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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调查与研究]宋、金时期安多藏族部落包家族考述(摘要)
作者:汤开建 杨惠玲

《民族研究》 2006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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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金时期,安多藏族中有一支著名的吐蕃汉姓部落“包家族”,其来源是吐蕃化的汉姓丁家,最初居地在秦州宁远砦北,后迁徙于熙、河、洮、岷等地,并从此世居此地,其家族成员有宋代的包约、包顺、包诚及金朝的包长寿、包世显等。包家族归附宋、金王朝后,始终效力于宋、金王朝,与宋、金王朝保持着密切的关系。
       关键词:宋朝 金朝 安多藏族 包家族
       作者汤开建,暨南大学文学院中国文化典籍研究所教授;杨惠玲,女,暨南大学文学院中国文化典籍研究所博士研究生。地址:广州市,邮编510632。
       安多藏族有一著名汉姓部落“包家族”,从明代起一直担任岷州地区的藏族土司。参见张维遗稿、张令瑄辑订:《甘肃、青海土司志》,《甘肃民族研究》1983年第12期。关于包土司明清以来的世系传承,方志及档案均有著录,而对该家族在宋、金时期的事迹则史载不详,藏学界对于这一家族的历史亦无专文研究。本文拟勾稽各种资料,试图对宋、金时期包家族事迹做较为全面系统的考察。
       一、 包家族的由来
       包家族在宋朝赐姓之前并不姓包,而是姓丁。宋朝秦州近边的一部分吐蕃多为“吐蕃化”的汉人,如马家族、石家族、安家族及丁家族等。(宋)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以下简称《长编》)卷233熙宁五年(1072)五月辛卯条云:“韶言已拓地千二百里,招附三十余万口。……安石白上:‘……今三十万众若能渐以文法调驭,非久遂成汉人,缘此本皆汉人故也。’”这应该是有根据的,上述马、石、安、丁等汉姓吐蕃部落当即吐蕃化的汉人。关于汉人“吐蕃化”问题,又可参见汤开建:《对五代宋初河西若干民族问题的探讨》,《敦煌学辑刊》1983年创刊号。包家族最原始的族名当为“秦州上丁族”,宋代韩琦《韩魏公集》卷15《家传》云:“秦州上丁族瞎药怒质其父厮铎心,及逃去与木征相和”。瞎药,又称为“瞎药鸡罗”,《宋史》卷492《吐蕃传》;(清)徐松:《宋会要辑稿》(以下简称《辑稿》)199册《蕃夷》6。即后来赐姓名为包约者。韩琦当时负责陕西边务,庆历时还担任过秦州知州,对吐蕃情况应十分熟悉,他称瞎药为“秦州上丁族”,其言必有依据。
       秦州确实有上丁族。《长编》卷212熙宁三年六月丙寅引《李师中传》云:“皇祐中筑古渭寨,上丁、下丁断绝广吴堡路。”古渭寨当时属秦州境。不仅有上丁族,还有下丁族。其实,上丁、下丁族即丁家族,只是将丁家族分为上、下两部分而已。这种情况在吐蕃乔家族、杏家族中亦有表现。《宋史》卷87《地理志》有下乔家族,《长编》卷101天圣元年(1023)十二月辛巳条有下杏家族。丁家族又见于《长编》卷85大中祥符八年(1015)十二月丁亥:“侍禁杨承吉使西蕃嘉勒斯赉(清代译为唃厮啰)还,言蕃部甚畏秦州近边丁家、马家二族。此二族人马颇众,倚依朝廷。”又(宋)曾公亮《武经总要前集》卷18上《边防》载:秦州“宁远砦……南至马家族二十里,北至丁家部族二十里”。(清)吴广成撰、龚世俊校《西夏书事》载:熙宁八年冬十月,“遣弟诺尔入告,梁乙埋点集人马。谋惊沿边熟户丁家等族”。(甘肃文化出版社1995年版,第275页)以上所见之“丁家族”当即瞎药及厮铎心的“秦州上丁族”。
       丁家族为秦州吐蕃部落,前引《长编》卷85材料还称丁家族“倚依朝廷”,可知,在宋真宗时,丁家族还是宋朝边境的吐蕃熟户;丁家族的瞎厮铎心还被称为“蕃官”。(宋)张方平:《乐全集》卷22,四库全书本。但到宋仁宗皇祐年间(1049-1053),由于宋朝修筑古渭寨,导致这一带吐蕃熟户叛宋。参见《长编》卷197嘉祐七年八月癸未、卷212熙宁三年六月丙寅。《辑稿》199册《蕃夷》6云:“(熙宁二年六月)诏谕:已令秦州放瞎厮铎心归本族。先是铎心作过,质于秦州十余年。”熙宁二年上推十余年,正是皇祐末年,正是古渭寨熟户叛宋,上丁、下丁族断绝宋人运输道路之时,上丁族的瞎厮铎心也是因为这一次“作过”叛宋而被宋朝抓获,羁押秦州。丁家族的彻底叛宋,是在仁宗嘉祐三年(1058)。《长编》卷188嘉祐三年十月辛丑载:“辖戬既死,摩正弱不能自立,青唐族酋辖约格罗及僧罗遵迎居洮州欲立,以服洮、岷、叠、宕、武胜军诸羌,秦州以其近边逐之,乃还河州。”《韩魏公集·家传》亦云:“秦州上丁族瞎药怒质其父厮铎心,及逃去与木征相和……其木征、瞎药更与自来秦州多点集不起、广有力量青唐族相结,谋立文法,去西界所建西市城甚近,阴与夏人通款。”(宋)韩琦:《韩魏公集》卷15。上述材料说明:瞎药的明确叛宋是在宋朝羁押乃父瞎厮铎心以后;丁家族与青唐族相勾结,表明在此之前丁家族尚不是“青唐族”。很明显,这时的青唐族即指唃厮啰家族,唃厮啰徙居青唐前,一直在古渭州地区活动。《长编》卷82大中祥符七年五月己酉条载:“渭州蕃族首领嘉勒斯赉(即唃厮啰)。”正由于丁家族与青唐族“相结”,使本来就很强的青唐族变得更为强大,《长编》卷214熙宁三年八月辛未云:“青唐族有七八万人。” 《辑稿》199册《蕃夷》6载:“缘青唐一族人马颇众。” 《宋史》卷328《王韶传》则称:“蕃部俞龙珂在青唐最大。”从此,安多吐蕃部落中出现了一支势力最大、人口最多的部落——青唐族。
       青唐作何解?《安多政教史》第一章称“宗喀被称为吉塘”,吴均先生解释为“青塘系吉塘之异译”,“系宗喀之古名”。智观巴·贡却乎丹巴绕吉著、吴均译注:《安多政教史》,甘肃民族出版社1989年版,第4页。宗喀之地界一般指甘肃永靖县白塔寺及洮水以西之地。宋人蔡绦《铁围山丛谈》卷2称:“西羌唃氏久盗有古凉州地,号青唐。”(宋)蔡绦:《铁围山丛谈》卷2,中华书局点校本,1988年版。唃氏即唃厮啰,这里的青唐一词是指唃厮啰所直接管辖的吐蕃地区。但也将唃厮啰定居的王城称为青唐。《宋史》卷492《吐蕃传》称:“厮啰集兵杀逋哥,徙居青唐。” 《宋史》卷85《地理志》称:“西宁州,旧青唐城。” 《宋史》卷189《兵志》则称:“盖鄯、湟乃西蕃之二小国,湟州谓之邈川,鄯州谓之青唐。”故青唐有两种解释,一是指唃厮啰政权,即文献中的青唐国;一是指青唐城,即指鄯州、西宁州。所以,青唐族准确的解释应是指青唐国或青唐政权辖下的各部落的统称。但实际上青唐族早先仅指唃厮啰家族统率下的各部族,到丁家族进入青唐族后,青唐族甚至成为原丁家族的特指。参见《长编》卷214熙宁三年八月辛未、《长编》卷233熙宁五年五月庚寅、《长编》卷246熙宁六年七月乙丑、《宋史》卷464《高遵裕传》。故丁家族大酋均成为青唐族中重要人物。如王韶熙宁元年的奏章称瞎药为“青唐族首领”,《辑稿》199册《蕃夷》6则称俞龙珂为“青唐家首领”。
       宋神宗熙宁五年,王韶在王安石的支持下发动“熙河之役”。在战斗爆发前,王韶“从数骑直抵其帐招诱之(俞龙珂),且留宿以示不疑,龙珂遂率其属十二万口来附”。(宋)彭百川:《太平治迹统类》卷16,适园丛书本。可以说,青唐大族俞龙珂的降宋,是王韶“熙河之役”宋方赢得胜利的关键。故此,宋神宗十分高兴,在熙宁五年五月九日即“以青唐大酋俞龙珂为西头供奉官”。俞龙珂进京时,对押伴使臣说:“平生闻包中拯朝廷忠臣,某既归汉,乞姓包。”宋神宗遂赐其姓名包顺。以上均见《长编》卷233熙宁五年五月庚寅。紧接着,俞龙珂之兄瞎药亦率部来降,“诏以为内殿崇班本州蕃部都监,仍赐姓包,名约”。《长编》卷240熙宁五年十一月癸丑。吐蕃首领瞎药与俞龙珂归顺宋朝,均赐包姓,其子孙后代亦以包为姓,从此,安多藏族中出现了一支极为显赫的汉姓部落——包氏家族。
       
       二、 包家族的居地与迁徙
       包家族的前身丁家族最早居住在秦州境内,故称“秦州上丁族“。上丁族乃丁家族的一部分,丁家族居地在什么地方呢?《武经总要前集》卷18上《边防》称:“宁远砦,至州一百三十里……南至马家族二十里,北至丁家部族二十里。”可知,丁家族最早的居地在秦州西面一百三十里的宁远砦北面之地。到宋仁宗皇祐中,丁家族与青唐族勾结叛宋,丁家族并入到青唐族中,而这一部分青唐族的居地在什么地方呢?《宋史》卷331《马仲甫传》载:“古渭介青唐之南。”此处之“青唐”即指“青唐族”。青唐族在古渭寨的北面。古渭,即唐渭州也,即今甘肃陇西县。《宋朝事实类苑》卷56称:“不数年,(王韶)克青唐武胜。”(宋)江少虞:《宋朝事实类苑》卷56,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古渭寨附近没有“青唐”地名,王韶熙河开边亦未攻克“青唐城”,故这里的“青唐”即指青唐族,说明青唐族居地在武胜军,即今甘肃临洮县。临洮亦在陇西之北。《长编》卷175皇祐五年闰七月己丑载:“临占世居古渭……后寝衰,仅保三谷,余悉为他族所据,青唐族最强,据其盐井。”临占,即张纳芝临占,为秦州吹麻城张家族人。参见《宋史》卷492《吐蕃传》及《长编》卷183嘉祐元年八月壬子条。盐井在今甘肃漳县附近,陇西县之南。此处青唐族当是丁家族并入前的青唐族,其居地不仅在古渭寨西北面的武胜军,而且扩展到其西南面的盐井地区。又《宋史》卷464《高遵裕传》载:“高遵裕以俞龙珂地有盐井,遂筑盐川砦。” 《长编》卷245熙宁六年六月乙未云:“初议收包顺盐井,或以为不可收。”可知,丁家族并入青唐族后,盐井地区又被丁家族俞龙珂所占。该族俞龙珂部的居地已从秦州西面的宁远砦扩张到古渭寨南面漳县一带盐川砦。
       宋仁宗嘉祐三年丁家族瞎药部为了拥瞎毡子木征,又从秦州宁远砦迁居河州。文彦博《上神宗论进筑河州》附熙宁元年王韶的奏章称:“今木征与青唐族首领瞎药等在河州。”(宋)赵汝愚:《宋朝诸臣奏议》下册,卷141《边防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而《太平治迹统类》卷16引熙宁元年王韶的奏章则说:“如木征、瞎药及欺巴温之徒皆与汉界相近,在洮、河间。”可见,当时木征与瞎药等人控制的地方并不止河州,至少还包括洮州,但居地应在河州。嘉祐三年十月,宋朝还封木征为河州刺史。《长编》卷188嘉祐三年十月辛丑载:“嘉祐三年十月辛丑,以故西蕃奖州团练使辖戬子辖奇鼎摩正为河州刺史。”辖奇鼎摩正即木征。瞎药亦被称为“河州首领”。《长编》卷240熙宁五年十一月癸丑。当时担任秦州知州的张方平称:“又缘瞎毡长男木征,自父在日,即被青唐族蕃官瞎厮多心并男瞎药(包约)勾扇出离河州。”(宋)张方平:《乐全集》卷22,四库全书本。“出离河州”反证瞎药、木征当时正在河州。《长编》卷188嘉祐三年十月辛丑称:“辖戬既死,摩正弱,不能自立,青唐族酋辖约及僧罗遵迎居洮州欲立,以服洮、岷、迭、宕、武胜军诸羌。秦州以其近边逐之,乃还河州。”汪藻《青唐录》记载不同,云:“辖约格罗及僧罗遵共迎摩正,徙帐居宕州,欲立文法服诸羌,秦州遣人谕之,会诸羌不从,摩正逐辖约,复还河州。”《长编》卷188嘉祐三年十月辛丑。不管当时瞎药(辖约)是想在洮州还是宕州立文法,均是离开河州去立文法。后来在宋朝的干涉下“还河州”,更可证明当时瞎药一族居地在河州。故知从嘉祐三年到熙宁五年辖约以“河州首领”名义降宋时,丁家族瞎药部居地在河州。
       俞龙珂降宋之后,赐姓名包顺。包顺将其“日获利可市马八百匹”《长编》卷175皇祐五年闰七月己丑。的盐井居地奉献给宋朝,参见《长编》卷248熙宁六年十一月戊午。很受宋朝的重视。宋朝亦将包顺及其弟包诚家族在岷州安置。《长编》卷244熙宁六年四月丁亥载:“丁亥,王韶等言,岷州近为羌兵所隔,势甚孤危,西京左藏库使包顺内殿承制包诚婴城拒敌,保全其州。”其实这时岷州尚不在宋朝控制之中,属木征弟辖乌察之领地。《长编》卷247熙宁六年九月戊午载:“辖乌察者,摩正诸弟也,居岷州,虽有部族,无文法,今年春,寇临江、洮山寨,至是乃降。”熙宁六年九月辖乌察降宋前,宋朝即委派包顺、包诚兄弟进入岷州防守。很可能是包顺、包诚兄弟趁辖乌察入寇临江、洮山寨时,进入岷州,而辖乌察回兵再攻岷州,为其所败,辖乌察于是归降。包顺、包诚兄弟进入岷州后,宋朝又将原属包家领导的青唐族归隶岷州。《辑稿》199册《蕃夷》6载:“熙宁八年十月一日,诏以青唐蕃部并蕃兵隶岷州。”故熙宁七年《岷州广仁禅院碑》称包顺、包诚为岷州之“酋豪”。张维:《陇右金石录》卷3,《中国西北文献丛书》,兰州古籍书店影印1990年版。《长编》卷500元符元年(1097)七月丁巳载:“熙河奏:乞遣降羌于岷州住坐,令包顺主管。”可见,直到宋徽宗时,包顺、包诚仍在岷州。这从包诚及其子包海的任职也可以看出,《长编》卷489绍圣四年(1097)六月己酉载:“包诚:东上閤门使登州防御使岷州一带蕃部钤辖。”又云:“包海:哈鲁结族巡检并岷州一带蕃部巡检。”《皇宋十朝纲要》卷16载崇宁二年(1103),“熙河奏,乞包震等兄弟十三人分管岷州本族人马,从之”,(宋)李埴:《皇宋十朝纲要》卷16崇宁二年九月乙未条,续修四库全书本,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包震应是包顺之子,可见,直到北宋末年,包顺、包诚及其所统率的青唐族长期定居在岷州。南宋时,未见岷州地区包家族的记录,但到明时,则出现包阿速、包鬼儿 、包曾、包海、包虎、包贵、包世英七代岷州地区的藏族土司,参见张维遗稿、张令瑄辑订:《甘肃、青海土司志》,《甘肃民族研究》1983年第12期。到清代岷州有光绪年举人包世禄及其兄贡生包世福,参见《岷州续志采访初稿》(二),清光绪年复印本,藏甘肃省图书馆。《临潭县志稿》载有被清王朝封为荣禄大夫的包永昌家族,有包廷忠(其曾祖)、包述侁、包文公、包文程、包成德等人。参见甘南州志办公室编印:《临潭县志稿》1988年油印本,第37-45页及临潭县志编撰委员会编:《临潭县志》,甘肃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855、864页。临潭属洮州,包顺时为洮岷蕃部都巡检使,故包家族当有居洮州者。可以推断,从宋末至清,岷州地区就成了吐蕃包家族包顺、包诚一支的世居之地,数百年未变。
       值得注意的是居河州包家族瞎药一支,归宋后赐姓名包约。《长编》卷240熙宁五年十一月癸丑载:“河州首领辖约等来降……摩正既败,约始归熙州听命。”可见瞎药(包约)一支降宋并未居岷州,而是居熙州。宋熙州本为武胜军,原本为吐蕃青唐族之居地,熙宁五年收复,遂改为熙州,即今甘肃的临洮县。瞎药归宋后,从宋将景思立出征,河州踏白城之役,瞎药战死。“诏辖约依诸司副使阵亡例给赙,仍勘令亲的骨肉以闻。”《长编》卷252熙宁七年四月己卯。可知瞎药有后代,但文献缺载。金占领熙河地区后,熙州地区亦出现了包家族的一支。《金史》卷103《乌古论长寿传》称:“乌古论长寿,临洮府第五将突门族人也。本姓包氏,袭父永(为)本族都管。”乌古论长寿即包长寿,乌古论为金朝赐姓。金临洮府即宋熙州,《明一统志》载:“宝应初陷于吐蕃号武胜军,宋复改为镇洮军,寻改熙州治狄道县,金改熙州为临洮府。”(明)李贤:《明一统志》卷36《临洮府》,万寿堂刻本。从居地来看,包永、包长寿当为包约传下的一支,居甘肃临洮,今临洮藏族中仍有包姓。《康乐县志》载“中砥川称包家川,现苏集乡包姓、普八乡八龙包家自认也是吐蕃”,康乐县志编撰委员会编:《康乐县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5年版,第356页。金朝时,康乐属临洮府。
       
       为什么《金史》称包长寿为“突门族”呢?因为当时西北边境之吐蕃、党项均有大部族、小部族之分,一大部族又分为若干小部族。包家族的前身丁家族为一大族,其中至少内含两小族,即上丁家族、下丁家族;丁家族并入青唐族后,青唐族更是一大族,族下含无数小族。同属于青唐族的包诚,其子管下小族即有:“(包诚)有子一十三人。长如京使海,哈鲁结族巡检并岷州一带蕃部巡检,次内殿承制明,厮纳族,次右班殿直喜,次猛,并蕃城族,次三班奉职文,除凌珪族,八人未有职名。”《长编》卷489绍圣四年六月己酉。上述哈鲁结族、厮纳族、蕃城族、凌珪族当均为青唐族下的诸小族名。《宋史》卷191《蕃兵》载:“秦凤路:古渭砦,一百七十二门、一百七十一姓、十二大部族、一万六千九百七十小帐。”这些“门”与“姓”即是这“十二大部族”下的小族。“突门族”亦当是青唐族下的一小族名。
       三 、包家族与宋、金朝的关系
       历史上少数民族获王朝赐姓者不为少数,但一个少数民族部落能获两个王朝赐姓者则不为多见。党项拓跋氏是一个,唐朝赐姓李,宋朝赐姓赵;秦州吐蕃丁家族亦获这一殊荣,宋朝赐姓包,金朝赐姓乌古论。从两个王朝赐姓的行为,即可反映这一吐蕃家族与宋、金王朝的密切关系。
       (一)包家族与宋朝的关系
       宋朝与包家族之间,自熙宁年间俞龙珂降宋赐姓包氏始,建立了一种互相信任,友好合作的关系。宋朝因包家族的骁勇善战及其在吐蕃部落中的威望,倚重其为宋朝安抚、招降蕃部并取得很好的成效。包家族成为宋朝招降吐蕃部落为其效力的榜样,包家族则靠为宋朝效力,获得巨大经济利益,政治上飞黄腾达,成为当时显赫一时的吐蕃部落。
       北宋时期包氏家族见于记载的共传四代。第一代为瞎厮铎心,因其子包顺之功而受封。第二代为赐姓后的第一代,有包约,蕃名瞎药鸡罗;其弟包顺,蕃名俞龙珂;包诚熙宁六年即与包顺同时参加岷州保卫战,此后二人多次并肩作战,故推为包顺之弟,亦当和包顺同时降宋。,无蕃名;包约之妹包氏,蕃名俞龙七参见《长编》卷188嘉祐三年年十月辛丑。。包家就是从这一代开始被宋赐姓并与宋朝建立密切关系,为包氏后代子孙效忠宋朝做出表率。第三代有包顺子嘉卜卓即包正嘉卜卓(结逋脚)和包正从熙宁八年到元丰六年的升迁官名(三班奉职、东头供奉官、内殿崇班到西京左藏库副使),当为一人职官的升迁。且当时包诚共有子十三人,并无包正之名,故推包正为汉名,嘉卜卓(结逋脚)为蕃名。,包用参见《辑稿》199册《蕃夷》6。;包震《皇宋十朝纲要》崇宁二年九月条:“熙河奏乞包震等兄弟十三人分管岷州本族人马,从之。”疑包震即元丰时的“包正”之异译。如是,则包顺亦当有子十三人。。包诚之子包海;包明;包喜;包猛;包文;包忠,蕃名斯结木磋;包信,蕃名结星名;包才,蕃名结默;包良,蕃名嘉木错;包武,蕃名莽布;包勇,蕃名济实木;包强,蕃名索诺木;包毅,蕃名开佐。以上十三人均见于《长编》卷489绍圣四年六月己酉。包家族第四代有包忠子包遵,蕃名萨纳坦;包厚《长编》卷492绍圣四年十月癸未条载,包忠子八人在此时即赐名,但唯录包遵一人,故疑包厚亦为绍圣四年赐名八人之一。等八人。
       到南宋时,居住在岷州地区的包家族,仅载利州西路安抚使属下熟户蕃龙家族都管包千一人,B10 参见《辑稿》96册《职官》62。亦不知其传承。包家的女性则记录了两人,一是后来流落到成都的西蕃王子赵怀恩的妻子包氏,(宋)李石:《方舟集》卷16,四库全书本。一是南宋洮州钤辖赵阿令结的夫人包氏。B10以上见于记载的几十名包家族成员多因战功,宋朝给以赐姓或加官进爵的奖赏时而录入史籍,可见其受封人数众多。因包家族自俞龙珂降宋时,乞赐包姓,就是要以包拯为榜样,忠心报宋。故包氏一族对宋朝始终如一地保持忠诚。特别是在宋神宗、哲宗及徽宗三朝的开边战争中,包家族获得重用,发挥作用极大。其对宋朝的贡献,表现在以下方面:
       其一,戮力效死,“忠白向汉”,为宋朝保境拓土,累立战功。包氏家族在熙宁五年降宋后,就迅速被宋朝投入开边战争中,其后宋哲宗的绍圣开边,宋徽宗的元符开边,大小战事数百,包家族无一次不在其中。据王巩《甲申杂记》:“某既归汉,乞姓包。神宗遂如其请,名顺,其后熙河极罄忠力。”(宋)王巩:《甲申杂记》,(元)陶宗仪:《说郛》卷50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熙宁九年的岷州之战,包顺“自岷南出兵,兼旬深入”,包诚则“戮力效死”;B15 《长编》卷283熙宁十年六月壬辰。元祐二年(1087)的洮州之役,“本路近上首领如包顺……等最为效力”。《长编》卷402元祐二年六月戊子。包氏家族不仅在战争中“效力”,更有沙场上的“效死”,如:熙宁七年,“辖约昨在河州日,屡与景思立言,毋出兵,而思立弗听,及言辖约力战受伤以死”;绍圣四年,“蕃官东上閤门使登州防御使岷州一带蕃部钤辖包诚昨赴泾原陷没”,“(绍圣四年)昨泾原防修筑陷没蕃官宫苑使张绍志有男索诺木卜凌斡等七人,骐骥使包忠有男萨纳坦等八人”。分别见于《长编》卷252熙宁七年四月己卯、卷489绍圣四年六月己酉、卷492绍圣四年十月癸未。从熙宁七年到绍圣四年二十余年间,包氏家族主要成员战死沙场即有三人。故当时人称包氏家族 “忠白向汉,众所推服”。
       包氏家族成员在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据文献可稽者有:熙宁六年四月,“岷州近为羌兵所隔,势甚孤危,西京左藏库使包顺、内殿承制包诚婴城拒敌,保全其州”;七月,“辖乌察率叠、宕诸羌胁青唐寇盐川寨,包顺击走之”;熙宁七年四月,“贼乘景思立踏白之败围岷州,蕃僧温遵率容、李、龙族应之,道路不通者几月,(高)遵裕登西门遣偏将及包顺引兵纵击……贼遂败去”;熙宁八年二月,“蕃官皇城使包顺子嘉卜卓补三班奉职。熙河经略司言,其随父战龙公川有功也”;熙宁九年十一月,“包顺等领兵与果庄战于多叶谷,斩二百六十余级。诏:经路司录其功赏之”;元丰八年(1085)二月,“蕃官皇城使阶州防御使包顺授其子一官,皇城使岷州刺史包诚领恩州团练使……以熙河兰会路制置使李宪言,吉等渡河深入贼界转战,大败贼众……赏功也”;元祐二年十月,“包顺为四方馆使……包诚为东上閤门使,人赐银绢各五百……以收复洮州俘获果庄……讨羌贼有功故也”;绍圣二年十一月,“熙河路蕃官包顺、诚、李忠杰、赵怀义、赵永寿累立战功”;崇宁二年六月,“蕃将包厚缘城而上……引众入城”,“尔以忠勇,所至身先,折馘摧锋,数有成绩”;崇宁年间,包喜“夙以材能服勤疆场,河湟之复,咸有战功”。分别见于《长编》卷244熙宁六年四月丁亥;《长编》卷246熙宁六年七月乙丑;《长编》卷252熙宁七年四月己卯;《长编》卷260熙宁八年二月丙寅;《长编》卷279熙宁九年十一月己卯;《长编》卷351元丰八年二月辛巳;《长编》卷406元祐二年十月庚子;《辑稿》199册《蕃夷》6之28;(宋)邹浩:《道乡集》卷15《蕃官包厚转官制》,四库全书本;(宋)慕容彦逢:《摛文堂集》卷7,四库全书本。包氏家族为宋朝的开疆拓土立下了汗马功劳,也获得了宋廷的高度赞赏。元丰二年九月,包顺请求用南郊赦书封赠父母,宋神宗批曰:“顺自熙河开拓之初,率众来附,又秉心忠义,前后战功为一路属羌之最。”《长编》卷300元丰二年九月己丑。
       其二,招诱生羌、管理蕃部。首先,包家族利用在蕃部的威望招诱生蕃。《长编》卷246熙宁六年七月乙丑载:“高遵裕言:‘辖乌察率叠、宕诸羌胁青唐寇盐川寨,包顺击走之。’初,王韶欲遣张玉讨青唐,遵裕曰:‘青唐无罪,第为生羌所胁耳,但遣裨将从顺往青唐’。人见顺泣诉,辖乌察知不附已,遂溃去。”可见包顺在青唐族中有很高的威望,即使他已归附宋朝,未附宋的青唐族见他仍向他“泣诉”。包家族因为受到宋朝与蕃部大酋双方的信赖,所以在想归顺的蕃部大酋与宋朝之间充当联系人,多次协助宋朝招降吐蕃部落。《长编》卷476元祐七年八月丁巳载:“顺汉首领皆因包顺送到蕃字,抚定之后,本人必望主领河南一带地分兵。” 《长编》卷501元符元年八月壬午载:“熙河兰会路经略司言:蕃官包顺引到邈川大首领温锡沁男巴温子巴鼐吉(宋译作巴讷支)归汉。诏巴鼐吉为内殿崇班。”《长编》卷516元符二年闰九月乙亥载:“枢密院言:今来熙河路已收复青唐、邈川等处城寨,其洮、叠一带虑有招纳未尽部族,令胡宗回应洮、叠招纳部族,及修筑城寨专委李澄,仍委包顺同招诱,早令出汉。”《长编》卷516元符二年闰九月乙亥引《青唐录》云:“时叠、宕一带部族大首领彭布锡卜萨等亦乞归附。诏李澄、包顺专行招诱。”包家族招诱蕃部归降,帮助宋朝兵不血刃地完成其开边事业,减少了战争对吐蕃地区的影响,其招诱之功,甚至超过其所立战功。其次,包家族帮助宋朝教化、管理蕃部。《长编》卷265熙宁八年六月癸巳载:“权发遣熙河经略使高遵裕言:‘洮州既未修筑及置官吏,其新附之众亦宜略有统制,使之渐习汉法。’诏:以崇仪副使赵醇忠为洮州汉蕃钤辖,免出巡;皇城使包顺为青唐一带并岷、洮等州蕃部都巡检使。” 《辑稿》卷199《蕃夷》6载:“昨擒鬼章日,同时获首领十人……内陇逋了安在岷州包顺处羁管。”
       
       其三,招诱蕃商、卖马入汉。宋方战马奇缺,需要从吐蕃部落购买大量马匹。归附的包家族就承担了这一任务,积极协助宋朝招诱蕃商卖马入汉。《辑稿》84册《职官》载:“勘会熙河路州军各有蕃官如包顺、包诚、赵纯忠之类并是近上首领,蕃部素所信服,其势力足以招致蕃客,乞赐敕书令各官诱蕃部贩马入塞。”到南宋时宋朝也依靠包家族招诱蕃商入汉界。如 “赵彦博到宕昌买马,令包氏招诱洮、叠、熙、巩一带蕃商,以致岁额增羡,宣抚司以闻”。《辑稿》180册《兵》。
       宋朝周边蕃族部落对宋朝的态度往往是依势而行,宋强蕃弱则附,宋弱蕃强则叛,故周边诸部多“叛服无常”。包家族归宋却始终如一地保持对宋朝恒久忠诚,且愿为宋朝“戮力效死”,这是为什么?笔者认为,一方面宋廷既对包家族予以“厚抚”,并“以恩信结之”;《长编》卷251熙宁七年三月壬寅。另一方面又注意到对包家族厚抚施恩的尺寸,并做到恩威并用,赏罚分明。不施无功之恩,不行无过之罚。《长编》卷233熙宁五年五月庚寅中有一段宋神宗与大臣们关于对包氏重用的议论:“初议裕啰格勒(即包顺)官赏,上欲与内殿崇班厚赐之,曰:‘必足以鼓动其余生羌。’安石曰:‘此事当令王韶、高遵裕斟酌,申奏朝廷应副,若朝廷直除与内殿崇班,即裕啰格勒自以朝廷奖擢,不由经边安抚司,骄抗不肯听服,却令安抚司更无可驱诱,此一不便也;又恐其余首领互相比较,合要恩奖,一有不得,却生怨望,二不便也。天下之势,如心使身,身使臀,臀使指,乃得安利。今朝廷自要驱诱裕啰格勒辈,即是以身心使指,全不由臂,事势非便。莫若今王韶辈委之以事,随事大小与官赏,则轻重缓急不失事机,又必得啰裕格勒辈为实用。’……上又欲便除裕啰格勒蕃部刺史。安石曰:‘恐未须如此,但令韶相度最便。’文彦博曰:‘近者悦,远者来,裕啰格勒官赏若过厚,则旧蕃部或不乐。’”这一段话,可以说是宋朝对包家族的政策大纲:第一,对包家族的封赏不要由皇帝直接施恩;第二,一次性的封赏不宜过厚。皇帝直接施恩,则边臣无法驾控,一次性的封赏过厚,则易引起蕃部“恃功骄恣”,而且不易达到诸蕃部的平衡。因此,熙宁五年俞龙珂率数万人归附宋朝,并为宋朝赢得熙河之役的胜利起了重要作用,但宋廷最后仅以从八品的“西头供奉官”封之。这就是控驭蕃部施结恩信的政策。从实施效果来看这一政策是完全可行的。从包顺、包诚的升迁顺次即可看出,包顺由从八品的西头供奉官,逐渐升为西京左藏库副使、皇城使、康州刺史、西上閤门使、阶州防御使、荣州团练使,最后升至四方馆使,官至从五品。“战多之最,锡以官荣,庸劝忠义”。(宋)王安礼:《王魏公集》卷2,豫章丛书本。包诚亦同,直到绍圣四年战死,亦仅除遥郡刺史,从五品。虽然进爵不厚,但经常封赏,多次提拔,使蕃官们保持一种进取向上的常态。宋朝不仅对包氏主要成员予以官爵,而且延及整个家族。据统计,包家族被册封有名可考者达38人,参见《长编》、《宋史》、《辑稿》及相关宋人文集资料。尤以包顺、包诚最为突出,祖孙四代均被册封,包顺父、母、妻、子等人均因其战功多而被册封。包诚战殁后,他有十三子,均被封赐。参见《长编》卷489绍圣四年六月己酉。绍圣四年十月,其子包忠泾原防修筑陷没推恩,其孙也均被册封。《长编》卷492绍圣四年十月癸未。南宋时洮州包氏的事迹也较为突出,由令人册封为郡夫人。参见《辑稿》50册《仪制》10。
       宋朝对包家族除了加官进爵,也注意对其进行物质奖励,如熙宁六年,“上批熙河路总管高遵裕见领汉蕃军于盐井川筑城寨,可令就新城造廨舍两所,为七十间,赐包顺、包诚”; 元祐二年,“蕃官西上閤门使阶州防御使包顺为四方馆使,皇城使登州防御使包诚为东上閤门使,人赐银绢各五百”;乾道七年(1171),“西戎蕃部阿令结妻包氏特封郡夫人,令宣抚司赐帛百匹”。分别见于《长编》卷245熙宁六年六月乙未、《长编》卷406元祐二年十月庚子、《辑稿》180册《兵》17。
       除恩宠奖励之外,宋朝亦不失时机地对包氏家族施威,以达到恩威并重的效果。《宋史》巻335《种谊传》云:“岷羌酋包顺、包诚恃功骄恣,前守务姑息,谊至,厚待之。适有小过,叱下吏,将寘法,顺、诚叩头伏罪,愿效命以赎,乃使输金出之,群羌畏惕。”正因为宋朝对包氏家族的羁縻管理政策得当,故得包氏一族从始至终效忠于宋朝,所以,当时人称“熙河包氏之兵最为忠顺,神宗皇帝特宠异”。(宋)赵汝愚:《宋朝诸臣奏议》上册卷45《天道门》。
       (二)包家族与宋、金朝的关系
       从宋高宗绍兴元年(1131)起,原属宋熙、河、兰、会、巩、洮、湟、鄯、廓、积石等州军之地均被金攻占,原包家族居地遂分为两部分,居岷州者仍由南宋统治,而居熙州者则为金所有。金改宋熙州为临洮府,设临洮府总管治之。在金统治临洮府的前六十年中,文献中未见包家族任何记载。到金章宗时,出现一支著名的包家族,居地在金临洮府,即宋熙州,以这一支包家族的地望推论,当为包约之后,但不知为包约的第几代子孙。其有包永,为临洮府突门族都管。其子包长寿、包世显、包疙瘩,《金史》卷14《宣宗上》载:贞祐时,金赐姓包疙瘩为乌古论,而未见包长寿赐姓乌古论,疑疙瘩即长寿之小名。贞祐时,金赐姓为乌古论。《金史》卷14《宣宗上》。《金史》附录《金国语解·姓氏》:“乌古论曰商”。其孙包长寿子包孝成;因《金史》称包长寿为绯翮翅军千户,包孝成亦为绯翮翅军,居地又在龛谷,与临洮近,故疑孝成为长寿子。包世显子包公政、包重寿。⑦ 参见《金史》卷103《乌古论长寿传》。临洮府包家族在金共传三代,其后亦未见文献著录。
       金统治临洮之初与吐蕃部落关系紧张。据《金史》卷91《杨仲武传》载:“临洮地接西羌,与木波杂居,边将贪暴,木波苦之,遂相率为寇掠。”当时居住临洮的包家族一定也遭受“边将贪暴”之苦,应与金朝的关系是比较紧张的。这一状况到金章宗泰和时得到改变。《金史》卷103《乌古论长寿传》云:“乌古论长寿,临洮府第五将突门族人也。本姓包氏,袭父永本族都管。泰和伐宋,充绯翮翅军千户,取GFDA1川寨及祐州、宕昌、辛城子,以功进官二阶。”泰和伐宋,即指金完颜纲指挥的泰和六年对宋朝吴曦的战争,在这次战争中,包长寿指挥的“绯翮翅军”发挥了重要作用,获得了金朝的信任和重用。从此,金统治下的包家族开始成为金朝西部边陲最为倚重的蕃族部落。从下面几点可以看出金朝对包家族的重用:
       第一,包长寿官阶的升迁速度非同寻常。泰和六年(1206)包长寿为绯翮翅军千户;贞祐元年(1213)一年间升万户、副统、都统,兼充安定、定西、保川、西宁军马都弹压,遥授同知陇州防御事,世袭本族都巡检;贞祐三年又迁宣武将军,遥授通远军节度副使,再迁怀远大将军,升提控;兴定元年(1217)迁平凉府治中,兼节度副使,充宣差巩州规措官,遥授同知凤翔府事,兼同知通远军节度事,提控;兴定二年迁同知临洮府事,遥授陇安军节度使,同知通远军、提控,升总领都提控,又改通远军节度使,同年又加荣禄大夫。⑦其弟亦获五品刺史之衔。参见《金史》卷134《西夏传》。仅十二年时间,包长寿已由一个小小千户而晋升到节度使之职位,其文官品位则达到从二品的荣禄大夫。其升迁之快,一方面反映包氏建立军功之多,另一方面却印证金朝对包氏的倚重。特别是与宋朝二十余年对包顺、包诚兄弟职官的升迁比较,更能看出金朝对包家族的恩信。
       第二,对包氏赐以国姓。包氏泰和以后才出来为金朝效力,但金宣宗贞祐三年时,即赐“包世显、包疙瘩为乌古论氏”。《金史》卷14《宣宗上》。此处并未提包长寿赐姓乌古论,但《金史》卷103《乌古论长寿传》称包长寿“三年,赐今姓。”故包疙瘩与包长寿当为一人,疙瘩当为长寿之小名。包世显当时未见卓著战功,亦同与包长寿赐姓,可见,金朝已意识到包家族在吐蕃部落中的重要地位,故赐国姓以宠赉之。
       
       第三,对包氏族人予以宽宥的政策。西夏进攻定西时,包长寿之弟包世显降于西夏,并被执之定西城下劝包长寿投降,后长寿击退夏兵。包世显降夏,其二子包公政、包重寿“当缘坐”。但金宣宗则以包长寿守定西有功而释放包公政、重寿兄弟。并安慰包长寿说:“汝久在戎行,尽忠国事。世显之降,必不得已,汝永念国恩,益思自效。”⑤ 《金史》卷103《乌古论长寿传》。以极其宽宥的政策对包家族实施笼络羁縻。
       金宣宗对包家族宽厚恩抚的政策果然起到了良好效果,包氏族人亦对金朝予以忠心报效。其中最突出的人物即为包长寿。包长寿自泰和仕金后,即受金朝重视。金朝深知包家族在吐蕃部落中的影响,故利用他招降蕃部附金。《金史》卷113《白撒传》载:“宋境山州宕昌东上拶一带蕃族,昔尝归附,分处德顺、镇戎之间。其后,有司不能存抚,相继亡去。近闻复有归心,然不招之亦无由自至。诚得其众,可以助兵,宁谥一方。臣以同知通远军节度使事乌古论长寿及通远军节度副使温敦永昌皆本蕃属,且久镇边鄙,深得彼心,已命遣人招之。” 《金史》卷103《乌古论长寿传》亦载:“(包长寿)招降诸蕃族及熟羊寨秦州逋亡者”。“久镇边鄙,深得彼心”就指包长寿深得安多吐蕃部落的人心。因而金朝倚重其招降未附金的吐蕃部落并取得良好效果。他也因招降蕃部之绩,迁怀远大将军,升提控。
       包长寿除了协助金招降蕃族外,亦在战场上为金朝拼死效力,尤其在金朝防御西夏的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从贞祐初至兴定四年(1213-1220),包长寿参与战斗有十余次之多。参见《金史》卷103《乌古论长寿传》。其中最突出和艰苦的战斗为兴定四年八月的金夏之战,夏人陷会州,包长寿之弟刺史乌古论世显降,参见《金史》卷134《西夏传》。不久,又有三万夏军攻定西,战斗异常激烈艰苦,夏人执世显至定西城下,以胁迫包长寿“若不速降,即杀汝弟”,而包长寿则表现了其对金朝的无比忠诚,大义灭亲,“长寿不顾,奋战,夏兵退”。不久夏人又攻会州,移兵临洮,包长寿伏精兵五千于定西间,“败夏兵三万骑,杀千余人,获马数百”,不久,夏人攻破西宁州,又攻定西城,包长寿“乘城拒战,矢石如雨”,“夏兵死者数千,被创者众,乃解去”。⑤就在这一年,包长寿卒于任上。
       可见,在金后期极为剧烈的金夏拉锯战争中,包家族是金朝西部战局最为倚重的吐蕃部落之一,而包家族亦以其特殊的忠诚,拼死效力,为保卫金朝西部疆土做出了重大贡献。金朝与包家族二者之间自泰和伐宋始,建立了一种互相信任,友好合作的关系。金朝因包家族的骁勇善战及其在吐蕃部落中的威望,倚重其为金朝防守边疆、安抚蕃部并取得很好的成效。
       〔责任编辑 贾 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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