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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我送阿姨进监狱
作者:纤细di小腰

《中华散文·我的故事》 2007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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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她带大的,她大我20岁左右,原来是我舅舅的女朋友,后来和我舅舅分手了,但是和我妈妈还有来往,非常要好。她出过很多事,进过N次监狱,都是我们家花钱把她救出来的……她离婚了,有一个现在已经快20岁的孩子,小不了我几岁,她是我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阿姨。
       我们的感情一直都很好,虽然她属于我阿姨的辈分,但是她有颗年轻的爱玩的心。小时候我很依赖她,每当跟父母闹矛盾,我都到她那里去住。每当有什么不开心的我都会跟她说,每天跟她在一起,跟她逛街,那时我的衣服都是她帮我选的。
       后来我大了,二十出头了,成熟了,跟她就像朋友一样,从来不叫她阿姨,直接叫她的昵名。但是在公众面前,别人问“这个小跟屁虫是谁”时,我都会抢着认真地说:她是我姨!
       跟她像朋友似的这些年我真的很开心,只要约她出来逛街,她立刻就会把别的事都推掉。我们好得不能再好,这份感情是谁都说太难得了。
       我没有什么可回报她的,她对我好,很多小事上都能体现出来,我除了为她花钱我还能干什么?说一句,她这人比较前卫,30多岁快40岁的人了,喜欢上网聊天,喜欢去跳舞,喜欢交朋友,喜欢抽烟,反正心挺年轻的。但是家里条件不好。工作轻松但是赚的不多,刚刚够她挥霍的。
       每次和我在一起,我都不让她花钱,看中的衣服,我给她买,她和我妈妈出去也都是这样的,没人计较,因为我们家条件确实很富裕。虽然我对她来说还是个孩子,出去吃饭干什么的都是我买单,她不止一次地说过,如果她有了钱,她绝对不会让我给她钱花,话说得很中肯、很感人……
       有一次,我跟男朋友生气,黑夜跑了出去,虽然我很害怕,虽然我从来没有夜晚出去的习惯,但是还是硬着头皮跑了出去。妈妈和男朋友给她打了电话。大半夜她打车过来找我,一圈又一圈地找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安慰我,我要干什么她都陪着我……
       这样困难见真情的事情不算少……我们彼此都一样。
       记得有一次,她跟她男朋友吵架,我害怕她男朋友打她,于是硬着头皮闭着眼睛挡在了她和她男朋友的中间……用手挡着……
       等了好久,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他们的争吵停止了……因为这件事,她感动了好久,她的男朋友也感动了好久……
       她以前工作还算好,在自来水公司坐办公室,虽然工资一般但是手里的活很轻松。对于她的性格和她的自身情况来说,非常适合她,只是一周上三天班,而且只是在办公室里值班,唯一的事就是聊天,然后每一个小时到一个小箱子里按一下按钮,有时候不按,我也不知道那属于什么工作。
       虽然一个星期才工作三天但是拿的却是一个月的工资,工作相当轻松。
       但是因为她好吃懒做,最后单位裁员,要求她下岗,以前有过好多次这样的事,但都是我妈妈找人保住了她。
       这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保不住了,因为这次要把她调走,让她到下面地区去收水费……
       滋润的生活被打破了,她每天叫苦连天,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的毛病多了,脾气也大了,有一次在我妈包里偷了5万,我妈找她谈话的时候在厨房,我偷听到了,她让我妈别告诉我,我妈跟她说,你缺什么你就说话。问你很多次你在那拉硬,然后就偷,你说你这是何苦?
       事后我妈跟我说,要不是跟你感情好,这样的人早就不管她了。真的,不领情还偷你东西!
       收水费那段时间,她跟单位闹脾气,我跟她去收过。是挺辛苦的,到偏僻的郊区,一个小平房一个小平房地挨家敲门去收费,有的时候里面明明有人,但就是不开门,有的时候开门也不给她好脸子看,她经常跟人吵架。有一次我看那家女主人没好脸地冲她,我气不过,说,“有话不会好好说吗?”一句话没说完,那家女的拿凳子就要扔过来,她拉着我就跑。
       看着她那段时间憔悴的样子,挺心疼……因为以前坐办公室,所以只要专卖店有新款我们就去,她穿着高跟鞋,拿着小包,40岁的人打扮得跟20岁一样,小短裙,见网友,虽然如此,那只不过是她的生活,只要她跟我在一起时她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就行。虽然大家都说她这个年龄还这样有点不正经,但是她跟我在一起时,她知道告诉我,好女孩该怎么做……
       这就是她这样我家里还放心我跟她在一起的原因,因为谁害我,她也不会害我。
       我挺理解她的。因为她家里条件不好,生活压力也挺大,不像我们家过得滋润,她知道接受我们家的帮助太多次了,让她觉得有失尊严,所以她偷,好面子又没能力的一个人而已……
       她过得滋润的时候这些毛病就没有了,她落魄的时候这些毛病就出来了。
       可能是我平时喜欢装瞎子吧,她去过我家第二天我的面霜就没了,过几天跟她见面,那个面霜却在她的包里出现了,她还拿出来当我的面擦,同样的新旧,同样的瑕疵……不用多说……
       如此这样的事出现了多次,也懒得去说,因为我觉得我跟她的感情值得这些东西,她没钱去买,又想打扮,又不好意思让我出钱买,因为每次我给她花钱的时候她都反复地说一些愧疚的话。说如果有钱了,绝对不会让我花钱之类的……
       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可能就是因为工作的变迁吧,工资少了一半,又要天天跑出去收水费,穿着平底鞋不注重仪表地爬坡下坡收水费,一收就要收到晚上10点、11点。白天去收一次后晚上还要再去收一次,因为有的人家白天有人,有的人家晚上有人,所以她就像收债人一样对那些人尾追堵截……那段时间雀斑也出来了……
       这件事就是在她刚刚被调去收水费不久发生的……
       我想如果她的工作轻松,生活滋润,别要太多的面子,如果真要面子就自己真的要强些,干出个样来自己多赚钱,可是她都不是,太要面子不愿意再接受我的帮助,怕我看不起她,可是她没有想过吗?她这样偷我会更看不起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止一次地偷我们家的钱,跟我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偷我妈妈包里的钱,几千几千的偷……在我家陪我过夜的时候,偷我的名牌化妆品。因为我爱她,对她的感情很深,她对我的好用几瓶化妆品来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我不在乎,我理解她,她条件相当不好,离婚,不稳定,工资也不高,现在日子不太好过。总之我不计较,我重的是感情。
       我妈妈不止一次地跟她谈过,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你为什么要偷呢?
       这些事她不让我妈妈告诉我,可是我妈妈还是告诉我了,让我跟她在一起时注意点吧。
       人无完人,我理解她,偷的都是无关的东西,可这次,我真的火了!
       男朋友的手机落家里了,他跟我爸妈办事去了。照例她下班后到我家来陪我,帮我收拾屋子,那个手机我放到了抽屉里,我还跟她说,这个手机他怎么落家里了呢?
       说个题外话,她的手机刚刚丢了,她目前没有任何通讯工具。
       第二天,男朋友回来的时候,我找那手机找不到了。我明明放在这个抽屉里,我问我妈妈,我妈妈说你问问她吧,她手机丢了当时我还说给她再买一个呢,不是都告诉你了吗,不要把她往家里带了。平时在一起就算了,叫你注意点也不注意点,她是个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于是,我给她打电话。问她有没有看到我的手机,她急了,马上逃班打车来到我家,帮我找手机,而且还皱着眉头自责,说她昨天晚上来我家了,结果手机第二天就丢了,那她自己难免会难逃干涉等等……
       我安慰她,不会把这件事跟她联系在一起的,没了,大不了再买。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她的毛病,只是不捅破罢了,因为我更在乎的是她的那份感情……
       找不到就找不到了。事情就这样算了,我们相约第二天早上她白班我给她单位打电话一起去逛街……
       第二天早上我给她单位打电话。一个男的接的,我说我是她外甥女,找她,她单位的人都认识我,我老去她单位玩,我一说是她外甥女他就知道是谁了。乐呵呵地告诉我,兰子她有手机你怎么不往她手机里打啊?
       
       这事在我预料之中,我太了解她了,她拿到手机肯定会忍不住拿着上班的,因为她的手机丢了嘛。
       于是我平静地说,有手机了?我怎么不知道啊,那她电话号是多少?
       那男的说,电话号真不知道,她以前手机丢了。今天新买的一个还不知道多少号呢。
       我故作惊讶地问:“那……那个手机什么样的啊,好看吗?”
       那男的描述了一下,没错,就是我男朋友的手机!
       于是我留了个心眼,跟那男的说,这死兰子买手机也不告诉我一声,那您姓什么啊?
       那男的说,我姓刘。
       我说,那好啊。等兰子来了你告诉她,她外甥女找她啊,刘叔叔再见!
       挂了电话之后我很生气,她偷我妈的钱,几千几千的偷,偷我的化妆品,我都不生气,怎么还偷到我男朋友身上了呢?也许是我太护着我男朋友了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偷了那么多次我不生气,这次我却那么气!
       我一气之下报警了!警察很客气,让我去做笔录,我去了,打车去的。长这么大第一次进警察局,我是个好孩子。
       他们听我把事情说了一遍,有一个警察在那儿说,真是的,连一个孩子都偷,这么大个人……
       问我,她以前有案底吗?我说有的,她年轻的时候打小针。
       那警察说,那你怎么还跟她在一起啊?
       我说,那是我阿姨啊,从小的时候抱过我。
       于是,警察带我到她的单位,我找到了那个电话里自称姓刘的,那个姓刘的不承认在电话里说过兰子拿过手机,她单位的所有人都不承认兰子在头天拿过一个手机,明显是她单位的人护着她……兰子已经知道我知道她拿手机的事了,警察开始搜兰子的包,没有手机。
       我们不得不走。
       回到警察局,警察把那个姓刘的拉回来做笔录,他就是不承认知道这个手机。于是我忍不住了,从另一个屋子里走出来到了他那个屋子,问他,你不是姓刘吗?你今天早上接到一个电话吗?你在电话里不是说她拿了一个手机是什么什么样的吗?
       刘傻了,说,哦,早上是接过一个女的的电话。
       我说,我就是那女的!
       他无语了。在警察的“威胁”下,他承认了他说过的话。
       警察又拉着我去了兰子的单位,这次没有搜她的包,也没有通知她,直接撬了她的抽屉和她对面同事的抽屉,她的抽屉里没有,我男友的手机出现在了她同事的抽屉里,她那个同事显然没想到帮她藏一下手机会把事闹得这么大,吓得不知所云……
       好了,手机找到了。我的气也顺了。
       可是警察告诉我,手机没找到你想怎么样都行,找到了就要走司法程序了,你说算了是不行的!
       在警察局里我哭了。哭得很厉害,很后悔报警,这么好的感情难道还抵不过一个手机?我太冲动了。为什么要报警?偷就偷了,我当作不知道不就行了吗?大不了以后小心点不就得了吗?心真的很疼……
       第二天,听说警察抽了她好几个耳光。手铐铐在她的手上和暖气管子上,她穿着10寸的高跟鞋蹲在地上一夜……
       听到这些,就好像割我身上的肉一样。
       后来,我爸爸找人花钱把她救出来了,而且我爸还花钱把她的工作保住了……
       可是事后她的男朋友和她的父亲到我爸的公司去闹,骂我爸爸,说我们家俩老人教唆我这个孩子去报警的,骂得很难听。还到我爸找的关系的那个人的办公室去闹,去骂,说谁谁收了我爸的钱什么的……让我爸很难堪,我爸也很生气,回来告诉我,这样的人是狼,以后不要来往!
       一年过去了,我没有她的消息,心里一直放不下她……记得她对我的好,每一件小事……我一直很后悔报警了,后来听朋友说在街上碰到过她几次,穿得是几年前我给她买的那些衣服,黑黑的一个人,跟不同的男人走……
       上个月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到她经常去的聊天室去登寻人启事,我打114查她所在单位的人事部门的电话。查到后打过去,一个女的听完我的描述后告诉我,她还在原来那个部门上班,并且把那个部门的办公室电话给了我。我打过去,接电话的告诉我她不在,于是我天天打,后来打了几次知道接电话的是他们那个部门的处长,处长告诉了我她的手机号。
       拿到了手机号,我犹豫着、激动着,一直不敢打,怕她骂我……
       后来我鼓起勇气,打过去了,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我告诉她,是我。
       她听到后很惊讶,(这件事上,她一直认为是我父母让报的警,她怪我全家就是没怪过我,她认为我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是我父母教唆的,跟我的朋友在街上遇到时她也是这样说的)于是,我们相约第二天我去她单位找她。第二天一早我迫切地打车就去了她那儿。看到她后,我很激动,她一直留的长发烫了、染了色,黑了、瘦了,衣服穿得不太讲究了。
       拉着她的手我们去逛街,她问我,我爸妈怎么样?我在干什么?
       她告诉我,她现在很好,工作比以前轻松了,现在不用往外跑了,就坐办公室。我们去吃了我最爱吃的烧烤。
       坐在那里,她告诉我,她每天下班后都去健身,她的头发叫韩国烫,她认识了一个比她小7岁的男人,那男的非要跟她在一起……她的儿子长到1米9多了,前两天还因为打架进去过……从她的话里我听出她比以前过得更滋润了,我想也许是假象。
       我们溜达着,选衣服时因为价格斤斤计较,一件20元的衣服她要考虑老半天,进了专卖店,100多元的衣服她望而生畏……
       这样呆了一天,她告诉我,有空再给她打电话找她。
       回来的路上,我对于这一年多来的愧疚,释怀了……她变了,真的变了,从她的眼神言语中,我看到她的落魄,从她的小细节上看出她不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兰子了。
       我一年多来一直放不下的是以前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一年多来,我每天都在想着如果还能回到从前该多好啊。这次相逢后我可以不再找她了。因为我们回不到以前了,虚伪,潦倒,而且跟我不亲了……
       所以我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