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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小史》中的北洋大学毕业生
作者:辰 心

《读书》 2006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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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书》二○○六年六月刊《北洋大学一百一十年祭》,对命运多舛的北洋大学做了细致的分析,读后令人颇多感慨。其中提及“北洋学生在清末以广东籍居多,民国初年以江浙籍为多,此后则以河北籍为多。生源的地域分布由南而北,与国人接触‘欧风美雨’的先后情形大体吻合”。因茶叶外销的关系,徽州婺源与广东的关系极为密切。不知是否因为受广东的影响,婺源也有一些北洋大学的毕业生。新近发现的徽商小说《我之小史》中,就提及婺源庐坑村有两名北洋大学毕业生。如第十八回就写道:“村内伯纯,在北洋大学毕业,奉旨着赏给进士出身,改为翰林院庶吉士。捷报到家,村人为之一喜。”詹荣锡,字伯纯,庐坑人,据民国《婺源县志》卷十八《选举八·学位》记载:其人“北洋大学工科毕业,奖给拔贡,部试赐进士”。光绪季年虽已废除科举,但为了满足莘莘学子对于传统功名的渴求,官府定制大学毕业奖予举人,中学毕业奖予贡生。与之相对应,清代方志旧载“贡职”,及至民国则增列“学位”一门。近代铁路专家詹天佑虽出生于广东,但其祖籍则源自婺源庐坑,他留美归国后,于宣统己酉(一九○九)受赐进士。
       《我之小史》的作者詹鸣铎于光绪三十一年(一九○五)考中生员,是时,其人二十三岁。作为末代秀才,他对于洋翰林内心颇不以为然。他指出:“我回忆癸卯年(一九○三)在郡,与他(引者按:指詹荣锡)应童子试,提而复摈,后我人己徼幸,他投学堂,分道扬镳,各行其志,今日如此,可谓先我着鞭矣。但他这个翰林,俗称洋翰林,洋货好看,哪及国货的着实?譬如贡缎每尺计洋一元另,洋缎则每尺二角另,货有好歹,价有高低,岂可相提而并论!”读者至此,不禁粲然——直到一九四九年前后的婺源水岚村,人们仍然以布匹作为一般等价物,与茶叶、黄烟、瓷器等相兑换。而根据清末的调查,光绪以还,婺源人“喜洋货,嗜新品”。因此,在今人眼中,以布匹的货价比拟土洋翰林着实新鲜有趣,而在当时则通俗生动且顺理成章。由此看来,谁说传统中国没有数字观念?如此量化,真是“一个顶五”!在詹鸣铎的个人文集《振先杂稿》卷二中,也有《贺伯纯洋拔贡》:“宝贵时光,文明进步;竞争世界,名誉最好。”看到詹荣锡中了洋拔贡,大概是出于族谊礼节,他送去对联以示祝贺,但在私底下却另有嘀咕:“中学毕业,奖励拔贡,与科举时代之明经大不相同,说者谓为洋拔贡,洋货好看,总不及国货之着实,洋学堂、洋学生皆然也,付之一笑而已。”这些,显然也与小说中的冷嘲热讽颇相类似。
       不过,尽管詹鸣铎以国货、洋货和贡缎、洋缎类比传统功名与新式学堂毕业生之高下优劣,但因“所习非所用”,连他自己后来也不得不远赴上海法政讲习所,学习民法、西洋史、欧美日本自治大观和地方自治制度等。昔日的“通经致用”,如今则是“通法致用”。毕竟,子曰诗云的科举时代永远结束了,“每尺一元另”的末代秀才面对的是一个新旧杂陈的缤纷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