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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酸]老天爷把我的未婚妻收走了
作者:赵青云 刘晓宁

《中华散文·我的故事》 2007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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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青云准时来了,让我吃惊的是他的腿一瘸一瘸的,我看着他从走廊那头一步步走过来。听多了恩怨情仇、饮食男女的故事,赵青云艰难、琐碎的讲述让我麻木的心柔软起来。并非仅仅因为雪枝的去世,而是因为从这份不起眼的爱情中,我感受到了平实的悲伤与幸福。
       雪枝悄悄把钱夹在书里
       我家在黄陂,1996年母亲去世了,家里欠了很多债务。我就来到武汉打工,正赶上一个面向残疾人的免费电脑培训班,就报名参加了。
       班上有个女孩静如,也是残疾人,和我是老乡。她心很好,父母都是领导,但一点都不嫌弃我。
       相处了一年多后,我到她家里去,她父母坚决反对,还把我提的烟酒都退回来了,我当时想流泪,还是强忍住了。我不怪他们。
       以后每年我都到她家拜年,她父亲说你没有缘分做我的女婿,就做我的干儿子吧,遇到事情我一定会帮你一把的。
       1999年静如结婚了,我和她还是以姐弟相称,我们的事他丈夫也知道,但我们都清清白白的,也没有什么藕断丝连,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后来静如把他们家的保姆雪枝介绍给我,雪枝比我小3岁,一看就是善良本分的女孩。她没有母亲,后妈很刻薄,为了脱离那个家庭,跑出来做保姆。
       有一次我的钱快花完了,正坐在宿舍发愁,雪枝来了,问我怎么了,我爱面子就说没什么。
       她打开我的钱包一看,里面只有20块钱,我说我有钱,这只是零花钱。她沉默了一下,把我的电脑书借走了。下午她就把书还给我了。第二天我发现书里有150块钱。我知道这是给我的,但还是找到她说是不是把钱夹错了。她坚持是我自己把钱放在书里忘记了。
       因为我手有点抖,学电脑很吃力,哥哥也觉得不实用,就把我叫回去了。
       小村子里没有电话,我每次给雪枝打电话,要到镇上去,并不远,但我也要走40多分钟。不打电话的时候就写信,相互鼓励相互搀扶。后来我终于在武汉找到工作,成了工人。
       步行到车站接雪枝
       雪枝喜欢逛街,有一次我陪她在江汉路上逛,她知道我腿不比正常人,过一会就问我累不累。我就说你是不是感觉我和你走在一起影响你的形象?她发了很大的脾气:这是你第一次说这句话也是最后一次!她只冲我发过这一次脾气。
       交往了一段时间后,静如的父亲说如果你和雪枝真能走到一起,我们就想想办法把她送去当兵,好找工作。
       这样当然最好,但是静如的父亲又问我,当兵要很久,如果这段时间,你们之间产生了问题怎么办?我说那就看缘分吧。
       后来,雪枝真的当了兵,而且还在部队受了表彰。3年里,我们一直写信联系,相互鼓励。
       快要退伍的时候,她经常说胸闷胸疼,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让她提前回来。
       她坐的火车去年9月28日凌晨4点到,我很高兴,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到了凌晨两点,我想从百步亭到火车站打的也要30多块钱,反正也睡不着,干脆走去吧。从二七小路走到竹叶山,我就累得不行了,只好坐了辆摩的。
       她穿了一件武警的衣服,我站着看了她半天才把她抱住亲了一口。我们已经三年没见了。
       我要打的把她接回去,她非要坐“摩的”。第一天吃饭我给她做了10个菜,她说太浪费。但是我都想好了,第一天10个,第二天9个,第三天8个……
       把二手房当成“新房”
       雪枝回来之前,一个亲戚把他的二手房卖给了我。10月4日我和雪枝搬进去了,我想让她欣赏一下我们的房子,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我计划着我们先住两个月再把房子租出去。房子是两室一厅,她睡一间,我睡一间。
       有一天,我12点下班回到家,她说胸很痛,我就给她下了碗肉丝面,她一把把碗摔了,我这才慌了,跑到楼下去打了120。
       住院1个多星期,她父亲只来看过一次,她后妈听说要很多钱,就把他父亲拉走了,雪枝哭得很伤心。
       我去找她父亲,她父亲以为我是来要钱的,就说给我10万。我说钱不重要,父爱不是用金钱衡量的。后来她父亲偷偷摸摸来过几次。倒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对她很好,经常悄悄来看她。
       因为病情一直在恶化,我们转到了一家大医院,检查出来是恶性肿瘤,已经到了晚期,而且雪枝的妈妈就是因为这个病死的。
       大夫要把病情告诉她,让她有个心理准备,被我阻止了,我不希望她有太大压力。
       凌晨买回次品洋水果
       以前为了还债,我除了工厂的工作,还做一份兼职,每天工作14个小时。雪枝住院后,我就把兼职辞了。
       有一天她说想吃一种洋水果,我现在还叫不出名字,黑皮的,20几块钱一斤。我到附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就步行走到最近的家乐福。次品是18块钱一斤,我买了3斤。赶回医院已经快12点了。
       那天我迟到了40分钟,领导说我这是睡觉睡过了,扣了50块钱。我觉得值得。
       其实那段时间,我几乎没有睡过觉,每天晚上11点多从医院出来去上班,早晨7点下班直接到医院去。
       天气好的时候,我会推她到长廊去看书、唱歌。她不能吃什么东西,牛奶一包都喝不完,我就哄她吃,一点点哄。她说很想吃啤酒鸭和鱼香肉丝,我就到同学那儿去学,学会了就做给她吃。毕竟我们的钱不够,要省着花。
       雪枝一直挺乐观的,反过来安慰我要我坚强点。直到不能吃不能喝的时候,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借钱给雪枝买“两金”
       10月份,我遇到一个同学,他说年前要给女朋友把金货买齐。我心里一震,我想就是欠债也应该给雪枝买一套“三金”,让她满足一下。
       雪枝知道了,坚决不要。我假装生气了,她最后勉强答应买两金:金耳环和金项链。项链上有个桃心形的坠子,我想把一颗心给她。因为她从部队回来,送给我一把锁,说要永远把我锁住。
       到了12月,她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也许她也感到日子不多了吧。有一天晚上,她说你能陪我睡会儿吗?我就躺在她身边搂着她。她说结了婚马上就怀个孩子,问我要男孩还是女孩。我说当然要女孩,女孩和爸爸亲。如果生个男孩,我混得这么不好,不能给儿子车子房子,他会怨我的。她就笑着说我自私。
       情人节在雪枝坟前放首《丁香花》
       12月20日中午,雪枝给我一张银行卡,把密码告诉我了。她说留着我结婚时用。她还要我坚强一点、自强不息,凭自己的能力毅力做点事情,为社会创造价值。
       这是雪枝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第二天凌晨她就走了。
       23日出殡那天,下着鹅毛大雪。泪水、雪水混合着在脸上流。人总想往好处想,没想到她走得这么快。早知道这样,当初无论如何也要拍张婚纱照,买套像样的家具。
       今年情人节,我买了束菊花到雪枝坟前,还用手机录了《丁香花》放给她听。我第一次听到《丁香花》是在公交车上,一听就流泪了,想雪枝的时候就唱一唱。
       我16岁的时候,母亲得食道癌死了;现在雪枝得肿瘤死了。哥哥怕我想不开,给我介绍女朋友。
       我想的是先赚钱,把债还完。我和父亲在家种了两亩茶叶、10亩板栗,还栽了7000棵樟树幼苗,生活肯定会好起来的,只是雪枝不能跟我享福了。
       (我请赵青云尽量把和雪枝在一起的事讲得细一点、多一点,他总要想很久。他告诉我其实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从第一次见面到她当兵,只相处了半年;从她退伍到去世也只有两个月时间。并且就是在这些日子里,他几乎都在打着两份工,根本没有时间谈恋爱。
       赵青云说雪枝住院的钱有些是找朋友借的。我问他,你们在一起时间这么短,而且也没有发生什么,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做?
       赵青云说:“我知道不是雪枝不跟我,是老天爷不让我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