仿“郑和下西洋”之图琢“宝船”之前因讴尽心血人亡船毁。韩子奇,这原本要随他的收养者朝圣的少年,因为在“玉器梁”家为玉所震撼,所吸引而依然留了下来,由此开始了他为玉所牵引的一生。蒲绶昌,一个惟利是图的玉器商人,一个对玉有着疯狂占有欲的人,他对玉的痴迷本质是对金钱的看中,为通过玉来聚敛钱财,他可以昧良心、毁珍品、当民族叛徒。亨特,来自英国玉器珠宝经营世家的他,对待玉痴而不迷,为着收集玉器,游遍世界。在其中,又尤其以对韩子奇与玉一生不解的缘的刻画最为集中。因为玉,他毅然中断与吐罗耶定巴巴的朝圣路,留做“玉器梁”的徒弟;因为玉,他在重振“奇珍斋”后,用费心收集的玉器在“博雅”宅办玉展览,告慰“玉魔”老先生;因为玉,他忍痛在抗战之中抛妻别子,携带玉器漂泊海外;还是因为玉,他摔断了肋骨,几乎一蹶不振。作者在展示了他们与玉紧紧扭结的一生之后,用幽默的亨特先生的一番话道出了自己的取舍:“价值连城的珠宝,举世无双的美玉,今天属于这个人,明天可能就会属于另一个人,千百年来就是这样在人们手里传来传去,每一个收藏者都希望自己是他们的最后一个主人,为了使自己拥有这个权利而互相争夺,从而使他们身价倍增。而实际上,谁也不是他们的永久的主人,而只是暂时的守护者。玉寿千年,人生几何?”亨特用珍宝的争夺来比喻在作品中与他们的命运休戚相关的战争,作者借他之口道出的是一个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第三、爱情婚姻——人生的试金石
       综观整部《穆斯林的葬礼》,在浓郁的穆斯林宗教氛围、奇观似的玉器珍宝之外,令人叹为观止的尚有那荡气回肠的爱情与婚姻的悲欢离合。其中,又当推男女主人公楚雁潮与韩新月的爱情悲剧。这爱之所以动人,在于它的真挚、深沉、炽烈。他们是真爱的追求者和拥有者,即使面临着在那个年代师生之间严格的师道界限、面临着回回与汉族之间不能通婚的穆斯林教规阻隔,爱,一旦萌生了,它就超越了这些界限,正如新月在遭到母亲的横加干涉之后委屈痛苦的思考,她从来没有意识到在楚老师与她之间有什么不同,爱是很自然就发生了的啊!这恋情的动人之处其实更在于,相爱的双方从一开始就注定不能最终生活在一起,楚雁潮爱上的韩新月是一个患有心脏绝症,将会在年轻岁月里早夭的少女,正如楚雁潮在遭到韩母粗暴拒绝后他痛苦的呐喊——“难道你以为我还能将她娶走,去过那生儿育女的生活吗?!”作品中还有许多备受追求真爱而不得的痛苦折磨的人,如韩天星,母亲看不上儿子自由恋爱的对象“切糕容”家的小容子,嫌人外貌平平并且不是门当户对,而故设误会拆散鸳鸯,硬将自己相中的“玉器陈”的女儿陈淑彦塞给儿子,以致于天星在重重的非难与爱的失落面前甚至想去自杀;又如梁冰玉,这位先后就读于燕京大学和剑桥大学的知识女性,真爱使他与姐姐的丈夫韩子奇在流亡海外的生活中结合在一起,而在回到北平的家后,因不能忍受作为家庭妇女的姐姐欲将其“寻人家”和家中半主半仆的姑妈可笑的让她做妾的愚昧想法而愤然出走,独自漂泊,去寻找真正的自己——宁缺勿滥,这是一种做真人,做“大写的人”的人生态度。
       在这长篇巨制之中,作者奉献给我们的,不仅仅是那美轮美奂的玉的世界,也不仅仅限于那带着些许神秘色彩的少数民族生活与其宗教信仰,更不只是那催人泪下的爱情悲歌,揭开这萦绕于全篇的重峦叠嶂,我们看见作者的良苦用心,即追求“大写的‘人’”的人生意境。这就是作者真正想要说的话。
       注释:
       [1]冰心《穆斯林的葬礼》外文版序言 《文艺报》1990年8月18日。
       [2]据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1994年——2005年载,有关《穆斯林的葬礼》的研究文章多达26篇。
       [3][4]霍达《穆斯林的葬礼》后记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2001.07。
       汪青梅,贵州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2004级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