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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热土上的伟业
作者:范震威 赵宝城

《人民文学》 2004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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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土变成热土
       坐落在松花江北岸的黑龙江科技学院是一片美丽的景区,也是哈尔滨的一个亮点。可是,在两三年以前,这所学院却和松花江扯不上任何关系。黑龙江科技学院原名黑龙江矿业学院,它地处黑龙江省东部的鸡冠山下、穆棱河畔的鸡西市。1946年4月8日,鸡西获得解放。为了给即将诞生的共和国输送矿业干部,党在派干部恢复鸡西煤矿生产的同时,看中了边城鸡西——解放战争中的大后方这块“风水宝地”,于第二年设立了鸡西煤矿学校。一批又一批的青年干部从这里奔赴全国,在共和国成立前后的十多年间,鸡西煤矿学校为新中国的诞生和后来的抗美援朝战争、社会主义建设输送了大批专业干部,因此这个学校一度被称为中国矿山干部的摇篮,在中国煤矿工业史上,有着光辉的一页。
       1973年夏天,宋长生从这个学校的机械专业毕业。本来应该和机轮、皮辊打交道的他,因兵团时就显露出杰出的组织才能和领导才干,被留校担任团委书记。机械专业的知识显然应付不了做人的工作所需,宋长生后来又进首都师范大学深造。在学习期间,他就撰写了《大学生班团集体建设》的专著,这是国内的首创,受到了彭珮云同志的赞扬。正是他善于将理沦学习同具体的工作实际相结合,以致后来他编著的《高校教育体系的整体构建与实践》获得了黑龙江省社会科学优秀科研成果一等奖、全国高校社科优秀编著奖。学习回校后不久,宋长生成为学校党委的领导干部之一。1996年1月,学院的党委书记被部里调走,宋长生接任,成了学校党委的第一把手,突然发现自己正在被时代大潮推在波峰浪口上。
       1947年建校的这所学院,几十年来,为中国煤炭事业培养了大批优秀人才,但由于其地处东北边疆的山洼洼里,交通不便,环境文化相对滞后,加上教育体制和人才机制的改革,学院里师资匮乏,许多优秀的教师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告别边城鸡西,“雁南飞”了。“鸡西矿院”为了稳定教职员工队伍,为了吸引人才,领导制定了相应措施,亦出台了某些优惠政策,可是收效甚微。到1998年前,学院委托培养的博士生没有一个返回学院工作的,在两三年的时间里,先后有八十多位高职称、高学历的人离开了学院。甚至有些本科毕业生宁可在省城的中学或中专任教,也不愿留学院当老师。在招生方面,尤其是高校扩招,地处省城的院校门庭若市。然而,很多考生听说黑龙江科技学院地处偏僻的鸡西,便都摇头离去。
       宋长生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人才问题,实际上是关系学院生存与发展的大问题:是坐而待毙,还是寻求生路、谋求发展,进而实现突破呢?宋长生在思考着,学院领导班子中的其他成员也在思考着。
       人才问题的困扰,说到底是个地域问题。有一门学科叫地域经济学,它研究的是地域环境与经济发展相互间的制约关系。从这一学科的视角看,当时的科技学院受其地域环境发展的掣肘太大了,地处边城鸡西,不查地图几乎不知鸡西在何处。在经过党委一班人的多次讨论后,共识开始形成:如果不解决办学的地域问题,不仅校外的高层次人才吸引不来,就是学院现有的高层次人才还要继续流失下去。即使想方设法让一些毕业生留校教书,也犯了高校使用人才的大忌:教学队伍和知识结构的“近亲繁殖”,难以有进取。时间久了,学院的生存亦将危机四伏了。为此,党委一班人,特别是宋长生,连觉也睡不安生了。
       经过深思熟虑,宋长生提出,先将地处鸡西的“黑龙江矿业学院”更名为“黑龙江科技学院”,并以此为依托,向“科技大学”这一更高的目标迈进。而要把学院办成规模宏大、层次很高的科技大学,地处边城鸡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在学院更名之后,解决学院的地域问题便成了宋长生他们的燃眉之急。那么,怎样才能将学院的地域问题彻底解决呢?
       原来已经有了良方——《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决定》文件中指出:“高等学校可以到外地办学。”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禁令一开,机遇难得,困扰黑龙江科技学院地域环境多年的难题,立刻有了可解的钥匙。于是,宋长生高瞻远瞩地,也是不失时机地拍板决策:黑龙江科技学院必须从边城鸡西——老爷岭之麓的群山中搬迁出来!搬迁的目标是省城哈尔滨
       这个激动人心的决策是让黑龙江科技学院走出低谷的不二法门。它既令人欢欣鼓舞,给人以希望,也为稳定大局和人心注入了一剂良药!可是,在欢欣鼓舞了一阵之后,人们不禁面面相觑:向哈尔滨搬,哈尔滨的哪块地方可以让学院立足呢?经费何在?科技学院在两手攥空拳的形势下,从数百公里外的鸡西向省城哈尔滨搬迁,经费分文没有,要实现一座大学的整体搬迁,谈何容易!在筹备时期,宋长生又提出一个稳定人心的口号:“一教学,二科研,腾出时间抓点钱。”可是,地处边城鸡西,“抓钱”,也是奢谈!
       一道历史性的难题,像只烫手的烤熟地瓜,它很香,但却难以让人吃到口。原因是宋长生的口袋里没钱,学院在鸡西维持下去都难免捉襟见肘,哪来钱买地、建新校园呢?
       现实问题接踵而至,搬迁的事远比想像要复杂得多。然而,宋长生那山东人说一不二的倔强性格,却敢于勇往直前,迎着困难而上。
       当他们在有关朋友的支持下跑遍了江南城里所有空地后,命运的手将他们引到哈尔滨松花江北岸,这里和哈尔滨道外区码头隔着一个江心岛遥遥相望。宋长生他们在听说这里有一块土地可以转让时,闻讯而来。此地原来是一家糖厂,已经有近90年的历史,但在厂房设备渐趋老化无法更新的情况下,原材料供应困难、设备落后、品种单一,再加上食糖市场风雨交加,糖厂已走到了它生命的尽头,工厂停产四年多了。地处江边,有铁路线相通,本是一片热土,却关停下岗成了冷土。想不到栉风沐雨四年后,这片荒草葳蕤的土地,却被命运的手叩开。
       那是2000年10月21日,一个风雨交加的早晨,书记宋长生、院长赵国刚已带领一行考察人员,打着伞,走在枯草丛生的厂区马路上。他们注视着厂区的一切,东西南北中四下察看,他们询问着厂区的面积、厂房、交通、电热、水以及周边的环境情况。宋长生看了看众人说:“怎么样?这地方?”谁也没有回答,大家都在等着宋长生做出决断。原来,资料他们事先已经看过了。
       “我看,就在这里吧!”宋长生的话刚一脱口,立刻溅起一片欢呼。这欢呼震动了江水,也震动了这片土地,更震动了人心。俗话说:“三军易得,一将难求。”决策需要勇气和胭识,而这一切正是宋长生的长项
       有一种生产力叫朋友
       哈尔滨糖厂坐落在哈尔滨市道外区松花江北岸的松浦镇,其地理坐标为东经126~38,,北纬45~48,。校区东边与松花江村火磨屯相接;西至松浦镇糖厂街;南至松花江;北至哈黑路畔,占地面积45万平方米,建筑面积61250平方米,可使用面积为45504.2平方米。此地域为大陆性季风气候,冬季寒冷干燥,夏季温热多雨。年平均气温3.8t,无霜期为130天,土壤冻结深度为1.43-2.05米。这里地势平坦,标高为海拔118米,地质构造为河流冲积层,第四纪冲积沙性土壤。地下水初见水位深度为5.45米……
       这些数据和鸡西的有关资料相比,相差不多。而且,就在科技学院的工作人员搜集这些地质资料的时候,其西部一两公里外,已有商业大学,西北部更有师范大学,都在江北兴建新校区。黑龙江科技学院定址于此,便和上述二校互为犄角,三足鼎立,在哈尔滨江北的开发区中,可以组成一道崭新的大学城风景区。宋长生的决策,占据了天时、地利与人和,无疑是最佳选择。
       在选址确定之后26天,宋长生书记和院长赵国刚、副书记李青、常务副院长孙登林等组成的谈判代表团,便和哈尔滨糖厂的上级主管单位——哈尔滨市轻工业局局长丛国章、副局长朱文炜坐在了谈判桌前。这是一次地方国营企业和部省共管国立大学之间关于国有资产购买转让的谈判,不存在国资流失问题,因此,虽然双方各代表一方的利益,讨价还价也很激烈,但双方都能坦诚相见,很快便达成了初步的协议。会谈之后,气氛变得轻松,在轻工局长举行的酒宴上,相互谈及年龄时,却发现这一天是宋长生的生日,他实在太忙,忘丁。不过,这也是个好兆头。生日,又一个时段的开始……
       两个月以后,赵国刚代表科技学院和哈尔滨市轻工业局长签订了《黑龙江科技学院整体购买破产企业哈尔滨糖厂资产合同》,哈尔滨市委常委、副市长方存忠,科技学院党委书记宋长生及副书记李青、副院长孙登林等,出席了签字仪式。这一天对签字的双方来说,都是好日子。其实,副市长方存忠也非常高兴。这是因为,此项协议为哈尔滨市引进了一所高等学府;在科技学院的新校区周边一带,学院的雄起,还可以拉动小区经济增长;而最重要的是市政府和轻工业局卸去了糖厂政策性破产所遗留下的一个包袱。
       黑龙江科技学院未来的新校区此刻完成了选址的第一步。紧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科技学院新校区的创业史也由此揭开了它的第一页。
       双方签订的协议规定,在双方签订合同的同时,科技学院必须将200万元定金汇到甲方账户上,即可进人糖厂进行前期筹建工作。科技学院购买糖厂的总价款为5400万元,其余5200万元,可分两期支付:第一期为5000万元,应于2001年4月15日以前汇入甲方账户;剩余的200万元,在办理财产过户手续时汇到甲方账户。——这样明确地规定付款手续,对于一家有钱的大学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可是对于长期困守在鸡西矿山城市的科技学院来说,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了。
       还是宋长生,在签订协议后的第二天,便立马和赵国刚院长等一行四人,向黑龙江省计委、省教委有关领导汇报扩建学院的哈尔滨新校区的进展情况。两天后他们拿到批文。然后,便分头派出人马,到各处融资筹款。与此同时,又派常务副院长孙登林以及徐向国、王英哲、赵江等同志从2月初起,入住糖厂,在糖厂办公楼二楼的办公室里摆了几张床,科技学院的“筹建办”,由此而开张。
       他们冒着酷寒在厂区进行现场测量,绘制草图,编制规划,“筹建办”便连轴转地干起来了,有时干至夜深,有时通宵达旦,用“没日没夜”和“日日夜夜”来形容那些时日,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融资的路仍然举步维艰,就像踏在雪地上吱吱直响,脚下一滑一滑的一样,贷款的努力一次次滑坡、泡汤,而4月15日必须将5000万汇人糖厂破产清算组的规定却一点儿没商量。4月15日,是一只红色的警示灯,它亮在人们的面前,提醒人们按时付款。这期间最悬心、最着急的仍然是宋长生。责任感和使命感让他坐立不安,而他也把他们联系的触角伸向四面八方,目的当然只有一个:先贷一笔款,把这5400万块钱拿去,把地买来。
       他也曾想向政府伸手,可是说来惭愧,作为欠发达的黑龙江省,每年用于高校的基本建设经费却只有六七百万元,而全省有三十多所高校,分到科技学院名下的那点钱,连缴定金都不够,还敢指望吗?即使全都拨到科技学院的名下,也是杯水车薪,于事仅是小补啊!反过来说,如此的实力还想建新校区,还想搬迁新址,无异于痴人说梦。如果你单指望政府这一条路,很可能连批件都不会有,便把路堵死。
       宋长生和他的同事们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梦需要自己圆,少给政府找麻烦。要取得上级政策上的支持,而自己才是自己命运真正的主人。
       3月上旬,宋长生带领党委副书记李青、财务处长宋庆林、副处长龚燕等融资组的同志,踏上
       了艰难而复杂的融资之路。这是一条不归路,只能勇往直前,不能后退一步。后退没有出路,后退就等于全盘皆输,是没有任何余地可以斡旋的。宋长生暗地里告诫自己,作为一位高校的党委书记,他自己也无路可退啊!
       当时融资的形势对宋长生来说,有利的条件不多。那时学院本部还在鸡西,学院的账户都在鸡西的银行开户,而新校区的建设项目在哈尔滨,若需贷款,属于“异地贷款”,通常是不允许的。其次,鸡西地方经济低迷危困,当地银行呆账、死账及近年来的不良贷款很多,上边拨下来的贷款授信额度很小,而且其上级银行的信誉也不高,所以在鸡西银行贷款便被称为“蜀道难”。再说,当时的银行贷款主要向一些重点大学倾斜,像地处鸡西的科技学院是一所普通院校,不在银行重点支持的范围内。何况,此时科技学院两手攥着的不过是尚未到手的一片糖厂厂区撂荒地,“不见兔子不撒鹰”,哪家银行敢冒风险呢?还有一个原因,说来也不怕笑话,学院按过去的管理体制,是国家的“事业单位”,过去靠拨款过日子,以前很少去银行借贷,堂堂的大学党委书记以前恐怕连银行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他从未和“银行家”们打过交道,此时联络贷款,上哪找门路呢?
       宋长生绞尽脑汁地思索着,从他的社会关系中寻找融资的出路和突破点。
       有一种敬业叫“工作狂”,有一种生产力叫“朋友”。当敬业的朋友之间把相互提携、相互帮助称为生产力的时候,他一定走在“山穷水尽”和“柳暗花明”的转折点上了。不然,他不会这样感慨万端。果然,宋长生找到他的一位同学,也是挚友——哈尔滨市某局局长王洪斌。在王局长以及其他一些朋友的引荐或牵线搭桥的帮助下,宋长生他们跑遍了在哈尔滨市的所有省级银行,还广泛联系了多家投资公司、建筑公司,甚至是私营企业、个体户以及典当行。好话不知说了多少,解释不知讲了多少遍,可是手里攥着钱的人,总是犹犹豫豫不表态,这让宋长生这个从来没有被事情难倒的人,不得不私下里喟然长叹:“难道我们真的山穷水尽了吗?”
       不,决不能动摇,决不能退缩。4月15日,最后的融资期限一天天向他逼近,但他仍信心百倍,在融资的路上奔波。他身先士卒的精神感染了每一个人,融资组的同志信心倍增,干劲十足。有一次,只用一天的时间就办完了四个批件。连出国作暂短访问的院长赵国刚,刚返回学院,也立刻投入到融资的工作中,先后两次在哈鸡之间奔波往返。不是没门路,只是功夫不到呀!
       那段日子,也可能是压力太大的缘故,宋长生的脾气突然变得暴躁。2001年4月上旬,副书记李青、财务处长朱庆林和光大银行黑龙江分行的同志去北京总行汇报项目,这已经是第三次往总行的会上端了,成败在此一举,所以往来于北京和鸡、哈之间的电话也特别多。每天他们都要和宋长生沟通汇报,而此时的悬念也尤其多,急得宋长生如坐针毡。有一次,李青副书记汇报工作,他说他们还在等待之中,还没有好消息可告时,按理宋长生应该安慰或鼓励一下在外工作同志的辛苦,可他非但没有鼓励,反而恶狠狠地说:“告诉你李青,如果拿不回钱来,你就别回来了厂尽管这样,融资组的同志却没有一个抱怨他,反而却更加理解他。因为是非常时期嘛!
       还有一次,去北京办事的人突然传来消息说:审查组的同志发现报送的材料里,省教育厅的一个公章“有问题?。此事十万火急,根本经不起来回折腾,必须在明天上会以前把事情“搞定”。一位同志说,“这么大的事,快向宋书记汇报吧!”可分管常务的副院长孙登林立刻打断他的话说:“且慢!不要再打扰他啦,他太累了,让他休息一会儿,此下的工作,由咱们来做!”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如果搞不清楚,就会使整个工作前功尽弃。孙登林没有叫醒宋长生,而是自己领着财务处副处长龚燕等同志立刻展开火速调查。经查,才知道这是因为整理材料的同志为了版面好看,在复印装订的时候,将所有的正式文件都放大使用A4纸复印,所以材料上的公章,比真实的公章要大一圈。要说明这个问题,必须让省厅出具证明,再加盖公章。而光大银行阳光支行的同志又发现新盖的公章与原来文件上的公章字体不一样。真是屋漏更逢连夜雨,船破偏遇顶头风!经过调查方知,原来此间冶、教育厅正好更换了印鉴。为了说明事情的原委,立马将光大银行的同志请到省教育厅,当面说明真相,当面盖章,才算了结此事。等宋长生一觉醒来时,这里已经风平浪静了。
       融资期间中的日日夜夜,犹如经历了一场殊死的搏斗,那种提心吊胆,那种惊心动魄,那种杜甫诗中的“花溅泪”“鸟惊心”的体味,只有参加了融资工作的人才能体味得到。那时人们戏言说,时时盼电话,却又时时怕电话。盼电话,盼望听到好消息;怕电话,怕听到出什么岔头,让坏消息浇得人透心凉!这时期,人们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同甘共苦,什么叫同心同德,什么叫和舟共济。这是词典之外的情感解读。
       2001年4月13日,购买场地的资金墓本到位,宋长生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融资组和筹建办的同志们终于把心放在肚子里了。而这时,宋长生脚上还穿着冬天的棉鞋,连日的奔波竟使他忽略了冬天已逝,春天已经到来。是的,黑龙江科技学院的春天也来了。
       这里还有一个迎春的插曲,不能不记。
       那就是糖厂原来三大车间的全部设备,既然已根据合同为学院所有,也就可以由学院拆卸卖出。时间紧,任务重,拆卖旧设备的钱,也要划归到糖厂清算组的名下顶钱用。换句话说,这些旧设备拆卖的钱必须“换现”,一次性付清。所谓时间紧,有两个时间界标,一是必须4月15日之前,将“卖现”的钱交到糖厂清算组;二是交钱后的设备拆卸,必须在4月25日以前达到人去、料净、厂地空。这就是说,拆卸公司如果有一次性提前交款的实力,才有戏,也才有合同可签。
       可是,科技学院调来的这些人,多是执教的书生。那些庞大的使用了八九十年的老、新专业设备,怎样估算它们的总吨数,从而决定要卖多少钱呢?几经反复修订,以常务副院长孙登林为代表的院方人士,面对十几家的估算和价格,终于做到了心中有数,于是他们经过反复核算,向宋长生汇报了招标会的想法,旧设备估计为2600、2700吨,底价为300万元。宋长生听到孙登林和徐向国两人的汇报以后,非常高兴。他强调一点,价款必须一次到位划给清算组。后来,经过招投标后,糖厂三大车间的旧设备一次性卖了319万元,并于4月15日之前划给了清算组,而且在经过两个月的拆卸后,于4月25日土建开工前夕,的确做到了地净楼空,改建与新建的工程随时都可以上马了。
       4月底,沿着松花江的江道,已有春风吹拂,大地开始转热,厂区中的草已经萌绿,树尖也开始抽芽。在和煦的春风吹来的时刻,一场大规模的土建工程要在运筹帷幄中适时地上马了。这片土地真的热了。
       可贷来的款已经买地,要想改造旧厂房,兴建21世纪的新大学,仍然是困扰宋长生他们的一个老问题:钱呢y钱从回p来y而这时,学校不仅没有钱,却已背上数千万元的贷款了。可是,宋长生却一脸微笑,让知情和不知情的人,都一时捉摸不透。或许,他真的又操到了某种胜券?
       在哈尔滨,在松花江北岸的这片沃土上,人们期待着奇迹发生。
       ’想缓口气/z,,没门儿!
       在微笑背后,是宋长生对下一步困难的胸有成竹的解析。
       厂区已经成为学院的资产,下一步是搞建设,而搞建设更需要钱。宋长生在融资跑贷款的过程中悟到了一点:仅仅靠银行借贷是不够的,得在银行之外拓宽融资渠道,另想办法。办法琢磨出来两个:一个是以项目引进资金,另一个是后勤的社会化。说到底是向社会融资,以科技学院的形象与信誉,广泛吸纳社会力量参与学院新校区的建设。
       所谓以项目引进资金,说穿了就是谁承建工程谁垫付资金,工程款的给付要视学院资金到位的情况而定。先背债,后还!当时,许多施工单位来学院洽谈承建业务,可是一听说这样签约,便纷纷离去。其实,建筑这个行业情况非常复杂,其中也不乏许多空壳公司,以项目引进资金的办法虽然并不太符合规范,但也将许多资质差的承建者自然拒之门外。比较其利弊,聪明人也一时难断孰优孰劣。
       2001年4月,宋长生结识了哈尔滨铁路建设总公司总经理姜清滨。这家公司是黑龙江省最有实力的建筑工程公司之一。他们很想参与新校区教学楼的建设。这个项目是学院新校区中最大的工程,造价当然高,当时估算为1亿元左右。对学院来说,这个项目是新校区的核心工程,只有教学楼建成了,学生才能上课。同时,也是代表大学形象的标志性建筑。
       宋长生和姜清滨的相识之日,正是学院融资的紧要之时。在洽谈会之后举行的晚宴上,酒过三巡之后,宋长生端起酒杯说:“老姜,你要承揽教学楼的工程,得先给我打进一千万来!”
       姜总也端起酒杯,面有难色地应道:“钱不成问题,可我得回去商量一下!”
       宋长生紧逼不舍,将了他一军,说:“你是不是一把手?是一把手就得说了算,还回去商量什么?”
       经这么一激,姜总也不示弱,口气十分坚定:“好,就这么定了!打进一千万!”
       三天以后,一千万资金划入科技学院的账户,而姜总也拿到了学院的主打工程——哈铁建筑总公司通过正常的招标如愿以偿,而且嗣后双方的合作显然也非常愉快。
       新校区的后勤用房,特别是工程量最大的学生公寓建筑,全部采用社会化方式运作,也是宋长生决策中最得意的一笔。通过省建一公司党委书记李雅勃介绍,宋长生和黑龙江省大正集团公司董事长王洪涛相识。王是一位非常精明能干的企业家,也是一位遇事不惊、冷静多谋的管理者。在与宋长生的交往中,双方相互欣赏对方干练敏捷的工作作风和说一不二的决策胆识。但大正公司从来没有搞过建筑,所以虽有投资意向,却一直没有下定最后决心。2001年10月,王洪涛应邀带领他的一班人马来到鸡西科技学院本部进行实地考察。在考察中,他发现学院的每个角落都干净整洁,学生宿舍管理得井井有条。从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中,王洪涛感受到,宋长生作为一校之首的管理水平是一流的,也是可以信赖的。还没等到晚餐后的正式会谈,王便明确表态:愿意同黑龙江科技学院合作。
       大正集团给科技学院投资,到2003年9月,公司已建成12万平方米的学生公寓,总投资近1.5亿元。由此可见,宋长生书记的个人魅力成了学院的一笔财富。在与大正公司合作的同时,学院的其他后勤用房也大部分实行了社会化,从而使学e院的后勤设施在很短的时间内形成规模,为科技学院的扩招奠定了有力的基础,同时也提高了学院在社会上的信誉和知名度。
       平时,宋长生的头脑总在高速运转,不停地思考问题。他善于巧妙地把国家政策、社会现实和学院的具体情况结合起来,以绝对超前的意识,走在大家的前面。这不,新校区的建设一层开,宋长生就提出,必须千方百计于当年秋季开学时人住1000名新生!
       人住1000名新生,谈何容易!这意味着当年开工,当年使用。其间虽有糖厂旧房可以修缮利用,可是这1000名学生的教学和吃喝拉撒睡,以及为教学需要安排的老师、教室也都要同时完备。为此,学院新校区筹建办——一批由精干的年轻干部、教师队伍组成的建设班子,立刻感受到肩上又加了重负!当然,人们不难懂得入住新校区1 000名新生内涵的重要意义,可是这种下任务指标的方法,都叫人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宋长生对筹建办的领导干部下达这一硬指标时说:“领导干部是什么?领导干部是钢钉!是
       钢钉,就得到哪儿都牢靠,丝毫不能含糊!领导干部是航标,要给人以指路和希望!领导干部应该是织布机,把剪不断、理还乱的头绪理清,将它织成有序的精晶!领导干部还应该是钢筋水泥制成的梁柱,能承担重任不弯腰!领导干部应该是发动机,给人以前进的动力,带领大家前进不回头!领导干部是房屋,能够为群众挡风遮雨!领导干部是种子,撒到哪里都能生根开花,创出一片新天地。”
       人住1 000名新生,是筹建办接手后的第一个工作目标!为了完成这一目标,宋长生不仅亲自选配得力干部充实筹建办,而且还在全院干部大会上要求:“筹建办的事情要特事特办,不许过夜!谁耽误了筹建的事,我便找谁算账去。
       筹建办一开张,宋长生便提出了“边征地,边融资,边规划设计,边建设,边办学”的“五边”指导方针——为了发展,必须分秒必争。但这种分秒必争,不同于以前大跃进时的蛮干、胡干。筹建办的“五边”是对抢时间的一种鞭策,对科学管理的一种警醒。
       例如,融资还在路上时,测量组的杜吉亮、杨承杰、赵喜江等几位同志,已经在2月的严寒里对糖厂的土地进行测量了。
       数据很快出来了,将数据输入微机,又转输给设计院。主楼的设计方案很快也出来了,接着便开会讨论。宋书记又提出:“必须高标准!需要50年不落后,50年不落后,才对得起后人!”主楼方案在数易其稿后,终获通过!主楼设计抢在了时间的前面,为以后的施工争取到了主动!
       工作环境的艰苦根本不在话下,筹建办的同志都在咬紧牙根坚持。就说糖厂的环境吧,糖厂生产近90年,不知繁殖了多少老鼠。筹建办主任徐向国就曾在睡梦中被老鼠咬穿了耳朵!在糖厂三大车间高大的厂房中,梁柱上栖息着数不胜数的猫头鹰。在厂区荒草中的土拨鼠、黄鼠狼等,也在停产的四年中肆意繁殖,到处筑窝……
       就是要在这样的荒地上,四五个月后,宋长生要人住1000名大学生!
       时间不容人,任务是号令。筹建办是怎样熬过这一百几十天的,有《筹建办大事记》作证。笔者愿在这里指出,在基本建设行业中,别说“五边”,就是“三边"3Z作也是明令禁止的。 “可是,”宋长生说, “要按部就班,这个新校区很可能半路夭折!”其中的含意或许不便细说,但有一点可以明示,特例特办,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事情也在“硬道理”的催促下,疾速向前推进——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2001年10月初,首批1000名学生按期人校了。
       筹建办的同志们终于可以缓口气了。可是,且慢!宋长生又提出了新的更大的目标:明年,也就是2002年10月,新学期开始时,他要求人住5000名学生!
       若按照原来的进度计划,2002年秋季开学时,人住的学生是3000名。可是,宋长生硬是下达新命令,人住5000名。
       能不能人住5000名学生,关键在于学院的教学楼能不能提前交工投入使用。按照原来的合同,主楼竣工时间为下一年,即2003年7月15日,他宋长生却想提前10个月要楼,这岂不是要“上天揽月,下海捉鳖”么?
       2001年11月下旬的一个晚上,宋长生把主管新校区建设的孙登林副院长找到自己的房间。他要一点点地向孙登林灌输自己的想法,这是他工作的诀窍之一。副院长孙登林是一个敢打敢拼的主将,经他的手,宋长生完成了许多筹划的事。这入住1000名学生的任务,也是孙登林带领筹建办的同志,在和施工方密切协调后完成的。孙登林最早是学采矿本科的,后来在中国政法大学二学位班又攻下了法学学位,他的双学历时时提醒他不要蛮干,要脚踏实地,但他对宋书记的意见在执行起来,却是不折不扣。可是,他这一次也不免犹豫起来。
       孙登林心里清楚,学院主楼是2001年10月22日破土动工,宋长生找他谈话这一天,主楼的地基还没有浇筑——连窝儿还没有呢,就要蛋。如果主楼明年10月初交工,就意味着整个工期只有一年的时间,这中间再刨去4个月冬季不能施工,真正的施工时间只有240多天,这里还没有考虑天气不好的因素。对于一座高达53米的10层大楼,总面积为5.4万平方米的学院主建筑,其结构为框架结构的大项目来说——这,可能吗?此外,与之相配套的所有基础设施,如水、电、暖、食、宿、路诸方面,也都应同时完成。这个任务实在太艰巨了,目标甚至定得有些“离谱”。孙登林一年以后,仍然这样说。
       孙登林感到话题太沉重,他沉默着。对宋长生的要求,他内心深处十分理解,可是现实情况却又十分严峻,只好以沉默不语来表示异议。他不停地吸烟,一棵接一棵。宋长生见副院长孙登林一个劲儿地抽烟,闷声不语,便也点燃了香烟,还故意将自己的烟甩给孙登林。整个房间被淡蓝色的烟雾笼罩着,在烟雾缭绕中,宋长生又开口讲话了: “登林,你一定要解放思想!”
       孙登林毫不示弱地回敬了一句:“解放思想,不是胡思乱想!”
       宋长生高声叫道:“不胡思乱想,怎么能解放思想!”
       孙登林终于没有接茬,这样辩论是辩不出什么结果的。于是,他又沉默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至少他们分别又抽了两三支烟之后,宋长生再次坚定地说:
       “我告诉你,登林!如果教学楼不能提前完工,就是搭帐篷,我也要招5000学生!”
       孙登林实在拗不过他,便答应了宋长生。孙心里十分钦佩宋。在许多问题上,宋长生的见地会高一筹,所以孙登林在执行宋长生的决定时,从来不含糊!可是,这次……事后一年多,孙回忆起当时的场面时说,“也亏得宋书记才能想得出来,计划已经制订了,努努力可以完成,多么稳妥!可是,宋长生偏不让你稳妥过日子。不冒风险他不干。要不冒风险过太平日子,那他就不是宋长生了!”
       孙登林尽管和宋长生顶了牛,可他于起工作来却从不“偷懒”。他把宋书记的指示精神传达到筹建办,又分头找施工单位一一去落实——在执行中,他们不打折扣,这也是宋长生信赖他的原因之一。
       经历了多少千辛万苦,这里不必细说。但有一件事不能不记:教学楼开工那天,正赶上省教育厅的有关领导在科技学院组织“三个代表”中心组学习。为了鼓舞士气,宋长生认为,要抓住这一时机,邀请教育厅领导为教学主楼开工剪彩。可是,天公不作美,一早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没法放鞭炮。这可让孙登林和筹建办的同志发愁了,有人提议延期。可宋长生看了看窗外不住的大雨,十分坚定地说:“苍天不负有心人,一定要按时举行!”当剪彩的领导同志打着伞来到现场的时候,竟然雨驻风歇,云开雾散,阳光明媚,一道彩虹悬在蓝天之上……在打桩机的轰鸣声中,锣鼓和鞭炮声响成一片。开工典礼非常成功!难道这真是天意或神助吗?一年后教学楼果然奇迹般地竣工了,而其他的配套措施也相应地跟上了。这一年,科技学院新校区人住了7300名学生,超额近一半!
       孙登林和筹建办的人都服了!虽然这伟业是由他们亲手实现的,可是对一年前宋长生要求人住5000名学生的胆识,却让人不能不服!
       随着7300名学生人校,大批教职工也随之来到哈尔滨新校区,当初他们都住在独身楼或办公室里,把家扔在鸡西。有的新婚燕尔,就天各一方;有的丢下老人、孩子,夫妻双双到新校区工作。他们就这样义无返顾地投入新校区的建设。这种了不起的团队精神,几年来一直是全院职工生活、工作的主旋律。新校区这里果真从冷土变成了热土,变成了教育的热土,伟业的热土!
       有多少辉煌,便有多少热泪
       如果说,在黑龙江科技学院从边城鸡西向省城哈尔滨搬迁的进程中,2001年新校区人住学生1000人,只是它跨越到省城一只脚的话,那么,到2002年科技学院人住7300名学生,则完成了从边城到省城跨越的完整的一大步。这一大步,不仅完成了学院地域的良性选择,而且还为黑龙江科技学院将来向科技大学迈进,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通过自己的手来实现自己制定的目标,是惬意的。当宋长生看到‘7300名学生有序地进入学生公寓,并在学生公寓楼间的篮球场比赛锻炼的时候,他的鼻子一酸,眉间一热,眼中充满了感动的泪水。这位一贯以严厉、刚毅和强硬著称的党的领导干部,原来也是血肉之躯,也是感情充沛,像诗人一样容易激动的人。只是由于他的身份,他的职务所限,人们平时看到的多是他作为一校之首师道尊严的一面,而另一面,他有时也豪情满怀,泪洒长堤,面对汹涌奔流的大江东去,喊一声;“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广
       宋长生眼中充满了泪水,感动了融资组、筹建办和学院的每一位教职员工——原来,宋长生不只是一位鞭打快牛的师长,在他的内心深处也充满人情和人性的关怀,只是不轻易地像诗人那样随意表露而已。宋长生流泪的事儿,人们在私下流传着,有几种版本,这里记述的是它的正版。
       新区建设中的种种镜头,何尝不在宋长生的心里,只是现在并非庆功时,他不轻言奖掖而已。常务副院长孙登林说宋长生:“宋长生口袋里有的是表扬人的话,可他从来不说!他专拣批评活往外掏!可批评也是一种爱护。”孙登林解嘲地说,“批评作为一种压力,常常可以鞭策人努力进取!”所以,人们对宋长生流泪特别感动。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孙登林用鲁迅的话,进一步解读宋长生的热泪盈眶。
       有一次,宋长生和融资组的同志们在哈尔滨已经奔波一个多月了。他在哈工作的同学黄大雅见他工作太辛苦,特意设宴慰问他,以及在融资组工作的同志们。在就餐之前,财务处长朱庆林去走廊接电话,副院长孙登林悄悄地告诉宋长生说:“今天是农历三月初五,朱庆林的生日。”
       宋长生一听,立刻安排外事处长张树春以最快的速度买来生日蛋糕。等朱庆林听完电话进屋的时候,一场生日酒会已安排妥当。这让朱庆林大为惊讶:“宋书记的心也太细了:”他感激莫名地说。就在大家落座之后,人们惊异地发现宋长生突然沉默了。对于一位极为健谈的他来说,这太不正常了,人们发现宋长生的两颊已经洒满了泪水,尽管他还在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泪水还在潸然而下。
       宋长生怎么能不流泪呢?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融资组的同志和他一起在外边奔波的情景。朱庆林的孩子在哈尔滨上大学,由于工作紧迫,他连看望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为了加紧工作,这些人都和宋长生一样工作到深夜,朱庆林一双大眼睛由于连续熬夜而布满了血丝,满面苍白,一看就知道是缺少睡眠所致。
       财务处副处长龚燕的爱人在北京读博士,她本应留在鸡西工作,可以照顾孩子。但因融资工作需要,只好将孩子交给年迈的父母亲照看,来哈尔滨参与融资,如今一家三口,天各一方。偶尔爱人因公返校,两人也如天河相隔,用电话互通音讯而已。龚燕是融资组惟一的女性,但工作起来,也当仁不让,不逊须眉。工作中最喜欢笑的是她,最喜欢哭的也是她。她比男人更多一份重担……这些,宋长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融资组的同志经常要去北京联系业务,后来融资组组长改由副院长遇华仁担任。对于一个一直在学院学习工作,从未涉足社会事物的遇华仁来说,这副担子实在是太沉重了。职务就意味着责任,责任重于泰山,这种责任常令他夜不能寐,谈话间,激动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宋长生非常理解他的难处,此时出发,也只能洒泪相送了。
       2001年国庆节,恰巧也是中秋节,此时,正是第一批学生进入新校区的前夕。工程的紧张程度自不待言,因而筹建办、融资组、综合办的工作人员谁也不能回边城鸡西过节。书记宋长生和院长
       赵国刚,不仅特许让筹建办工作人员的亲属来哈市新校区和亲人团聚,他们还带着全校教职员工的深情厚谊,特地从院部来哈和战斗在第一线的同志们一道过节、赏月。斯时,职工食堂尚未燃炊,所有在新校区工作的同志,都集中在一个条件非常简陋的临时食堂一起会餐。
       那一天,除了在哈的工作人员外,还有从边城鸡西来探亲过节的家属们,有父母亲来看望儿子的,有妻子看望丈夫的,也有儿女来看望父亲的,老老少少,济济一堂,热乎乎四十多人。此时再看筹建办的人,他们和施工队员一样身穿迷彩服,久经风吹日晒的脸上,有的是古铜色,有的是黝黑色。主管筹建的孙登林副院长说:“用‘蓬发垢面’来形容他们,似乎有诋毁英雄之嫌,可又找不出合适的言辞来形容。他们一个个黑得像猴!”
       由于是双节同欢,加上学院二位领导同来慰问,在简陋食堂工作的厨师们,还是掂掇出几道北方农家苫房子时常见的下酒莱,招待大家。筹建办的同志都放下手中的活儿,匆匆地洗了脸,和家人们一起落座。先是由院长赵国刚给大家敬酒,然后再由宋书记和其他院领导给大家挨桌敬酒。开始时,人们可能还没有发现,待轮到第二桌时,宋书记已满含热泪,等敬到第三桌时,他已泪流满面了。待走到第四桌时,宋长生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感动,竟然失声痛哭起来。赵国刚院长和其他几位副手,也因之泪流不止了。此情此景感动了在场所有的人,有的哽咽不止,有的相抱而哭,有的背过脸去抹泪,也有的不断掏手绢抹眼角……感动伴着热诚注入酒中,这酒喝得特别舒心,特别酣畅。这一夜,月色很好。宋书记、赵院长他们便和大家在新校区一同赏月。宋书记他们敬酒痛哭,后来传到边城鸡西,学院的教职员工们,无不闻之动容。
       2001年12月,正是隆冬季节。北方的冬天特别短,才到5点半,天就很黑了。宋长生在鸡西校部路过北门时,远远地看见一个女人吃力地抱着孩子,披着暮色昏黑从幼儿园出来,顶风往外走。她是最后一个接孩子的。她刚出来,幼儿园就上锁了。宋长生待她走近了一看,原来是筹建办主任徐向国的妻子。他上前问候了几句,等人走远后,他还立在原地未动。他望着徐向国的妻子远去的身影,眼泪又夺眶而出……由此,他想到了徐向国,想到远在哈尔滨,远在松花江畔忘我工作的筹建办的那群勇士。在勇士们的身后,正是这些加了重担的亲人们的奉献。
       还有一次宋长生落泪。那是2002年7月,按照宋长生的计划,应该准备接纳5000名学生入住新校区。连续开了两天三级干部会议,会议在新校区举行,目的是让全院的教职员工熟悉一下新的工作环境,以增强主人翁的责任感。会议开得很成功。会议结束快吃晚饭时,宋长生发现主管筹建工作的副院长孙登林不见了。筹建办的人告诉他:“老孙心脏病犯了……他不让声张。”宋长生立刻和其他院领导来到孙登林的寝室。孙登林此时正躺在糖厂遗弃的一张破床上,脸色铁青,嘴唇发紫,吊瓶打点滴。宋长生面带苦笑,眼中泪花闪闪。他尽量用幽默的语言进行调侃,想使气氛放松。可事与愿违,越调侃,气氛越悲壮,在场的人很多都掩面而泣,似乎孙副院长马上就要不久于人世似的。党委副书记李广才为了扭转气氛,抚着孙登林的肩说:“别怕,老孙,你死不了!”可他自己却也落泪了。
       宋长生握着孙登林的手久久不放。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心里最清楚,孙登林是累倒的。这个曾在交谈中提醒他“解放思想不是胡思乱想”的人,恰恰是执行党委决议最坚决的人。那次争论之后,孙登林却完全按照宋长生的指示重新安排计划,奋力向前赶,坚决不动摇。为了完成5000名学生人住,他几乎倾尽了全部心血。
       他和筹建办的同志为了落实宋书记入住5000名学生的目标,苛刻地提出了“吃饱喝足是自己的,思念是给妻子儿女的,思想、行动和身体是学院的,党委制定的目标在贯彻中不能打折扣,必须服从指挥、听命令,要步调一致。更不许有病,只要不死就得干!”那年,连续干旱,天气热到405C,但孙登林仍和大家一样,天不亮就起床到工地上巡视检查,晚上一直干到星月满天,他才疲惫地归来。那些天,他几乎全部摸爬滚打在工地上,和施工方一起赶进度。下大雨停工是最让他头痛的事,可下雨有利于水泥养生,也不能完全被否定。为此,他又常在两难中煎熬……有一次,小雨转大雨,刚进屋的孙登林突然想起,刚才看见有人在一个地下工程里冒雨于无遮拦的条件下施工。“危险!”孙登林的脑子里突然一闪,立刻钻进雨中,连雨衣也没穿,便直奔那个地下工程处,将冒雨挖掘的工人喊出来。原来,糖厂厂区中人工的回填土很多很厚,加之与松花江河道贴近,挖掘向下时泥土松软,极易塌方。孙登林的及时提醒,避免了事故的发生,让乙方十分感动。甲方乙方,处好了合起来便是一方,只有相互密切配合,才能取得高质量、高速度。但在具体实施时,也有不尽如人意处,惹火了,孙副院长也会破口大骂。他知道这样做有辱副院长形象,不像个知识分子。可5000名学生人住是根本不能动摇的硬指标,他急红了眼,也就顾不得面子和形象了。在同乙方打交道的过程中,有时他也学会了宽容。一次施工队的一位头头不知怎么的突然两腿僵直不能动弹了。有人说,这大概是惹恼了“某仙”,便请了香案,上香叩头,为冒犯“某仙”谢罪。孙登林虽是无神沦者,但他也知道这种对仙的敬畏乃源自远古时代人类的图腾崇拜,可以把它看成是风俗而非迷信,也就没有必要过多地进行干涉。管他黑猫、白猫,只要有利于赶进度,有利于施工就是好猫广这些事,你管它干什么!”
       虽然如此,孙登林的头发在两年的时间里还是由黑色变得灰白相间了。宋长生此刻站在孙登林的寝室中环顾着周围的一切,连床带桌椅板凳,都是捡糖厂的旧物修理后对付用的。室内连一台哪怕是黑白电视机也没有,惟一的奢侈是一台27元钱买的半导体收音机,那还是为了听天气预报用的——这就是这支团队的领队人,有这样的精神,宋长生还有不放心的吗?
       当然,孙登林也有他的一块心病。糖厂南侧临近松花江边的地方有一个坑形垃圾场,按图索骥它也该归于科技学院。可是,科技学院进驻时,此大坑原为别人所“占用”。糖厂停产后,此地和周围地区涌起了采沙业。采沙业几乎是“一本万利”,学院奈何他们不得,可他们的漫天风沙对科技学院却是个巨大威胁。孙登林无论如何撵不走他们。为了去掉这块心病,宋长生第二天就带着筹建办副主任唐立国去找市委常委、副市长方存忠,在方存忠和司法部门的大力支持下,通过省航道局、道外区政府,以及太平区法院等部门,封了采沙船,终于将此事解决。这个大坑,后来被改建成科技学院的一个景点——东湖,遂使之成为科技学院临江风景线上的一个亮点。
       宋长生在抓新校区建设的过程中,据有人统计,在公开场合,他大概流了十次泪。每一次都因感动而热泪盈框或泪流满面。宋长生的十次流泪记录了科技学院新校区建设的感人历程。人们总结说,在新校区筹建过程中,学院有多少辉煌伟业,宋长生便有多少泪水。
       完成与未完成的期待
       学院有了学生,衣食住行都得跟上。分管后勤工作的副院长李振民,为了给人住的新生提供有力的后勤保证,竟率领后勤的同志们奋战了几天几夜。在衣食住都已解决后,惟独“行”还没有和科技学院的发展接轨。面对公交线路的滞后,学院必须采取主动措施。于是派人和哈尔滨市经贸委、交通局和哈尔滨市公交公司等有关部门多次协商,到2002年6月28日,也就是按计划人住5000名,后来实际入住7300名学生之前两个半月,54路公交线大客车的全部站牌都换成了新的,科技学院的站名赫然地写在牌上,而且在科技学院的大门口也设立了站牌。与此同时,为了在科技学院的西南门外的江堤下设立码头,他们先后跑了市经贸委、省航道局、市交通局、水务局、轮渡公司和道外区政府等部门进行汇报、协商与沟通。2002年8月28日,人们企盼已久的黑龙江科技学院码头正式通航了。
       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那就是黑龙江科技学院的大门。宋长生对笔者说,此门开在哈黑公路南侧,设计为70米宽,但这样宽度的大门,在哈尔滨还没有先例,公路局的审批权只能达到8米,而且大门开口处原有松北农电处的10KV高压电缆,某部队的4处通信光缆、排水管道以及园林处所管的生长了20年的大树……为此,他们先后请示、沟通和协调了有关部门,方方面面,争取了支持,经过三个多月的努力,终于保证了学院正门及正门与主楼之间的科技广场的施工。
       业绩就是这样一点点地积攒起来的。开一项工程要盖120个公章,若每天跑一个单位说明完情况盖上一个公章,加起来也得4个月;若遇到管事的人出差、开会、请假,对不起,就得再来或多次往返,那么将120个公章全部盖完需要多少时间,恐怕就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学题了。幸有松北新区政府的支持,所有的建设手续在边开工边办理的情况下,都得以顺利完成。这里还需要补记的是,孙登林他们在按糖厂地区核实土地时,还“找回了”划在厂区外的两千多平方米土地。
       经过两年多的努力,到笔者撰写这篇小文时,黑龙江科技学院已完成工程量8亿多元。对此,宋长生作为书记,也如数家珍:回填土方78.68万立方米;绿化改土7.06万立方米;建市政管网4.71万米;建设道路4575米,其中新建路3507米;改建加固江堤1364延长米;铺建科技广场6.4万平方米;篮排球场地33个,足球场地1.68万平方米,田径场地2.58万平方米;草坪1.4万平方米,绿化校园14.65万平方米。完成楼房建筑面积36.05万平方米,其中主楼5.44万平方米,信息中心及办公大楼3.75万平方米,15幢欧式风格学生公寓,校园景点十多处,像东湖、秀园、德苑广场、文化广场、江畔朝阳,以及各种亭台廊阁与现代雕塑等,为科技学院增添了靓装。而以现代化的信息中心(暨图书馆,绝对不比北大、清华的图书馆逊色)、实验室和宽带网为标志的一座美丽年轻的大学城,已经在哈尔滨的松花江北岸雄起。
       还有一件事也不能不记。2001年,学院主楼开工挖地基时,掘出了一块糖厂当年的奠墓石。此石上刻着“凌霄”二字和“民国二年”(也就是1913年)的字样。基石完好,“凌霄”二宇为当时的奉天省监收官谈国楫所书。巧的是八九十年以后,今天承建学院主楼阳光大厅的工程负责人也叫凌霄!是偶然巧合,还是注定有此一遇,人们都暗暗称奇。
       “这么巧!?”孙登林副院长正在工地上巡察,他盯着这块完好的基石,不免沉思起来。
       那时工地上的喇叭常播放歌曲,最常播的是《三国演义》电视剧的片头曲《临江仙》:“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老歌唱家杨洪基的男中音,雄浑宽厚,充满了历史的博大深沉,每次让孙登林听了都好像陡增了几分豪迈和自信。但这一次,在空中飘响的这支歌,却让这位当团干部时爱看古典小说的孙登林想起了《东周列国志》文前《西江月》中的词句,一股历史的沧桑感,立刻涌上心头。
       他想把这块基石保留下来。他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宋长生。宋长生略一沉吟后说:“好!留下来,你拿出个方案,一起讨论一下!”
       如是,这块1913年的奠基石被保留下来。它和记载在《呼兰县志》(1913年时,糖厂的土地为呼兰所辖)上的关于糖厂的一段记载和地图一起相呼应。他们决定将两个历史的见证物分置于两个亭子中,而两亭则建于主楼的两侧,成为耳亭。东亭名叫“凌霄亭”,中有90年前的奠基石;西亭名叫“省身亭”,取自“吾日三省吾身”,镌一碑,碑
       上是当年的县志志文及地图。此亭町用以省身:在前人的基础上创立伟业,锐志振兴,不忘过去,不忘艰辛,也不忘历史之镜。如今这两座八角亭早巳建成揭幕,东有草坪,西有树林,葱葱郁郁,华而不奢,它们坐落在主楼大厦的两侧,成为大学城校园中的两个佑护者,迎送晨夕,勤而不殆。
       2003年秋季开学时,入校生达到5846人。也就在此时,在校生已达到1.6万多人,比上一年增加了32.28%,比四年前宋长生制定学院的宏伟规划,向哈尔滨搬迁时的在校生翻了近四番。黑龙江科技学院的主体也由边城鸡西迁往哈尔滨新校区。完成主体转移之后,黑龙江科技学院还在乘风扬帆,不断进取,一座高10层的科技大厦又在主楼的南侧兴建,待这座又一高耸的教学楼投入使用后,可以预期,学院的在校生可以达到或突破两万人。而那时,宋长生所设想的由学院向大学的登高跨跃,也就不是一场梦了。
       宋长生今年50多岁了,他希望在自己的任上能看到辉煌的那一刻。
       他的这一愿望,也可以说是全院人的理想,不会落空。有校园热土作证,有秋水长天作证,有大江东去作证,有数千名学院教职员工作证,那一天并不遥远。
       科技学院的辉煌伟业受到世人的关注。2002年7月12日,新校区主楼尚在施工,学院主体还未迁移到哈尔滨,黑龙江省委副书记刘东辉同志在鸡西校区视察工作时评价说:“你们建设哈尔滨新校区是明智的选择,重大的战略举措。”2003年9月25日,学院主体刚迁移到哈尔滨后不久,刘东辉同志再次来到学院视察时说:“通过参观和听了宋长生的汇报,感觉到学院班子是一个想干事、敢干事、会干事、肯干事的班子,很有战斗力。我公出回来后,张永洲同志几次鼓动我来新校区看一看。他说,他来了感动得掉泪,我想能把教育厅长感动掉泪的学校,一定有值得学习和令人感动的地方。今天一看,的确让我感动。”
       黑龙江省教育厅厅长张永洲说:“科技学院新校区我常来,来一次就有新变化、新感觉。体会最深的是学院不仅注重传统的四大建设(校园、学科专业、师资、实验室),尤其是班子建设最过硬,政治素质高、工作水平高、决策能力强、推进能力强,具有强烈的上进心、责任感,就是这种始终不松懈的顽强拼搏精神,使哈市高校提起科技学院都赞叹不已。”
       在笔者多次来学院参观采访后,也爱上了科技学院和它的校园。校园是美丽的,而更美的却是在这片热土上创下伟业的人们的心灵!宋长生不无自豪地如是说。我想,这里边也有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