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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会方阵]黑瓦房
作者:吉小吉

《散文诗》 2005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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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旧船厂的黑瓦房, 已经不止一次两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之中了。
       人的大脑是否也有自己的影子紧紧跟随呢?黑瓦房会不会就是人的大脑的影子?
       我,每天上下班,都从这座南方小城最早建起的圭江大桥上走过。桥的下游,新建成的防洪堤绿草如茵,绵长雄伟,但我总怀疑它的存在。
       每次我往下看去时,凸现在我眼前的却总是一间低矮的瓦房的影子。
       二 从南方这座小城走出去的著名作家林白,在多部作品里写到过与小城沙街隔江相对的一大片黑瓦房的船厂。
       我脑海中的黑瓦房,是不是作家笔下的船厂中的一小间呢?
       我找了许多资料,终于证实这一点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激动,我足足手舞足蹈了好几天。
       我多年以前,决定住进旧船厂的那一间黑瓦房,好像看林白的散文和小说,有着说不清的关系。
       三 但是,小城旧船厂的那间黑瓦房并未给我带来欢乐。
       它低矮得连我这样刚好一米六零的人进出也要低下脑袋。房子里没有一丝光线。石墙用石灰水刷过,一到太阳天墙上就会冒出一点一点黄豆般大小的水珠子。 即使再好的天气,屋子里也总能闻到潮湿的气息。蚊帐、被子和衣服,常常在你最需要它的时候,它却好像刚刚从圭江河中捞起来稍微拧了几下一样,要你找来炉子烘上一会才敢动它。
       这样的日子我咬住牙坚持了八个多月,之后一直不想再去想起它。
       四 我是不是因此而痛苦、失落过呢?
       除了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因为那一间黑瓦房的缘故,女朋友远离我而去,我还能找出更多的不想去想起它的理由来吗?
       找不到,我真的一点也找不到啊!
       黑瓦房它最终成了我初恋的埋葬地,我甚至把它与那些阴森可怕的墓冢联系到了一起。
       我天天躲在这间屋子里是不是就像一具尸体呢?我一直在想,“行尸走肉”用在我当时的身上,应该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这样的想法一直占据了我很长的一段时间,让我在一声又一声的叹息中过着失魂落魄的日子。
       五 后来我莫名其妙地盼望着圭江洪水的到来,这种盼望是相当迫切的。
       我闭上眼睛就想象着洪水冲垮船厂黑瓦房的情景:它的石墙一下子倒塌下来,黑瓦片纷纷被冲走,条木横七竖八浮在江面上。
       我忘记了它是我在这座小城里惟一的落脚之所。心底里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快意,我甚至想欢呼起来。
       后来洪水真的来了,来得很急,报纸和电视上都报道说是五十年一遇的特大洪水。船厂周围的楼房底层已经开始进水了,人们都在像蚂蚁一样搬移着家具。
       可是,地势比楼房底层还要低的船厂,每一间房子都安然无恙。我想不明白,洪水为什么透不过船厂那些瓦房子的石墙?
       洪水退去的时候,我心底里涌起了一种深深的失望。
       六 黑瓦房后来一直都在我的视线之中。
       我搬到了船厂旁边的楼房并住上套间,它再也没有人愿意住进去。它一直空着,一直空着,周围长满了杂草和荆棘。
       那时小城的东滨路防洪堤的规划建设,是不是已经提上了决策者们的议事日程了呢?但要拆旧船厂的消息传出了四五年后,旧船厂的黑瓦房依然还在那里。
       直到去年的冬天,我总算看到了工程队的施工机械开到了圭江边。不到几天时间,旧船厂的黑瓦房终于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七 旧船厂的黑瓦房终于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我似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但是,从那一刻起,我却忽然怀念起了那间黑瓦房来。
       直到大堤竣工了,旧船厂的黑瓦房还占据在我的脑海里。而我所居住的这座南方小城,越来越美丽动人了。
       但它却让我深深地思索:所有的。人,是不是都有一种怀旧的习惯呢?当他最希望抛弃掉的东西,有一天真的被抛弃掉了,会不会产生一种惘然若失的情怀?
       吉小吉 笔名虫儿,本名吉广海,1974年出生,广西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广西作家协会会员。在《人民文学》《诗刊》《新大陆》等国内外刊物发表过诗歌、散文、小说等,有诗作收入《中国诗歌精选》《中国新诗年鉴》等20余个选本,出版有诗集《岁月初程》。现居广西北流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