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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研究]《史记》小序与《汉书》叙目之异同比较
作者:阎 静

《东岳论丛》 2008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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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史记》小序与《汉书》叙目,均为二书总序的重要组成部分。清人牛运震在《读史纠谬》一书中,对小序和叙目的文字表述作了概括性的比较。对此,学界关注不多。本文受前人启发,对此作深入探讨,从史书内容处置、著者思想倾向和文字表述三个方面,对小序和叙目作了较全面的比较,其所得,或许可以对《史》、《汉》比较研究作一点补充。
       [关键词]《史记》小序;《汉书》叙目;史书内容;思想倾向;文字表述
       [中图分类号]K0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353(2008)04—0116—05
       一、问题的提出
       近读清人牛运震的《读史纠谬》,见作者在“叙传”一则中对《汉书·叙传》(以下称《叙传》)与《史记·太史公自序》(以下称《自序》)作了精彩的比较与评论,他这样写道:
       班掾甚攻司马氏,而《叙传》则极力摹效《自序》,于今读之,其风流隽秀,致有余妍。然质不称华,逸不及庄,求其朴古典醇之气,如太史公之高文绝调,殆靡然萧索矣。
       《史记》纪传诸小序,或如赞,或如铭,或散行如笺记,古雅绝伦。班氏《汉书》叙目,虽复整炼有典则,然不及《史记》诸序远矣。
       诸序目(叙目)袭用经传成语,多有迂而不切、支而无伦之弊。这里,作者主要进行了两种比较:一是比较《叙传》与《自序》整篇的风貌,《叙传》虽模仿了《自序》,然却“质不称华,逸不及庄”;二是比较《史记》纪传诸小序与《汉书》叙目的文风,并得出叙目“不及《史记》诸序远矣”的结论。牛运震的评论虽带有扬马抑班的倾向,但其所论则大致近是。
       关于《叙传》模仿《自序》一事,牛运震以外,一些史家学人也有所提及,这对于我们并不陌生。而天于后者,即《史记》纪传诸小序与《汉书》叙目的比较,此前似没有人如此明确指出过。或许可以认为,牛运震在评论《史》、《汉》时实则提出了一个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
       为了进一步探讨这一问题,我们有必要先对牛运震所说之“小序”稍作说明。除《读史纠谬》外,牛运震在《史记评注》中也论及“小序”,他指出,《史记》小序是《史记》各篇“纲领体例”的说明,也是“太史公教人读《史记》之法”,具有双重的重要作用。由此可见,以《史记》小序与《汉书》叙目进行比较,当是《史》、《汉》比较的题巾应有之义。
       我们知道,关于《史》、《汉》比较或马班比较的研究,历史悠久,成果丰硕,研究者们从不同的视角出发,提出了许多深刻的见解。需要注意的是,关于《史记》小序与《汉书》叙目的比较,尽管牛运震在《读史纠谬》“叙传”一则中早已明确提出来,但承其后予以论述者甚少,且范围大多限于牛运震所言文字表述方面,惜未深入展开和详细阐述。笔者以为,关于《史记》小序与《汉书》叙目的比较似应予以关注,或许有些问题在《史》、《汉》总体比较时偶有涉及,然通过小序与叙目之比较,可以加深对这些问题的认识与理解,此其一。其二,或许可以补充前人没有谈到的认识,起一点拾遗补阙的作用。
       这里,需要作出说明的是,因《史记》为通史,《汉书》为“断代史”即皇朝史,二书断限不同,但其中有较长一段史事(即从刘邦建国到汉武帝太初末年)是重合的,而且《汉书》是在《史记》的基础上写成,因此二书有许多相同的内容和篇目,自然也反映在其小序和叙目中。本文关于《史记》小序与《汉书》叙目的比较,范围即限定在二书相同的部分,如若涉及撰述思想,或许多少会超出这一范围。
       二、关于反映史书内容的差异
       细察起来,《史记》小序与《汉书》叙目,在篇目有无、分合形式以及同篇叙述上多有不同之处,这反映了二书在内容处置上的变化,有的也反映了编撰思想的差异。
       其一,《史记》小序不书而《汉书》叙目书者。如《史记》小序中,惠帝未单独立本纪,仅在《吕太后本纪》中以“惠之早殒”一笔带过;而在《汉书》叙目中,单独立有《惠纪》,并与《高后纪》合为一目,但在叙目文中也只有“孝惠短世”一语。关于司马迁未立孝惠本纪,历来史家多有所诠释,或认为“史公书本通史,不为汉一代设,分孝惠纪则嫌烦矣。……王拯曰:‘纪吕可括惠纪,惠不能尽吕’。是也。”或指出:“其于孝惠之世,政教号令皆自后一人主之。削孝惠而纪吕后,纪其变也,著其实也。”由上,是否可以认为,从通史的角度出发,联系惠帝时吕后专权自恣、政由己出的史实,司马迁不为惠帝立纪自有其深意在;而班固《汉书》为皇朝史,主要记述刘姓一代的兴亡盛衰及帝王世系,而惠帝七年间有天子之名,自应立纪,这也是无可厚非的。顺便提及的是,《史记》小序中称《吕太后本纪》,而《汉书》叙目则为《高后纪》,大概在班固看来,不宣称吕后之姓,而称高后更合乎汉家体统。又如,《史记》中未立《张汤传》、《杜周传》,将他们的事迹列于《酷吏列传》中,而《汉书》则单独为二人立专传,以显其“恶”。再如,《史记》中未立《董仲舒传》,将其事迹记于《儒林列传》中,而《汉书》则为其立专传,着意突出其为儒者之宗的学术地位。
       其二,诸篇分合形式不同,主要有两种情况:
       第一种情况即《史记》诸篇在《汉书》中合并为一篇,这是一种简单的分合。如,《史记》中的《项羽本纪》与《陈涉世家》两篇,在《汉书》中合为《陈胜项籍传》;《史记》中的《荆燕世家》与《吴王濞列传》两篇,在《汉书》中合为《荆燕吴传》;《史记》中的《季布栾布列传》与《田叔列传》两篇,在《汉书》中合为《季布栾布田叔传》;《史记》中的《萧相国世家》与《曹相国世家》两篇,在《汉书》中合为《萧何曹参传》;《史记》中的《张释之冯府列传》与《汲郑列传》两篇,在《汉书》中合为《张冯汲郑传》等等。
       第二种情况较为复杂,即《汉书》拆选《史记》诸篇重新组合立传,所拆选者包含《史记》中的专传、合传。如《汉书·魏豹田儋韩王信传》则选取《史记·魏豹彭越列传》中的《魏豹传》、《田儋列传》以及《韩信卢绾列传》中《韩信传》,合为一篇。以上两种情况都明显地反映出《汉书》叙目与《史记》小序在篇目上的不同。
       其三,性质相同的篇目在叙述上有所区别,这突出表现在《史记》、《汉书》最后一篇小序、叙目中。
       在《史记》中,其列传第七十小序的逻辑层次严谨缜密:司马迁首先概括了他撰述的时代背景,其次对全书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三十世家、七十列传各部分的总的撰述目标作了说明,如“本纪”在于阐述“王迹所兴,原始察终,见盛观衰”,“表”为了梳理“并时异世,年差不明”之事,“书”侧重于各种典章制度的“承敝通变”,“世家”是要表彰“忠信行道,以奉主上”的“辅拂股肱之臣”,“列传”所立标准在于“扶义俶傥,不令己失时,立功名於天下”。需要注意的是,这不仅仅是每一部分的撰述目标,同时也是全书宗旨以及作者思想的表现,如“本纪”的“原始察终,见盛观衰”,无异乎全书的旨趣之一,亦可看作作者的研究方法。“书”体现了作者“通变”的思想,“列传”则表明了作者评价历史人物的标准及其价值观等等。再次,司马迁对全书篇目、字数等作了一句概括,申明其书意在“拾遗补阙,成一家之言”。最后,司马迁称其所著之书将“藏之名山,副在
       京师,俟后世圣人君子”,这是一句多么庄严而真挚的话语,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司马迁作为一个史家的神圣职责和其崇高的抱负,理解他在遭受打击后完全寄托于撰述的那种坚定信念。总之,这最后一句话蕴含着司马迁的一种思想境界。
       与之不同的是,班固在《汉书》最后一篇叙目中只是对全书的内容作了精辟的概括,并未交待各部分的撰述目标,在思想境界上不如司马迁。当然,我们不应忽略的是,班固在这篇叙目中蕴含了一种“通古今”的思想,如“穷人理”所指《古今人表》,此表为《汉书》首创,所列人物按时代先后和九个等级入表,上起伏羲,下至陈胜、吴广,以接汉代人物。班固旨在“究极经传,继世相次,总备古今之略要”,其上下博洽之功、古今贯通之意十分鲜明。又如“总百氏,赞篇章”所指《艺文志》,此志亦为《汉书》首创,收录了自先秦至西汉末的著作596家,13269卷,并将这些文献分为六艺、诸子、诗赋、兵书、术数、方技六略,可谓先秦至西汉学术史的专篇。其余诸志,如“统阴阳”所指《五行志》、“分州域,物土疆”所指《地理志》、《沟洫志》、“该万方”所指《郊祀志》等,皆有贯通古今之旨。可以这样说,《汉书》虽为西汉皇朝史,然“断代”中又有“通”的思想,这也是班固的卓识之处。
       三、关于著者思想倾向的分歧
       根据《史记》小序与《汉书》叙目的对比,我们可以从不同程度上看出马、班思想的异趣。
       其一,在对历史形势的认识上,司马迁多着眼于人事的作用,而班固则更多地强调天命,这突出表现在汉高祖的纪的对比上。《史记·高祖本纪》小序写道:
       子羽暴虐,汉行功德;愤发蜀汉,还定三秦;诛籍业帝,天下惟宁,改制易俗。作《高祖本纪》第八。而《汉书·高帝纪》叙目则讲:
       皇矣汉祖,纂尧之绪,实天生德,聪明神武。秦人不纲,罔漏于楚,爰兹发迹,断蛇奋旅。神母告符,殊旗乃举,粤蹈秦郊,婴来稽首。革命创制,三章是纪,应天顺民,五星同晷。项氏畔换,黜我巴、汉,西土宅心,战士愤怒。乘畔而运,席卷三秦,割据河山,保此怀民。股肱萧、曹,社稷是经,爪牙信、布,腹心良、平,龚行天罚,赫赫明明。述《高纪》第一。
       通过对比,可以看出,在阐述刘邦建汉这一重大事件的过程中,司马迁更多地肯定了刘邦本人及其集团的作用,尤其是“愤发”一词,形象而深刻地体现出了人的力量和作用。而班固则与之不同,他认为汉高祖“实天生德,聪明神武”,“神母告符,殊旗乃举”,所定军纪“应天顺民”,平定天下乃是“龚行天罚”。对于刘邦建汉这一重大历史事件,班固着力渲染了天命。此外,在《吕太后本纪》小序中,司马迁也是多言人事,认为吕氏败亡的祸因在于其“崇强禄、产”,“杀隐幽友”等行为;而班固则再次强调天命,指出“罔顾天显,吕宗以败”。
       由上可以看出司马迁与班固历史观的不同,一着重于人事,一强调天命。当然,这与班固的皇朝意识密切相关,他有强烈的宣汉思想,着意歌颂汉皇朝存在的合理性及其功业,这在诸叙目中都有明显的表现,他讲汉高祖“纂尧之绪”,正是宣传“汉绍尧运”。他在《文纪》叙目中说“国富刑清,登我汉道”,突出“我汉”;而与之不同的是,司马迁则多言“天下”,如《高祖本纪》中的“天下惟宁”、《孝文本纪》中的“天下归心”,《孝景本纪》中的“天下翕然”等等,他所讲的“天下”,并无神秘色彩,而是着眼于社会、国家和百姓。
       其二,在对历史人物或重大历史事件的评价上,马、班思想也有不同之处。如,关于循吏,根据《史记》小序与《汉书》叙目,司马迁认为,所谓的循吏乃“奉法循理之吏,不伐功矜能,百姓无称,亦无过行”;而在班固看来,“谁毁谁誉,誉其有试。泯泯群黎,化成良吏。淑人君子,时同功异。没世遗爱,民有余思。”可见,循吏不仅道德如君子,在任教化百姓且有明显功业,而且离任后为百姓所追念,班固在此给予循吏高度评价。联系传文,马、班所叙述的循吏并非同一时期之人,司马迁所记都是秦以前的循吏,而班固所记皆为两汉循吏,司马迁的作法或有深意。尽管如此,应当承认,不论在什么时代,循吏的作用应当大致相同,且为人民所颂扬,为何二人的态度有此种差异?如果细察《史记·循吏列传》,不难发现,司马迁对孙叔敖、子产等人是给予高度评价的,并在后论中说“子产病死,郑民号哭”、“奉职循理,为政之先。恤人体国,良史述焉。叔孙、郑产,自昔称贤”,可见,传文中所写的循吏并非“百姓无称”,这就与小序所说产生了矛盾。而班固在叙目中对循吏的看法及其思想,对后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如《隋书·循吏传》后论在表彰循吏时也讲:“所居而化,所去见思”,这一思想与班固所言竟如此的神似,而这种要求也逐步成为古代循吏的一个标准。
       又如,关于酷吏,司马迁在小序中云:“民倍本多巧,奸轨弄法,善人不能化,唯一切严削为能齐之。”在司马迁看来,针对那些奸猾诡诈、为非作歹之徒,是应当严厉制裁、绳之以法的。可见,他基本肯定了酷吏存在的合理性及其作用。是否可以这样认为,在维护统治秩序上,司马迁承认“法治”的作用,并非单纯的强调儒家“德政”,尽管在传文中司马迁多着意于批判汉代酷吏执法的虚伪性,他们已逐渐丧失先秦法家“一断于法”的精神,而多以皇帝的好恶和自己的爱憎为准绳。与之相反,班固在小序中则认为:“上替下陵,奸轨不胜,猛政横作,刑罚用兴。曾是强圉,掊克为雄,报虐以威,殃亦凶终。”这里,班固是从儒家思想出发,基本否定了酷吏的作用。从汉宣帝所说“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的话来看,司马迁的认识更近于历史真相。
       再如,关于儒林,司马迁在小序中着眼于历史发展的视角,指出:“自孔子卒,京师莫崇庠序,唯建元、元狩之间,文辞粲如也”,从中高度概括了自孔子卒后儒学不显于世而至汉代建元、元狩之间复又兴起的情况;而班固则侧重于批判秦朝、赞美汉朝,认为“犷犷亡秦,灭我圣文,汉存其业,六学析分”,这不仅过分地显示了他的斥秦、宣汉的思想,而且也违背了历史事实。
       此外,马、班关于游侠、货殖评价上的思想差异,自班氏父子批评《史记》“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贱贫”以来,一直受到学者的关注。而在《史记》小序与《汉书》叙目中,这种差异也有所反映:对于游侠,司马迁从仁、义的道德角度出发,称道游侠的人格、品质;班固则从维护皇朝统治秩序出发,认为游侠“作威作惠”,应当匡之以礼法。对于货殖之人即工商业者,司马迁肯定人们正当追求财富的行为,而班同则称引《论语》“盖均无贫”之言,主张“尊王之法”,贬斥致富者“靡法靡度”、“逼上并下”以及“败俗伤化”。这种认识的差异,反映了司马迁、班固在关于社会生活和伦理秩序二者之关系的认识上有很大的悬殊。
       四、关于文字表述的异趣
       前文提到,清人牛运震在《读史纠谬》中对《史记》小序与《汉书》叙目的文字表述作了比较,并作出《汉书》叙目“不及《史记》诸序远矣”的结论。究其原因,他主要涉及其形式与特点两个方面:《史记》诸小序形式不拘一格,“或如赞,或如铭,或散行如笺记”,特点是“古雅绝伦”;而《汉书》叙目的形式整齐划一,即“整炼有典则”,特点是“袭用经传成语,多有迂而不切、支而无伦之弊”。应当说,牛运震抓住了二者的主要特点,给后
       人许多启发和借鉴。对此,我们再作一些具体的例证说明,以期对二者的文字表述有更加全面的认识。
       首先,从形式上看,《史记》小序既有四字韵语,同时兼用散文体,灵活多变而以文显义;《汉书》叙目严格运用四字韵语,整齐有余而缺乏变通。这里,我们来看《孝文纪》和《儒林传》两篇的小序与叙目的差别,《史记》小序写道:
       汉既初兴,继嗣不明,迎王践祚,天下归心;蠲除肉刑,开通关梁,广恩博施,厥称太宗。作《孝文本纪》第十。
       自孔子卒,京师莫崇庠序,唯建元、元狩之间,文辞粲如也。作《儒林列传》第六十一。《汉书》则言:
       太宗穆穆,允恭玄默,化民以躬,帅下以德,农不供贡,罪不收孥,宫不新馆,陵不崇墓。我德如风,民应如草,国富刑清,登我汉道。述《文纪》第四。
       犷犷亡秦,灭我圣文,汉存其业,六学析分。是综是理,是纲是纪,师徒弥散,著其终始,述《儒林传》第五十八。
       这里,《史记》的表述文少而不拘一格,《汉书》则过于讲究规范整饬,文长而意多重复,严整有余,畅达不足。
       其二,从特点上看,《史记》诸小序简明扼要且有宏放深远之意;《汉书》叙目多引用《周易》、《诗经》、《尚书》、《论语》等的经传成语①,虽有典雅之风却多雕琢痕迹。从前引高祖纪小序和叙目的对比中,我们即可发现这一点。现再来看武帝纪、匈奴传的表述,《史记》小序称:
       汉兴五世,隆在建元,外攘夷狄,内倚法度,封禅,改正朔,易服色。作《今上本纪》第十二。
       自三代以来,匈奴常为中国患害;欲知疆弱之时,设备征讨,作《匈奴列传》第五十。《汉书》叙目云:
       世宗晔晔,思弘祖业,畴咨熙载,髦俊并作。厥作伊何?百蛮是攘,恢我疆宇,外博四荒。武功既抗,亦迪斯文,宪章六学,统一圣真。封禅郊祀,登秩百神;协律改正,飨兹永年。述《武纪》第六。
       于惟帝典,戎夷猾夏!周宣攘之,亦列《风》、《雅》。宗幽既昏,淫于褒女,戎败我骊,遂亡酆部。大汉初定,匈奴强盛,围我平城,寇侵边境。至于孝武,爰赫斯怒,王师雷起,霆击朔野。宣承其末,乃施洪德,震我威灵,五世来服。王莽窃命,是倾是覆,备其变理,为世典式。述《匈奴传》第六十四。读上引《史记》诸小序,自然感受到其凝练简洁的言语以及对时势的高度概括,文字流畅给人以深刻印象;《汉书》则多引用《诗经》、《尚书》中的语句,如“百蛮是攘”、“戎夷猾夏”等等,言语虽古拙典雅却略显琐碎。
       历来史家对《史》、《汉》二书的史文表述多有评述,或曰“《史记》宏放,《汉书》详整”,或曰“《史记》以风神胜,而《汉书》以矩蠖胜”,或曰“《史记》疏爽,《汉书》密寨”,或同“《史记》变化,《汉书》整齐;《史记》宕逸,《汉书》沈厚”等等,笔者认为,这些评述似也适合于对《史记》小序和《汉书》叙目的评价,由此也反映出《史记》、《汉书》的不同风貌。章学诚所谓“圆而神”同“方以智”的区别,确系中肯之言。
       由以上论述,我们可以获知以下几点认识:第一,《史记》小序与《汉书》叙目均为全书总序的重要内容,更因后者系模仿前者而作,其中关于西汉史事部分各有表述,二者之间存在很大的可比性。这是以往《史》、《汉》比较中较为薄弱的地方,似应引起一定的关注,由此也可进一步认识《史》、《汉》异同;第二,《史记》小序与《汉书》叙目在史书内容处置、著者思想倾向与文字表述三个方面皆有不同之处,这也在不同程度上反映了《史记》、《汉书》的不同特点以及马、班思想的异趣。第三,《史记》小序与《汉书》叙目的比较并不限于以上所论三个方面,对此我们还可以作深入的探讨,以期有更加全面的认识。
       [责任编辑:翁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