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通过对2005版《现代汉语词典》收录异形词情况的全面统计分析，并与《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相比较，提出了对几组异形词规范的处理意见及对异形词进一步规范的一点思考。
[关键词]异形词；2005版《现代汉语词典》；《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
[中图分类号]H0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353(2008)01－0098－03
异形词是语言文字研究领域里词汇学和文字学共同关心的一个重要问题，也是语文词典编纂所必须认真对待的问题。语言学界把异形词定义为：在共时的现代汉语书面语中，读音相同，意义相同，在任何语境中都可以互换使用而书写形式不同的词语，比如：哀号／哀嚎，把式／把势，端午／端五。
我们学习异形词一般要借助于词典，《现代汉语词典》(以下简称《现汉》)作为现代汉语语文辞书的代表，以其科学性、规范性、实用性得到了广大读者的肯定。经过有关专家学者的不断修订，2005年7月，第五版《现汉》以崭新的面貌呈现在读者面前。这是自2001年12月教育部和国家语委联合发布《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之后，语言学界对异形词作的一次较大范围的调整和规范。本文就是以《现汉》为基础，以《一表》为参照，对异形词展开研究的。由于《现汉》是对现代汉语词汇系统进行共时描写的典范，所以，本文所要研究的《现汉》中的异形词包括了《现汉》所收录的异形固定短语。
一、《现汉》收录异形词的量化统计
1 收词模式。根据《现汉》凡例的说明，异形词的收录有几种明显的形式标记，有“[XX]…也作XX；[XX]…同‘XX’；[XX]…见[XX]；[XX](XX)”等。如：约莫，也作约摸；约摸，同“约莫”；搀兑，见[掺兑]；转悠(转游)。还有几种形式“[XX]…今作XX；x也作x”。如：瑗珲，
今作爱辉(地名)；八竿子打不着，竿
也作也作杆。
2 收词数量。新版《现汉》共收录异形词977对(组)。这些异形词除了以成对的形式出现外，还有成组出现的。一组中包括三个词形的，共有20组，如：搭讪／答讪、搭赸。一组中包括四个词形的，共有6组，它们是：白茬／白楂、白槎、白碴，扁豆／篇豆、褊豆、藊豆，仓皇／仓黄、仓惶、仓黄，搭茬儿／答茬儿、搭碴儿、答碴儿，号啕／号眺、嚎啕、嚎咷，呜呼／乌呼、於(wu)乎、於戏(wuhu)。
3 收词类型。(1)语音上，《现汉》中异形词有是单音节的，如“花／化”就是一对单音节异形词，“花钱，花时间”也可以写作“化钱，化时间”。我们在这里讨论的单音节异形词是指单音节成词的词，再如：戥／等，邠／豳(地名)，吧／罢(ba)。经过严格比较，《现汉》共有以上4对单音节异形词。双音节异形词，如：“哀号／哀嚎”，共有843对(组)。三音节异形词，如：“打把势／打把式”，共有63对(组)。四音节异形词，如：“筚路蓝缕／荜路蓝缕”，共有65对(组)。四音节以上异形词，如：“八竿子打不着／八杆子打不着”，共有2对，另一对是“丁是丁，卯是卯／钉是钉，铆是铆”。(2)语法上，这977对(组)异形词在词性上的分布也是比较广泛的，如名词：包谷／苞谷；动词：曝光／暴光；形容词：悖晦／背晦；代词：自个儿／自各儿；副词：翻然／幡然；连词：慢说／漫说；助词：似的／是的；语气词：吧／罢；拟声词：呼哧／呼嗤；叹词：呜呼／乌呼、於乎、於戏。有的一对(组)异形词兼有几类词性，这是由语言中词语的语法性质决定的，如：稀罕／希罕，兼有形容词性和动词性两类。(3)语义上，《现汉》里所收录的大部分异形词是完全等义的，如：澄澈／澄彻，这样的词占到大部分，有932对(组)。此外还有以下几种情况：其一，一个词包含的一个义项与另一个词是异形，如：女工②／女红，排叉儿②／排权儿，仕女／士女②，统率／统帅②，这类词共有33对；其二，一个词的不同义项构成了不同组的异形，如：辩证／辨证①，辨证②／辨症，惶惶／皇皇①，遑遑／皇皇②，幽娴／幽闲①，悠闲／幽闲②，申饬①／申敕，申饬②／申斥，机灵①／机伶，激灵／机灵②，疙瘩②／(纟达)(纟达)，疙瘩⑤疙疸、圪垯，这类词共有以上6组12对。
二、与《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的宏观比较
异形词的存在，增加了学习和使用的困难。异形词的规范，便于人们准确、严谨、合理地使用异形词，更好地进行书面交际，规范人们的用字用词行为，同时有利于加速汉字信息处理的现代化进程。教育部和国家语委2001年发布的《第一批异形词整理表》(下面简称为《一表》，共选取338组异形词，给出规范词形，并在全社会试行。制定《一表》，其本意是为了规范异形词的使用，告诉大家什么是推荐的规范的用法，什么是不推荐的不规范用法。与《一表》相比较，《现汉》有一些自己的特点，以下主要是在词形方面来进行比较：
1 同《一表》规范一致的
(1)只保留了规范词形。《现汉》已完全规范掉了60个(规范了59组异形词)被《一表》规范为非推荐的词形，如：只收“色彩”不收“色采”、只收“骨瘦如柴”不收“骨瘦如豺”等等。
(2)只规范了部分词形。《现汉》里“保姆——保母”一对词中已经规范掉了《一表》“保母、褓姆”中的“褓姆”这个词形，“搭档一搭当”一对中规范掉了“搭挡”，“喽啰——偻(亻罗)”一对中规范掉了“喽罗”，“盘踞——盘据”一对中规范掉了“蹯踞、蟠据”，“磐石一盘石”一组中规范掉了“蟠石”。《现汉》共收录以上5组被部分规范了的词形。
2 同《一表》规范收录词条不一致的
《现汉》收录的是“负隅——负嵎”，而《一表》规范的是“负隅顽抗一负嵎顽抗”。虽然词条不太一样，但是其规范词形的性质和目的是一样的。
正如制定《一表》的本意所说的那样，异形词的整理目的是让我们在语言文字交流中使用推荐的规范词形；但《现汉》收录了一些理应被规范的异形词也是有一定的考虑的，它可以让我们在见到非推荐词形时有据可查，从而选用主异形词，自觉规范次异形词，这在规范异形词的过渡阶段是有利的，也很符合异形词的规范原则。
三、《现汉》处理异形词的一些问题
正如《一表》的规范原则所说：现代汉语中异形词的出现有一个历史发展过程，涉及形、音、义等多个方面。整理异形词必须全面考虑、统筹兼顾，既要立足于现实，又要尊重历史；既充分注意语言的系统性，又承认发展演变中的特殊情况。
通过对《现汉》收录异形词的穷尽式分析及与《一表》的比较，我们找到了两者关于异形词规范的交叉点，但是词汇是有系统性的，我们发现相交叉部分的一些词所包含的语素在《现汉》此语素所构成的其它词还没有被规范，现将这类词整理分析如下：
1 从系统性原则来看
比照《一表》的规范条目，将《现汉》已规范的和未规范
的统计如下表：
根据以上统计，笔者认为：(1)在“成分一成份，笔画一笔划，划策一画策，耽搁一担搁，摩擦一磨擦，清澈一清彻，原煤－元煤，原原本本一源源本本、元元本本”这8对(组)异形词中，前者的词频出现率远远高于后者，按照异形词规范的通用性原则，应分别被确定为规范词形，这也符合了全民使用的条件。(2)带★号的几组异形词中，不能简单地按词频使用的多少做出取舍，还要结合其它因素做出具体分析：“比画－比划、磁漆－瓷漆、元配－原配”，按词频使用的多少，“比划、瓷漆、原配”应该分别作为同组异形词的主条，但这就与《现汉》的立条不符；“擘画－擘划”，在不同的语料库中词频统计数目不一致，不好规范；“漂泊－飘泊、漂浮－飘浮、漂流－飘流”，各自都有出现的语义环境，不能笼统规范；“作秀一做秀”，在词频统计和《现汉》立条中都没有争议，但是在文字录入时笔者发现，输入“作秀”时电脑提示输入错误词条，而输入“做秀”时电脑默认为正确词条，这是异形词在汉字信息化处理中应当注意的一个问题。可见，《现汉》在选取异形词立条时还存在一些问题，下面我们通过理据性原则进行具体分析。
3 从理据性原则来看
“比画一比划”这一对异形词中，《现汉》这样解释：“比画，读作bihua用手或拿着东西做出姿势来帮助说话或代替说话。也作比划。”我们再查“画”与“划”的解释时发现：画，读作huà，会意兼指事。金文，上面是“聿”(yù)，像以手执笔的样子，是“笔”的本字；下面像画出的田界。整个字形，像人持笔画田界之形。本义：划分，划分界线。现指用笔或类似笔的东西做出图形、画成的艺术品、用画装饰的、汉字的一笔叫一画，这样四个义项。“划”读作huà，同“画
2”。“画
2”是这样解释的，“用笔或类似笔的东西做出线或作为标记的文字”。而《现代汉语规范词典》(以下简称《规范》)的解释却恰恰相反：“比划，用手的动作帮助或代替说话。”“比画，一般规范写作比划。”我们再看一下它们的语料例句：“说话间，还用手出画了个图样。”“负责人边说边比划着。”“不服气?我们比划比划!”在这种用手做动作来帮助说话的语境里，笔者认为应以《现汉》的理据性原则为主，把“比画”定为主异形词，而“比划”也不能完全被规范掉，它应该被用在较量、过招的语境里。所以这组异形词应采取区别对待的原则，不能笼统地取一舍一。
“擘画－擘划”这一对异形词中，《现汉》这样解释：“擘画，读作bāhuā。筹划；布置。也作擘划。”“画”与“划”的异同，参见“比画一比划”中的解释。《规范》的解释：“擘划，读作bāhuā。筹划；安排”。“擘画，现在一般写作擘划。”“擘画”一词最早出现在《淮南子·要略》：“
擘画人事之终始者也。”在苏轼《上神宗皇帝书》中：“凡所壁画利害，不问何人，小则随事酬劳，大则量才录用。”在梁启超《谭嗣同传》中：“对坐榻上，有所壁画。”可见，“擘画”是一个古语词，从古用到今，使用时间比“擘划”长。比较起“比画一比划”的规范，“比画”和“比划”可以用在不同的语境中，应两个都被保留，而“擘画－擘划”的规范，笔者认为《现汉》对“擘画”的解释很明了，而且历史久远，在异形词的规范过程中，“擘划”应该逐步被规范掉。
“磁漆－瓷漆”这一对异形词中，《现汉》这样解释：“磁漆，漆的一种，用清漆、颜料等制成。用来涂饰机器、家具等。也作瓷漆。”而《规范》的解释正好相反，它解释：“瓷漆，由清漆加入颜料等经研磨制成的涂料。”“磁漆，一般规范写作瓷漆。”通过《现汉》的解释很容易明白：磁漆是一种漆类，它和瓷并没有什么理性和必然联系，因而“瓷漆”需要被规范。
“漂泊－飘泊、漂浮－飘浮、漂流－飘流”这一系列异形词中，主要在于异形成分“漂”与“飘”在《现汉》中有各自的语义，被分开使用：“漂：①停留在液体表面不下沉。②顺着液体流动的方向移动。飘：①随风摇动或飞扬。②形容腿部发软，走路不稳。⑧轻浮；不踏实。④姓。”就此我们应该明白，在表示物体在液体中流动、不下沉时，“漂”的语义理据性比“飘”强，选择“漂泊、漂浮、漂流”；在表示物体在空气中流动、不下沉时，“飘”的语义理据性比“漂”强，选择“飘泊、飘浮、飘流”。这三组异形词不能简单的被规范整合，而应有区别地使用在不同的语境中。
“作秀一做秀”这一对异形词中，《现汉》这样解释：“作秀：①表演，演出。②指为了销售、竞选等而进行的展览、宣传等活动。③弄虚作假，装样子吓人。也作做秀。”《规范》中“作秀”的解释与《现汉》相一致，“做秀”的解释：现在一般写作“作秀”。从理据性原则和使用频率来看，把“作秀”确定为规范词形是比较妥当的，只是在做信息化文字录入时要有所注意。
“元配－原配”这一对异形词中，《现汉》这样解释：“元配，指第一次娶的妻子。也作原配。”我们再来看《规范》的解释：“原配，指第一次娶的妻子。”“元配，一般规范写作原配。”这样看来，我们无法决定该用哪一个词形，因为《现汉》中“元”有“开始的；第一”之意，而“原”也有“最初的，开始的”之意。再来看一下语料：“
元配夫人石静宜，是蒋纬国在火车上一见钟情的。”“孙中山的原配夫人是卢慕贞。”从语料来看，这个词义用这两个词形表达均可。对这个词形的整理，杨春认为，在表示“原来；本来”意义时，“原”的理据性和系统性比“元”强，所以主张选取“原配”，笔者比较认同这种观点。《现汉》对这组异形词的处理还是值得商榷的。
在《一表》中，上述几个词的异形词组③也没有被规范，这显示出异形词在被规范时较难取舍的程度。《现汉》这种暂缓的态度还是可取的，因为每对(组)异形词中的各词都有使用的机率，异形词的规范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还需要文字研究工作者仔细地鉴别与整合，不可急于求成。异形词规范的正确态度应当是成熟一个规范一个，异形词规范的原则应当是以通用性原则为主，兼顾理据性原则和系统性原则，总之，异形词的规范尚需语言界的专家学者艰苦努力地不断探索、分析、归纳和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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