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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逆转的浪漫爱情
作者:力 歌

《中华传奇》 2006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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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王博伦十分投入,将身体努力粘向杨欣欣
       杨欣欣拒绝何春海以外的任何客人对她身体的占有,许多的客人都与她谈过上床的价钱,从百元到千元不等。她从未动过心,因为她心里有着自己的小天地,那个天地是何春海给予她的。女人的心中装进了一个男人,有时候就是把自己装进了一座活的坟墓!
       但在何春海离开半年后,杨欣欣在歌厅里认识了大学生王博伦。
       那一天,杨欣欣孤零零地坐在歌厅大堂的沙发上,遥想着自己的童年时光,忽地感到有人站到自己身旁。她习惯性地从皮鞋向上搜寻,然后裤子,然后上装。这一次,她在上装之外,还看到一条金达莱领带,再往上,则是一张青春的面孔,浓眉大眼,棱角分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炯炯有神地注视着她。
       杨欣欣的心一怔,从这双眼睛中,杨欣欣恍惚看到了某些熟悉的东西,潜藏的遥远记忆忽地被唤醒了。杨欣欣在这种有意味的目光下,感到难以名状的不安,便将脸羞赧地转向另一方。这时,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对她说:“喂,你怎么在这里?”
       杨欣欣不知如何应对,这本是熟人间的问话。杨欣欣清理记忆,她肯定自己与这个人没有任何接触。
       “喂!你怎么在这里?”年轻人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话。见没答复,忙解释说,“你不认识我了?你不是自动化控制专业的吗?”
       这个男生显然认错了人。杨欣欣顿时显得尴尬起来。因为家庭原因,她在读高二时被迫辍学。她想,要不是父亲的那场病,此刻,说不定自己真的就是这个男生的同学!想到这里,杨欣欣心里一酸,口里支吾着说:“你肯定认错了人,我不是你们什么自动化控制专业的同学。”
       那男生认真地辨认了一下,确认自己真的认错了人,便难为情地说:“你真的很像我们学校的一个女同学。”旋即,他又问,“你到这里干什么来了?”
       “我在等同学,我们约好来这里玩的。”
       “怎么?他们还没有来吗?”
       “可能稍晚一会儿吧,或是我搞错了地方。”
       “我进来时就看到你满怀心事地坐在这里,不忍心打搅你,看你缓过神来,我才敢说话。”
       杨欣欣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这么一点事,经你一说,这么复杂了,我猜你一定是学企业管理专业的。”
       杨欣欣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却听到对方的积极响应:“你怎么说得这么准?我确实是工业大学企业管理专业大二的学生,我叫王博伦。那么,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上学?”
       杨欣欣心里一阵慌乱,但还是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撒谎说自己是市师范学校的中专生,这时,从包厢里出来一个梳着小辫,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女生,看到王博伦与杨欣欣唠得火热,不满地喊道:“王博伦,大家都等着你唱歌呢,你却躲在外面!”
       “嗨,我遇到咱们一个学校的同学了。你们先唱吧,过一会儿我再进去。”王博伦对那个女生说。
       “我们都唱了好几个歌了,单等你唱那首大家喜爱的《任逍遥》了。”那个女生不屈不挠地说。
       杨欣欣也劝道:“人家都等着你,你还不快些进去。”
       王博伦说:“你这么干等也无聊,不如到我们那屋里去等吧。我告诉这里的老板一声,让你那个朋友来后,过来喊你一下不就行了吗?”
       王博伦不由分说,将杨欣欣拉进了他们所在的包厢,茶桌上狼藉着许多啤酒瓶。他为同学们做了介绍,可能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同学们并没有在意这个新同学。
       《任逍遥》的音乐响起来了,那个扎小辫子的女生,从其他同学的手中抢过话筒,塞给王博伦,并紧靠在王博伦的身旁,与王博伦一起唱了起来。杨欣欣看到那个女生边唱歌边回身拿了两瓶啤酒,给了王博伦一瓶,两个人碰了一下,各自喝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杨欣欣心里莫可名状地生出一丝醋意。
       酒喝到一定程度,大家开始抢话筒,争着唱歌。杨欣欣一直静静地坐在一边,不禁想,如果回到从前该有多好,可如今,自己却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想什么呢?”王博伦悄声地走了过来,挨着她坐下来。
       杨欣欣一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在想,我该唱首什么样的歌。”
       “想好了吗?”
       “当然。”
       “什么歌?”
       “《祝你平安》。”
       王博伦跑上台去,推开那个声嘶力竭喊歌的同学,拿过话筒说:“请放一首《祝你平安》。这首歌是由我们的客人——师范学校的杨欣欣同学演唱的,大家鼓掌欢迎。”
       杨欣欣专业化的唱腔,令所有人一惊,直至结束,大家才如梦初醒,疯狂的掌声和叫好声猛地炸开。王博伦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捧绢花,冲上去,献给了杨欣欣。
       杨欣欣领受过无数次的掌声,但那些掌声不过是其它欲望的附加品而已,而今天,她所得到的是来自同龄人的真心喝彩。她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眼里便蓄满了欣喜的泪水。
       王博伦拉她坐了下来,小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伤心事?”
       经王博伦这么一说,杨欣欣更加伤心,她扭过脸去。王博伦递过来一块手帕,杨欣欣接着擦了擦,有些难为情地说:“我一高兴就要流泪,真的。”
       “是吗?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合唱一首歌怎么样?”王博伦说。
       杨欣欣迟疑了一下,说:“好吧,那就还来孙悦的歌,《好人好梦》吧。”
       歌声响起,王博伦十分地投入,将身体努力粘向杨欣欣。杨欣欣配合着他,将后身斜侧了一下。这个动作鼓励了王博伦,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将手放在了杨欣欣的肩头。
       两人唱完了,那个扎小辫的女生强行上来,抢过了杨欣欣的话筒,要与王博伦合唱另一首歌;王博伦把歉意的目光投向她。杨欣欣站起来,说:“我该走了,也许我的同学们还在外面等我呢。”
       王博伦撇开那个正在唱歌的女生,留她还坐会儿,杨欣欣态度很坚决,王博伦便不再勉强,歉意地笑笑,说:“你跟我们这些人都不熟,确实没办法呆。这么着吧,我请你小坐怎么样?明天下午两点,我们在工业大学门口的底特律酒吧见!”
       杨欣欣并不知道什么底特律酒吧,但她是知道工业大学的。她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心想,去不去再说吧。
       王博伦看出杨欣欣有应付的意思,恳求道:“你一定要去呀,不然的话,我肯定要去师范学校找你的!”
       杨欣欣只好说:“那好吧,我去。行了吧?”
       杨欣欣溜出来后,害怕暴露身份,她对歌厅老板说:“我有事,离开一会儿;他们要是走了,你再给我打手机。”
       女老板善解人意地点点头。杨欣欣收拾了自己的小包,逃也似地离开了歌厅。
       二、杨欣欣想都没想,便将自己饥渴的唇奉献给了王博伦
       杨欣欣本不想去底特律酒吧的,但她最后否定了自己。她害怕王博伦真的去师范学校,假如他找不到一个叫杨欣欣的人,反过来找到歌厅里来,就会引出不必要的麻烦。
       “底特律”酒吧,位于工业大学围墙的拐角,一座怪怪的尖顶房子。杨欣欣走进去后,眼里急遽一暗,感到很不适应。不大的空间分布着一个个小散台,被从上面悬下来的灯光笼罩着,还有几个用板条隔离的小天地,仿佛牢笼一般,锁住了几对年轻的男女。低回的音乐,使整个酒吧凝聚在一片幽暗迷离之中。她艰难地寻找着,终于看到一个角落里有人在向她挥手,虽然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但还是可以猜测出那就是王博伦了。
       杨欣欣径直走向那个角落,她看到王博伦的桌上摆满了小食品,还有两杯扎啤。见了杨欣欣,王博伦的眼中闪闪发亮。“你让我等得好苦哇,你已经迟到了一刻钟,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哪能呢!我这个人说话算数。刚才临时有点事,耽搁了。”杨欣欣心虚地在王博伦对面坐了下来。王博伦没有再说话,只是两眼炯炯地望着她。悠长的乐曲结束了,王博伦长舒了一口气。杨欣欣的手动了动,小服务生马上走过来,哈着腰,问:“小姐,你要什么吗?”
       
       王博伦抢着说:“我不知道你还需要什么吃的!”
       “不,我是说……”杨欣欣指了一下啤酒。
       王博伦马上理解为她不想喝啤酒,说:“你要是喝不了,啤酒可以由我来喝。”
       杨欣欣本来是不想喝啤酒的意思,而王博伦的先见之明,使杨欣欣马上改变了主意,她对服务生说:“我是说,再给我们来两杯,如若不够的话,我们再招呼你。”
       王博伦惊愕的面孔,令杨欣欣暗自好笑。喝酒应该说是她在歌厅里服务的一个项目,王博伦哪里知道。
       两个人边啜着啤酒,边说着话,谈一些青年人常说的话题,在此期间,他们不断向服务生示意增加啤酒。随着空酒杯的增加,两人说话也进入了高潮。
       “杨欣欣,你对我的印象如何?”王博伦有恃无恐了。
       “你挺好的……”杨欣欣支吾着。
       “你不是只在口头上应付我吧?”
       “哪能呢?”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你拒绝我喜欢你吗?”
       王博伦火辣辣的语言,使杨欣欣的脸仿佛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但她不敢轻易接受这样的语言,她冷静地面对着王博伦,说:“其实你对我并不了解。”
       “我怎么不了解你?”王博伦目光炽热如火。
       “你了解我的家庭,还有我的经历吗?”
       “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能接受我!”
       “王博伦,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我的过去不一定是你能接受的,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些情况。”
       “杨欣欣,你别那么冷酷好不好。我不在乎别人的过去,只要爱上一个人,我就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王博伦已被高涨的热情冲昏了头脑,一把拽住杨欣欣的手,急切地说,“杨欣欣,我真的喜欢你!”
       杨欣欣接触过很多男人的手,那些人的手,总在有意无意、似握非握之间,手指随意地弹动,那种撩拨,传递着难以启齿的信息。而王博伦握住杨欣欣的手,是那么紧,那么真诚,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他激动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这种颤抖传导到杨欣欣的手心,杨欣欣为之惊心动魄。她为他的无畏而感动,在她感动时,她恍惚看到王博伦隔着窄窄的酒吧桌,探过头来,将炽热的唇投向了她。杨欣欣几乎想都没有去想,便将自己饥渴的唇奉献给了王博伦。
       两个人沉迷在甜蜜的热吻中,忘我中,杨欣欣幻化出一个似曾相识的情景,久违了的熟悉的气味,从心里油然而生。杨欣欣突然感到某种不适,她用力推开了王博伦。王博伦长吁了一口气,惊悸地望着杨欣欣。看到杨欣欣将头拧向一边时,王博伦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去,嗫嚅着说:“对不起,我喝多了,真的……我应该谢谢你!”
       杨欣欣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她只是担心旁人看见。她下意识地看了下周围,她发现,在这里是安全的。杨欣欣为自己的敏感感到可笑。而王博伦完全误解了杨欣欣的态度,一直低着头,仍旧陷在愧疚之中。
       杨欣欣拍拍王博伦的手背说:“王博伦,这是我们初次见面,咱们不应该的……感情应该是在交往中逐渐产生的,你说是吗?”
       王博伦惊讶地抬起头来,当他搞懂杨欣欣的意图时,他显得兴高采烈,激动地说:“当然了,当然了。”
       从酒吧回来,杨欣欣没有去歌厅,而是直接回了她的那个小巢,她的耳边回响的是分手时王博伦不断强调下次约会的时间和地点的声音。她突然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她觉得自己身体中充满了一种渴望。她毕竟有着一段与男人生活的历史,这段历史不可能永远埋藏在她的心底;那么,王博伦这样一个清纯的学生是否能够接受她的这段历史呢?她对未来充满了迷惘。
       然而,她又无法抗拒这种渴望。第二次约会时,他们从约会地点出发,走向杨欣欣住处,这似乎是两个人共同怀有的愿望。
       “这是你租来的房子吗?”王博伦对屋内的一切充满好奇。
       “是呀。我的家不在这座城市。”
       “在哪里?”
       “黑龙江。对了,我下去买点东西上来。这样的大热天,我一般都是现吃现买。楼下有个小卖点,不远处还有个小市场,挺方便的。”
       王博伦听说下面有个小卖点,就要出去买东西。
       杨欣欣制止他说:“还是我去吧,你不知道这里卖东西的地方。你到我这里来了,应该我请你才对。再说,你又是个男生,门口有小脚侦缉队的,见了你,盘问起来,你怎么回答?”
       杨欣欣一番似真似假的话把王博伦唬住了。
       杨欣欣走后,王博伦想找一本书来消磨时光,可他却没能找到。他对屋内的一个衣柜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想,那里面会不会有书呢?他好奇地打开那扇柜门,立时瞠目结舌,惊愕地站在了那里。那里面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装满了整个衣柜。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衣服?她是服装模特吗?不,不像!那,那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王博伦想,莫不是哪个款爷包的二奶?呸!这怎么可能呢?他为自己不恭的想法而深深自责。她能是什么人,她就是师范学校的一名女学生,她只是家里很有钱而已。想到这里,王博伦坦然了。
       杨欣欣回来时,王博伦并没有显出什么异样,他兴高采烈地迎上前去,接过装着各种食物的塑料袋。很快,这些食品便堆上了书桌。
       两人对面坐了,杨欣欣说:“我这儿没有杯子,咱们就对着嘴喝吧。”说着,启开一瓶啤酒递给王博伦,又为自己打开了另一瓶,举起瓶来,说,“一桌不太丰盛的宴席,在这个简陋的房间里并不隆重地举行了。”
       两个人碰了瓶子,嘴对着瓶口喝了起来。开始,彼此还很客气,王博伦滔滔不绝地说些上学考试一类的经历。杨欣欣则静静地听着。
       “杨欣欣,你的父亲是干什么的?”王博伦突然问。
       王博伦的提问令她猝不及防,她犹豫了一下,说:“我的父亲是个普通的工人。”王博伦若有所思。杨欣欣从他的表情上觉察到了他的问话含着更深的一层意图,便问他问这些干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想了解一下你的家庭。”王博伦做贼心虚地支吾着。
       杨欣欣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衣柜,衣柜的镜子里恰好映出王博伦掩饰的神情。她估量王博伦一定偷看了她柜子里的衣物,便又说了一句:“我的父亲是工人,而我的继父还是……很有钱的。”杨欣欣撒谎时显得吞吞吐吐,如果王博伦接着问下去,杨欣欣恐怕无法招架了。只要他接着问下去,她肯定会对王博伦说实话的,但王博伦却放弃了。
       两个人喝着酒,王博伦开始说起他的家庭,渐渐兴奋起来。他说他的家所在的那座城市原来只是个县级市,后来体制改革,那座城市由县级市升为地级市了,他的父亲就是在体制改革那一年去的那座城市。杨欣欣的家在黑龙江,对这里城市的变化不甚了解,她并没有表示出多大的兴趣。
       这时,窗上发出一些细小的声音,两人不由一愣,扭头看时,只见窗玻璃上淌着几束长长的雨丝。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儿却又下起雨来了,真是不可思议。”杨欣欣说。
       “真是不可思议。”王博伦意味深长地说。
       杨欣欣笑笑,说:“你怎么学我说话呀?”
       “我哪里是学你说话呀,我是在感慨,雨是老天爷的眼泪。”
       “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感慨,咱们还是喝酒吧。”
       两人你来我往地喝了六瓶啤酒,杨欣欣劝王博伦说:“咱们别再喝酒了,吃些饭压压酒好吗?”
       “好吧。”王博伦显得很乖。
       吃过饭,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了。杨欣欣拿过包里的手机,想看看歌厅老板那儿有哪些业务。她的手机今天设在了静音状态,这时,她想浏览一下。
       王博伦凑了过来,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手机。”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我要看看你的手机是什么牌子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现在连掏大粪的都有手机了,你找他们去看好了。”杨欣欣开起了玩笑。
       
       “我父亲的一个同事给我一部手机,父亲却坚持让我还给人家了,说一个学生拿部手机像什么样子,让同学和老师怎么想?”
       “你父亲做得对,你我都是学生嘛,当然要以学为主了。”杨欣欣说着话把脸扭向了窗外,外面的雨显得大了起来,雨滴打在玻璃上,噼噼啪啪地作响。
       王博伦低下头喃喃地说:“杨欣欣,你爱……我吗?”
       杨欣欣知道他要开始寻找与情感相关的话题了,就说:“唔,我……但是……”
       王博伦马上抬起头来,说:“千万别拒绝我!”
       “不,我还没有考虑好。”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半晌,王博伦嗫嚅着说:“我能留在这里吗?外面下着雨……”
       杨欣欣知道他的意思,他是在试探她的态度。她说:“可以打出租车的。”
       王博伦很失望,显得无地自容,说:“那我就出去……等吧!”
       “你别急,外面下着雨,稍等一会儿吧。”杨欣欣怕伤害了王博伦的自尊心,安慰他说,“今天咱们喝了很多的酒,脑袋都晕糊糊的了,会不理智的,清醒了也许要后悔!”
       王博伦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杨欣欣知道他需要的是什么,便主动走了过去,将脸向前挪了挪,王博伦趁机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然后,不好意思地拉开门,跑了出去。
       杨欣欣心里暗笑,这就是小孩的作法。她忙追出了门洞,王博伦已钻入了出租车内,车窗上映衬出他那张动人的面孔,正在向她挥手告别。
       三、她觉得何春海要做一件男人想做的事了
       杨欣欣第一次见到何春海,是在她到这座城市后的不久。
       杨欣欣随着几个小姐走进那个需要小姐的KTV包厢,昏暗的包厢沙发上,坐着几个面目朦胧的男人。一个朦胧中的男人向她招了招手,杨欣欣便很自然地坐在了他的身旁。
       这时,有人提出喝啤酒,他站起来推开门,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小赵!”片刻工夫,一个年轻人过来,他对那个年轻人吩咐了一下,年轻人便消失在那个洞开的门外。他回身关上门,坐下来时,他的目光与杨欣欣的目光撞在一起,他对她笑了笑。杨欣欣觉得在昏暗的灯光掩饰下,那种笑有一种亲切的成分。
       不大一会儿,服务小姐推门走进来,不但拿来了啤酒,而且还带来了下酒的小菜。那个男人提出打开大灯,服务小姐伸出手在门的一侧摸索了一下,镶嵌在顶棚里的日光灯闪烁了几下,瞬间一片雪亮。
       明亮中,杨欣欣看到身边这个男人很魁梧,与自己的父亲属同一年龄段,脸微黑,炯炯的目光中饱含着坚毅,眉宇中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男人倒了杯啤酒,笑了笑,说:“感谢各位先生的帮助,也感谢陪伴在身边的小姐们。一杯薄酒,不成敬意,我先喝了这杯酒,希望大家今晚玩得愉快开心!”说着,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他的动作一气贯通,在杨欣欣的眼中划出了一道美丽的弧线,许久才慢慢消失。
       他赢得了一片赞赏声。他对面的小姐夸张地“哇”了一声:“这位大哥好棒啊,敢问大哥叫什么名字呀?”
       杨欣欣看到他嘴角嚅动了一下,欲言又止,迟疑了一下,说:“我姓何,叫春海。”他的话一出口,所有的客人都笑了起来,表情中掺杂着一些惊诧的成分。同时,顺着小姐们的语气说了些好听的话。杨欣欣听得出,这些人的话有种逢迎的意思在里面。
       杨欣欣从他们偶尔的谈话中知道,这次活动是由何春海做东请客的,好像是他儿子的什么事求助于这几个人。杨欣欣意识到这几个人并非一般人物。
       “这个小姐可是真靓啊。”一个客人夸奖杨欣欣。
       “当然,何大哥的眼力错不了的。”另一个客人附和着。
       “小姐长得很清纯。”又一个客人说。
       “我真像他们说的那么好吗?”杨欣欣显得很得意,问何春海。
       “你自己觉得呢?”何春海反问后,笑着说,“算了,算了。别说这些了,咱们又不是来这里专门夸小姐的,还是多点几首歌唱唱吧。”
       大家都去找歌单,用点歌器按着代表歌曲的数码。很快,音乐便响了起来,原来是段舞曲。何春海站了起来,做出一种滑稽的表情,走到门的一侧,抬手之间,顶棚上的灯便熄灭了,只有一个灰暗的壁灯若隐若现。
       何春海走到她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拉起她的手说:“咱们两个人跳曲舞吧。”
       何春海的轻声召唤有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杨欣欣拿不出任何拒绝的理由。何春海熟练地托起她的右手,将他的左手搂在了她的腰际,随着音乐旋转起来。几个客人也领着各自的小姐,随着音乐的节拍跳了起来。
       杨欣欣一时难以适应何春海的节奏,以前来这里的客人,跳的都是那种两步舞,说是温柔步,其实是为了贴面这一企图。何春海跳的是标准的舞步,杨欣欣看得出他跳得十分专业,他手的每一个暗示,都会使她情不自禁地按照他的意愿行动。这种跳法,搞得杨欣欣很紧张,虽然能勉强踩住音乐节拍,但总是有些力不从心。
       “何大哥,你不觉得室内的温度有些过低吗?”杨欣欣想缓解一下自己的情绪,但她看到灰暗中的何春海淡淡地一笑,她问道,“你笑什么?”
       何春海又笑了笑,说:“你这种叫法有些不妥。”
       “怎么不妥?”杨欣欣与何春海相对说话时,觉得那张面容充满着一种慈爱。
       “因为我的年龄可以成为你的父辈了。”
       杨欣欣感到一种气息迎面而来,她敏感地接收了这种气息。她来歌厅已经一个多月了,接触了许多男人,而何春海的气息却是独特的,既不是汗渍味,更不是化妆品的味,后来,她把这种味道解释成男人味。有了这种意识,她的语调有些喃喃:“但这里都是这么称呼先生们的。”
       “那你就称先生好了,那样可以回避年龄一类的复杂问题。”
       “好。”杨欣欣顿了一下,然后叫了一声,“何先生。”
       “对了,就这么叫,年龄这个尴尬的问题不就解决了吗。”随即,他问道,“你怎么称呼?”
       “我叫杨欣欣。”
       “非常好听的名字。”何春海若有所思地说。
       “是吗?很多的先生都这么说我,说从我的身上能够看到改革开放后欣欣向荣的繁华景象。”杨欣欣愉快起来。
       何春海笑了笑,而后很认真地问:“你这么小的年龄,怎么来干这个?”
       杨欣欣不愿意触及这个话题,只用一声无奈的叹息代替了她的回答。
       何春海觉出这个小女孩内心的沉重,便不再去追问这其中的缘故,只是将搂在她腰上的手拍了拍,作为一种安慰。一种巨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使她投入到了何春海的怀抱中。
       标准舞步就变成两步了。何春海用那双温暖的手轻抚着她的后背。杨欣欣小鸟依人般地置身于何春海温馨的怀抱中,有种从未有过的依赖感、安全感,她无言地扭动着脚步,尽可能地体会何春海带给她的柔柔的暖意,舞曲却在她的不情愿中结束了。杨欣欣有些懊恼,离开何春海的怀抱时,还有些难舍难分。这是一种久违了的亲情,这种感觉只有在孩提时代有过。那时,她常依在父亲的怀里。
       何春海并没有与她一同回到位置上来,她回望何春海时,发现他正专注地凝望着投影屏幕。屏幕上显现着天蓝色,并没有画面,只有英文与阿拉伯数字在跳动。杨欣欣知道他在选择歌曲,她会选择什么歌呢?这时,屏幕上突然现出一个漂亮女人的脸蛋,杨欣欣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什么歌了。果然,屏幕与她的意识同时出现的是两个令她欣喜若狂的字:依靠。
       我让你依靠/让你靠/没有什么大不了/别再想/想他的好/都忘掉……
       何春海唱得并不是很好,掺杂着一些方言,但杨欣欣觉得他唱得十分动情。他的歌声立时得到了满堂喝彩。喝彩声中,何春海伸出一只手,对杨欣欣做出一个邀请的表示,杨欣欣心领神会地走上前去,背靠在何春海宽厚的胸膛上;何春海用一只手臂环绕在杨欣欣的胸前,两个人做出神往的姿态,迎着其他人各种意味的掌声。
       
       有些事我们活到现在仍不明了/明明认认真真地去爱就是得不到/我知道也不是自己找/爱走了谁也阻挡不了/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放掉/至少你还有我/还有我/一个真正不变的朋友/至少你需要我/告诉我/我要与你一些度过/我让你依靠/让你靠……
       他动情的歌声令杨欣欣心潮起伏,展望自己茫然的人生,酸楚的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何春海感受到了杨欣欣的啜泣,他边唱着歌边扳过杨欣欣的身体,那张坠着泪的纯情面容朝向了自己。何春海善解人意地勾起他的食指,抹去了杨欣欣的泪花。何春海忽地侧过身来,掩去了屏幕上的光线,同时也隔断了那几个客人的视线。她觉得何春海要做一件男人想做的事了。她感到一种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但那种气息只是在她的脸部一掠而过……
       他们离开歌厅时,已是午夜时分。这是她到这座城市最愉快的一个晚上,那个一直忠实地守在外面的小赵,赏给她们这些小姐不菲的小费。杨欣欣也在小赵偷偷地要求下,非常情愿的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杨欣欣站在歌厅的门口,目送着客人们走进了茫茫夜色中。她看到不远处的一辆轿车亮起了大灯,是一辆黑色的奥迪。伴着一阵机器的轰鸣,这辆奥迪车载着几个客人,拐过一个十字路口,神秘地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四、月华如洗,恣意抚摸着她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身体……
       杨欣欣看中了一个出让的儿童服装店,她不想再做小姐。一年多的积攒和何春海留下的钱,她有了二十万的积蓄。她准备将这笔钱用于商业投资。杨欣欣去了几趟,因价格上的分歧,一时还拿不定主意。
       回到歌厅,杨欣欣觉得身后有人怯怯地拉了她一下,她回过头来,看到一个小女生正面对着她。杨欣欣感到这个女生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那女孩已开了口:“你不会想起我来的,因为我们只有一面之缘。那天在歌厅里,是我出来喊王博伦的。”
       听到“歌厅”两个字,杨欣欣绷紧的神经猛地一震,眼前突然现出第一次见到王博伦的情景,脑海中也就涌出那个梳着小辫的女生形象。“唔,我想起来了,那天你扎了两个小辫子。你找我有事吗?”
       “我叫黄艳娟,是王博伦的同学。”这个叫黄艳娟的女生慌忙自我介绍道。
       提到了王博伦,杨欣欣显得有些紧张。“你怎么到这里来找我,是王博伦让你来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找来的,因为我去过师范学校,学校说没有你这个学生;所以,我就找到这里来了。”
       “你怎么能这样,这不是破坏我与王博伦的关系吗?”杨欣欣想到自己的身份被揭露,感到十分的气愤,
       听到杨欣欣的话,黄艳娟黯然神伤,她说:“果然,你们都有关系了。那天,见到你第一面时,看到王博伦跟你说话那种兴高采烈的样子,我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什么会有这一天的?”杨欣欣莫名其妙。
       黄艳娟低下头去,沮丧地说:“王博伦他不喜欢我了!”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杨欣欣不解地问。
       “因为他喜欢上了你!”
       杨欣欣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这是他对你说的吗?”
       “是呀,就是他对我说的。他说他喜欢你,爱上了你,让我不要与他再来往了。我要当面来问问你,这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也真的喜欢他?”黄艳娟望着杨欣欣,滔滔不绝地向她述说着自己与王博伦的关系,说他们是一个城市的,说他在此之前如何帮助她爱护她,每次同学聚会,他都拉着她一起参加,而且还当众宣布过她是他的女朋友。走夜路时,他总让她依偎在他的身上。她还吻过他,只是他说不该吻,因为他说她太小。
       杨欣欣看到黄艳娟一脸的天真,感到她十分的可爱。
       黄艳娟说:“其实我只是长得小,我人不小的,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杨欣欣一直含笑静静地听着她的述说,当说到谈婚论嫁时,她笑了一下,这句话从黄艳娟嘴里说出来显得十分的滑稽。
       “你可千万别跟我抢他呀,他是我的一切,我不能失去他,我真的好好喜欢他,好好爱他的呀!”说着,几颗眼泪从她的眼眶里滚了出来。眼泪挂在她那张娃娃脸上显得滑稽可笑。黄艳娟肯定是看琼瑶的小说看多了,说出话来那么“小儿科”,让杨欣欣感到她又可笑又可爱,便含糊地说:“我想问你,你看我该怎么办?”
       “我就是来求你的。”黄艳娟顿了一下,犹豫着说,“其实,我已经了解到了你的身份。你不要怪我,我想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不一定会看中你的,他一个大学生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当小姐的!你不要跟我抢他了,好不好?”
       黄艳娟的话,让杨欣欣刚才的一丝好感顿时烟消云散。“你有没有搞错,这应该由王博伦亲自对我来说。我又没求他喜欢我爱我,是他主动找我的!我的地位怎么了?我们这些小姐就比别人低贱了?我不过是家庭困难,无法坚持学业,不然,你那个高等学府,我未见得看得上眼呢!当过小姐的人,就不应该有爱有恨,不应该有婚姻了?”
       黄艳娟脸色发红,争辩道:“你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觉得你应该明白,这个地位不仅仅是学历上的,而且……”
       “而且什么?你别吞吞吐吐的好不好?”杨欣欣气咻咻地说。
       “你知道吗?他的父亲是我们那座城市的大市长!王博伦能接受你,他的父亲、他的家庭能接受你吗?也许他只是想跟你玩玩呢!”黄艳娟说过后,扭身便出了歌厅。
       杨欣欣颓然地坐了下来。自己的这种身份,她可不想与高干子女有什么关系,一旦人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是绝不可能允许她这样的人走进他们的领地的。杨欣欣深悟这些道理,她只做了片刻犹豫,便打出租车去了工业大学。通过校内的电话,把王博伦约到了校门口。
       王博伦对发生的事,浑然不觉,跑到了杨欣欣的面前,兴奋地一把将杨欣欣揽入怀里,不曾想却被杨欣欣用力地推到了一边。王博伦一愣,见杨欣欣满面怒容,便慌慌地问杨欣欣到底为什么生气。杨欣欣说黄艳娟找过她了,说黄艳娟把他的身世背景全告诉她了。
       王博伦觉得很可笑,微笑着说:“这有什么呀,我不过是隐瞒了我爸爸是市长这件事,你也犯不着与我生这么大的气呀!”
       “你为什么不愿意对我说呢?”
       王博伦不知如何回答杨欣欣,他支吾着说:“我爸爸是怕别人看中的是我的家庭,而不是我。比如黄艳娟,她就是想借我的光,能在毕业后,让我爸爸给她安置一个好工作呢。”
       “恰恰相反,如果事先我要是知道了你是市长的儿子,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的。”
       “为什么?”
       “为什么?”杨欣欣冷笑着说,“听好喽,别站不住。因为我是人们深恶痛绝的歌厅里的三陪小姐!知道了吧,我跟你就是人们形容的那样——瘌蛤蟆想吃天鹅肉!”
       杨欣欣说完后,撇下王博伦拂袖而去。
       杨欣欣离开后,王博伦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挪出半步。那些疑点,在这一刻终于一下全明了了!可是,可是……王博伦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也不能把文雅清秀、温柔大方的杨欣欣与三陪小姐联系到一起。
       杨欣欣没去歌厅了,也没见王博伦了。几天来,她忙于办理那个儿童服装店的兑现手续。她从儿童服装店出来正准备回家,却接到歌厅老板打来的电话。手机里传来女老板急切的声音,说她的一个老客人来找她。杨欣欣感到今天实在无聊,便答应了下来。
       到了歌厅,她看到那个客人等在那里。那个客人四十多岁,一看就是个官儿。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既想潇洒,却又不敢出格,在小姐面前还要装出满腹道德的伪君子。
       这种人不过是喜欢夸夸其谈,只要你迎合他说些满足他虚荣的话,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那来路不明的钱搜刮进自己的腰包。杨欣欣唱过歌后,客人又邀请她一起出去,到附近的饭店去喝酒。从不出台的杨欣欣破例答应了他。一喝上酒,杨欣欣就喝多了。她返回歌厅,女老板看到她喝多了,帮她呼来了熟悉的出租车司机,她回到住处时,已是凌晨一点多了。
       
       老司机搀扶着杨欣欣下车,只见一个黑影向这面走了过来,司机机警地打亮了手中的电筒。在手电的光亮下,杨欣欣模糊地看出那个人是王博伦,便说:“你怎么在这里呀?”
       “我来看看你。”王博伦说着伸手去帮司机。司机识趣地将杨欣欣交在了他的手里,开车走了。
       “你来看一个三陪小姐如何回家吗?”
       “杨欣欣,你别这样。我知道你非常需要人理解你,我这些天,经过反复而又痛苦的思考,我终于想通了,那就是我不能离开你。”王博伦惭愧地说。
       “你是不是在这里等了我一晚上?”杨欣欣在王博伦的搀扶下,一边趔趄地走着,一边问王博伦。
       王博伦默默地点了点头。
       杨欣欣的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出来。进到屋内,灯光下,杨欣欣看见王博伦也是热泪盈眶。杨欣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勉强挤出一丝笑来,说:“行了,行了,别弄这样子行不行啊?”
       王博伦却冲上来给了她一个吻。
       杨欣欣脸红心跳,用责备的口气说:“怎么给你鼻子,你就往脸上抓啊。”
       王博伦也不看杨欣欣的怒颜,兴奋异常地说:“你不要生气,几天来,痛苦一直在折磨着我,可是我的心一直在告诉我说:我爱你!不管你是什么地位,你都做了什么,我都会爱你的,要不我会死的!”
       杨欣欣忙去捂他的嘴,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你爱我还不行吗?”
       “我已经找过黄艳娟了,我跟她说得很清楚,我与她之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王博伦说。
       “你这么一搞,很可能搞得满城风雨了。”杨欣欣担忧地说。
       “这不可能,黄艳娟哪里敢得罪我?今后她还要利用我这个同学呢。她要是有了我这个关系就不愁分配了。”王博伦很是乐观。
       两个人坐下来,王博伦说准备回家征求父母的意见,这样可以驱除他们之间的阴霾。王博伦说他只说杨欣欣是个从商的小老板。杨欣欣固执地要王博伦将自己的身世向他的父母说清楚。她觉得,如果隐瞒了这段经历,今后一旦知道了,到时候想弥补都来不及了。
       王博伦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说要带杨欣欣一同回去。杨欣欣推说服装店有事回绝了王博伦。她其实知道王博伦此去的结果,但她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即将到来的不幸的现实!
       吃过饭,两个人去了车站。
       两个城市相距不过百十公里,城际列车几乎每个小时都有往返的车次。杨欣欣在忐忑的心情下与王博伦拥抱在一起,长时间没有内容地相互依偎着,没有言语,没有动作,直至列车鸣叫着冲入车站,才使他们脱身出来。
       杨欣欣回到住处,一个晚上都在焦灼中等待着王博伦的电话。但那个她所期待的电话铃声,却始终没有响起。
       杨欣欣早早地躺在了床上,月华如洗,从敞开的窗棂中流淌进来,带着一丝清凉,恣意地抚摸着杨欣欣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身体,在她棱角分明的脸上、丰满膨胀的前胸和起起伏伏的身体上铺上了一层银白……
       五、两个人赤身裸体仰卧在床上,没有一丝的羞赧……
       按约定,王博伦应该早就回来了,凭着王博伦爽朗的性格,如果他带回来的是好消息的话,他会马上打电话给她的。那么,王博伦带回来的一定是失望的消息。
       两天来,杨欣欣无时无刻不是在焦虑惶恐中度过的。挨到了晚上,杨欣欣再也无法等待下去了,她忧心忡忡地来到了工业大学,在宿舍里见到了王博伦。
       王博伦孤零零地躺在学生宿舍的床上,宿舍里的人这个时间都去吃饭了,杨欣欣一进屋,就意识到在此之前她所萌生的不祥念头已成事实!
       王博伦觉出有人走到他的身边,他蜷曲着的身体蠕动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看着走时还血气方刚充满信心的王博伦,如今却变成了这副可怜相,杨欣欣的心里生出一种怜悯。
       王博伦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翻身坐了起来。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竟是杨欣欣,鼻子一酸,一把抱住杨欣欣的腰身,把脸埋在她的怀里大放悲声,眼泪便洇湿了杨欣欣的前襟。
       王博伦哭过之后,心情似乎平静了一些,有气无力地说,在得知杨欣欣的真实身份后,强烈反对的竟是他的父亲。原来他一直认为父亲是最开明的,最通情达理的,总说自己的路自己走,但这一回,却说他的家庭无论如何也不接受这样身份的人!
       “其实,这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杨欣欣淡漠地说。
       “我对他们说了,你已经改邪归正了,经营正当的生意了,而且很勤奋,一定会有成就的。”
       “说那些有什么用,你的父亲看重的不是这一点,他看重的是我曾经有过的身份。”杨欣欣沉吟了一下,说,“我看还是遵从家长的意见,咱们分手吧。”
       王博伦一怔,他无论如何也没往分手这方面去想,他是为自己没有能够说服父母而懊丧,而不是想怎样与杨欣欣分手。他孩子气地说:“我不会离开你的,我爱你,杨欣欣!”
       “你不能选择逃避。”
       “我毕业后有了工作,你经商,我们可以独立生活,我可以舍弃家庭。”
       “这怎么能行?谁都是有父母的,要是因为我造成了你们家庭的分裂,我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的。”杨欣欣真诚地说。
       “杨欣欣,你绝对不能跟我分手!我虽然痛苦,但我并不悲观,你一定要对我有信心,我还会继续与他们交涉。我就不相信用我的真心,换不来他们对我的同情与支持。”王博伦信誓旦旦地说。
       面对着王博伦一脸的天真,杨欣欣显得无可奈何,只好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自嘲地说:“哎呀,我的心太软。好了,我就看你的行动效果了。我开始就说不要性急的,你还是悠着点劲吧。”
       王博伦说:“杨欣欣,我真的离不开你,我这一生爱的只有你,除了你,我谁也不会娶的。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我会时时刻刻地关心你,爱护你的!”
       王博伦的话令杨欣欣感动不已,泪光不知不觉蒙住了她的双眼,她主动将王博伦搂到自己的胸前。王博伦猛地捧起杨欣欣的脸,将炽热的唇投向了杨欣欣。杨欣欣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红唇送了过去。两个人缠绵在一起努力地吸吮着,甜蜜在唇际间立时融进心里……
       两个人相拥相伴地脱去了对方的衣服,王博伦健康的肤色与杨欣欣洁白的胴体纠缠在了一起……抑扬顿挫的各种声响中,杨欣欣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个叫何春海的男人。王博伦的形象与何春海便交替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随着一声叹息,王博伦直直地挺立着身躯,然后如炸毁的宝塔一般坍塌在了杨欣欣的身上。杨欣欣最后扭动了几下动人的胴体,将几声愉快的声音释放出来,然后也疲惫地将头扭向窗外。
       两个人赤身裸体长久地仰卧在床上,没有一丝的羞赧……
       那个晚上,王博伦去了杨欣欣的住处,两人再也没有分开。杨欣欣看着身边躺着的王博伦,她失眠了。
       杨欣欣与何春海的第一次做爱,是在他们相识三个月后的一天。
       那天,在何春海邀请下,他们来到了一家酒店。这家酒店虽然不大,却很有些情调,只容几个人的小包厢里,灯光摇曳不定,一桌专门为这次相聚设计的饭菜也颇具特色,圆桌上对等地放着三只高脚杯,水中漂浮着三支红烛,使得这个小小的包厢中平添了一股暖融融的气氛。
       何春海并不急于开宴,而是用异样的目光久久地注视着杨欣欣,搞得杨欣欣有些不好意思。半晌,何春海才说:“今天的第一个主题,就是我要送你一件礼物,还望你能不吝笑纳。”
       “你干吗要送我礼物呢?”
       “我只是希望你无论如何也不要推辞,要是拒绝,我可能不会满意的。”
       “你看你搞得神秘兮兮的,我收下还不行吗!”杨欣欣说。
       何春海示意小赵,小赵便从提包里拿出一把钥匙,送了过来。杨欣欣一时没能弄懂他们的意思,惶惑不解地问道:“给我一把钥匙干吗?”
       
       小赵说:“我们特意为你租下了一处房子,所有生活必需品一应俱全,什么东西你都不用买了。”
       杨欣欣在歌厅的那种环境下,确实觉得不舒服,早就思忖着找个房子搬出去,没想到何春海竟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杨欣欣感激地对何春海说:“真是太感谢你了,这座城市人口这么多,租房一定很困难。我怎么感激你们好哇?”
       何春海拿起斟满酒的酒杯说:“要感激的话,就多喝酒。”
       那一天,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但何春海特别的兴奋,喝了很多的酒,小赵几次劝解,都没有奏效。
       “小欣,我希望你不要再到歌厅里当小姐了,我能拿得起那笔钱支持你做些买卖。我知道你的梦想是用你赚来的钱,作为原始资本来投资经商,而我就可以让你实现你的那个梦想。”何春海几次都提到过这个话题。
       “那我不成了靠你养活的人了?”
       “其实,我手里的这些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像我这样的人虽然很有钱,却必须在别人的面前摆出一副清贫的形象,只要我个人手头上多出一分钱来,就会有人大做文章。与其这样,不如把这笔钱给真正想做事的人。要不,只会使这些不敢堂而皇之用在自己身上的钱白白地消费了。”何春海说的虽是酒话,但看得出,他的神志是清醒的。他煞有介事地看了一眼小赵,小赵心领神会地站起来说去取烟,出去了。
       “我们每年的这种浪费造成的流失相当大,而一旦揣入个人的口袋就是犯法,如果节约下来,交回到财政部门,底下的人就会骂你。很多人在外面装穷,而手里却私藏百万以上。全国为之轰动的那个被抓的副市长,在外人眼里一直是廉洁的形象,下到基层连顿饭都不吃。可搜查他的家时却搜出现金百万,连被褥里藏的都是钱;而他在银行的存款却只有两万元。审查他时,他根本说不清楚那些钱是从哪里来的。你看过《宰相刘罗锅》了吗?那个浙江的巡抚不就是穿着补丁官服,家里却是黄金万两啊。其实,咱们也有这个问题,都装着廉洁,可是谁知道他们家里到底有多少财产呀!”
       “那这么搞,不是把国家搞穷了吗?”杨欣欣天真地说。
       “你以为还有个不穷啊!有个经济学家写书说过,我们的国有资产的流失,每年要有三千个亿。现在国家印出的票子,据说三分之一不知了去向,也就是说这笔钱很多都不能正常地进入流通领域,原因是什么呢?就是在那些还被人歌功颂德的优秀的一类人的手里。”何春海又去喝酒,杨欣欣见他说话时舌头都显大了,忙去拦阻他,而何春海却执意地又喝下了一杯白酒。杨欣欣劝道:“何先生,我看你还是别喝了,你已经喝多了。”
       “人生能有几回醉?人醉的时候才说明他的清醒。”何春海含糊不清地说,又拿起一杯倒满的酒,喝了下去。
       看起来何春海已经醉了,杨欣欣想不出如何去劝何春海。她以往与别的客人喝酒时,能拿出许多办法来劝酒,而劝别人不喝酒的办法,她还真想不出来。她只好出去找小赵。小赵正与酒店的老板聊天,听到杨欣欣叫他,他忙回到包间里来,见何春海还在喝酒,他忙拦着说:“别喝了,再喝就喝多了。”
       “不,我要喝!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是假面孔过日子,夹着尾巴做人。小赵,你是了解我的,谁还没有个七情六欲的,而在人的面前就要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相,尽说那些假话鬼话骗人的话。”
       小赵扶住何春海,说:“别说了,你喝多了。”然后转过头来对杨欣欣说,“小欣,你去截一辆出租车。”
       “你是说送他回家?”杨欣欣说。
       “送他回宾馆。”小赵脱口而出,话说出来后小赵似有所悟,忙改口道,“像他这样回家跟家里人没法交待,我带他到宾馆住一宿,酒醒了我再送他回去。”
       杨欣欣已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只是不愿点破,她拿出刚才何春海给她的那把钥匙说:“这么的吧,那套房子我还没有去住,不如今晚到那套房子里去住岂不是更好?再说,我也可以知道那套住房的位置在哪里啊。”
       小赵笑了笑,表示赞同。小赵和杨欣欣将烂醉如泥的何春海送到了那套住房里。
       安顿好何春海后,杨欣欣屋里屋外看了一圈。这套住房是一室一厅,虽然是旧的,但已重新粉刷过。确如小赵所说,一切住宿所需的用具都已经准备好了,彩电、冰箱、洗衣机,一应俱全。
       小赵忙着去厨房烧热水,杨欣欣看到小赵使用这里的东西得心应手,她心里不禁有些疑惑,但这只是一时的闪念而已,她的心里更多的是莫名的激动。
       杨欣欣原本打算到这里看一看,然后就回歌厅去住。就在她准备离开时,何春海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突然挺起身来,一嘴的污秽之物从嘴里喷涌而出,搞得身上的衣服满是呕吐物。随后,何春海如同一座塔一样坍倒在了床上。
       望着满地的呕吐物,小赵皱起眉头干呕了几声。杨欣欣感到很内疚,她认为今天何春海之所以喝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在歌厅里这样呕吐的人杨欣欣经常遇到,对这方面已经有了承受力。她打来热水,用毛巾擦拭了何春海嘴边的剩留物,然后与小赵一起脱下何春海的汗衫。何春海的黝黑健壮的身体呈现在杨欣欣的眼里,她显得有些难为情,不知道还要不要搭手。她迟疑着。小赵看出了她的窘迫,就对她说:“让我来吧。你还是去把地上收拾一下。”
       杨欣欣没有动,她看着小赵脱去了何春海的裤子,她动手将毛巾被盖在了何春海的身上。她扶起何春海的头,让小赵拿来茶水让何春海喝了下去,然后与小赵一起收拾了地上的残渣余孽。
       小赵不经意地看了一下手表,惊讶地喊了一声:“都半夜十二点了!”他看着杨欣欣说,“我家里还有事没有办,现在我要回家了,不然的话,有些事我会说不清楚的。”他说着,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杨欣欣觉得很为难,她知道小赵的用意,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说:“那你走吧,我豁出去了,今天晚上我就负责照顾何先生了。”看到小赵不放心的样子,杨欣欣又说,“我不会让你的领导怎么样的,明天一早我一定会把他完璧归赵。”
       小赵笑了笑,他有意地将桌上的包放在了床头旁,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小赵走后,杨欣欣坐在床头,久久凝望着眼前的这个成年人,她一时间搞不懂自己怎么就与这个男人有了关系。她想,这也许是冥冥之中老天爷的一种安排吧。
       她就那样坐着,直到下半夜三点多钟了,她实在坚持不住了,便倒在枕头上睡着了。当她醒过来时,强烈的太阳光刺着她的双眼,一时间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她努力地调整了一番,才理顺了发生的一切,她急忙扭过身来,想看一看喝醉了的何春海。
       何春海正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发愣,见到杨欣欣转过身来,他笑了笑,有些勉强。但杨欣欣回敬了他一个粲然的甜笑。这一笑,杨欣欣看到何春海的表情复杂起来,她意识到她的这种甜笑,触动了他某种隐秘的东西。杨欣欣蹬下盖在身上的毛巾被,准备起床,但她发现何春海的目光急速地凝冻起来,呈现出与欲望有关的内容。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无意之间将穿着的薄料的绸裙扬了起来,裸露出一双莲藕般青春的健腿。她潜意识里已经预料到某种危险,似乎又没有理由拒绝这种危险,她做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这种笑很容易让人理解为一种饥渴。
       何春海做出急不可耐的动作,他没有长时间地抚摸和亲吻,就把事情做得顺理成章。
       开始,杨欣欣觉得身体如同炸裂一般,她抑制不住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很快她就显得神清气爽了。何春海在她身上起伏喘息着,她聆听到了对方心脏奔涌的跳动,像音乐叮咚成韵。短暂的宁静,很快就被亢奋的撞击所打破,那张在她眼前晃动的沉醉的面孔渐渐离她远去,一切变成了恍惚的幻影,她在快乐中肆无忌惮地作着相应的回击……
       
       一切在疯狂中结束了,杨欣欣还难舍难分地依向何春海倒下的身体。她从没有想到女人们惧怕的为之坚守的最后一道防线,突破后竟会是这么美好感觉。但她旋即为自己遭遇的行为而悲哀,自己毕竟是第一次,而且是与自己父亲一样年龄的男人做爱,显然是乱伦。她无法正视自己。一切来得太突然了,令她猝不及防。一种心酸便从心头涌起,她用纤细的双手蒙上了眼睛,泪水从指缝间汩汩而出。
       在杨欣欣的啜泣声里,何春海不由投向杨欣欣的下身,他惊异自己的疏忽,他的声音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你……你是处女?”
       杨欣欣没有回答他,仍旧缀泣着。何春海一拍自己的脑袋。“我怎么会这样啊,我这不是作孽吗?”
       杨欣欣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哭过了,心里也就平静下来了,她用手推了推一旁喋喋不休地诅咒自己的何春海说:“你不要再责备自己了,我又没有说什么。”
       “这不是你说什么的问题,我怎么会这么做!你才多大呀,就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我一定是晕了头了!”何春海真心诚意地说。
       “我并没有怪你。”
       “你毕竟是个处女!”
       “处女怎么了?作女人总要有第一次的!”杨欣欣反而安慰起何春海来了。
       “可是……可是,我要怎么对你补偿呢?”何春海一边匆忙地穿着衣服,一边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怎么帮帮你。”何春海说着拿过小赵留下来的那个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了所有的百元人民币,看起来足有五六万元,递向了杨欣欣,嗫嚅着说,“这些……我想给你……”
       “你这是干吗?”杨欣欣显然愤怒了,“你拿我当什么人了!你是用这些钱买我的身体,还是为了堵我的嘴?”
       何春海支吾着说:“小欣,我没别的意思,我看到你那么不容易,我很想帮一下你,有了这些钱就用不着去做小姐了。”
       “做小姐怎么了?你认为我做小姐太下贱吧?”
       杨欣欣的咄咄逼人令何春海十分尴尬,他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掩饰自己的行为,他慌不择言地说:“我听说北京有做这样的修补手术,你可以拿这些钱来恢复……”
       何春海话还没有说完,便后悔起来,他埋怨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不着边际的话来,他不曾想杨欣欣突然破涕为笑。“你可真有意思,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笑过了,杨欣欣长叹一口气,说,“真的,今天是我情愿的,说心里话,若不是年龄的差异,我早就会爱上你了。”杨欣欣在何春海的愣怔中,站起来,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双腿攀援在何春海的身上,将唇投向对方,如饥似渴地吸吮起来……
       六、他们问我是不是这里有女人,我坚决地说没有
       杨欣欣与何春海分手是在春暖花开的三月,那是他们相识半年以后。那时快到春节了。自进入新年以后,何春海似乎非常繁忙,到杨欣欣这里的次数显得多了一些,但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从没有在杨欣欣这里留过宿。
       杨欣欣临回家的前一天晚上,何春海打来传呼,让她晚上不要再去歌厅了,说他晚上要到她那里去,为她饯行。说好了晚上过来,杨欣欣等过了吃饭的时间,何春海还没有到。过了晚七时,何春海打来电话,告诉她再等他一下,说现在还脱不出身来,杨欣欣听到电话里一片嘈杂之声,她想他一定是在哪个饭店里应酬,便只有耐心等待。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九点,还是不见人,饥肠辘辘的她赌气地走下楼,刚走到楼洞口,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扶着墙在不停地呕吐。
       看到何春海的那副可怜相,杨欣欣的怨恨一下烟消云散了,忙走过去,说:“你这是干什么?小赵呢?”
       何春海看到杨欣欣,难为情地笑了笑,说:“对不起,我让你等急了吧?”
       “没什么,小赵哪去了?”杨欣欣又问,她思想小赵这种时候应该在何春海的身边。
       “小赵?我把他撵走了,怎么好意思让他这么晚了跟我到你这里来呀。”
       杨欣欣一想,是啊,这样可以避免一些闲话,便不再问了。何春海说:“为了赶回来,我多喝了几杯……酒,他们才放了我一马。要不然,我还走不了。他们说我的家又不在这里,干吗不喝个一……醉方休,娱乐个通……宵达旦?问我是不是这里有女人,我坚决地说没有,就是……困了;他们就是不依不饶。最后,我多喝了两杯,做出不胜……酒力的样子,才得以逃脱。”
       楼洞里,有个邻居走出来看了他们一眼,杨欣欣忙将脸躲到另一侧去。她想,这样闹下去,恐怕会有人围观,便扶着何春海,劝说道:“咱们上楼去吧。”
       “你还没有吃饭,干吗要上楼哇?咱们打个出租车,找个饭店为你……饯行。”
       “你都喝这么多了,还是别去了。”
       “不行,我……回来干吗来了,不就是为你吗?”
       杨欣欣很受感动,说:“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回来的,但是你喝多了。”
       “喝……多了怕啥?是嘴喝……多了,我的心没有喝……多。”
       “我看这么的吧,咱们先上楼去,我到饭店订做一些菜和食品。然后,咱们就在楼上庆祝一下,就算为我饯行了,好吗?”
       何春海接受了杨欣欣提的这个建议,不再嚷嚷了。杨欣欣挽着何春海走进自己的屋里,何春海一下栽倒在沙发上。杨欣欣为他打开一听饮料,说:“你喝上一口,把酒往下压一压。”何春海顺从地喝着,杨欣欣对他说,“我下去买东西去了。”
       何春海醉眼朦胧地说:“你……去吧。”
       杨欣欣从外面买东西回来时,何春海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杨欣欣收拾好了床铺,想把何春海搬到床上去睡,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挪动半步。她无可奈何地望着何春海,心头又一次生出忧怨。本来说好一起来庆祝的,最后却是这么个结局。杨欣欣一气便自斟自饮,不知不觉两瓶啤酒就下了喉。她感到头有些昏昏沉沉,索性依在何春海的身上睡着了。
       杨欣欣被冻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半夜一点以后了。她连忙起来,再次试图将何春海弄到床上去睡,这一次,她一动,何春海就醒了。他睡眼惺忪地问杨欣欣:“几点了?”
       “都下半夜一点多了。”
       何春海面露愧色地说:“你看看你,怎么不叫醒我,不是说好了要庆祝的吗?”
       “你还敢说庆祝呢,我都使出看家的本事了,也叫不醒你。我只好自我陶醉一回了。”杨欣欣抱怨地一指桌上的残羹剩饭说道。
       “不好意思,我今天喝得太多了,不过,我们还有机会……”何春海望着杨欣欣意味深长地说。
       杨欣欣别有滋味地含笑说:“那么上床睡吧。”
       “今天我这状态……”
       “天那么凉,咱们要是患上感冒就坏了。”
       两个人说着话,便脱衣上了床,虽然何春海已经说了他的状态不佳,但还是尝试了一下。不过,他始终没能树立起那种应有的信心,没有等到过去的那种热烈,便匆匆地了事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有放亮,何春海便离开了杨欣欣,告诉她说他不能去车站送她了,说是有一个重要会议等着他。饯行的结果,便流于了一种形式。
       两个人依依惜别,恋恋不舍。杨欣欣勾住何春海的脖颈,头顶着何春海的头,凄楚地说:“我不知道怎么了,有种预感,总感觉咱们俩像是生离死别似的。”
       何春海用食指勾了一下杨欣欣挺直的鼻子,说:“每一回,我们从分手到见面也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从没见过你这么伤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可能是要回家的缘故吧。”
       “回家,你又呆不了多长的时间。”
       “我在家多则十多天,少则五六天便回来!”
       “你真是个野丫头,回家了还不跟妈妈撒撒娇,发发嗲,多陪妈妈呆上几天。看起来你妈白养了你这么个闺女了,难怪说你们都是泼出去的水。”
       “还不是因为你,不然,我可是妈妈的小棉袄。”杨欣欣嗔怒道。
       
       “好好好,你现在成了我的小棉袄了!”
       一句话说得杨欣欣泪流满面,何春海用他宽厚的手掌,不停地在她脸上拭着,说:“这孩子,我们又不是不再见面了,送行的场面搞得藕断丝连的。”
       杨欣欣没等何春海说完,便将炽热的唇急切地送了上去,两个人如胶似膝地缠绕在了一起。当两个人行完吻别仪式后,何春海从包里拿出三万元钱给杨欣欣,杨欣欣坚决不要。
       何春海戏谑地说:“这又不是给你的,这笔钱是孝敬我那个比我还小几岁的准岳父的。”杨欣欣一愣,只得接了。
       正如杨欣欣预感的那样,这一走便是一个多月。当她重新踏上这座城市的土地时,杨欣欣异常激动,她感到这里的空气和熟悉的街道都是那么的亲切。她有一种久违的感觉。
       杨欣欣下了出租车,来到她居住的楼下,她拎着东西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儿,端量着离别不长时间的高楼,心中却忽地涌出一种陌生。她不知道这种陌生来自哪里,她急切地寻找着。她在满是灰尘的桌子上惊异地发现了这种陌生的迹象。
       一把钥匙,一张纸条,一扎人民币。
       纸条上写着:“我不叫何春海,我欺骗了你,非常对不起!我不会再来了,房租我帮你交了两年,并留下五万元。谢谢你,保重!”
       寥寥几笔,竟然无情地结束了那一段美好的时光。杨欣欣顿时有种被人愚弄了的感觉,她不能承受这个日思夜想的人会用这种方式欺骗她,她把自己最美好的东西交付给了这个人,而这个人却玩弄了自己的感情。虽然她知道他有不得已的理由,但他不应该用这个办法,这与嫖客又有什么两样?
       她想找房主,但她知道没有这个必要了。何春海神通广大,他的踪迹不会在那里呈现出来的。
       何春海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何春海,杨欣欣在心里愤愤然地叫着这个名字,因为她至今还尚未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七、那个先生走了,说是来电话让他去水灾现场了
       从头一天半夜下起的暴雨,一直没有间歇,此时,外面已是一片汪洋。
       杨欣欣的心情如同天气一般沉重。王博伦与何春海时不时交替跃出她的脑海。何春海将永远是她一个不可示人的秘密,无法对人倾诉的秘密。
       歌厅老板又来电话了,说那个客人又来了,想让她陪一下。杨欣欣现在也没什么事,那个儿童服装店又在装修,过一段才能正式开业,便想,去歌厅坐一坐也没什么。她准备了雨具,简单地修饰了一下,便顶风冒雨地走了出来,在马路边好不容易才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道路上的水已高过膝盖了,一路上到处都能看到熄火的出租车。杨欣欣不由看了几眼司机。老司机看出了她的担心,便说:“这可需要技术,车要开得快些,水才不会进到排气管里。”
       杨欣欣趴在车窗上,看车轮轧着路上的雨水,向外翻腾而去,形成一个扇面的水柱,颇为壮观。
       车到了跨越铁路的双桥洞,洞里积满了水,所有的车都在这里停了。前面无法过了。杨欣欣下了车,由衷谢了司机,便趟着人行道上的积水走过了桥洞。
       雨还是倾盆一般。她从火车站前广场走入中央马路上,雨水把大多数的道路都给堵死了,各种车辆如牛一样,踽踽而行。她拐到市委楼前的大道上,发现这条路却是畅通无阻,道上每个路口都有交通警察守着,所有的车辆均要绕行。
       杨欣欣恨恨地骂了一句,说:“又在搞特权!”
       她说完就后悔了,她看到市委门口大小车辆聚集在一起,上面坐满了人;而另一个路口行进着的则是部队的卡车,车上都是穿着雨衣的解放军战士,兵车正源源不断地向南驶去。
       杨欣欣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知道流经省内的那条大河,就是从这座城市南面流进入海口的,如果照现在的降雨量,肯定会出现特大洪水。她这么一想,心便悬了起来。恰在此时,市委大楼方向传来誓师大会的口号声:“誓死保卫大堤!誓与大堤共存亡!”
       进到歌厅,老板说那个先生已经走了,说是来电话让他去水灾现场了。杨欣欣便在大厅上坐了下来,与老板说起了一路上的见闻。
       正说着,王博伦一脸雨水,神情惨然地出现在了杨欣欣的面前。
       杨欣欣没有注意到王博伦的脸色,惊讶地问:“你怎么上这来找我呀?”
       她怕王博伦难堪,低着头说:“你到外面稍等一下,我去取包。”王博伦却没有动,她觉得很意外。她抬起头看到王博伦的嘴角不自觉地痉挛着,半晌才说出声来:“杨欣欣,刚才得到消息,说我爸抢险时受了伤,而且伤势很严重,他们委托这个市的领导出车来接我回去,我想让你跟我一同回去,看看我的父母。”
       杨欣欣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她还是犹豫了一下。王博伦看出了她的犹豫,便说:“车都在外面等着了,你一定要去呀!”
       歌厅门口的景象是杨欣欣始料不及的。十几辆小轿车等候在那里,在这些车的附近还有几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看到王博伦出来,马上有几个政府官员模样的人顶着小雨迎了上来,从他们表情上,看得出他们内心的焦急。
       “王博伦,咱们可以走了吗?”
       王博伦茫然地望了望杨欣欣,杨欣欣示意他快点上车。
       一个男人神情严肃地打开第一辆车的车门,两个人迅速地钻了进去。车一启动,前面的警车马上拉响了警笛。一行车辆便冲出了站前广场,向着邻近的那座城市风驰电掣般地驶去。
       在王博伦和杨欣欣的这辆车前排坐着的是这个城市市政府办公厅的主任,他不断地安慰着王博伦,说他的父亲去水灾现场指挥抢险时,遇到了决口,受了点伤,现在医院治疗,让他不必担心,只是想让他回去看看。
       主任的话说得平平淡淡,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而杨欣欣心里清楚,在这种平淡之下掩藏着一种善意的欺骗,事实绝非像他说的那么轻松,不然,就不会这么兴师动众了。
       坐在前排的市府主任不断用手机与前面的车联络着。大约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车队驶入邻市城界处,远远就看到路上等待着一堆的大小车辆,很多人撑着各种雨伞,冒雨等在路边。
       这行车队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王博伦和杨欣欣一走下车,被大家称呼为杨副市长的人忙走上前去,眼里流着泪水一把搂住王博伦:“博伦哪,叔叔来接你来了!”
       王博伦木然地说:“杨叔叔,我爸爸他……怎么了?”
       人群中忽地爆发出了呜咽之声。杨副市长用嘶哑的声音说:“都是杨叔叔不好,杨叔叔没有保护好你的爸爸呀!你的爸爸为了这个城市,为了全市人民的生命财产的安全,他……他已经献出了宝贵的生命!”
       王博伦的身子一软,直往下倒。杨副市长赶紧把他抱在怀里。王博伦挣扎着喊了一声:“爸爸……”便晕了过去。
       王博伦的父亲王群,也就是王市长从早晨起床开始,心情就十分忧郁,连天的阴雨使得整个空间有种压抑的感觉。他跟妻子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忙忙地走出了家门。
       他一进自己的办公室,就接到市指挥中心的告急电话,市防汛指挥部总指挥杨副市长亲自向他汇报了汛情,告诉他大河出现了严重的险情,今晚八至十时左右,将出现特大洪峰。
       听完汇报,他预感到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水灾正在考验着这个城市。作为这座城市的领头人,他知道他的位置此刻应该在水灾的第一线。他拨通了车库的电话,告诉值班人员,“把越野车开过来!”
       王市长冒着大雨,带着相关领导同志驱车赶到了可能出现洪峰的那个下属县城。在大河堤坝的险要地段上,驻军出动了4000名官兵,1000多辆卡车及橡皮舟等,在各险工段分兵把守;市直机关和企事业单位也组织了近万人的抢险大军,正在大堤上排险。即便是这样,王市长绷紧的神经没有丝毫的懈怠。他一边沿大堤巡视,一边询问和布置:“这一带防护得怎么样?是否有危险?有的话要赶快组织人员撤离!”
       
       这一天,他马不停蹄地来回指挥着。下午四时,指挥部里接到水灾一线的报告,说下游两公里处闸门出现险情,如果决口,每秒一万多立方米流量的洪水会将整个县城冲垮。王市长意识到险情的严重性,便对杨副市长说:“你坐镇指挥,我去险坝看看。”
       大家劝他不要去了,在附近的高处看看水情就行了。他面色不悦地批评道:“我是来看灾情的,又不是来看水的!”
       他们赶到洪水倒灌地段,然后赶赴受灾较重的套堤,这两个地方的群众已经疏散得空无一人。一行人再往前行时,路面积水已有一尺多深。县里陪同来的领导对王市长说,这里的水已经这么深,洪水肯定已漫过大堤了。王市长心急如焚,说:“那里的老百姓不知怎么样,咱们快点走!”
       他们乘坐的越野车和随行的一台切诺基,如离弦之箭。车行至一个村子的南面,王市长等十一人徒步走上大堤,大家惊喜地发现洪水还没超过大堤,但情况万分紧急,洪水水位距堤面已不足一米了。他询问水文观测站的同志水情的发展情况,又去大堤上慰问抢险救灾的官兵和民工。
       晚八时左右,雨越下越大,套堤决口处的洪水汹涌而下,水势极猛。王市长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担心地问司机:“有没有前驱动?”司机回答说有。他对司机大声说:“加大油门,千万别熄火!”
       几乎就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洪水迅速地漫上了车窗,四下里一片漆黑。与此同时,越野车“咯噔”一声,左后轮掉进了边沟里,怎么也开不出去了。王市长率先跳入冰凉的水中,其他人也跟着下来,肩扛手推,试图使车重新启动起来。几个人站在齐腰深的水中,“哎唷、哎唷”了好一阵子,不但没使车挪动半步,结果还是熄了火。紧随其后的那台切诺基,命运也没比他们强,也跟着熄火趴了窝。
       人们站在齐腰深的水中,望着四周墨黑的夜色笼罩的漫无边际的洪水,都没了主张。王市长面容严肃地对大家说:“我们绝不能困在这里。前边有那么多的老百姓等着我们,不干事咋行?”
       他借着手电的光柱,看到几百米以外有几排房屋,他说:“走,我们上那儿去!”杨副市长忙命令几位随行人员:“赶快上前去保护王市长!”几个人一同追了上去,与王市长一起互相挽住手臂,破水前行。
       这时,一个巨大的浪头涌来,洪水无情地吞没了他们。
       杨副市长看到了洪水吞噬王市长的一瞬间,他挣扎地喊道:“快救市长……”话只出口一半,便被涌上来的洪水呛住了……
       车子载着王博伦和杨欣欣开往医院,王市长的遗体安放在那里。刚才还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天空,这时,重又黑云密布,大雨也通人性地放声哭泣起来。
       快到医院门口时,自发组织起来的市民们,聚集在医院门口,人们在这里默默地肃立着,等待着。几十幅巨幅的标语,被几百双手共同扶持着,上面写着:“痛悼清正廉洁的父母官!”“山河共泣,痛失爱民官!”“忠魂与山河同在,英名与事业共存!”
       车队缓缓地开进了医院的大门,医院主楼吊唁厅门口更是人山人海,人们哀哀地哭泣着,他们要见那个为他们的安危操碎了心的好市长。
       王博伦和杨欣欣在杨副市长的引导下,走进了医院的大厅。王博伦的母亲在人们搀扶下走了出来,见到王博伦,她悲痛欲绝地喊着儿子的名字:“博伦,博伦,你的父亲永远地离我们去了!”
       王博伦几乎是跪着爬行到他母亲身旁的,母子俩拥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整个大厅,一时间哀声四起。许久,在大家的劝说下,两个人才稍稍下来。
       这时,王博伦想起一直在旁边垂泪的杨欣欣,他将杨欣欣介绍给了他的母亲。杨欣欣哽咽着说:“阿姨,请您节哀!”
       王博伦的母亲拉过杨欣欣坐在自己的身边,由衷地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在这个时候照顾王博伦。”
       王博伦母亲满脸皱纹,与她的年龄显得很不协调,可以想象,这是个饱经风霜的女人,她的眼里透着慈祥的目光。
       见几个人平静下来了,杨副市长试探着问是不是现在就去看王市长的遗体,王博伦的母亲答应下来,她担心杨欣欣会有什么顾虑,便关切地对杨欣欣说:“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杨欣欣把征询的目光投向了王博伦。王博伦说:“让爸爸看一眼他的这个未来的媳妇吧!”
       吊唁厅里布置得庄严肃穆,四周摆满了花圈,哀乐低回。人们伫立在一旁默默地哭泣着。走进太平间时,王博伦挣开搀扶他的人,疯了一般地冲向躺卧在鲜花丛中的父亲。王博伦的母亲也是一路悲声,扑到了王市长的胸前,放声痛哭。杨欣欣也在人们的簇拥下,来到王市长的遗体旁。杨欣欣想,在这个时候,自己的职责就是安慰极度悲哀的这两个人。她过去搀住王博伦的母亲说:“阿姨,人死不能复生,您要保重身体呀!”
       王博伦的母亲把头深深地埋在了王市长的怀中,说什么也不离开。
       这时,一个人也来拉她:“阿姨!”
       杨欣欣感到这个声音非常熟悉,她将头扭过来,近在咫尺的两个人便面面相对了,杨欣欣不由自主地喊出声来:“小赵!”
       小赵惊惶失措,想掩饰自己的失态,忙直起身来,却无法躲避,只好木木地望着杨欣欣,惊悸得说不出话来。
       杨欣欣混乱的脑海里,突然想知道:那个躺着的人是谁?
       杨欣欣将胆怯的目光,投向了安详仰卧在灵床上的王市长——她看到了那张她所熟悉的面孔,那张剽悍微黑的脸庞,那张魂牵梦绕的面容——何春海!
       她的心轻轻地叫了一声。
       这怎么可能?但是,那张面孔明白无误地告诉她,这就是何春海!
       一个霹雳猛然在她的心里炸开,她的身子一颤,人便软软地瘫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