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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届中国现代诗画大展专号]晴朗李寒诗画
作者:晴朗李寒

《诗歌月刊》 2007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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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名李树冬,诗人,翻译。1970年10月22日生于河北省河间市景和镇方雅莪村。1992年毕业于河北师范学院外语系俄语专业。1993-2000年间在俄罗斯做翻译。2000年至今在媒体从事编辑记者职业。业余自己写点文字,也翻译一点文字。2005年5月出版译集《俄罗斯当代女诗人诗选》。2005年10月参加诗刊社第21届青春诗会。现居石家庄,结了婚,有一个女儿,在省作协一家杂志社做编辑。
       诗与画:我生活的真实见证者
       □ 晴朗李寒
       我记事较早,四五岁时经历的一些事情,至今记忆犹新。
       那时,在村办工厂当会计的父亲经常会借些书来看。父亲不让我们随便动,不看时他会藏起来,但总能让我翻到,匆匆地看后再悄悄地放回原处。那些书的纸张已经泛黄,密密麻麻的字迹都是竖排的,用手摸上去很柔软。我对那些文字没兴趣,是里面的插图吸引了我。
       我看到,插图中的那些人都骑着各种神兽,或者脚下踏着祥云,很神气的样子,他们有的在打斗,有的突然变化成另外的模样。记忆尤深的是有一个人的眼眶里长出小手来,手心里长着眼睛。还有一本书,书前画了各种各样人物,穿戴着长袍或盔甲,一些人长着稀奇古怪的胡子,他们手里都拿着我叫不上名字来的兵器。真是好玩极了。等上学之后,读书渐多,才想起父亲当时看的是《封神演义》、《水浒传》。
       6岁时,有一次跟父亲到公社赶集,他带我去了书店,那里黑暗狭小,有高高的柜台,书架子上摆满了书。父亲给我买了一本《看图识字》,两本小人书(我们习惯叫“小画书”):《海洋里的动物》和《雁翎队的故事》。在闭塞、贫穷的乡村里,那些小书,仿佛瞬间在我的眼前打开了一个神奇的世界。从那时起我便迷上了书,小画书。为此,我借遍了村里所有小伙伴的小人书。还曾和比自己大十几岁的一个小伙子成了“忘年交”,因为他家有许多小人书。有时,人家饭菜都上了桌子,我才恋恋不舍地回家吃饭。
       父亲除了喜欢读书,还会画画。他能画出很精美的花草图案,女人们按着那样子绣花、绣鞋垫、绣枕头套。有时,被我和哥哥缠着,他还会为我们画调皮机灵的孙悟空和憨态可掬的猪八戒。
       肯定是受了父亲的影响,我和二哥都热爱上了画画。但是,由于家境贫寒,二哥没上完初中就退学,参了军。二哥有不错的艺术天赋。只要是他看到过的图案,他就能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原样子画下来。十几岁时,每到春节,他都会给人家画些孙悟空和猪八戒,村人见了都夸奖不已。后来参军入伍,他搞幻灯片、洗相上色,都是样样精通。他结婚的那年,他在我们家新房子的墙壁上画了挂轴式的松鹤延年和老寿星,立体感极强,人们见了都要贴近了仔细看看,摸摸,才相信那不是挂上去的。
       父亲和二哥都影响了我。几岁的我也曾想试试自己的画技。趁哥哥、姐姐不在家,我在他们的课本空白处画小人,结果事情败露,哥姐不敢训斥我(我在家老小,小性子),他们知道我爱哭,只能向父母告状。虽然家里孩子众多,但父母却从来没有打骂过一个。那次,父母也照样说了句便过去了。以后,我便没有在哥哥姐姐的课本上画画。
       小学一年级时,有次上自习,我一个兄弟向我们显摆,他爸爸从外地带回了一支有红蓝两种颜色的圆珠笔。我是班长,“有权”拿过来把玩一番,后来,突发奇想,给几位就近的同学一个人手腕上画了一块手表,每个人的脸上都画了一幅眼镜,我那哥们也很大方,把眼镜、手表也都给我“装备”上,大家相互看看,都觉得很美。巡视的李老师听见教室里乱成一锅粥,突然闯了进来,看到我们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让我们排着队,让同学们检阅了一遍,然后让我们到村里的机井边去洗掉。当时我的心里充满了惋惜和羞愧之情。
       小学三年级时,方小老师(愿他的在天之灵安息!)上课,我在下面偷偷地画画儿,精力过于集中,竟至他悄悄站到我课桌前时,我却没有发现,直到他“刷”地把那张纸抽走。同学们都哄堂大笑。这次的后果是:我被罚站,那张画被老师插在了我破棉帽子的帽檐里,示众。
       可是,这些“挫折”并未消减我对绘画的热爱,我一如既往地在各种纸片上画,在自己的课本空白处画。常常是课本还没学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等到上了初中,学校的每个年级都要办黑板报,教室外的墙壁上刷上一块黑板,每逢节日或有上级领导的视察,便要办一期。我爱画画的事被老师知道了,他让我为板报勾勒花边,配图,我便根据老师提供的素材,画些春柳、燕子、雷锋、少先队员的形象。还画一些讽刺学生不文明形为的漫画。一期板报出来,看到那么多同学下课后,围过来品头论足,自己站在旁边,心里的感觉很美。老师的鼓励,同学的夸奖和妒忌都刺激了我小小的虚荣心,以后爱画学画的劲头就更足了。
       大学时,参加了学院的“神州诗社”,1991年冬,我们偷偷与税务学校的一位老师办了一份诗歌报《太阳风诗报》,请诗人浪波先生提的报名。我前后参与办了两期,除了编诗、选诗,我还画了几幅插图,来美化版面。
       及至毕业,到了俄罗斯工作,我业余时间经常去的地方,除了书店,便是博物馆、美术馆和画廊,我为那些俄罗斯大师们精湛的绘画作品而痴迷,常常是流连忘返。我还与美术学校的几位学生成了好朋友,与他们一起拿起画笔,在画布上随意涂抹几笔。但由于紧张的工作,那段美好的时光没有持续多久。
       回国后,我用上电脑。在放弃用笔写作之前,我的十几本诗歌练习册上,在文字的边缘,都留下了那些随意勾勒的图案,那都是边写作,边随手画上去的。它们可能是我写作时潜意识的表现,是那些文字的解释或补充。我发现,许多诗人和作家也都有这样的癖好。
       就这样,诗与画,画与诗,这二十多年就过来了。它们几乎每天就在我的身边。诗与画,其实说不上谁是主,谁是次,它们都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记忆的一部分。
       人到中年,话越来越懒得说,其他爱好渐渐远离,惟有这二者,始终伴随在我的身边。兴之所致,胡乱写上几句,画上几笔,心里便感觉无比熨贴。
       
       不可能深入一个人的悲伤
       你可以像氧气,深入
       一个人的肺部
       深入他的血液和骨髓
       你可以被一个人的快乐感染
       像一圈圈涟漪
       瞬间就荡漾开来
       当然,你可以是一个大夫
       打开一个人
       从里到外检查他的病痛所在
       但是,你不可能
       深入一个人的悲伤
       不可能从泥沼中
       拉出那个慢慢陷下去的人
       即便,你感应了
       你体会了,理解了
       他的悲伤
       可你也替代不了他
       一个女人走在街头
       突然停下来
       痛哭失声
       泪水淹没了她的眼睛
       春风吹皱了她的面孔
       那么多路人从她身边
       匆匆走过
       谁也不知道
       她的悲伤来自何处
       2006.03.20
       爱……
       
       轻点儿,再轻点儿,
       让我们说出:爱……
       不是一声,痛苦地,哀!
       不是二声,忍受着,挨——
       不是三声,困惑地,嗳?
       也不是四声,叹息着,唉……
       它无需声调,只管轻轻地
       从心灵深处
       穿越漫长黑暗的喉咙
       自平静的舌头上滑过
       在稍稍开启的双唇间吐出
       爱——
       甚至,它没有声音,只是
       一个嘬起的口型,
       一记刹那间的眼神儿,
       一朵唇边的微笑,
       一只伸过来,如花绽开的手掌。
       你爱我吗——
       多少年后,我们不再问这样的话,
       相牵的手指不再有电流奔涌,
       对视的目光也不再激起火花,
       我们一起慢慢地老了,
       我们的灰烬
       安放在一起,也慢慢冷却,
       谁又能说,这不是爱?
       2006.09.23
       吸引
       
       开始了吗?橘黄色的闪电。
       突然静止的风暴。
       在你我之间
       就要有雨水肆意淋漓。
       我们的唇,被体内的潮汐牵引
       慢慢接近。
       你关闭眼睛,怕眼神泄露你的慌乱。
       我多喜欢,你睫毛眨动
       掀起的小小漩风。
       最美的是这点点靠近的过程
       谁都怕
       被那双唇撞击中的火花
       灼伤。
       2006.05.12
       繁星
       
       我多么热爱,我9岁时乡村的夜晚
       群星在村庄上空,那么低,那么亮
       它们在幽蓝的夜气中闪烁不定,
       我多么热爱,他们的低语和浅唱
       我敬畏时间和空间,如此神秘强大
       顺从了神的暗示和指引,我心中欢喜充满
       是否当初,天使记录了我星空下的祈祷
       不然,我那时的梦想怎会依次实现?
       2006.05.10
       星空
       
       雪山的白,怎么会让黑夜的黑
       遮盖住呢?
       你看,那七颗星星亮得
       多么亮!
       而我,那大山下的祈祷者
       一颗心
       比雪山纯洁、清凉
       比星辰永恒、明亮
       2006.05.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