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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酸]聋哑苦恋
作者:李兴元 许坤山

《中华散文·我的故事》 2007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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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在江西的女孩是聋子,工作在武汉的男孩是哑巴,经热心肠的大婶做媒,他们一见钟情,好一番爱恋却未结成姻缘,是地域的阻碍?是父母的干扰?还是那个特殊年代里不怀善意的人有心所作?
       (在一个风雪天,身材魁梧一脸和善的他突然来到报社找我,我问他有什么事,他只是指指自己的耳朵,并拿出笔来在一本病历封面上写上“我是聋人”四个字。于是我只能用笔和他对话,好在他手上的那本病历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他所要倾诉的大致内容。)
       恋人千里来到我身边
       光阴似箭,一晃三十年。那场难忘的初恋,彻底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今天,我想起女友桂珍,心头仍悲痛滴血。我出生在湖北云梦贫困的船民家庭里,虽然父母都是文盲,但他们还是将我送进学校读了三年书。天有不测风云,我在学校因病致残,成为聋子。当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艰苦的日子里我无钱上聋哑学校,但我不甘落后,边做工边自学,凭沙蘸水写字,学到了一点文化。
       1970年,我到武汉市汉阳区某船厂当工人,见到武汉聋哑人都会手语,我决心攻克。在与聋哑人的交往中,我认识了在武汉聋哑人中声望很高的朱婶。朱婶成了我的良师益友,在她的帮助下,我很快学会了一些手语。
       有一天,我正在厂里忙碌,朱婶带着一位扎着长辫的漂亮姑娘来看我。这女孩很秀气,一双宝石般的眼睛闪着快乐的光芒,一身红衣绿裤,看上去蛮单纯的。
       在我独住的小屋里,朱婶介绍说,这女孩叫桂珍,二十岁,江西人,是个会说会唱的聋人,父亲支援湖北电力建设在武汉居住过几年,这次故地重游是因想念武汉而来看看。朱婶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我和桂珍一见钟情,我们很快成为一对恋人。“五一”节,我和桂珍一起游汉口中山公园。在一石凳上坐下,她便小鸟依人地坐在我旁边。桂珍娇艳的相貌,立刻引来了游客火辣辣的目光。我觉得会说话的聋人很少,桂珍千里来到我身边,这是我们的缘分,我应该好好珍惜。
       桂珍离鄂回赣后,给我写了情书,她寄来很多照片,并告诉我她将我们恋爱的事告诉了父母,但她妈觉得两地相隔太远了。不过,她哥哥同意了。
       我最终会和你结婚的
       1973年春节,我应桂珍的邀请到江西过年。我坐东方红2号大型轮船顺长江而下到江西的九江市,再转班车风尘仆仆地赶到南昌市。
       事前约好,桂珍到南昌火车站等我。不一会儿,桂珍就戴着雪白的大口罩,风摆杨柳般地走进候车室。她踮脚翘首扫视人如潮涌般庞大的候车室的各个地方。我故意懒洋洋俯在椅子上假装睡觉和她玩起了“躲猫”。看到她心急如焚的样子,我很想马上上前同她握手问好,可是,我忍住了,想逗她玩一玩,乐一乐。就在桂珍找到我身边又要到别处去找的一瞬间,我再也忍不住了,偷偷摸摸飞快地从椅子上溜下地,钻到她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右肩。桂珍转身扭头一看是我,她无比惊喜,两人兴冲冲地出了火车站,去逛街。
       桂珍把我接到她位于城郊的家里。她母亲拿出一枚印章考我,我很快说出上面的名字,她母亲眉开眼笑说对了,她父亲经过考察,也对我投了赞成票。
       第三天,桂珍便把我带到她家大门外墙角处,对我说起了悄悄话:“我和你相好,我们这里有小人用流言蜚语大泼冷水,说你耳聋,智商低,幼稚可笑不懂事,还说我跑到武汉乱抛绣球。妈妈听到别人乱说,还真有点动摇了。我和你是经过了解后相爱的。今后,如果我父母不准我跟你好,你千万不要痛苦,你要耐心等我,我最终会到武汉和你结婚的。”
       听了桂珍的话,我加说上了一句:“你说话要算数。”她说:“算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承诺等待,我就千方百计突围出去。”我使劲握了握她的手,久久不肯松开。
       棒打鸳鸯我失去爱人
       桂珍的母亲提出要我把桂珍的户口迁到武汉才同意这门亲事,当时是计划经济,政策不允许。我提出可把桂珍的户口迁到我老家云梦,人在武汉生活也是一样好,但她母亲不同意。她父亲也担心起来,开始反对我和桂珍交往。于是,桂珍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久,她家反对的理由又加上了一条,那就是钱。他们觉得工资不高,怕桂珍日后跟我会吃苦,唉,这爱情岂是几个小钱就能衡量的。
       桂珍又来信说,她妈怕她远走高飞,总是抱头痛哭,边哭边对她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老窝。”还不准她给我写信。于是,桂珍叫我们秘密交往,后来写信也被“反对派”发现。一天,我收到一封桂珍的绝交信,我无奈向桂珍大哥求救,她大哥来信告诉我,那封信是别人冒名写的,无效,并说桂珍对我没变心。
       桂珍单位也知晓了桂珍和我的事,她那儿一个心术不正的头头认为,女孩擅自在外找男朋友是丢人的事,搞不好,受了骗,于是他便从中作梗使坏,联合桂珍的父母写信给我单位的领导,说我对桂珍行为不轨。收信的当晚领导就找我谈话,要我不要再去纠缠桂珍,我如遭晴天霹雳,跑回寝室泪如泉涌,血从口鼻喷射出来,染污了被子和床单。
       就这样,我和桂珍断了联系。一位汉口的朋友又为我介绍了一位乡下的女孩,但为了对桂珍的爱与承诺,我拒绝了。
       后来,我因为同事打抱不平而得罪了一些人,被迫离开工厂离开武汉,调回到老家云梦工作。虽岁月流逝,却无法抹去我对桂珍的思念。两年后,我特意去武汉找原单位当初的红娘朱婶打听桂珍的消息,可原单位因火灾事故被烧毁而下马,朱婶也不知去向。我几次想请假独自去江西寻找桂珍,但又怕给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和伤害而未能成行,但我却总是满怀希望地等待着她的消息。
       我和桂珍,一个生在湖北,一个生在江西,天各一方,两心相爱,怎么就不能并蒂花开?往事如歌,三十多年弹指一挥间,我现在老了,仍孤身一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但只有桂珍仍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