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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研究]试论汉代女性刑罚(摘要)
作者:薛瑞泽

《东岳论丛》 2007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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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键词]汉代;女性;刑罚
       [摘要]汉代女性刑罚贯彻着维护封建统治的政治精神。汉代行之于女性的刑罚与男子类似,除死刑外,刑期从一至五年不等,政府还颁行了一些减免女性刑罚的规定。因女性社会地位较低,丈夫犯罪,妻子往往要受到株连。对女性的刑罚体现着封建的政治理念。
       [中图分类号]K2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8353(2007)02—0147—04
       一
       刑事处罚作为法律规定最为严厉的制裁手段之一,在汉代社会得到了广泛的施行。其中有关女性的刑罚占据了一定比重,体现了维护封建统治的政治精神。
       汉代对女性精神摧残最不人道的是宫刑的施行。汉文帝前元十三年,齐太仓令淳于意由于犯法被押往长安,其女缇萦上书,使汉文帝取消了肉刑。晁错在前元十五年对策说汉文帝“除去阴刑”,汉景帝曾赞美其父“除宫刑,出美人,重绝人之世”[1](《史记·孝文本纪》),但中元四年秋,“赦徒作阳陵者,死罪欲腐者,许之”[2](《汉书.景帝纪》),又恢复了宫刑。崔浩《汉律序》云:“文帝除肉刑而宫不易。”对于汉文帝不废除宫刑的原因,张斐注云:“以淫乱人族序,故不易之也。”[1](《史记·孝文本纪》)这就说明了对女子施行宫刑的理由,是为了维护封建的伦理关系,防止女性因淫乱而导致社会伦理秩序的混乱。西汉末年,“时掖庭中宫女犹有数百千人,自更始败后,幽闭殿内,掘庭中芦菔根,捕池鱼而食之,死者因相埋于宫中。”[2](《汉书·刘盆子传》)特殊的环境使宫刑得以再度施行。建武二十八年十月和三十一年九月,光武帝两次“诏死罪系囚皆一切募下蚕室,其女子宫。”[3](《后汉书·光武帝纪下》)。继续对女性实施宫刑。汉明帝在位时,陈忠“上除蚕室刑”,“事皆施行”[3](《后汉书·陈宠传附子忠传》)。虽然废除了男子的宫刑,但是对女性的宫刑仍在施行。建初七年九月、元和元年八月和章和元年九月,汉章帝三次下诏“犯殊死,一切募下蚕室;其女子宫”[3](《后汉书·肃宗孝章帝纪》)。永元八年八月,汉和帝也下诏“其犯大逆,募下蚕室;其女子宫”。这是用宫刑代替死刑。关于宫刑的内容,《周礼·秋官》“司刑”郑玄注云:“宫者,丈夫则割其势,女子闭于宫中,若今宦男女也。”《白虎通义》卷8《五刑》云:“宫者,女子淫,执置宫中,不得出也;丈夫淫,割去其势也。”由此可见,对女性所施行的宫刑是将女子幽闭起来。
       汉代女性的刑期基本上延续了秦代的法律规定,女性也与男性一样,有五年、四年、三年、二年、一年的刑期。
       关于五岁刑期。秦律规定:“凡有罪,男髡钳为城旦,城旦者,治城也;女为舂,舂者,治米也,皆作五岁。”汉代犯罪男女被髡钳城旦舂,其中“男髡钳为城旦,女为舂,皆作五岁”[4](《汉旧仪》卷下,P85)。刘邦死后,吕太后将刘邦所宠幸的戚夫人囚禁在永巷,“髡钳衣赭衣,令舂。”[2](《汉书·外戚上·高祖吕皇后传》)虽然这里的舂米非服刑,但从髡钳后舂米来看显然是五年刑期的处罚。汉景帝时,淮南王刘长枉法行政,“擅罪人,罪人无告劾,系治城旦舂以上十四人。赦免罪人,死罪十八人,城旦舂以下五十八人。”[1](《史记·淮南衡山列传》)“舂”是女子犯罪中处罚较重的一种刑罚,女性罪犯要戴上刑具,为官府舂米。江都王刘非的宫人有过错,刘非采取“或髡钳以鈆杵舂,不中程,辄掠”的手段惩治她们[2](《汉书·景十三王·江都易王刘非传》)。
       关于四岁刑和三岁刑。四岁徒刑为完刑,完为城旦舂,即不加髡钳而筑城、舂米。应劭曰:“城旦者,旦起行治城。舂者,妇人不豫外徭,但舂作米:皆四岁刑也。”[2](《汉书·惠帝纪》)张家山汉简《具律》82号简曰:“上造、上造妻以上,及内公孙、外公孙、内公耳玄孙有罪,其当刑及当为城旦舂者,耐以为鬼薪白粲。”[5](P145)83号简云:“公士、公士妻及□□行年七十以上,若年不盈十七岁,有罪当刑者,皆完之。”[5](P146)《汉书·宣帝纪》师古注:“鬼薪白粲,皆三岁刑也。男子为鬼薪,取薪以给宗庙,女子为白粲,使择米白粲粲然。”《汉书·刑法志》云:“罪人狱已决,完为城旦舂,满三岁为鬼薪、白粲。鬼薪、白粲一岁,为隶臣妾。隶臣妾一岁,免为庶人。隶臣妾满二岁,为司寇。司寇一岁,及作如司寇二岁,皆免为庶人。其亡逃及有罪耐以上,不用此令。”《亡律》158号简云:“女子已坐亡赎耐,后复亡当耐者,耐以为隶妾。”[5](P154)
       关于两岁刑和一岁刑。两岁刑为司寇作,《汉旧仪》云:“司寇男备守,女为作,如司寇,皆作二岁。”一岁刑为“罚作复作”,其中“男为戍罚作,女为复作,皆一岁到三月”[4](《汉旧仪》卷下,P85)。因巫蛊之祸,汉宣帝被羁押在郡邸狱,廷尉监邴吉怜惜其无辜,“使女徒复作淮阳赵徵卿、渭城胡组更乳养,私给衣食,视遇甚有恩”。孟康曰:“谓弛刑徙也,有赦令诏书去其钳釱赭衣。更犯事,不从徒加,与民为例,故当复为官作,满其本罪年月日,律名为复作也。”[2](《汉书·宣帝纪》)
       汉代还有一些减免女性刑罚的规定。汉惠帝即位后,规定“上造以上及内外公孙耳孙有罪当刑及当为城旦舂者,皆耐为鬼薪白粲”[2](《汉书·惠帝纪》)。应劭日:“上造,爵满十六者也。……今以上造有功劳,内外孙有骨血属女连,施德布惠,故事从其轻也。”将城旦舂四岁刑“今皆就鬼薪白粲。取薪给宗庙为鬼薪,坐择米使正白为白粲,皆三岁刑也”。将四年刑期改为三年刑期,有减轻刑罚之意。汉文帝时,张苍等人建议:“诸当完者,完为城旦舂。当黥者,髡钳为城旦舂。……罪人狱已决,完为城旦舂,满三岁为鬼薪白粲。鬼薪白粲一岁,为隶臣妾。隶臣妾一岁,免为庶人。隶臣妾满二岁,为司寇。司寇一岁,及作如司寇二岁,皆免为庶人。其亡逃及有罪耐以上,不用此令。前令之刑城旦舂岁而非禁锢者,如完为城旦舂岁数以免。”[2](《汉书·刑法志》)师古曰:“男子为隶臣,女子为隶妾。鬼薪白粲满一岁为隶臣,隶臣一岁免为庶人。隶妾亦然也。”上述规定可以看出汉文帝旨在减轻刑罚,贯彻体恤百姓的思想。元始四年正月,汉平帝诏日:“其明敕百寮,妇女非身犯法,及男子年八十以上七岁以下,家非坐不道,诏所名捕,它皆无得系。其当验者,即验问。定著令。”[2](《汉书·平帝纪》)汉章帝建初七年九月,下诏:“系囚鬼薪、白粲已上,皆减本罪各一等,输司寇作。”元和元年八月,下诏:“郡国中都官系囚减死一等,勿笞,诣边县。妻子自随,占著在所。……系囚鬼薪、白粲以上,皆减本罪一等,输司寇作。”章和元年九月,“诏郡国中都官系囚减死罪一等,诣金城戍。……系囚鬼薪、白粲已上,
       减罪一等,输司寇作”。永元十一年二月,“诏郡国中都官徒及笃癃老小女徒各除半刑,其未竞三月者,皆免归田里。”[3](《后汉书·孝和帝纪》)上述减免刑罚的对象都是老弱和女性。
       张家山汉简《具律》85、86号简有赎罪的规定:“吕宣王内孙、外孙、内耳孙玄孙,诸侯王子、内孙耳孙、彻侯子、内孙有罪,如上造、上造妻以上。吏、民有罪当笞,谒罚金一两以当笞者,许之。”[3](P146)吕后元年追尊其父为吕宣王,此条规定是对特殊群体予以优容。89号简云:“女子当磔若要(腰)斩者,弃市,当斩为城旦者黥为舂,当赎斩者赎黥,当耐者赎耐。”[5](P146)反映了西汉前期对女子犯罪减轻处罚的规定。东汉时期仍有赎罪的规定,这从东汉皇帝所颁行的一系列诏书即可反映出来。汉明帝即位当年的十二月,下诏:“天下亡命殊死以下,听得赎论:死罪入缣二十匹,右趾至髡钳城旦舂十匹,完城旦舂至司寇作三匹。其未发觉,诏书到先自告者,半入赎。”永平十二年二月又下诏:“诏亡命自殊死以下赎:死罪缣四十匹,右趾至髡钳城旦舂十匹,完城旦至司寇五匹。犯罪未发觉,诏书到日自告者,半人赎。”永平十八年春三月丁亥,诏曰:“其令天下亡命,自殊死已下赎:死罪缣三十匹,右趾至髡钳城旦舂十匹,完城旦至司寇五匹。吏人犯罪未发觉,诏书到自告者,半入赎。”[3](《后汉书·显宗孝明帝纪》)汉章帝建初七年九月,下诏:“亡命赎:死罪入缣二十匹,右趾至髡钳城旦舂十匹,完成旦至司寇三匹,吏人有罪未发觉,诏书到自告者,半入赎。”元和元年八月,下诏:“亡命者赎,各有差。”章和元年九月,“亡命者赎:死罪缣二十匹,右趾至髡钳城旦舂七匹,完城旦至司寇三匹。吏民犯罪未发觉,诏书到自告者,半人赎”[3](《后汉书·肃宗孝章帝纪》)。永元八年八月,“自死罪已下,至司寇及亡命者人赎,各有差”[3](《后汉书·孝和帝纪》)。赎罪法令的贯彻执行体现了东汉统治者重视人本的思想。
       鉴于女性体力的特殊情况,两汉之际还出现了女子出钱而不服刑的“顾(雇)山”制度。《汉书·平帝纪》云:元始元年六月,“天下女徒已论,归家,顾山钱月三百”。对于此条,诸家解释不一,如淳日:“已论者,罪已定也。令甲,女子犯罪,作如徒六月,顾山遣归。说以为当于山伐木,听使入钱顾功直,故谓之顾山。”应劾曰:“旧刑鬼薪,取薪于山以给宗庙,今使女徒出钱顾薪,故日顾山也。”颜师古曰:“如说近之。谓女徒论罪已定,并放归家,不亲役之,但令一月出钱三百,以顾人也。为此恩者,所以行太皇太后之德,施惠政于妇人。”无论诸家何种解释,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即作为女刑徒,可以不再服刑,而是每月出三百钱雇人为其服役。颜师古认为是太皇太后的功劳,因为当时太皇太后临朝,王莽秉政的缘故。东汉初年继续实行这一制度,《后汉书·光武帝纪上》记载,建武三年七月,光武帝诏日:“吏不满六百石,下至墨绶长、相,有罪先请。男子八十以上,十岁以下,及妇人从坐者,自非不道,诏所名捕,皆不得系。当验问者即就验。女徒雇山归家。”东汉初年实行这一制度与光武帝鼎故革新有关。但是这一制度实行过程中也出现了偏差,时任议郎给事中的桓谭,上书陈述时政时有“今宜申明旧令,若已伏官诛而私相伤杀者,虽一身逃亡,皆徙家属于边,其相伤者,加常二等,不得雇山赎罪。如此,则仇怨自解,盗贼息矣”[3](《后汉书·桓谭传》)。可见这一制度并没有发挥应有的效用。
       二
       女性作为社会和家庭的重要成员,凡丈夫犯法,妻子都要受株连。张家山汉简中有关株连的法律条文即反映这一点。《贼律》2号简云:“以城邑亭障反,降诸侯,及守乘城亭障,诸侯人来攻盗,不坚守而弃去之若降之,及谋反者,皆要(腰)斩。其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其坐谋反者,能偏(徧)捕,若先告吏,皆除坐者罪。”[5](P133)规定了战略要地的守军不坚守或投降以及谋反者,其妻子都要受株连被弃市。汉景帝前元三年十二月,襄平侯嘉之子恢说不孝,谋反并图谋杀嘉,大逆不道。汉景帝下诏:“其赦嘉为襄平侯,及妻子当坐者复故爵。论恢说及妻子如法。”[2](《汉书·景帝纪》)如淳日:“律,大逆不道,父母妻子同产皆弃市。今赦其余子不与恢说谋者,复其故爵。”汉景帝网开一面,没有严格执行汉代的株连之法。汉成帝时,定陵侯淳于长大逆不道,下狱死。朝廷又派“廷尉孔光使持节赐贵人许氏药,饮药死”[2](《汉书·成帝纪》)。丈夫犯罪殃及妻子。汉哀帝即位,帝祖母傅太后把持朝政,怨恨冯参之姊中山太后,乃“陷以祝诅大逆之罪”,冯参“以同产当相坐,谒者承制召参诣廷尉,参自杀”[2](《汉书·冯奉世传附子参传》)。残酷的株连之法使许多家庭遭到毁灭。即使曹操当政时推行的“士亡法”也带有明显的株连性质。《三国志·魏书·卢毓传》云:“时天下草创,多逋逃,故重士亡法,罪及妻子。”当时有“亡士妻白等,始适夫家数日,未与夫相见,大理奏弃市”。经卢毓的辩解,方才使曹操感悟。《三国志·魏书·高柔传》亦云:“旧法,军征士亡,考竞其妻子。太祖患犹不息,更重其刑。”时有鼓吹士宋金等人在合肥逃亡,“金有母妻及二弟皆给官,主者奏尽杀之”。高柔上书使曹操改变了这一株连之法,“即止不杀金母、弟,蒙活者甚众”。当然,汉代也有一些明显关照女性的法律,并非所有罪犯的妻子都要连坐。《收律》174、175号简云:“罪人完城旦舂、鬼薪以上,及坐奸府(腐)者,皆收其妻、子、财、田宅。其子有妻、夫,若为户、有爵,及年十七以上,若为人妻而弃、寡者,皆勿收。坐奸、略妻及伤其妻以收,勿收其妻。”[5](P156)《收律》180号简有“奴有罪,毋收其妻子为奴婢者。有告劾未遝死,收之。匿收,与盗同法。”[5](P157)
       与株连法相连的是男子犯罪被迁往边地,妻子也要随迁。永平八年十月、永平九年三月和永平十六年九月,汉明帝三次下诏,令郡国死罪囚到度辽将军营,屯田朔方、五原、敦煌等边县,并令“妻子自随,便占著边县”[3](《后汉书·显宗孝明帝纪》)。汉章帝在建初七年九月、元和元年八月两次下诏,“诏天下系囚减死一等,勿笞,诣边戍。妻子自随,占著所在”[3]《后汉书·肃宗孝章帝纪》)。汉和帝永元八年八月,“诏郡国中都官系囚减死一等,诣敦煌戍”[3](《后汉书·孝和帝纪》)。阳球诛灭中常侍王甫等人后,“尽没入财产,妻子皆徙比景”。后来中常侍又诬陷阳球,“遂收球送洛阳狱,诛死,妻子徙边”[3](《后汉书-酷吏传·阳球传》)。将妻子跟随罪犯一同迁移,一方面免除了朝廷的内忧,另一方面充实了边地的人口,有利于边地的开发。到了汉桓帝时朝廷又允许这些人从边地回归故乡。建和三年五月诏曰:“昔孝章帝愍前世禁徙,故建初之元,并蒙恩泽,
       流徙者使还故郡,没入者免为庶民。先皇德政,可不务乎。其自永建元年迄乎今岁,凡诸妖恶,支亲从坐,及吏民减死徙边者,悉归本郡。唯没人者不从此令。”[3](《后汉书·孝桓帝纪》)。
       犯罪之人的妻子有时受牵连被没入官府为奴婢。《周礼·天官》“酒人”郑玄注:“古者从坐男女,没入县官为奴,其少才智以为奚,今之侍史官婢。《疏》举汉法言之。”《三国志·魏书·毛玠传》云:“汉律,罪人妻子没为奴婢,黥面。汉法所行黥墨之刑,存于古典。”《周礼·秋官》“司厉”郑玄注:“今之为奴婢,古之罪人也。”天凤元年,王莽改私铸钱死罪的法律为:“私铸作泉布者,与妻子没人为官奴婢。”[2](《汉书·食货志下》)《汉书·王莽传下》云:“民犯铸钱,伍人相坐,没人为官奴婢。其男子槛车,儿女子步,以铁锁琅当其颈,传诣钟官,以十万数。到者易其夫妇,愁苦死者什六七。”正因为王莽时期奴婢众多,才有光武帝即位后所下的八次解除奴婢的法令[3](《后汉书.光武帝下》)。
       三
       在汉代倡导以孝治天下的社会环境下,有关女性的刑罚问题有些是以封建的理念来处理的。《太平御览》卷640《刑法部六·决狱》引《风俗通》云:“女子何侍为许远妻,侍父何阳素酗酒,从远假求,不悉如意,阳数骂詈。远谓侍:‘汝翁复骂者,吾必揣之。’侍曰:‘共作夫妇,奈何相辱。揣我翁者,搏若母矣。’其后,阳复骂,远遂揣之,侍因上堂搏姑耳再三,下司徒。鲍昱决事曰:‘夫妻所以养姑者也,今婿自辱其父,非姑所使,君子之与凡庸,尚不迁怒,况所尊重乎?当减死论。”’因女婿不尊重丈人,使妻子也对婆母施以暴力。这种情况虽然反映了家庭内部的不和谐,但因为妻子的行为不符合封建的伦理道德,也引起了朝廷的重视,结果女子被判“减死”。
       妻子为了维护婆母的尊严而杀死丈夫的行为则不需要负法律责任。《礼记·檀弓下》“正义”郑玄注:“《异义》云:‘妻甲夫乙欧母,甲见乙欧母而杀乙。《公羊》说甲为姑讨夫,犹武王为天诛纣。’郑驳之云:‘乙虽不孝,但欧之耳,杀之太甚。凡在宫者,未得杀之,杀之者,士官也。’如郑此言,欧母,妻不得杀之;若其杀母,妻得杀之。”丈夫殴打母亲被妻子杀死,因而在朝廷引起争论,郑玄认为,丈夫殴打母亲,妻子不能将其杀之;如果丈夫杀死母亲,妻子可以将丈夫杀死,且妻子因而无罪。张家山汉简《贼律》38号简规定:“贼杀伤父母,牧杀父母、欧(殴)父母,父母告子不孝,其妻子为收者,皆锢,令毋得以爵、免除及赎。”[5](P139)36号、37号简云:“子牧杀父母,殴詈泰父母、父母叚大母、主母、后母,及父母告子不孝,皆弃市。其子有罪当城旦舂、鬼薪白粲以上,及为人奴婢者,父母告不孝,勿听。年七十以上告子不孝必三环之。三环之各不同日而尚告,乃听之。教人不孝,黥为城旦舂。”[5](P139)其精神与上述事例一致。但是对于妻子无辜殴打丈夫、骂詈父母则要被处以相应的刑罚,《贼律》33号简云:“妻殴夫,耐为隶妾。”[5](P139)40号简云:“妇贼伤、殴詈夫之泰父母、父母、主母、后母,皆弃市。”[5](P140)规定了对长辈无礼的严厉处罚。
       正因为汉代以孝治天下,所以,地节四年五月,汉宣帝诏日:“自今子首匿父母,妻匿夫,孙匿大父母,皆勿坐。其父母匿子,夫匿妻,大父母匿孙,罪殊死,皆上请廷尉以闻。”[2](《汉书·宣帝纪》)即儿子隐匿父母、妻子隐匿丈夫的罪行都不算犯罪。反之,妻子如果告发婆母,则要被治罪。《告律》133号简云:“子告父母、妇告威公,奴婢告主、主父母妻子,勿听而弃告者市。”[5](P151)就是说妻子告发“威公”(婆母)则要被弃市。妻子告发丈夫也要被治罪。《收律》176、177号简云:“夫有罪,妻告之,除于收及论;妻有罪,夫告之,亦除其夫罪。毋夫,及为人偏妻,为户若别居不同数者,有罪完舂、白粲以上,收之,毋收其子。内孙母为夫收。”[5](P157)
       妻子在丈夫死后未葬而改嫁,则要被治罪。《太平御览》卷640《刑法部六·决狱》引董仲舒《春秋决狱》云:“甲夫乙将船,会海盛风,船没,溺流死亡,不得葬四月。甲母丙即嫁甲。欲皆何论?或曰:‘甲夫死未葬,法无许嫁。以私为人妻,当弃市。’议曰:‘臣愚以为《春秋》之义,言夫人归于齐,言夫死无男,有更嫁之道也。妇人无专剌擅恣之行,听从为顺。嫁之者归也。甲又尊者所嫁,无淫衍之心,非私为人妻也。明于决事,皆无罪名,不当坐。’”这里妻子是在丈夫被淹死无法行葬礼,又在母亲的主持下而改嫁的,且没有子嗣,所以董仲舒认为不应当治罪。如果丈夫死后未葬而私下改嫁,则要被判弃市。
       [参考文献]
       [1]司马迁.史记[M].北京:中华书局,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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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范晔.后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5.
       [4][清]孙星衍等辑,周天游点校.汉官六种[M].北京:中华书局,1990.
       [5]张家山二四七号汉墓竹简整理小组.张家山汉墓竹简[二四七号墓¨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1.
       [收稿日期]2006—08—15
       [作者简介]薛瑞泽(1962—),男,河南科技大学学报编辑部教授,历史学博士。
       [责任编辑:翁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