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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在丫丫和晶晶心目中，现在顶重要的事是寻找鸟石。当然，我说的是她们放学之后，而不是在课堂上。课堂上该做什么，她们很明白。不过丫丫和晶晶刚刚上学五天，“1 2 3 4 5”，或者举起一只手，就这么多天。读了五天书的小姑娘很了不起，至少丫丫和晶晶这么认为。
       下面我们要说到鸟石了。
       鸟石是一种很奇妙、很神秘的石头，据说是小鸟们比赛唱歌时，轮流站在上面的那种幸运石头，用人类的话说是“舞台”。它们很少见，但是一旦找到鸟石，你就等于找到了一群会唱歌的鸟儿，石头会为你唱出一支又一支欢乐的歌。丫丫和晶晶看过电视里的歌手大赛，她们想象鸟儿们的比赛可能比歌手大赛更热闹、更精彩！因为鸟儿们天生就是自然的超一流歌手。
       鸟石的故事是一位陌生的老爷爷告诉晶晶的。老爷爷告诉晶晶时，声音很神秘，眼睛笑成两朵菊花，晶晶当时正站在大院的废墟旁跳绳，这是盖大楼的工地，堆满了沙土和卵石，还有一排排规规矩矩的红砖，一袋袋胖墩墩的水泥。老爷爷说完就走了，他像一缕风吹过。只是从此之后，鸟石沉甸甸地压在小姑娘晶晶心头，她把秘密告诉给小伙伴丫丫之后，才感觉到一阵轻松，像大热天喝冷饮。
       2
       晶晶和丫丫托住下巴，坐在夏日的树阴下，像两个小哲学家般思考着这桩让她们坐卧不安的重大秘密。
       世界上有秘密真好，它能让你享受到别人不知道的那种愉快，这种感觉就像把一只小白兔揣进了怀里，它隔一会儿蹬你两下，又蹬你两下，让你的心里痒酥酥的。
       晶晶和丫丫商量来又商量去，她们决定第一步要迈向动物园，动物园是鸟儿们的天堂，在那里她们可以向鸟儿打听鸟石的秘密。
       拣一个星期天，晶晶叫上丫丫，向动物园出发。为了和鸟儿们有个良好的友谊开端，丫丫往自己的口袋里塞了一包香喷喷的松子，晶晶没揣松子，晶晶爱吃大白兔奶糖，她认为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大白兔奶糖，大白兔奶糖使晶晶聪明，晶晶聪明，鸟儿们也聪明，因此聪明的鸟儿注定也爱吃大白兔奶糖。
       从前，晶晶和丫丫一到动物园先奔猴山，看顽皮的小猴子们揪着妈妈的毛打秋千，真让人开心！然后去熊山，扔一块奶糖，黑熊就立起敬礼，还会翻一个筋斗，转两圈，黑熊特贪吃！今天可不一样，没工夫去找狗熊和小猴子聊天，想起黑熊的馋样，晶晶摸一下衣袋里的奶糖，仿佛有几分内疚似的。但晶晶毕竟是一年级小学生了，这意味着晶晶能分清什么是要紧的事,什么是不太要紧的事。比如天下最要紧,第一要紧的是功课和作业,第二要紧的是鸟石、毛猴和黑熊嘛,1、2、3、4、5,只能挪到中间的3字上!
       瞧,我们的晶晶和丫丫是两个多么有主意的女孩子!
       晶晶和丫丫先到鸣禽馆去拜访。鸣禽馆里热闹极了,八哥和鹦鹉在练习说话,说那种怪腔怪调的"人话","你好",听起来像"喵";相思鸟在绿叶间飞来飞去,像一朵又一朵红色的花儿;大嘴巴犀鸟噘着嘴,头一点一点的,像丛林哲学家;顶热闹的是两群黄莺和画眉一起一伏地对歌,像电影中刘三姐那样对着歌,它们一看到晶晶和丫丫,停止了唱歌,一只画眉大大咧咧地问道:"小姑娘,找我们有事吗?没事别打扰,没看我们正忙着吗?"晶晶谦虚地答道:"没事,没太大的事。"丫丫有点看不惯画眉的骄傲劲儿,说道:"事不大,也不小,和每一只鸟儿都有关。"听到她的话,黄莺和画眉一齐叫起来:"快说,快说,快快说,我们已经等不得了!"晶晶说:"你们知道石头吗?"画眉说:"石头?你把我们都当成傻乎乎的笨乌鸦吗?谁没见过石头,除非它不是一只画眉,而是一只画眉蛋!"丫丫说:"当然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鸟石,知道吗,鸟---石!"她加重了语气,还拉了长声,好让骄傲的画眉听明白鸟石两个字。
       "什么叫鸟石?"黄莺和画眉们不再喧闹,齐声问道。
       "就是一种会发出各种鸟叫的石头,明白了吧?"丫丫耐心地补充道。
       画眉们垂下了头,黄莺们也噤了声。它们显得不好意思起来,敢情两个不起眼的小姑娘拥有这么惊人,不,惊鸟的秘密!一旦她们找到鸟石,画眉和黄莺的对歌就显得毫无意义。
       它们客气地摇摇头,又更加礼貌地点点头,十分尊敬地把晶晶和丫丫送出了鸣禽馆。
       晶晶拉着丫丫的手,走在灿烂的阳光下,鸣禽馆的鸟叫声小了下去,画眉和黄莺们,一定也为鸟石的秘密操心呢。
       走了不远,迎面踱来一只鸵鸟,摇摇摆摆的像个绅士。长脖子上还围了一条美丽的丝围巾,毫无疑问,这是一只喜欢打扮自己的鸵鸟。
       鸵鸟很高大,自然也很高傲。它拥有沙漠历险的光荣经历,所以在动物园里常感到压抑,花丝巾是它那次穿过沙漠风暴的纪念,一个阿拉伯王子赠给它的,每当春天的第一片草叶探出地面时,鸵鸟就兴冲冲地围上丝巾,开始自己春天的散步。这种散步通常只进行一周,也就是七天,1、2、3、4、5、6、7,晶晶和丫丫还没学到7这个数,所以她们不理解鸵鸟心中的向往。
       鸵鸟问道:"小不点儿,有什么事?"晶晶小心翼翼地说道:"鸵鸟先生,您个子这么高大,脖子上的围巾又这么漂亮,您一定有特别特别丰富的见识吧?"鸵鸟点点头,说:"当然、一定、我;沙漠、王子、乐。"鸵鸟就是这么讲的,一个字、两个字地往外蹦词儿。它的前半句,是自我肯定和自我表扬,每一只鸵鸟天生就会这种心理治疗,所以它的种族才能高傲地延续到今天;后半句话呢,用不着我多说,它用5个字,1、2、3、4、5,正好是晶晶刚刚掌握到的数学知识,概括了自己光荣的沙漠历险,王子对自己的奖励,还有鸵鸟自己的感想:乐。
       是有几分可乐,尤其面对一只装模作样的鸵鸟。
       丫丫已经失去了耐心了,急冲冲地问道:"您可知道一种叫鸟石的石头吗?"鸵鸟晃动的脖子突然停止在空中,它使劲瞪圆了本来就很圆的眼睛,一阵轻风吹过,花丝巾飘了两下,好像鸵鸟的飘动的思绪。
       好一会儿,鸵鸟的脖子动了,一左一右地动着,这其中的意思晶晶和丫丫马上明白了。
       鸵鸟不紧不慢地说道:"鸟石、知道、不;沙漠、王子、哭。"于是晶晶知道这位鸵鸟先生一点儿也不知道鸟石的秘密,由于鸟石的出现,还扰乱了鸵鸟先生散步的快乐情绪,它乐不起来,想哭。
       想象一只大鸵鸟哭泣的模样,一定很有意思。
       幸亏一只绿孔雀飞来,解了大鸵鸟的围。这是一只羽毛鲜亮的孔雀,绿缎子般的光泽闪烁在它每根羽毛上,它不轻易开屏,一开屏就有许许多多黑色的眼睛大睁着,向蓝天和白云发出问询,这是一只求知欲特别旺盛的绿孔雀。
       绿孔雀向晶晶和丫丫打招呼,它打招呼的方式很特别,彩色的冠子耸动着,两条修长的腿交叉踏步,它一共交叉了1、2、3、4、5次,又一个1、2、3、4、5次,晶晶和丫丫使劲地数着,还动用了手指头,手指头捏完了之后(当然是两只手的手指头),绿孔雀安静下来,它问晶晶和丫丫道:"漂亮的小姑娘,你们究竟找什么?"晶晶说:"鸟石。"丫丫也说:"鸟石。"绿孔雀耐心地听完了她们关于鸟石的叙说,沉思了一会儿,绿孔雀沉思的标志很简单:低下头,又闭上眼,尾巴上的长羽会颤颤巍巍地披散开,这时你能看见尾羽上一只又一只黑眼睛露了出来,它们代表绿孔雀进入沉思状态。
       不一会儿,绿孔雀开口道:"鸟石很奇妙,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我向所有的鸟儿们打听一下,也许有的会知道的。"晶晶和丫丫齐声说:"那你怎么通知我们呢?"晶晶摇头,丫丫晃脑。绿孔雀又说:"能说出你们家的地址吗?我会找到你们的。我会飞出动物园,帮你们找到鸟石,因为它实在太奇妙,妙不可言!"家庭地址,很简单。
       晶晶和丫丫争先恐后地讲出了家里的地址,她们特别说明,自己家旁边正在盖大高楼,有点乱。
       绿孔雀说不怕不怕,哪有怕乱的孔雀。晶晶掏出一粒大白兔奶糖,丫丫也不甘落后,拿出一把松子,送给热心的绿孔雀。
       绿孔雀高兴地接受了小姑娘的礼物,它转身踏步,还是那种交叉脚步的古怪姿势,"是孔雀们的告别仪式吗?"晶晶和丫丫想。还没等她们细数踏步的次数,绿孔雀抖落了一根绿得发蓝的翎毛,它把翎毛递到晶晶手中,说:"这是我的名片,真的名片,拿着它,你就能找到我。不过,要在夜晚,月亮升起的时候,对着翎毛上的黑眼睛吹三口气,1、2、3,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3
       又一个星期天到了。丫丫和晶晶在一堆卵石中寻找鸟石,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两个小姑娘在游戏,她们拾起一块石头,又拾起一块石头,放在眼前看看,又拿到耳边听听,神情严肃又认真。尤其是晶晶,两只小手忙个不停,卵石一共有三堆,她在三堆石头上蹦来蹦去,那模样儿活像一只鸟儿。
       丫丫不像晶晶那么忙乱,她挺有主意,只在最大的卵石堆上挖掘,因为她看见过两只麻雀曾经唧唧喳喳地在这堆石头上聊天。麻雀当然算不上歌唱家,但起码它们属于鸟类,没准这是两只有志气的麻雀,在鸟石上练嗓子,准备在鸟儿赛歌会上一鸣惊人呢!
       丫丫先找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这石头很沉,也很光滑,上面有树枝状的花纹,树枝和鸟的关系,丫丫早在三岁时就弄明白了,所以她觉得这块石头有来头,捡起来放在一边;她又发现一块乒乓球大小的石头,有两个圆圆的眼睛,那模样活脱像是一只画眉,而且是只唱得起劲的画眉,丫丫觉得这块圆石头更具备鸟石的资格,自然也捡了出来,不一会儿,她就拥有了一堆圆石头。
       晶晶也捡了几块石头,她和丫丫的标准不一样,丫丫挑鸟石的形状,晶晶要听鸟石的歌声!怎么听?拿石头和石头摩擦。晶晶发现大石头和小石头摩擦,发出的"吱吱"声像黄莺;圆石头和尖石头摩擦,发出的"啾啾"声像百灵;如果两块石头都有断面,用断面摩擦出的声音更丰富,有时听起来像"咕咕"的鸽子,有时像是"加加"的喜鹊。听到"加加"声时,晶晶偷偷地乐了,她想起上课时老师教的"加法",觉得花喜鹊的算术一定很棒!不过一直"加"上去,那数会数不清的。
       丫丫和晶晶,各自找到了好多"鸟石",她们的小脸蛋上滴着汗,手也变成了黑黑的"熊掌",像动物园里喜欢敬礼的大狗熊一样,兴冲冲地回家了。
       其实她们是为绿孔雀的到来做准备的。当月亮升起的时候,晶晶和丫丫两个喜欢保守秘密的女孩,神秘万分地拿着孔雀翎毛来到院子里的丁香树下,坐定,瞅瞅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像妈妈的穿衣镜;再摸摸手上的翎毛,一晃一晃的,翎毛上的黑眼睛仿佛在眨动。晶晶和丫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约而同地向着翎毛上的黑眼睛吹气,1、2、3,好长的三口气。吹完,她们坐在丁香树下,望月亮。
       突然,月亮上好像出现了一只大鸟的身影,这大鸟从模模糊糊,到越来越明晰,由小到大,由慢到快,渐渐能感受到鸟儿翅膀扇动的风了,晶晶和丫丫定睛一看,差点没叫出声来:绿孔雀正站在她们面前。
       没错,就是和她们结盟保密的绿孔雀。世界上开心的事,全让晶晶和丫丫碰上了。
       4
       下面发生的故事,晶晶和丫丫讲起来不大一样。
       晶晶说,绿孔雀仔细地看了看她和丫丫拣的石头,一块块地歪着脑袋端详,有时还用嘴巴啄两下,"笃笃"的像一只啄木鸟,最后绿孔雀摇摇头,说道:"这些没有一块能称得上是鸟石。"丫丫说,绿孔雀对她们拣的"鸟石"只是闻了闻,像一只猫闻一条鱼那样,然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交叉了一下双腿,就把她和晶晶驮起飞走了。
       鸟石,一切为了神秘的鸟石。月亮真大,真圆,也真亮,像是被人镀上了一层亮银。
       月光清凉如水,晶晶和丫丫,紧紧地抱着绿孔雀的脖子,感到风从耳畔掠过,耳朵后面痒痒的。几只萤火虫拎着小灯笼,匆匆忙忙地迎面飞来,它们好像去赴谁的宴会。晶晶和丫丫用眼睛和萤火虫们打招呼,当她们使劲地眨动眼睛的时候,萤火虫们也让自己的小灯笼明明灭灭,看起来在发什么航天信号。
       高楼、大树、湖泊、河流,全在绿孔雀的翅下一一闪过。最好玩的是亮满了街灯的大街,从天上看去,就像一条闪闪烁烁的银河,甲虫样的汽车在这条大河里缓缓爬行,偶或响起一两声细弱的车笛,听起来像甲虫的嗡嗡声。
       当绿孔雀穿过峡谷样的两座高楼时,它放慢了飞行的速度,开始缓缓降落。
       绿孔雀把晶晶和丫丫带进了高楼内的一座大厅里。
       大厅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石头。有的石头像一只白熊;有的石头像一只海龟;有的石头像一只飞翔的雄鹰;有的石头像一只沙漠上的骆驼……晶晶和丫丫大睁着双眼,仔细地看着这些平生第一回见到的石头。
       晶晶看到一块蓝莹莹放光的石头,绿孔雀说:"这叫孔雀石,你看,它像不像我们孔雀的羽毛?"晶晶走上前去抚摸着孔雀石,石头光滑中有些温润,连孔雀的冠子都和真孔雀一样地耸立着,不小心会把它当成双胞胎中的一个呢!
       当晶晶的小手抚摸到孔雀石的翎毛时,她感到手心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突然,孔雀石整个地动了起来,继而响起一个和绿孔雀一模一样的声音:"欢迎欢迎,欢迎你们来到奇石博物馆和我们过金秋!"孔雀石变成了一只真孔雀!丫丫胆怯地四下一望,她看到"白熊"在向她招手,海龟冲她点头,雄鹰扇动着翅膀,骆驼晃动着长脖子,发出很雄厚、很遥远的那种来自沙漠的叫声……
       奇石博物馆里的每一块石头,都被注入了生命,变幻出活生生的动物。
       有一只化石鸟,用晶晶和丫丫从没听过的叫声,和她们打招呼。晶晶走过去,化石鸟吃力地转动一下头,说道:"对不起,我的脖子有1、2、3、4、5,五亿年没有转动了,不太灵活,就像你们小娃娃不小心睡落枕的那种滋味不好受。"晶晶不久前落枕过一次,她明白落枕的感觉,同情地望着化石鸟。
       化石鸟发出友好的笑声,有点像卡通片中唐老鸭的那种又嘎又哑的滑稽万分的笑,晶晶乐了,丫丫也乐了,连绿孔雀也乐了起来。
       化石鸟说:"别笑别笑,我不是故意这样笑的,变成化石的时候,一粒松子卡在我的嗓子眼里,卡了1、2、3、4、5,五亿年,嗓子有点变形,走音,下次你们再来就好了,我的歌声保险比侏罗纪的恐龙们要好听得多!"一说到恐龙,晶晶和丫丫马上四下里张望,她们看过一部有趣的影片《侏罗纪公园》,复活的恐龙又大又凶,可不像奇石博物馆的石头们这样友好!"千万别钻出一条恐龙",晶晶想。
       仿佛一下子猜准了晶晶的心思,化石鸟又"嘎"了一声,说道:"别怕别怕,恐龙不在这里,在自然博物馆,它们懒得很,从来不愿意动弹。说心里话,我真有点想念它们呢,别看恐龙个子大,心肠儿不坏,真的。"丫丫问化石鸟:"请问,你是鸟石吗?"化石鸟一听丫丫的问话,马上乐了起来:"当然,当然,你们看我这模样,不是鸟石又是什么?""那么,孔雀石呢?"晶晶怯怯地问。她觉得鸟石的秘密一下子落在化石鸟头上,有几分扫兴和不甘心。
       "孔雀石嘛,别看它像孔雀,其实是铜矿石,知道什么是铜吗?"化石鸟大大咧咧地问。
       晶晶不高兴了,一年级的小学生,当然知道什么是铜了,不但知道铜,还知道金、银、铜、铁、锡呢。"嘁,还小瞧人!"她生气地噘起了小嘴。
       这时,绿孔雀走过来,后面跟着孔雀石,它的孪生兄弟。绿孔雀把尾巴竖起来,它顿时变成一只美丽非凡的开屏孔雀,翎毛上众多的黑眼睛大睁着,晶晶知道,这是绿孔雀在思考问题了。
       孔雀石冲着化石鸟说道:"老兄,别太骄傲了,凭什么你是鸟石,我就不是?还说我是铜矿石?"化石鸟不好意思地说:"你真的是铜矿石,不然问问你的兄弟绿孔雀,他的学问很大。"绿孔雀原地踏步,把美丽的彩屏开得更大了几分,它慢悠悠地说道:"化石鸟说得不错,孔雀石的确不是真正的孔雀,不是孔雀嘛,自然也不是小姑娘们寻找的鸟石了。不过,化石鸟先生,你也不是鸟石,我说了你可别难过!"化石鸟说:"我都等了1、2、3、4、5,五亿年了,人们都叫我鸟化石,一念快了不就叫成鸟石了吗?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当不了鸟石?不懂,不懂;古怪,古怪!"晶晶说:"化石鸟,你可别着急,一着急,你的嗓子会更沙哑的。我们是在寻找一种鸟石,可不是找像你这样的化石,我觉得……"她的话没说完,丫丫接过去说:"我们觉得鸟石不光长得像鸟,还要有好听的叫声,可化石鸟像唐老鸭,鸭子能算鸟吗?"她的话茬儿接得很快,一时间让化石鸟说不出话来,它"嘎"一声,像是又被松子卡住了喉咙,不吭声了。
       5
       绿孔雀和晶晶、丫丫走出了奇石博物馆,告别孔雀石的时候,丫丫看见孔雀石难过地哭了,它的眼泪亮晶晶、蓝莹莹的,"吧嗒"一声落在地板上。晶晶拾起一看,孔雀石的眼泪落在地上,变成了泪珠形的绿松石。她捡起两滴孔雀石的眼泪,安慰孔雀石道:"别哭别哭,我们会常来看望你们的。"她一摸口袋,嗨,一块大白兔奶糖,晶晶把奶糖递到孔雀石嘴边,孔雀石破涕为笑(注意,这是个古老的成语,涕,眼泪的意思,可不是鼻涕),他觉得没当成鸟石,吃一块大白兔奶糖也不错。
       6
       奇石博物馆的大楼离晶晶和丫丫越来越远了。绿孔雀不说话,只是奋力扇动着两只巨大的翅膀,萤火虫们又出现了,它们大概赴完了朋友们的晚宴,该回家了。其中一只显得很活泼的萤火虫跟晶晶打招呼,它说:"嗨!咱们又见面了,你们的旅行快活吗?"
       
       　　晶晶说:"还好,我们见到了一群好玩的石头。"萤火虫说:"好玩的石头?是那种会唱歌的石头吗?"晶晶和丫丫一乐,差点没从绿孔雀身上跌下来。绿孔雀放慢了飞行速度,也注意倾听着。晶晶忙问:"请问你们谁知道一种会唱歌的石头在哪里?"萤火虫们七嘴八舌地说道:"知道,知道,有个老爷爷守着,守着。""老爷爷在哪里?"晶晶问道。最爱说话的萤火虫,绕着晶晶的脑袋转了一圈,好像在考虑应不应该透露这样一个重大的秘密似的,轻轻地说道:"你们飞过一条宽阔的大河,河边上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树下有一间小小的红房子,红房子里有一个慈祥的老爷爷,找到了老爷爷,也就等于找到那种会唱歌的石头了,这块石头是老爷爷的命根子……"说完,这群萤火虫们仿佛听到一个暗号一样,一个接一个在夜空中拉起手,闪闪烁烁地组成一个图案,这个图案很像一只大公鸡的模样。萤火虫们感到晶晶和丫丫已经看明白了它们组的图案后,齐声说:"这就是那块石头!"说完,它们忽地一下散开,像一群小小的星星般消失了。好一会儿,有细小的"再见"声传来,萤火虫们走了。
       7
       当绿孔雀飞过大河时,晶晶和丫丫有点紧张,河水中有些亮晶晶的波纹,像是月色的反光,有船,小小的饺子一样的船;有帆,纸片样的帆,剩下的就是丝丝吹过耳畔的风。晶晶和丫丫大睁着眼,想着清河边的树和红房子,她们更想再会一会机智的萤火虫们,可是这一切都有点来不及了,因为绿孔雀已经在下降。当一阵浓郁的桂花香飘起时,她们知道,目的地已经到达了。
       桂花树很高大,夜色中有米粒状的桂花轻轻坠落着,香气被风捎出很远很远。红房子亮着灯,当绿孔雀上前啄门时,一个快乐的声音响起了:"欢迎你们,远方的朋友!"晶晶和丫丫走进红房子,只见灯光下坐着一个老爷爷,他正是告诉了"鸟石"的秘密的那位老爷爷!没错儿,他现在笑成两朵菊花的眼睛,和那熟悉的声音,一切的一切都告诉晶晶和丫丫:"老朋友又见面了!"晶晶和丫丫居然有一个老爷爷当自己的老朋友,而且这位老朋友住在这么一个有趣的地方,真让人想不到!
       老爷爷立起身,给晶晶和丫丫从一个古朴的铜壶中倒出两杯水,"喝吧,这是桂花茶,又叫聪明水,喝了之后你们会更聪明的!"老爷爷轻声地说。
       两个小姑娘真的有些渴了,咕嘟咕嘟喝下了桂花茶,抹抹脸上的汗,晶晶和丫丫几乎同时张开了嘴---"别急,我知道你们的小心眼想什么!"老爷爷微微一笑,他看一眼绿孔雀,绿孔雀已经开始开屏,把一只只黑色的圆眼睛露了出来。
       老爷爷一指前面,只见不远处的方桌上有一块黑色的石头,他径自走过去,向孩子们招招手。晶晶和丫丫有点紧张地凑了过去,她们面前是一块洗澡盆大小的黑石头,这块石头的形状真的像一只雄鸡,别的就看不出什么古怪之处了。
       老爷爷又走到墙边,墙上挂着一幅地图,他指着地图说:"孩子们,这地图是咱们中国,你们看中国地图像什么?再看看这块石头像什么?"晶晶、丫丫和绿孔雀一齐瞪圆了眼睛上下端详,果然这黑石头同地图上的中国一模一样。晶晶和丫丫太小,还没学过地理课,可她们拼命点头,因为她们觉得既然老爷爷这样说一块平常的黑石头,肯定有老爷爷的道理。见多识广的绿孔雀开口了,说道:"这真是一种巧合,中国地图石,不,中国石,像公鸡样的中国石,少见,少见!"可让晶晶和丫丫有些困惑的是:既然连化石鸟都不算鸟石,这块"公鸡石"能算鸟石吗?
       老爷爷仿佛猜出了她们的心思,拿起一柄细小的榔头,这榔头的柄是一根长长的竹片,软软的,有着很强的弹性,榔头只有图钉大小。老爷爷拿起这榔头,像熟练的琴手般,用小榔头开始敲击黑石头。
       这时,奇迹发生了,凡是小榔头走过的地方,就响起悦耳的、清脆如银的音乐声。丁丁东东,有时声音像泉水流过石缝,溅起的水惊醒了一只青蛙的梦,它不高兴地叫了一声,随后又进入了梦乡;有时声音像风掠过空空的树林,响起顽皮的唿哨,有一两声夜鸟的梦呓,小松鼠在窝里咂着嘴,新长出的松针,刺得它痒痒的,于是它的咂嘴声像是浅浅的笑。
       晶晶和丫丫还听到露水们渐渐变圆变胖后的呼吸,听到小草叶们和白蘑菇们的窃窃私语,听到河里的小鲤鱼们快活的喋水声,稻田里小螃蟹舞动小钳子的"吧嗒"声;她们听到雾的脚步渐渐地从田野走向村庄的那种小心翼翼,听到一只小羊羔向妈妈撒娇的"咩咩"声,小鸡崽们啄破蛋壳的急促而细弱的"唧唧"声。
       当老爷爷的鼻尖上沁出亮晶晶的汗珠时,晶晶和丫丫听到了阳光从远方渐渐射过的"嗖嗖"声,阳光像一万支透明的箭簇,以一种不可抵挡的气势磅礴而来,阳光里有着雄浑嘹亮的钟声,有晶晶和丫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东方红"乐曲,她们情不自禁地为老爷爷的精彩演奏拍起了手,真是太奇妙的石头、太奇妙的演奏!
       老爷爷收住小榔头,声音戛然而止。他有些累了,喝了一口桂花茶,慢吞吞地说道:"孩子们,这种会唱歌的石头叫灵壁石,是中国的四大名石之一,不过,还不是我让你们找的鸟石。""哇,这么好听的石头还不是鸟石?"晶晶和丫丫一齐叫了起来。"那我们可能永远找不到这种神奇的鸟石了。"她们有些沮丧。
       老爷爷笑着说道:"石头是坚硬的,又是柔软的;石头是沉默的,又是喧闹的;石头冷静又热情,它们可能一辈子不说一句话,说出话来让你一辈子难忘,石头们轻易不唱歌,它们只唱给性格开朗又坚强的人,你们只要认真地去寻找,鸟石就在你们的身边。"说完这些话,这些在晶晶和丫丫听起来似懂非懂的话,老爷爷立起身,跟绿孔雀说了几句悄悄话,绿孔雀点点头,收拢了开得美丽无比的尾羽,跟女孩子们说道:"时间真的不早了,跟老爷爷再见吧。"桂花的香气又一次浓浓地飘过来,飘过来,这香气有些让人想睡觉,头也有点晕眩,总之,像进入梦境般。晶晶和丫丫骑上了绿孔雀,告别了红房子中的老爷爷,回家了。
       8
       按照一般的童话故事,晶晶和丫丫应该一睁眼,醒了,然后发现自己躺在小床上,原来做了一个梦。绿孔雀呢,当然也是梦中的人物喽!
       可晶晶和丫丫偏偏不爱做这种童话梦,因此她们固执地相信老爷爷讲述的"鸟石"真的存在,就在自己的身边---所以晶晶和丫丫依然在一堆又一堆卵石中寻找着,她们积攒了不少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石头。
       后来,后来大高楼盖起来了,院子里的卵石们悄悄躲进了大高楼,成了高楼的一部分。居民们纷纷搬了进去,几乎每家都在自己的门上装上了一只电子音乐门铃,晶晶和丫丫突然发现:那美妙悦耳的电子门铃声里,有小鸟们嘀哩哩的叫声,欢乐、明快,让人一听就想起森林和树枝,想起哗啦啦唱歌的小河,她们俩才知道,鸟石是有的,真的是这样!只不过它被建筑工人叔叔们砌进了这幢漂亮的大高楼里,而且还不止一块。不信你听一家家门口那悦耳的音乐门铃,不正是鸟石在指挥它们唱歌吗?
       每一座大楼里,都会有一块会唱歌的鸟石吧?丫丫和晶晶念叨着,突然,耳边又响起了一阵鸟鸣,她们跳起身,去迎接下班回来的妈妈了。
       小朋友,鸟石的故事讲完了,如果你喜欢这篇童话,我相信你一定希望拥有一块鸟石,那么就请你到外面走走,注意一下你从来不曾留意过的小石头,如果碰巧你找到两块,不妨把它们贴在耳边摩擦一下,我相信它们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告诉你:这就是鸟石,肯定是,没错,我敢保证!
       1998年3月 于北京1999年1月 再改〔责任编辑 杨 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