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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情感小调
作者:李 游

《收获》 2003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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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新和颜如是在必胜客邂逅的。那天,整个餐厅挤满了人。万新正独自坐在一个沙发座上,对面是硬板凳。他把包放到了硬板凳上,点完菜以后发觉餐厅已几乎没有空位了。他看见服务员正让刚进来的客人和别人拼台,为避免显得自己霸道,他伸手去拿放在对面的包。这时颜如越过了服务员冲了进来,显然不信任服务员有能力帮她找到座位。万新顺势向她示意可以坐在对面空位上。颜如本来是火烧火燎地想抢一个座位的,对突如其来的让座倒有些不知所措。她左右一瞥,发现仅存的另一个选择就是坐在一个脑满肠肥的正在用“叭叽叭叽”的声音享受食物的仁兄对面,于是不再犹豫地坐下了。她的脑袋稍稍一偏,算是表示了谢意。
       万新看完手中报纸的一版,正翻到下一版时很随意地抬头对面前的这个女人观察了几秒钟,他注意到这是位挺漂亮的女人。说女人她应该也不到三十,现今四十岁以下的女人都自称女孩。这会儿她正忙着引起服务员的注意,并没有在意万新的视线。万新于是尽情把视线在他能看见的部位移动,两手仍在进行缓慢的翻报纸的动作。她穿着一本正经的套裙,肯定刚从办公室下来。当万新的视线移到她的袖口时,总算被颜如发现。她下意识地拎起肘子查看有没有墨汁等尴尬的东西,却只发现万新尴尬地一笑。
       点完莱,颜如也仔细端详了万新一番。万新的尴尬神情使她倍增自信,加上和邻桌的肥胖咀嚼相比,她对面前陌生人的天然敌意已经消失了。在这商业大楼底层的快餐厅里,他的穿着显得尤其随便,神情中带有不屑世故的味道,莫非是艺术从业者?颜如一向对艺术家、占卜师、气功师等职业有莫名的向往。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他们就着上菜特别慢这一话题聊开了。在互相赞同对方关于目前饮食业服务水准有待提高的观点以后,颜如问万新道:“你是艺术家吧?”
       万新受宠若惊却又内疚地说:“哦,不。”他认真地说道:“我在一家咨询公司工作。你是艺术家?”
       “我?像么?”万新在自己也没明白的情况下大大地取悦了颜如,致使以下的谈话无比顺畅,“不,我也是做咨询工作的,就在楼上,十八层。”她报了个公司名字,但万新无论如何记不起,“是瑞士公司……”她又补充道。
       “还是不知道,我不是这幢楼的。我今天到这附近办事,懒得回公司了。”
       万新对自己的工作一笔带过后,开始对颜如的工作发生兴趣。颜如因为他不是艺术工作者,也就没再对他的工作继续关心,谈起自己的公司来了。
       到匹萨饼吃完的时候,万新说:“我一会儿要参加一个Party,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我有四张票,就我一个人。”
       “什么Party?”
       “我也不知道,应该还算好玩的。你有别的安排?”说着,他递出了票。票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扮酷的设计者在票上只留下些色块和人影,至于什么内容,颜如也猜不出,但那些抽象的色块似乎打动了她。
       “没安排,那就去吧。”
       一直到他们离开那个Party,他们都没明白主题是什么。Party在一家酒吧兼餐厅举行,他们进去的时候有很多人在外面翘首相望,但没有票就是不让进。这让颜如很有面子感,尤其是万新的兜里还揣着两张多余的票将要被活活浪费掉。
       他们就着鸡尾酒谈了很多,当然主要是颜如在谈。谈她的工作多么无聊,她的老板多么古板。万新只插了一句“瑞士人至少会四国语言的”。但颜如好像没听见。她继续谈她自己,她是湖南来的,在上海举目无亲,但通过个人的努力现在混成不错的白领一个——当然这是万新感悟出来的,原话与之相差甚远。
       万新只谈了谈他爱好围棋。万新每说一件自己的事情都会被颜如接过嘴去。比如“啊,我的公司也是做marketresearch的……”或者“我家的猫才可爱呢,可惜没带来上海,她……”也许是酒精的原因,颜如的话越来越多,如果她会下围棋,肯定也不会给万新那三十秒简述他对围棋的兴趣的。
       她的谈话不时被她自己的眼神打断,因为她的眼神总跟随着身边偶尔走过的几张熟悉的脸转去。她不愿表现出自己的小家子气,所以忍住没问万新为什么这个Party有那么多名人参加,只是继续谈论自己爱好音乐、摄影、绘画等等。
       最后,颜如对万新总结道:“你挺能说话的……”算是对万新有好感的含蓄表达。在送她回家的出租车上,万新拉住了颜如的手,颜如的头靠到了他的肩上。万新很绅士地目送她上楼,然后回家。
       他们开始约会了。他们甚至从来没问过对方有没有恋人。万新实际上有几个不正式的女友,全都是若即若离的关系。他不在乎再多一个若即若离的女友,也不在意某个女友成为自己的终身伴侣,当然不排除新来的颜如。
       颜如觉得万新是个挺可爱的小职员,也仅希望跟他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她已经二十八岁,处于结婚偏执时期,不能跟一个她认为不合适嫁的人发展太深的感情。她也有个若即若离的情人,是个已经结婚的台湾商人,不时来上海出差。她在逼迫他离婚的同时并没有停止自己的交际。而且,这么多孤寂的夜晚和周末也需要另有个暂时的情人充实。
       总的来说,他们的关系以正常的频率迅速发展着。
       这个周末的晚上,他们共进晚餐,又看了场电影,然后万新陪颜如散步回家。晚餐时颜如关于市场调研和营销方面的道理对万新作了精彩的演讲,万新像个小学生一样只顾点头。电影院里万新吻了她。那是万新借伸懒腰之势揽住了她的肩膀,几乎扳过了她的下巴才得到的吻。既然吻了,颜如倒也蛮投入,闭着眼睛喘着粗气扭着身体。倒是万新怕错过那傻片子的太多镜头停止了接吻。接吻时他的手隔了衣服按着她的乳房,其他就没敢更多造次。
       现在他们走在路灯照着的街上,又像扭捏的、刚被人介绍认识的对象一样。万新有点沮丧,揣摩着如何重复电影院里那老掉牙的伎俩。眼看着快到颜如住的那幢楼了,万新放慢了脚步,趁颜如回头之际,万新抓住了她的手。颜如顺势靠人他的怀中,他们又接吻了。
       “我可以送你上去吗?”万新认真地问道。
       颜如想了片刻,拒绝了。她没有给出屋子乱或别的什么蹩脚理由,直接问:“我们这样是否发展太快了?”
       “我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的人了,我觉得既然知道自己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发展下去。又不像以前,买件新衣服还要留到过节才舍得穿。”
       “这算什么比喻?”万新被这一问,也觉得刚才的话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颜如继续道:“可是,我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好了又散,接着又来一个。太盲目了,也太累了……”
       虽然万新此时想不出什么特别现成的话来对付她,但他不愿意继续听下去了。于是他拥过她,堵住了她的嘴。
       一分钟后,两人透气的时候,颜如说:“晚安吧!”万新只好保持他的绅士风度道了晚安回家去了。
       分别回家后,两人同时泡上了电话。颜如跟她的台湾情人通了一小时电话。尽管对方多次表示现在说话不方便,但她还是坚持不挂,甚至在讲到半小时左右时大哭了一场,使对方更不敢挂了。万新跟所有通讯录上能找到的女性打电话,希望明天晚上有些保留节目,但那晚好像所有女人都说好了一样,一律没空。而且理由相当确凿,不是不在上海,就是和丈夫或男友或父母在一起。
       隔了一天的星期天下午,万新和颜如又一起喝咖啡了。就着咖啡他们讨论了些关于世界经济和市场动态的问题。这次主要是万新在讲,发觉颜如实际上并没有听进去,他的讲话就显得更空洞了。万新觉得这艳阳天的星期日下午特别的凄惨。他忍不住披上外套提议送颜如回家。
       出租车上他们没有一句对话,万新觉得这个周末算是完了,正盘算着是否该继续与这诡秘的女人周旋还是应该当晚约个朋友出来泡吧趁势发展新方向还是应该找一个现成的女伴度过今宵。这时颜如突然提议让他上楼喝茶。
       万新愣了一下,颜如说:“你不愿意上来?”
       “不不!当然愿意。”突如其来的邀请着实让万新有些尴尬。
       进了房间,万新像模像样地环视了一番。他发觉整理得很干净,看来颜如出来喝咖啡前已经计划好带他回来的。万新希望继续拉着颜如的手,但颜如甩开了去开音响。她选了Enigma的CD,曾一度被公认为做爱最佳的伴奏乐。音乐响起,她回到万新跟前,万新自然而然地把呼吸调节到表示“渴望”的程度,把颜如再度拥入怀中,颜如却冷冷地问:“你有避孕套吗?”
       万新又愣了一下,拍了一遍所有的口袋,说:“没有,你有吗?”
       “我当然没有。那你出去买吧。”颜如以毫无商量余地的口气说道。
       万新一路小跑过了三条马路才找到个药店,他一路想既然她早有准备,为什么却没有准备这个?药店的师傅很热情地推荐新到的避孕栓,万新花了一小番口舌才让师傅明白他要的只是避孕套,而且现在就要。
       当他气喘吁吁地爬上楼又屏住呼吸不至于显得太狼狈地重新进人颜如的房间时,发现她的窗帘已经挡住了西晒太阳。在柔和的音乐声中,颜如穿着吊带睡衣,显然已经冲了澡。万新搂住了她的腰,发觉她里面并未穿多余的内衣,身上一阵冲动。但颜如又一次推开了猴急的万新,命令道:“冲个澡吧。”
       鉴于自己跑出来的一身臭汗,他乖乖地服从。冲澡时他琢磨着是该穿回衣服出去还是干脆光着出去,因为他坚挺的下身使裹着毛巾出去的这一选择显得有些不太合适。但热水很快地均匀了他的血液分布,他裹着毛巾出去了。
       这时黑乎乎的房间里闪烁着几根蜡烛。在他出去买避孕套和冲澡的两个间隙里,颜如已经把房间变成个祭坛一般,而她自己则巫婆一般地站在屋子中央等着万新和她举行神圣的仪式。
       这次万新得到了像样的拥抱和接吻。颜如很投人地配合着他的爱抚,而他在褪去了颜如的睡衣后发觉颜如的身材实在是很好的。音乐仍然是她最初放的那盘,一定被她设置了重复播放,因为现在正在播放他出去买避孕套之前的那首曲子。
       当音乐再度回到这首曲子时,万新发觉仍然没有勃起。面对这个面貌姣好、身材绝佳的女人,在此昏暗的浪漫情调中,他自己也很纳闷。他于是怪罪于音乐,起身愤愤地把CD机关了。正当他回身准备继续的时候,颜如说了一句对暂时不举的男人最致命的话:“没关系。”
       万新于是彻底泄了气,匆匆穿起裤子掩饰自己本可显得伟岸现在却无比猥琐的部位。他看不出颜如脸上的是失望还是什么表情,尴尬地燃起一支烟。
       颜如此时倒真的没有失望。在她看来,他们的关系发展有些太快,倒并不是需要更多了解或什么,只是太快。其实她很不同意前天晚上万新关于新衣服的比喻,她就是那种非要等到过节才穿的人,当然不是指衣服而是指上床。今天她虽然邀请万新来,但搞出这番仪式就是想把这污秽的事情神圣化——她打心眼儿里认为性是污秽的事情,因为性是那么的爽。
       颜如也抽了一支烟,这让万新好过些。他翻看了她的VCD收藏,借了两个片子,然后就告辞回家了。
       他一路上还是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阳痿有些困惑。回到家里,想起刚才颜如玉体横陈的情景,竟然又勃起了,令他又气又恼。
       这星期中他们没有见面,双方的工作确实有些忙。说好星期五再一起吃晚饭的,可星期五一早颜如打来电话,说其中一张碟是借的,当天下午一定要还。万新本来就带着,便让她来公司取。
       颜如来到万新的公司,正如他多次所说,并不是一间大公司。接待小姐把她让进了最大的一间办公室,让她有些吃惊。万新正跪在地上往电脑机箱上插着线,颜如不知道这是他的办公室还是他在给老板修电脑,也没敢坐下。万新站起来才发现颜如也站着,赶紧让她坐下,“喝什么?咖啡?”然后对门外喊了一声,“咖啡,放奶不放糖,谢谢!”才坐到靠窗的位子上。颜如从他的写字桌上取了张名片,这才发觉他的职位是“总经理”。
       “没想到你是总经理……”她不由为上星期她的市场调研和营销的演讲有些难为情。
       “咳!小公司嘛。”
       万新上班时也没穿西服。看他那随便样,颜如意识到他可能不止是公司的总经理,兴许还有股份。她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也没问过啊。再说,这个职位听起来很不性感,怕吸引不到你,所以没有给你名片。”万新的解释是颜如没想到的。
       “那,什么样的职位算是‘性感’的呢?”颜如笑着问。颜如对万新的笑容从这一刻开始频繁起来。
       “比如,销售部经理、市场专员、首席执行官助理,等等。”万新认真地边想边说。 颜如又笑了。 这时接待小姐端进了一杯咖啡。等她出去,颜如说道:“哟,身边有这么多美女啊……”
       万新心里知道他的接待小姐并不美,所以也没接她的话,另外说道:“干脆叫个快递把那张碟片送到你朋友那里去吧。我下午反正没什么事情,我们早些出去享受一下阳光怎样?”
       “啊,不行,我一定得赶回公司。但可以早些下班,我的老板,那孤僻的老头,周末总会提早走的。”
       下午,万新独自去淮海路的一家咖啡馆看书。四点半时手机响了,颜如告诉他老板已回家,他可以去接她下班了。
       像友好邻邦的首脑一样,他对颜如的办公室进行回访,但发觉一个人都没有。“销售部借口出去跑业务走了,其他的都各有原因早退了,每星期五都这样。”颜如边带领万新参观着边解说道,“这是我的桌子……这是老板的办公室,还没你的一半大……”
       这时万新从后面拦腰抱住了颜如,颜如没有像往常那样地挣脱,笑着说:“这么大胆,小心别人看见。”
       万新装聋作哑,很快把手从多个角度伸到颜如的衣服中去。颜如没有任何抗拒,万新很快又褪下了她的内裤。在他进入她的时候,他们差不多同时想起完全忘了避孕套这一件事。
       等他们用餐巾纸清理残局的时候发觉还忘了不少事情:落地大窗上的窗帘没有放下,对面就是另一幢办公大楼;老板办公室的门敞开着,甚至公司的大门也敞开着,任何人出了十八层的电梯都可能无意中撞到他们刚才的情景。
       他们俩微笑着步出大楼,颜如挽着他的手臂,显得兴高采烈。他们晚饭结束时还在说这样的经历对他们都是第一次。辞别了颜如后,万新又到酒吧喝了杯酒。颜如则在床上捧了本书,到两点钟才看了三页。
       他们星期六下午又见了面,老样子,咖啡、晚饭。这次,在颜如的家里,她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他们开着日光灯做爱。因为昨天的匆忙和仓促,万新这晚特别耐心地满足了颜如。这次他没有任何生理和心理的障碍,只要想起她老板那光亮得能照出人的办公桌上颜如的屁股留下的印子,他就血脉贲张。第二天,星期天,他们吃完了颜如的所有饼干和方便面,消灭了冰箱里刚过期的奶酪和半包榨菜,直到天快黑才磨蹭着下楼觅食。明天万新就要出差了,他们不愿意浪费更多时间。
       万新出差那个星期,颜如像个军嫂一样地等他,好像他们已经结婚多年似的。颜如意外地发现万新实际上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收入完全 是个可嫁之人,于是越发感觉自己其实早就爱上他了。但她没有给万新打电话,她希望万新会每天一个电话。万新却只是隔天的白天有个电话,而且总是推说忙而不过三分钟就挂了。她的台湾情人倒常给她打电话。她为了解除孤独就随意地跟他聊上半天,但同时觉得自己过去一年的等待是多么的委屈。这种仇恨使她佯装多情,浪费一下他的越洋电话费也好。
       万新工作确实忙,一忙就顾不及军嫂了。离开上海之前的那两天疯狂的做爱给他好多天的回味,他的身体也好多天懒洋洋的。他决定对她认真些。虽然他也明白关系的突进与他的地位和收入有关,但男人不靠这个吸引女人,难道还靠色相?他在更多地了解她之前还不准备下什么结论,但已经不排除和她认真下去的可能了。
       一周后,万新回到上海,但又惯性一样地忙了三天,才把此行的定单处理得差不多了,然后,约颜如出来听音乐会。颜如因为万新返沪后没有立刻找她而闷闷不乐,计划不说话地冷颜相待。她希望万新追问她为什么不高兴,而她就是不说,直到万新痛不欲生的时候才告诉他为什么,然后让他想尽办法道歉。可没想到那室内音乐会里大家全都不说话,万新根本没有注意到颜如的怒气。音乐会出来,万新还兴奋地告诉她自己是如何听着那个C大调奏鸣曲长大的,以及莫扎特如何的伟大等等,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万新理所当然地跟到了她的家里,希望跟她亲热,但被生硬地推开。她斥道:“你难道想的就是性吗?”被这当头的冷水一泼,万新觉得莫名其妙。他觉得现在的她和在他出差前热情的她判若两人。一定是出差时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出差时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万新竟然就这么问了。
       颜如本来还希望对他返沪后的怠慢发火,可音乐会也听过了,两人在一起待了好几个小时了,现在发火完全过时了。这样,她的无名火更大了,于是只好从鄙夷男人的性冲动着手。以她以往的经验,这总能对男人造成不小的打击。而万新的反问把她的怒气恰到好处地挑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她几乎歇斯底里地发作了,说了好多话,目的只在于诋毁面前这个男人。
       万新作为男人,一种自以为逻辑性强的动物,还是仔细地听了颜如发作时的言语,得出结论就是在他出差时一定有什么不大不小的事情发生了,并总结出她今天是肯定浪漫不起来了。加上他自己预感到即使过一会儿她平息了,自己也会出现有生以来第二次阳痿。于是他为自己推断出一个逻辑分析的结果:“那我先走了,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他悻悻地走了。但她也没有胜利感。
       明天的电话中颜如还是冷冷的。万新尽量不提昨晚的事,尽量不提工作和出差的事,尽量不提音乐会和任何约会,剩下的就只好讲讲以巴的争端。电话终于没有变成共进晚餐。
       没过几天,颜如被派到香港出差。颜如回来前万新又赴北美谈融资的事去了。他们的关系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冷淡了下来。他们这段时间倒一直通电话,每三四天一个。只要不谈太私人的问题,他们的谈话都很友好。万新去美国时他们的关系逐渐退变成E-mail联系了,谁也没有试图再回到最热烈的状态,谁也不知道对方对自己是什么感觉。再以后连E—mail也少了。
       过了好几个月,万新发现有一个朋友是颜如的前同事。他告诉万新颜如那台湾情人的事情,还告诉他在颜如去香港出差的时候,那位大情人跑去香港和她见面,并最终为了她跟老婆离了婚。但是在他离婚后,不知道怎么,颜如却没有跟他结婚。
       万新还没来得及想象颜如是否为自己而抛弃了那可怜的人儿,他的朋友继续简洁地讲述着她的故事:“然后她嫁了公司的老板,那个无聊古板的老外,那个人人都敬而远之的瑞士老头。”朋友好像并不尊敬他自己的老板,万新还依稀记得颜如一谈起她的老板也是一脸不屑的表情。
       告别了友人,万新又去附近的咖啡馆看书了。他今天注意到这家店的桌子漆得特别光亮,不禁想起那个瑞士老头的办公桌同样的光亮,上面曾有两个半圆形的印子是颜如圆润的屁股留下的。他不由得笑出了声来。然后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头,一抬眼发觉一个端着杯咖啡找座位的女孩正盯着他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