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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桂方略]从旧州绣球产业的发展看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资本转换
作者:吕 屏

《桂海论丛》 2007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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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绣球是壮族传统的民族手工艺品。近年来,广西靖西县旧州镇依托传统的壮族绣球工艺,积极发展绣球产业。文章试图从旧州绣球产业的发展来思考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文化资本之关联,并探讨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本转换及运作的意义,从而希望能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实践的可持续发展服务。
       关键词:文化产业;文化费本;非物质文化遗产
       中图分类号:F127.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1494(2007)05-0083-03
       绣球,是壮族人民世代相传极具广泛性和普遍性的民间艺术形式。壮族制作绣球的历史悠久,宋人周去非在《岭外代答》中记载:“上已日(三月三),男女聚会,各为行列,以五色结为球,歌而抛之,谓之飞舵。男女目成,则女受紽而男婚已定”。这段记载反映了每逢春节或三月三歌节时,壮族男女以抛绣球为媒介,不少男女结为夫妻。一直以来,绣球都是壮族爱情信物的代表。
       广西靖西县旧州镇是著名的“绣球之乡”。在民族地区的现代化进程中,虽然处处都传来人亡艺绝、传承中断的消息,但旧州的绣球工艺却以朱祖线为代表人物焕发出旺盛的生命力。随着时代的发展,旧州绣球这个从历史中流传下来的民族工艺品,其功能被赋予了新的内容,意义也被给予了新的诠释,开始由个人、家庭走向社会,成了商品、礼品、吉祥物;其工艺、式样,也发生了变化,并出现了由个人技艺向产业化发展的趋势。可以说,旧州绣球工艺的这种发展趋势在一定程度上显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嬗变进化过程的规律性,并体现出非物质文化遗产在现代化生活环境下通过母题的创新,从而增强自身的适应性。如果我们能从旧州绣球工艺的产业化发展进一步思考。即可以发现一个具有实践性和社会发展意义的价值概念,即非物质文化遗产就是民族地区的文化资本。“这些资本作为文化首先是非经济学的社会价值,其次是经济学或向经济资本转换的价值。”
       本文试图从旧州绣球产业的发展来思考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文化资本之关联,并探吋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资本转化及运作的意义,从而希望能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实践的可持续发展服务。
       一、非物质文化遗产与文化资本
       近年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世界遗产》中增补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概念进入中国,短短几年,非物质文化文化遗产成为国家文化遗产保护的重点和社会关注的热点。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03年的《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总则》中对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了如下界定:“非物质文化遗产指被各群体、团体、有时为个人视为其文化遗产的各种实践、表演、表现形式、知识和技能以及有关的工具、实物、工艺品和文化场所。各个群体和团体随着所处环境,与自然界的相互关系的历史条件的变化,使得这种代代相传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得到了创新,同时使他们具有一种认同感和历史感,从而促进了文化多样性和人类的创造力。”从上可以看到,非物质文化遗产首先是一种历史记忆的符号。
       文化资本的概念是由法国著名社会学家布尔迪厄在其著名的论文《资本的形式》中第一个完整地提出的。他认为这种资本可以以三种形式存在:“1.具体的状态,以精神和身体的持久‘性情’的形式;2.客观的状态,以文化商品的形式(图片、书籍、词典、工具、机器等等);这些商品是理论留下的痕迹或理论的具体显现,或是对这些理论、问题的批判,等等;3.体制的状态,以一种客观的形式,(这一形式必须区别对待就像我们在教育资格中观察到的那样),因为这种形式被赋予文化资本一种完全是原始性的财产,而文化资本正是受到了这笔财产的庇护。”其中文化资本的“客观状态”,就是物化的状态,例如书籍、绘画、古董、道具、工具及机械等等物质性文化财富。他指出,这种文化资本与具体的文化资本最大的区别之处在于:在物质和信息中被客观化的文化资本,例如文学、绘画、纪念碑、器械等,在其物质性方面是可以传承的,这和经济资本的传承是一样的。
       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定义来看,我们所说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主要是指那些具有不可能用典籍记载,又不能外化的文化内涵的文化品种。这种品种不是没有物质载体,但是,用外化物质再现出来的不是它们的最核心内涵,它们的核心内涵是“非物质的”。像绣球工艺,最核心的内涵不是被绣制出来的精美图案,而是绣制者(绣球工艺人)在刺绣过程中的技艺,尤其是绣制者的信仰、审美、手艺传承的特点,以及抛绣球活动所呈现出来的“文化空间”。由此看到,包括绣球在内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主要表现为布尔迪厄所说的“文化资本”的客观状态。
       布尔迪厄特别提到:绝大多数的物质类型的资本(从一个意义上说是经济的资本类型),都可以表现出文化资本或社会资本的非物质形式;同样,非物质形式的资本(如文化资本)也可以表现出物质的形式。由此可见,从某种意义上说,非物质文化遗产正是在文化生产场域中与“经济资本”相对的“符号资本”和“文化资本”,以文化知识为核心正是这两种资本的特质。
       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资本转换
       传承是一个有机的生命链,是一个民族的文化以及文化遗产得以存在、延续与发展的必要机制。然而,从历史的发展规律来看,传承并不意味着保持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原味性、原生态,因为文化样式是随着时间而发生变化或更新的,它实质上是一种文化基因意义上价值观的继续。如果我们能从文化资本的角度去理解,将能操作性地实践非物质文化遗产发生、传承、发展、保护等多方面因素互补互动地联带关系。
       可以说,非物质文化遗产要真正实现自身的文化价值需要有一个资本转換的过程。进一步来看,这实际上也就是民族民间文化遗产如何导人市场?又如何在当代新的经济、文化背景下得到有效的生存与发展的问题。在这里,旧州绣球工艺的现实发展给了我们一个如何由“文化遗产”向“文化资本”转化的关照视野。绣球由“传统工艺”向“现代商品”的转变给了我们很好的启发:
       (一)非物质文化遗产要实现资本转化,首先要实现文化创新,服务现代生活
       旧州绣球是本地壮民族代表爱情的信物。它具有悠久的历史和厚重的传统,并植根于壮族人民心灵深处。传统的绣球一般由12片叶辦组成,代表一年十二个月。叶辦上多绣有龙凤、鸳鸯等图案,辦边镶绣金丝。因为壮族是传统的稻作民族,因此,在绣球工艺中也体现出了他们对农作物的关心,绣球的辦内多是填充棉花籽或谷物等农作物种子,希望年内“五谷丰登”。并且,绣球作为青年男女的定情之物,内中还喻示着“生育兴旺”之意。
       而现在的旧州人以绣球的民族文化内涵为根基,不断根据市场的需要进行创新,给传统的绣球赋予了现代艺术的魅力。例如,里面的填充物换成了不易吸水的木屑,绣球的衬底由易旧的粉红色换成了光鲜艳丽的黄色,原来叶辦上的图案也由传统的花鸟虫鱼转换至一些时尚的图案。他们还开发出大量由绣球衍生而来的刺绣品种,如绣荷包、葫芦佩饰、绣花鞋、八卦图、
       壁挂等等。原来只作为爱情信物代表的绣球现已象征着友谊、吉祥、美丽、文化等意义,并成为富有广西壮族特色的节庆、景区、建筑物装饰品,并远销美国、加拿大、日本、泰国、香港等国家。由此可见,“非物质文化遗产”要实现“文化资本”的转化,首先是要能服务于现代生活。
       非物质文化遗产主要产生和传承于农耕时代,这些文化创造物曾在传统社会生活中发挥过不可替代的功能。但这些传统的工艺品、装饰品今天已在许多方面不能适应现代生活的需要。民族文化是需要我们去大力传承的,但最具影响的传承方式是把它实用化、创新化,就旧州绣球而言,传统的绣球文化经过提炼归纳后,再结合现代人的审美和消费心理的转换,很快被市场接受。所以,非物质文化遗产只有实现其功能的转化与创新发展,增强其适存性,整合入现代文化体系之中,变成现代生活的有机组成部分,才能实现其文化价值及向经济资本转换的价值。
       (二)文化遗产要实现与文化产业的联姻,并形成相关产业链
       绣球是旧州传统的民族手工艺品。随着时代的发展,为了开掘、创新、为绣球注入新的生机,以适应新的时代需要,旧州人对绣球进行了有意识、有目的的组织、营造,其中包括通过产业性的策划和实施,使之形成新的规模。于是,壮乡绣球被“拋”向市场,形成了绣球产业。为了挖掘、弘扬绣球文化,使绣球市场份额扩大,走产业化发展道路,在政府的领导下,以朱祖线为代表的手工艺人成立了靖西旧州刺绣技术协会,协会接到订单后,分批发给大家做,再统一收购、统一发货。为了方便国内外客商联络、采购,他们在南宁市设立了“广西靖西绣球总代理处”,作为一个对外的窗口,负责办理批发、零售普通绣球,并按客户要求承接超大型绣球业务。这样,形成了以旧州为龙头的绣球生产队伍,初步形成较完整的产业链条,既保证了质量,也保证了加工户的销路。同时,广西每年举办的“南宁国际民歌节”伴随着经济贸易活动的展开,为绣球的发展提供了一个平台、一个市场。绣球就这样通过节庆活动起到了增加民族凝聚力、向外宣传绣球文化及壮族文化的作用。
       在绣球文化向资本转化运作的实践中,旅游业的开展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原来的旧州镇伴随着旅游业的开展形成了“旧州绣球一条街”,绣球工艺的制作也成了观光产业。
       由此我们可以看出,“非物质文化遗产”要转化为“文化资本”,必须把它与相关服务相连结,由文化遗产相关的服务不断流动,而产生文化资本的累积(也就是所谓的“文化附加值”),再由“文化资本”转为“经济资本”。正如戴维,思罗斯比所说:“文化资本是以财富的形式具体表现出来的文化价值的积累。这种积累紧接着可能会引起物品和服务的不断流动。与此同时,形成了本身具有文化价值和经济价值的商品。”
       非物质文化遗产要实现资本转化,就要使文化遗产置于现代文化的平台而为更多的人所关注并产生一定的影响,因此需要形成一定的规模并有持续性。可见,将文化遗产开发并使之形成产业化机制则是可行的途径之一。
       三、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本化运作的意义
       旧州绣球产业的发展使得绣球从只有人文意义、历史记忆价值的时代,进入了一个兼具商品价值的时代。旧州绣球产业的发展向我们展示了文化遗产开发具有极高的艺术魅力和资本化运作的潜力,而且这种资本化将从深层次的文化观念上推动一个民族的现代进程。由此,我们可以看出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资本化运作的意义:
       (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资本化运作是“活态”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种模式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本质特征,就是它的表现形式和传承方式的非物质性或无形性,并且,它与有形文物的最大差别,在于其变异性。任何一种非物质文化,其结构都有两个层面:一个是由具体的情节、形象、仪式、行为等构成的文化母题,形成一种带有符号意义的精神基因;另一个是这种文化母题在某个具体时空中的表现形式。这种形式是与时俱进的。因此,对待非物质文化遗产,应该提升到珍视文化资源和文化资本的理论的自觉高度,仅仅像对待古董和收藏文物那样的保护意识,是绝对不够的。旧州发展绣球产业使得绣球文化不是像文物样式走进博物馆,而是一种文化资源向文化资本转化的过程,是文化资本向民族地区符号资本及经济资本多元的价值选择。它使得旧时代的绣球文化仍有活力,并通过现代形式的基因重构,在保持精神内核和象征符号不变的前提下,以现代形式复活。
       可见,文化产业的兴起,将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在当代复活和弘扬的一个极好机遇,将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资本化运作,更是“活态”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种模式。
       (二)资本化运作非物质文化遗产能为民族经济发展创造新的增长点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有独特载体的民众的文化,通过资本化运作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能孵化出民族经济的一些新兴部门和行业。不仅如此,这些与非物质文化遗产载体相关的产业,还往往是一种立体产业,带动力强、辐射面广,能够产生多种效益,其发展方向常常涉及传媒、演艺、美术、会展、体育、旅游、教育等行业。同时它还可能通过产业链间的传动关系,进而带动信息、餐饮、房地产、服装、教育等十几个相关行业的发展。像旧州的绣球观光旅游业,以及拋绣球被认定为民族体育运动的比赛项目,都为民族经济发展创造出意想不到的新的增长点。
       近年来,各式各样的民族文化产业已成为许多民族地区经济发展的新亮点,在民族经济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高度重视作为文化资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开发和利用,就很有可能使其在拓展新的产业、形成合理、科学的产业结构方面寻得一个新的空间。
       (三)资本化运作非物质文化遗产是弘扬民族文化、增强民族凝聚力的重要举措
       从更具操作性的层面上来看“文化遗产”向“文化资本”转化,就会发现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资本化运作实在是弘扬民族文化、增加民族凝聚力的重要举措。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民族文化的重要体现,而民族文化的弘扬与凝聚力的增强只有在文化传统与生活实践相结合中才能实现。“凡是不能通过与物质文化、制度文化的互相渗透、相互作用而参与现实社会生活实践的观念文化,必然只能抽象存留于历史典籍之中,成为与现实生活无涉的死文化。”而正是在非物质文化遺产资本化运作的过程中,使得少数民族民众对本民族文化进行了再认识、进一步发现了自己的文化,使自己更加具有了情感上的依托。其传统文化的重要性及宝贵价值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从而增强对本民族文化的自信心和自豪感,提高保护本民族文化的自觉性。
       资本化运作非物质文化遗产对增强民族凝聚力以及民族精神的构建起到了重大的积极作用,并使得民族文化获得了一个能够继续发展的空间。
       旧州的绣球文化产业向我们展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本化运作和开发的潜力。因而,从文化资本的视角来看非物质文化遗产,有助于加深我们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认识与理解,从而更好的继承与发扬,提高我们的民族文化认同感。
       在人类社会的历史长河中,先辈们创造了众多的灿烂文化,为后人留下了丰富的文化遗产,它是一个民族文明宝库中十分丰富的资源素材和难得的稀缺资本。因而,在世界经济发展方式日新月异、文化经济越来越受到重视的今天,高度重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经济价值,将其提升到文化资源和文化资本的高度,认真分析研究它的合理配置问题,在抢救和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同时,有效形成文化品牌,实现“文化遗产”向“文化资本”的转化,最终走向“以文养文,以文兴文”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良性循环道路,为中华民族在即将到来的文化经济时代充分利用自己的资源优势赢得主动,为中华民族在未来的文化经济竞争中取得资本优势做好准备,这对有着丰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中华民族来说,具有异常重要的现实意义和历史意义。
       责任编辑 赵 静
       作者简介:吕屏(1979-),女,广西柳州人,中央民族大学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文化理论、文化策划和艺术人类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