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到繁體中文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报刊   

[哲学研究]生活世界理论的重新定位(摘要)
作者:鹿 林

《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7年 第02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摘 要:人类生活世界迫切问题的日益凸显最终促使生活世界理论的产生。然而,现代西方哲学生活世界理论,并非旨在揭示现实的人与生活世界相互关系的普遍本性,它们既不能根除启蒙理性的弊端,也不能为人类创造理想生活世界提供理论指导。因而,对生活世界理论进行重新定位,自觉地建构真正科学、合理的生活世界理论,以指导人类摆脱当前生存和发展困境、创造理想的生活世界,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所面临的时代课题。
       关键词:生活世界理论;马克思主义哲学;现实的人
       中图分类号:B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204(2007)02—0018—05
       随着人类生活世界的迫切问题的日益凸显,生活世界理论应运而生。生活世界理论的产生,不仅意味着哲学向生活世界的回归,更意味着人类对自身与世界及其相互关系展开了重新审视。然而,奠基在现代西方意识哲学之上的生活世界理论本质上出现了根本错位,因而对生活世界理论进行重新定位,使之奠基在“真正的哲学”之上,遂成当务之急。笔者认为,只有奠基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之上的生活世界理论才能深入剖析和准确把握现实的人与世界及其相互关系的普遍本性,从而指导人类摆脱当前生存和发展的困境,创造出自由和谐的理想生活世界。
       一、生活世界理论的应运而生与重新定位的必要
       马克思指出:“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的精神上的精华。”[1](P220)生活世界理论作为一种特殊的哲学形态,本质上是现代哲学对时代精神的一种把握,是时代精神精华的一种具体体现。任何时代的精神,归根结底是人们在思想观念上对自己时代的生活世界中各种现实问题及其发展趋势的深入理解与把握,尤其是对“时代的迫切问题”的准确捕捉与反映。这是因为,“问题”是“公开的、无所顾忌的、支配一切个人的时代之声。问题是时代的格言,是表现时代内心状态的最实际的呼声”[1](P203)。因而,生活世界理论在现代哲学发展史上的出现并非偶然的现象,而是历史的必然。这种应运而生的生活世界理论,恰恰是哲学自觉地对人类生活世界各种现实问题,尤其是“时代的迫切问题”的及时捕捉与把握,是时代精神的一种真正的自我反思。
       那么,生活世界理论“应运而生”之“运”究竟是什么呢?生活世界理论又是如何来回应和解决致使其产生的“时代的迫切问题”呢?笔者认为,“运”既是一种机遇,更是一种人类生活世界各种现实问题,尤其是“时代的迫切问题”所促成的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生活世界理论得以产生的历史背景和客观趋势是,当代人类的生活实践在近代启蒙理性的指导下已经严重地把人类自身陷于生存和发展的困境,整个人类生活世界全面陷入危机而急需从根本上加以重建。自身的生存和发展全面陷入困境,可以说,是当代人类所面临的、具有切肤之痛的“时代的迫切问题”,而解决这一“时代的迫切问题”,对生活世界进行全面重建,则是人类无法回避的“时代课题”。
       人类已经步入21世纪,然而在对生活的美好未来无限憧憬、急于进取的同时,脚步却变得如此沉重,几近如履薄冰。人类在近代启蒙运动所倡导的理性观念指导下,不仅彻底扭转了人在自然面前的被动局面,而且彻底改变了人在上帝面前的屈尊地位,在征服自然、创造物质财富、满足感性欲望方面充分发挥了自我的主观能动性。然而,经过几个世纪的高歌猛进,人类在创造极大的物质财富,使物质欲望得到超前满足的同时,已经严重地把自身与生活世界置于全面的困境之中。当代人类生活世界已不再是一个天然合理的世界,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身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如此地紧张而脆弱,人类再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生活在高度的警戒与恐惧之中:被人类凭借发达的科学技术全面征服、掠夺、榨取的自然,如今不仅千疮百孔,无法实现自身的良性循环与更新,更把由环境污染、物种锐减、生态失衡等“全球问题”所造成的各种灾难直接回报于人类;被资本的逻辑支配的当代社会,不仅已经全面地物化、商品化,而且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在物化、商品化的同时被单纯工具化;以克隆技术为代表的当代生命科学把本来已经道德沦丧、精神萎靡、信仰缺失、及时行乐、自我迷失的人类重新置入自我反思的精神困惑之中,这一切的一切,从各个方面证明了人类生活世界已经陷入前所未有的深重危机之中。面对这一历史事实,人类需要的是自觉地对“人是什么”进行深刻反省,需要的是痛定思痛之后对自身生活世界给予理性重建,因而,消除危机,走出生存和发展的困境,建构科学、合理的理想生活世界,是我们进入新世纪之后亟需解决的“时代课题”。
       生活世界理论正是在这种历史必然性下产生的。然而,现代西方哲学中众多的生活世界理论对这一“时代的迫切问题”的捕捉是游移的或不准确的,而对“时代课题”的解决则是间接的或扭曲的。众所周知,胡塞尔把近代启蒙理性,尤其是工具理性所造成的问题称之为“欧洲科学的危机”,以重塑理性观念,把哲学建成“严格的科学”作为自己终生的使命,并由此最先发展出生活世界理论,然而,生活世界理论只是构成他哲学体系的一个必然环节,而“与人有关的‘生活世界’只是作为先验分析的出发点才成为先验哲学的课题,一旦进入到先验哲学的领域之中,作为具体生物的人及其‘生活世界’立即便遭到排斥——理论的意向和实践的意向在胡塞尔这里始终是泾渭分明的”[2](P138)。作为胡塞尔的继承者,海德格尔尽管彻底改变了现象学的发展方向而转向了人的存在,然而,他的“人”是完全精神化、意识化的存在。维特根斯坦后期尽管通过提出“生活形式”而使哲学回归生活世界,然而其目的只在于消除人类思维上的“痼疾”。同样以重塑理性观念为目的的哈贝马斯则把生活世界理论完全等同于交往行为理论,其所凭借的根据则是脱离了物质生产与交往的纯语言交往中的人。更为严重的是,现代西方哲学的生活世界理论总不能摆正自己在科学与宗教之间的位置,要么跌进科学世界,要么跌进宗教世界,并最终殊途同归地跌进宗教世界。现代西方哲学发展史上的科学与人文之争,以及像叔本华遁入佛教世界、尼采宣布“上帝死了”之后创造出新的“神”——“超人”、海德格尔最终建构出一个“天一地一神一人”的四重世界并宣布“只还有一个上帝能够救渡我们”[3](P1289)等等,都是这一问题的表现。总之,这些根本上错位了的生活世界理论,不仅不能解决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时代的迫切问题”,而且不同程度地对这些问题造成了遮蔽与扭曲。
       造成这些生活世界理论根本错位的原因就在于,它们依然完全奠基在意识哲学而非实践哲学之上,脱离了现实的人及其生活实践。现代西方哲学家通过对“人是什么”的再度追问,不同程度地实现了向生活世界的回归,“然而,现代西方的许多哲学家所回归的生活世界虽然也是人的‘生活世界’,也是一个‘现实的’世界,但却只是人的一种生活、一个‘世界’,即日常生
       活、意识生活或语言世界,或者说,他们均不同程度地把生活世界意识化、语言化或日常化了”[4](P198)。即是说,现代西方哲学生活世界理论之所以是错位的,不是真正科学、合理的,就在于它们从意识哲学出发,不是旨在通过揭示现实的人与世界相互关系的普遍本性,来把握人类生活世界存在和发展的客观规律,来指导人类创造自由和谐的理想生活世界。
       既然现代西方哲学生活世界理论是根本错位的,那么,面对亟需解决的“时代课题”,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必须对生活世界理论进行重新定位,使其奠基在“真正的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之上,以建构出能够解决“时代课题”的真正科学、合理的生活世界理论。
       二、现实的人是科学、合理的生活世界理论的出发点
       笔者认为,从马克思主义哲学来看,真正科学、合理的生活世界理论不仅在于自身是独立完整的理论,不再是某一哲学理论的必然环节,而且在于其出发点就是现实的人,其目的就是为了人及其生活世界的生存和发展,因而它本质上是这样的一种理论:它既从现实的人出发又指向现实的人,通过剖析与把握自身与世界及其相互关系的普遍本性,来指导自己的生活行为,以创造自由和谐的理想生活世界。
       为什么科学、合理的生活世界理论的出发点只能是现实的人呢?这是因为生活世界理论的旨趣在于指导人类走出生存和发展的困境、创造自由和谐的理想生活世界,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这种理论的出发点和归宿点只能是现实的人。可以说,科学的人性理论是这种生活世界理念的客观基石,而追求和创造理想的生活世界,恰恰体现了人类不断追求自由、完美的理性精神。科学性与合理性的深刻根源都在于现实的人,因而现实的人是二者辩证统一的客观基础。
       作为科学、合理的生活世界理论的出发点和归宿点,现实的人究竟具有什么样的本质特征呢?
       首先,现实的人既是自然存在,又是社会存在,既是肉体存在,又是精神文化存在,是生活实践基础上的自然存在与社会存在、肉体存在与精神文化存在的辩证统一。与把人单纯意识化、精神化、语言化的现代西方意识哲学相反,马克思主义哲学则是“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5](P73)。马克思指出:“我们不是从人们所说的、所设想的、所想像的东西出发,也不是从口头上说的、思考出来的、设想出来的、想像出来的人出发,去理解有血有肉的人。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6](P73)这种有血有肉的人就是现实的人,而其从事的实际活动就是生活实践。一方面,现实的人直接的是自然存在、肉体存在,是大自然自身发展过程中某一个链条上出现质的飞跃而产生的新物种,是类人猿通过自身的生存努力不断演化的必然结果。作为自然界的新成员,人类并没有脱离自然而存在,其肉体生命的延续永远只能依赖给予自身生命的母亲——大自然,它无时无刻不稳固地站在地球上呼吸着一切的自然力量,汲取着自然的营养,因而从一定意义上说,人是属人的自然界。另一方面,就其所从事的实际活动,无论是从自然获取营养的物质生产(即劳动)还是自我提升的精神生产,无不是社会性的文化活动来说,现实的人更是一个社会存在、精神文化存在。人们为从自然界获取生存和发展的物质资料,必须每日自觉地生产,然而,与自然界发生的这种对象性的物质改造和能量交换关系,却不是彼此毫不相干、孤立地进行的。事实上,任何离群索居的孤立个体都无法从事物质生产,“由于他们的需要即他们的本性,以及他们求得满足的方式,把他们联系起来(两性关系、交换、分工),所以他们必然要发生相互关系。但由于他们相互间不是作为纯粹的我,而是作为处于生产力和需要的一定发展阶段上的个人而发生交往的,同时由于这种交往又决定着生产和需要,所以正是个人相互关系,创立了——并且每天都在重新创立着——现存的关系”[7](P514—515)。因而,人主要地还是社会存在,有自己特殊的生活方式和生活圈,有自己特殊的交往对象和社会关系网,更有自己的精神文化和生活观念。总之,现实的人既是自然存在又是社会存在,既是肉体存在,又是精神文化存在,而生活实践则实现了两方面的辩证统一:在实践上,人的普遍性正表现在把整个自然界——首先作为人的直接的生产生活资料,其次作为人的生命活动的材料、对象和工具——变成人的无机的身体[8](P272)。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不仅是具体的物质的,而且是精神的文化的,没有高级的精神文化观念,根本不会在实践上实现这种统一。
       其次,现实的人既是具体的每个个人,又是客观存在的各类人的共同体,是个人与类或个体与共同体的辩证统一。马克思就自己哲学的前提曾指出:“这是一些现实的个人,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包括他们已有的和由他们自己的活动创造出来的物质生活条件。”[6](P67)就这些作为出发点是现实的个人来说,一方面,“这些个人是从事活动的,进行物质生产的,因而是在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下活动着的”[6](P71—72),另一方面,“各个人的出发点总是他们自己,不过当然是处于既有的历史条件和关系范围之内的自己,而不是玄想家们所理解的‘纯粹的’个人”[6](P73)。因而,现实的人是马克思主义实践哲学的逻辑起点,而个人的生存和发展是实践哲学观察一切问题的切入点。然而,当马克思高度关注现实个人的时候,却从来没有否定家庭、群体、集团、政党、阶级、民族、国家甚至全人类等各类人的共同体的客观存在。马克思对人的本质的理解恰恰是通过将其置于其所属的共同体之中、置于一定的社会关系之中来实现的。任何个人本质上既不是单纯的孤立个人,也不是单纯抽象的共相或类本质,而是二者辩证的统一:“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6](P60)然而,在马克思之前,费尔巴哈却“假定有一种抽象的——孤立的——人的个体”,结果“只能把人的本质理解为‘类’,理解为一种内在的、无声的、把许多个人纯粹自然地联系起来的普遍性”[6](P60),从而完全歪曲了个体与共同体之间的辩证关系。因而客观地说,一方面对现实的人的本质的认识,根本无法撇开其具体所生活于其中的共同体,撇开一定的社会关系,另一方面也根本无法否定任何种类的人的共同体,如家庭、群体、集团、政党、阶级、民族、国家甚至全人类同样是现实而具体的人,都拥有自己不可否认的客观权益和价值观念,都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与尊严。归根结底,任何现实的人都是个人与类或个体与共同体之间的辩证统一。
       最后,现实的人始终处于过去——现在——未来无限延续与展开的人类历史发展过程之中,不断地生成和发展着,是有限存在与无限存在的辩证统一。对于考察现实的人,马克思总是首先考虑“一定的物质的、不受他们任意支配的界限、前提和条件”,强调其“既有的历史条件和关系范围”,从根本意义上来说,在
       于指出现实的人总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过程中一定的时期内或阶段上的具体存在。对人的本质的理解绝不能撇开人类历史发展的整体进程,撇开一定的社会条件,撇开人所赖以生活的具体环境,而归根结底在于具体而历史地看待人。只有着眼于时间维度,历史地看待人,才能深刻地理解人这种特殊的存在及其本质。如上所述,人类是自然界长期演化的产物,经历过从类人猿向人的质的飞跃,这其中已经内在地蕴含了时间因素。然而,这还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历史。在马克思看来,人类的第一个历史活动是生产生活资料,以满足吃喝住穿等各种需要:“一旦人开始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的时候,这一步是由他们的肉体组织所决定的,人本身就开始把自己和动物区别开来。”[6](P67)即是说,当自觉地生产生活资料时,人类就开始创造自身的历史。人类历史的真正展开,同时也意味着人就生活在历史之中。人类历史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看,就人与自然的关系来说,劳动实现了人向自然的自我的生成,整个所谓的世界历史既表现为人的自我的诞生过程,也表现为自然界对人说来的生成过程;就人类自身来说,历史的每一阶段都遇到一定的物质结果、一定数量的生产力总和,人和自然以及人与人之间在历史上形成的关系,都遇到前一代传给后一代的大量生产力、资金和环境,这既预先规定了新的一代的生活条件,也为新一代提供了创造新历史的可能,从而实现着代与代的延续与发展。人生活在历史之中,事实上意味着人既是具体的存在;同时又是生成的存在:历史上真实地存在的人都首先是一个受各种条件限制的人,是一个具体的存在,有限的存在;而在历史某个发展阶段上存在着的具体的人又必然随着生活实践的发展而发生着演变,从而是一个生成的存在,无限的存在。这种辩证关系恰恰说明,人正因为是历史性的存在,也恰恰上是生成性的存在;它既是历史的产物,同时也是新历史的创造者;既是受既往历史的限制,也是面向未来不断的展开;既是一定的客观现实,也是潜在的无限可能。因而,现实的人是处于过去——现在——未来这一时间维度上的不断生成和发展着的存在,是有限存在与无限存在的辩证统一。
       总而言之,现实的人既是自然存在,又是社会存在;既是肉体存在,又是精神文化存在;既是具体的个人,又是各种人的共同体;既是有限的存在,又是无限的存在,是上述各个方面的辩证统一。笔者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这种关于现实的人的科学论述,正是建构真正科学、合理的生活世界理论的人性理论基础。只有既从现实的人出发又以现实的人为归宿的生活世界理论,才能准确地理解和把握现实的人与生活世界及其相互关系的普遍本性,进而科学地指导人们走出当前生存和发展的时代困境,而不是像现代西方意识哲学那样简单、片面地把人意识化、精神化、语言化,最终遮蔽和歪曲了事情本身,根本无助于解决时代的迫切问题。
       三、生活世界理论是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理论
       当生活世界理论着眼于人与世界及其相互关系,把这种相互关系问题视为自己考察和研究的基本问题,并通过对这一基本问题的解答来指导和规范人类的生活行为,从而实现人与世界的自由和谐发展,它就彻底地不再是某一哲学体系的必然环节,而是一种独立完整的科学理论。不仅如此,这种理论之所以科学、合理,也只能在于它的出发点和归宿点都是现实的人。如果没有马克思主义实践哲学的眼光,不仅无法准确捕捉当前人类生存和发展的时代的迫切问题,也根本不可能真正理解生活世界理论在现代哲学发展史上何以产生的历史必然性。从某种意义上说,是马克思主义哲学使生活世界理论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并进而通过提供科学的人性理论基础成就了生活世界理论。
       那么,如何理解奠基于马克思主义实践哲学之上的生活世界理论呢?既然马克思主义哲学是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那么作为一种特殊的哲学形态,科学、合理的生活世界理论则正是从特殊的视角对这一科学的具体阐释。这种特殊的视角,如前所述,正是人与生活世界之间的相互关系,因而,作为一种哲学的特殊形态,真正的生活世界理论就是关注人与生活世界及其相互关系的理论,甚至可以确切地说,它就是关于人及其生活世界的哲学。就旨在理解与把握人与生活世界及其相互关系的普遍本性,以实现以人为主导的自由和谐发展来说,这种意义上的生活世界理论,本质上是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理论。
       具体说来,奠基于马克思主义实践哲学之上的生活世界理论之所以是科学、合理的,正在于它具有以下特征:
       第一,人是生活世界的创造主体,生活世界则是以人为核心,以人化自然为内容,以自在自然为界限和可能领域的时空的统一体。事实上,自从人类脱身于类人猿,就已经不再混同于一般的动物,而以特有的生存方式成为自然家族中的新成员。马克思认为,人的类特性恰恰就是自由的自觉的活动,它表现为人类区别于动物本能活动的生活实践。通过自由自觉的生活实践,人类开始运用各种尺度,尤其以自身内在的尺度去生产和建造真正属于自己的生存活动天地:“动物只是在直接的肉体需要的支配下生产,而人甚至不受肉体需要的影响也进行生产,并且唯有不受这种需要的影响才进行真正的生产;动物只生产自身,而人再生产整个自然界;动物的产品直接属于它的肉体,而人则自由地对待自己的产品。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建造,而人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处处都把内在的尺度运用于对象;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7](P58)人类通过体现自身内在尺度的对象化的生活实践,使自在自然日益转化为人化自然,从而建造出一个真正属人的、以人为主体和核心的世界——生活世界。这种世界,已经不同于纯粹的自然科学上的世界,也不同于单纯的大自然,在这里,人类是活动的主体,大自然通过人类生活的对象化,部分地已经打上人的烙印,演变成为人化自然,而那尚未被人触及的自在自然,一方面成为人类生活的客观而神秘的背景,另一方面作为未来可能的领地将被人类逐步地揭去神秘的面纱,进而转化为人化自然。因而,生活世界不是从来就有的,而是人类通过自己生活实践从单纯的大自然创造出来的属人世界。
       第二,现实的人的价值观念是一定的生活世界的灵魂。从人类的角度来说,生活世界是人类生活实践的产物,是人类自觉地为自己建造出来的生存空间。然而,确切地说,生活世界之所以是生活世界,就在于其主体、人既不是超脱尘世具有普遍意志的神、上帝,也不是一个模子里制造出来的机器人,而是现实地存在着的活生生的人,是有着丰富的思想感情的具体人,归根结底是无数拥有独立价值观念的现实的人。如上所述,现实的人千差万别,各种各样,不仅存在着相貌的差别,更存在着利益上的差别,不仅存在着无数的个体,更存在着各种人的共同体,如家庭、群体、集团、政党、阶级、民族、国家,甚至全人类。对于这些现实的人
       来说,其彼此间的归类与区别、聚合与分离归根结底决定于深层意义上的价值观念。价值观念是生活世界的主体、人借以衡量一切生活关系的根本尺度,而整个生活世界恰恰就是以此为尺度衡量周围各种事物与自身的远近亲疏、轻重缓急之后所做出的合理安排。因而,这是一个简单的事实,即任何现实的人事实上总是从自己出发,通过生活实践,“了解自己本身,使自己成为衡量一切生活关系的尺度,按照自己的本质去估计这些关系,真正依照人的方式,根据自己个性的需要,来安排世界”[8](P512)。换句话说,任何一个特定的生活世界,既不是凭空出现的,也不是机械地模仿出来的,而是现实的人根据自己独有的价值尺度有意识地安排和创造出来的,拥有其独立存在的价值与尊严。这种深层地起支配作用的价值观念,实质上就是让一个生活世界充满生机活力的灵魂,也是使之区别于另一个生活世界的根本所在,而相应地,整个人类生活世界也正因为由无数风格迥异的生活世界所构成而呈现出五彩缤纷的绚丽姿态。
       第三,过去一现在一将来是生活世界辩证发展的时间维度,人对未来理想生活世界的自由创造实现着对过去与现实生活世界的适度超越,从而历史地实现着自身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世界总是一定的时间——“世”和一定的空间——“界”的辩证统一,然而,任何生活世界从来都不只是物理意义上的时间与空间,从根本上说它是文化意义上的时间与空间。不可或缺的物理意义上的时间与空间构成生活世界的客观基础,使人的肉体生命得以存活与延续,然而人不仅是肉体的存在,同时还是精神的存在,文化意义上的时间与空间才使得生活世界是属人的世界。在马克思看来,人不仅在意识中那样理智地复现自己,而且能动地、现实地复现自己,从而在他所创造的世界中直观自身。既然生活世界体现着主体的生活精神和价值观念,那么,它就既是人化的世界,也是文化的世界,不仅蕴含着自然向人而化,而且蕴含着人向文而化,不仅充满着知、情、意,而且体现着对真、善、美的追求,体现着对过去和现实生活世界的超越,体现着对未来理想生活世界的积极创造。与冰冷的物理世界和单纯的动物世界不同,过去一现在一未来这种客观的发展维度只有对人来说才有其真正的意义。过去的生活世界已经一去不复返,现实的生活世界正在分分秒秒转瞬即逝,而未来的生活世界看似遥远而又不停地奔驰而来,这是生活世界无可置疑的简单事实。然而,未来的生活世界并非就是理想的生活世界,没有时不我待的积极创造,理想的生活世界不会凭空出现。人对理想生活世界的创造,实质上在于从现实出发重新调整与协调人与世界的相互关系,即实现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身之间关系的自由和谐。因而,过去、现在与未来就不再是单纯的时间概念,本质上则是人的历史、现实与理想。汲取历史的经验和教训,发现现实的问题与不足,展望理想的完美与和谐,并进行积极的创造,这实质上就是人的现实生活。由于人总是现实的人,是一定历史发展阶段上生成中的人,因而理想生活世界总是基于历史和现实的理想,总是对现实的适度超越,而根本不可能达到绝对意义上的尽善尽美。然而,在特定的历史阶段,人们之所以对理想生活世界充满无限美好的憧憬,这在于它体现了自己的价值追求和理想目标,体现了人与世界的自由和谐,从而在某种意义上它是现实一切生活行为的意义源泉,是评判生活行为得失与利弊的价值尺度,是人的安身立命之本。人们自觉地把理想的生活世界转化为现实的生活世界,就是在通过自己永不停息的实践奋斗实现自身的发展和完善,成为真正全面而自由发展的人,即真正意义上的人。
       总而言之,这种奠基在马克思主义实践哲学之上的生活世界理论,由于从现实的人出发并以现实的人为归宿,本质上是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理论,才能真正解决“时代的迫切问题”,使人类摆脱生存和发展的困境,创造出自由和谐的理想生活世界。
       作者简介:鹿林(1973—),男,河南沈丘人,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哲学系2004级博士生,主要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与近现代西方哲学研究。
       参考文献
       [1]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倪梁康.现象学及其效应[M].北京:三联书店,1994.
       [3]孙周兴.海德格尔选集:上卷[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6.
       [4]李文阁.回归现实生活世界[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2.
       [5]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6]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7]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9]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责任编辑 辛世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