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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南高原鏖战
       　
       1949年12月12日
       78
       中午。云南曲靖。国民党陆军总部筹备处汤尧办公室。
       因昆明卢汉起义事件而愁眉不展的汤尧，竟像害了大病似的靠在沙发上，不吃不喝，无所适从。内勤人员请他吃饭，也被他哄出门外。
       这时，另一内勤人员站在门外对他说：“报告长官，台湾来电。”
       一要时，汤尧像触电似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命令道：“进来。快念，快念。”
       “是。”内勤人员进到室内，走到他跟前念起了电报：“云南曲靖。陆军总参谋长汤尧：10日来电收悉。关于云南情势，经请示蒋总裁，特作如下决定：一、从兹以后，国防部与云南各部队、各机关之联络，过去凡由卢汉承转的，一律由曲靖陆军总部筹备处承转；二、汤尧升任中华民国陆军副总司令兼参谋长，全权监督云南军政事务；三、任命曹天戈兼第8军军长，原任26军副军长彭佐熙升任该军军长；四、将第8军、第26军、第89军合编为第19兵团，以王伯勋为司令官。曹天戈兼副司令官，负责指挥第一线军事，讨伐卢汉，营救李弥、余程万等人。此令 中华民国陆军总司令顾祝同 中华民国38年12月12日于台湾。
       一时之间，汤尧激动不已，一把抓过电报看了又看，继而感慨万端，踌躇满志。
       1949年12月13日
       79
       上午。滇东南阿猛镇。数千人的边纵武装分别驻在这个镇上，各部队的操练与爱民助民等活动，使得该镇增加了许多热烈气氛。
       荻兰用竹篾编的篮子装着一只鸡，手臂上挎着一个包袱行走在石板铺就的街面上，她目光里透出一种苦苦寻求的企盼。她走着走着，便在一个有几十人在练刺杀的场子边驻足，并把目光往每一位战士的脸上打量。带队的排长见她像在找人而且有话要说的神情。就主动问她：“姑娘，你是要找人吗?”
       获兰：“是的。”
       排长：“叫什么名字?”
       荻兰：“他叫小张。”
       排长一笑：“叫小张的人多了，我们这里就有两个；”他提高声音就喊“张朝东、张小宝出列——”在俩战士出列并站在他与荻兰跟前时，他又问荻兰，“他两个都是小张；是你要找的人吗?”
       获兰摇头：“不是。刚才我就认真看了，我要找的小张不在这些人当中。我也找小王和小李，也许你们这里也有姓王姓李的，可也不是我要找的人哦。” 排长：“是吗?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帮你了，你再到前面打听去吧。”
       获兰：“好的。”她向排长鞠了一个躬，把排长闹了个红脸，也把大家逗的大笑。
       荻兰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会笑她，她把一双无比清纯的目光投向大家，也向大家微微一笑的同时，转身姗姗而去。
       荻兰去了，她身后却传来排长喝斥士兵的声音：“看什么?继续练。突刺——刺!”
       一幢气派的四合院里，这是滇桂黔边区党委暨边纵司令部临时驻地。
       林李明、庄田、郑敦、张子斋等主要领导正在开会。
       林李明：“我认为，庄田同志对当前昆明形势的分析是准确的；也就是说，起义只有几天的昆明极有可能发生重大战事，如果敌第8军、26军悍然向昆明进攻而解放大军又远在广西、四川和贵州，那么卢汉是非常需要支援的；我们应当早做准备，让滇西、滇东、滇中的部队秘密向昆明方向进发；还要电告还在滇西的朱家璧同志，由他统一指挥这些部队。大家以为如何?”
       其他同志都表示：
       “同意。”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这时，门外传来荻兰的声音：“我要进去，我就是要进去。你不让进，我就要哭了——呜——呜——”她果真哭了起来。
       荻兰清脆的哭声传至会议室，大家不约而同侧耳倾听。
       庄田询问恰巧入室报告情况的秘书：“怎么回事呀?”
       秘书答：“报告首长，外面来了一个穿少数民族服装的小姑娘，说是要见我们这里最大的官。”
       “哈哈……”听秘书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林李明对秘书说道：“好哇，就让小姑娘进来吧。”
       秘书：“是。”又转身对室外十几米处的荻兰说。“进来吧；首长让你进来。”
       于是，荻兰怯怯地走到了首长们跟前。
       在那么十几秒之间，首长们都没说话，都在好奇地打量着荻兰。还是郑敦先对荻兰开腔：“小姑娘，你想说点什么呀?”
       荻兰闪现着一双清纯无比的大眼睛反问道：“你是最大的官吗?”
       “哈哈……”看着天真无邪的获兰姑娘这样问话，大家又都笑了。
       林李明起身对荻兰说：“小姑娘呀，我们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大官，可是能够帮助你；有什么困难，你就说吧。”
       荻兰：“困难倒是没有。只是我要找—个人，他叫小张；6天以前，他养好伤从我们寨子出来，说是来找部队；我阿妈挂念着他，让我送一只鸡来给他补身子。”
       庄田：“哈哈，我知道的，不仅是你阿妈挂念他，你更加挂念他才对吧。啊?”
       荻兰一时脸红、语塞。大家见状又大笑。
       林李明说：“看来，我们一时半会不能够帮你找到这个叫小张的同志了。不过，我们可以把你安置到卫生队去，让你与那些姐姐们生活在一起，再慢慢找你的小张，你看行吗?”
       荻兰喜出望外：“好哇，太好了。”她又怯怯地说。“不过……如果，如果我能参加你们的队伍就更好了。你，你们说——”她企盼地求助于大家，“我可以吗?”
       林李明与庄田几乎同时说：“当然可以呀。”
       郑敦对秘书说：“那就把她带卫生队去，让她们多帮助她。”
       秘书：“是。”又对荻兰说，“走吧，首长同意你参加我们了。”
       荻兰高兴地说：“哎呀，真好哇。”她又对大家说，“你们真好。我，我拿什么答谢你们呢?就给你们磕个头吧——”
       荻兰刚要下跪，就被庄田扶起。又对她说：“姑娘呀，我们是共产党的队伍，不兴搞这一套的。”
       荻兰很感动，就给大家鞠了一个躬，才高兴地跟着秘书而去。
       恰巧就在这时，机要秘书匆匆去到庄田跟前，将一份电报呈上。庄田看了电报又递给林李明，室内气氛顿时严肃起来，大家又都不约而同坐下来倾听新的消息。
       林李明很严肃地说：“同志们，根据华南分局和刘邓首长的指示，我们这些人将要带着15、16团离开这里，前往广西百色地区，去迎接由陈赓将军统一指挥的解放大军去了。现在，就请大家研究一下，队伍何时动身?”
       庄田：“自古兵家成功之道，无不强调兵贵神速。我的意见是：立即通知下去。两小时后出发：尽量轻装，我们要日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向广西百色疾进。”
       林李明：“就这样吧。大家分头去做准备。两小时后启程。”
       1949年12月14日
       80
       下午2时30分。云南曲靖。国民党驻曲靖陆军总部筹备处。
       已经被蒋介石提升为陆军副总司令兼参谋长的汤尧，正乘兴在办公室里既品美酒，也吸香烟，又神气活现地拿起毛笔，准备在宣纸上挥毫泼墨，一副踌
       躇满志的样子。他的副官、警卫等人恭候跟前。
       副官讨好地说：“副总座，你今天的气色真不错。”
       汤尧很自得地答：“这是委座把在大陆发挥才智的最后一次机会给了我的缘故。老实说，我汤尧研究了大半生军事，自认为能够做出大学问来的。”他很惬意地拉了拉系着领带的军服，又笑了笑说，“卢汉真乃无情无义之辈，总裁对他已经很器重了，他居然还要背叛党国。”
       副官：“副总座这次掌握了第19兵团在云南境内两个军近6万精锐之师的指挥大权，再加上1万多驻扎曲靖的陆军总部和第6编练司令部的有关配属人员。共计7万精锐之师，完全够卢汉之流喝一壶的了。”
       汤尧：“是呀，是该让卢汉接受点教训了。可是。总裁和总部刚委任王伯勋为19兵团司令，而他又只能坐镇贵州，云南这边就我一人处理方方面面的军政大事，我担心太累呀。”
       副官：“哪里哪里。副总座正值英年，春秋鼎盛，正是执掌巨椽的最佳时机呐。”
       “哈哈，你小子倒会给我挠痒痒。好好干吧，等我们摆平了卢汉，我会好好安排你们的。”
       副官：“谢副总座扶掖。哦，对了，久闻副总座书法了得，看看能不能赐给属下一幅墨宝呀?”
       汤尧一时高兴，欣然说道：“可以。没问题。”就把手中之笔往砚台里蘸了又蘸，然后写下了蒋介石经常“带”在嘴上训示与笼络部下的那两句话：
       安危共仗甘苦同赏
       海枯石烂生死不渝
       副官：“多谢副总座。多谢了。”
       二人得意忘形，哈哈大笑。
       [汤尧说到的19兵团司令王伯勋，在所谓的升职以后，还真没有为蒋家王朝充当先锋，他能够在最为关键的历史时刻，即几天以后，公开率领在黔的所谓19兵团2万余人。向全国通电宣告脱离国民党反动政权，坚决站到共产党和广大人民群众这一边来。王伯勋这一义举，除给了台湾岛上的蒋介石一个脆响的巴掌，让其怒不可遏以外，无疑也是对此时此刻的汤尧一个匪夷所思的讽刺，更是现代史上一个不大也不小的玩笑。]
       与此同时，苍茫的崇山峻岭当中，林李明、庄田所率的边纵1支队的15、16两个团快速行进着。
       81
       下午3时许。云南曲靖国民党陆军总部筹备处。
       正当汤尧在与其副官以书法夸夸其谈之际，第6编练副司令官傅克军进来说：“副总座，你对第8军、26军的命令已经拟好，请过目。”
       汤尧很谦和地点点头，说：“你念吧。我这手上还有墨汁呢”
       傅克军：“好的。”然后，他清了一下嗓子，就对着手中那纸文字念了起来，“第8军曹天戈代军长、26军彭佐熙军长并请转两军司令部：鉴于卢汉在昆明的一系列叛党叛国行为，总裁决定：为了振奋军威，更为了拯救李弥和余程万两位军长，进而实现绥靖后方、并将云南作为反共堡垒的伟大构想，决定授予本人以陆军副总司令兼参谋长之职并总领云南一切军政事务。因此，我命令你们：尽快做好一切准备，于明天8时。分别从滇南和滇东向昆明进逼，务必于16日上午10时以前到达指定位置；进而择机，再向昆明市区的卢汉部队发起进攻。因此，我郑重宣布：只要攻入昆明市内，除了有所奖励，还可放假三天，让全体官兵吃好玩好，高度自由。此令。中国国民党陆军副总司令兼参谋长汤尧。中华民国38年12月14日下午3时。”之后他又问汤尧，“副总座，你看行吗?”
       汤尧：“行。很好。至于具体部署，我们再打电话通联他们。比如，曹天戈他们第8军和彭佐熙他们26军都各有4个师，还得分别留一个师守住沾益机场、蒙自机场以及该两军各自的地盘；其他三个师都出动。我想，我们首先就以第8军的170师作为先遣部队，令其以最快的速度占领昆明东郊大板桥及其以南地区，从而为第8军主力经过杨林、26军经过宜良创下良好的条件。此外，在该两军都到达预定位置后，第8军从北面展开，26军从南面展开，我们共同进攻昆明。你看如何呀?”
       傅克军：“好哇，副总座真乃雄才伟略，如此用兵，令人感佩呀!”
       “先别说这些挠痒痒的话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战场的事情复杂着呐。”
       “是。副总座。”
       1949年12月15日
       82
       上午8时30分。
       由开远火车站发往昆明的专列上，尽是国民党26军的官兵们；车上十分拥挤；火车已经驰出开远。
       由沾益、曲靖、陆良等地通往昆明的公路上，国民党第8军的官兵们，已经被数以百计的汽车满载着驰向昆明。
       苍茫山野间、铁路边、公路上，满目都是头戴钢盔、荷枪实弹正向昆明行进的敌军。
       上午9时。滇东南文山县城。云南省第四督察区专员公署内。
       身为文山督察专员暨滇东南“剿匪”指挥官的罗廷标，在穿了军装又拎了手枪即将外出之际，对处理文案的马副官命令道：“看来再拖下去就坏大事了；你马上带着几个弟兄去张贴响应昆明卢汉起义的布告。大、小西门要贴，三步两座桥要贴、南桥、北桥要贴。东门、文庙也要贴，总之人多的地方都贴。要让文山城的人都知道，我们响应卢汉起义了。否则，土共那些人总在东山脚下、西华山麓、或者攀枝花、或者禾木坎一些地方，时阴时阳地打冷枪，对我们威胁不小呢。”
       马副官：“遵命。专员这是要去哪里呀?”
       “去砚山县的盘龙镇；去与土共的头头们会面。”他又对喽啰下令道，“走吧。”
       喽啰们：“是。”
       83
       中午。滇东南砚山县盘龙镇。
       大老远就能看见站岗的哨兵，练刺杀的战士，交公粮的农民。排节目的青年以及担柴的、放牧的、洗衣的群众。好一幅解放区的和谐社会图景。
       以罗廷标为首的二十几人骑着马到了盘龙镇边缘，被我执勤人员拦住。一位带岗的排长问：“干什么的?”
       罗廷标：“鄙人，云南第四督察区文山专员暨保安司令官罗廷标是也。我们已经贴出告示，响应卢汉将军起义。此次专程前来，是与贵军长官通报这—信息并商谈有关事宜的。两小时前，我们已经通过电话了。”
       带岗排长：“哦。我们首长已经知道你们要来，正等着呢。你们往前走，再往左转两百米就看见指挥部了。但是，你只能带两个人进去；其他人留在这里。”他做了一个放行小车的手势，“请吧。”
       罗廷标就对已跑步来到跟前的一个排长说：“你就率全体弟兄在此等候，我们已经起义了，我不会有事的。”又对我带岗排长说，“告辞。”就带着两个心腹步行往镇里而去。
       罗廷标等人在一幢有4人值勤的四合院前停下。
       院内正堂。饶华、廖华、宋启华、庞白、李文亮等人已在等候罗廷标的到来。
       一位年轻战士将罗廷标及秘书、警卫引至正堂，饶华等人起身相迎。
       饶华问：“来者就是罗廷标专员吧?”
       罗廷标：“正是鄙人。”
       饶华：“请吧。已经恭候多时了。”
       罗廷标被迎进正堂入座。
       饶华：“专员此番而来，是请我们进入文山城
       吗?”
       罗廷标：“啊不不不。鄙人前来，是要向贵方讲明两点：一是积极响应卢汉主席的号召，脱离国民党政权；二是在没有接到云南临时军政委员会正式命令之前，我们只能与贵方相互保持尊重，互不侵扰。”
       “可是，解放大军即将来到，我们要提前进入文山。去做迎军准备工作哇。”
       罗廷标：“这个，我没接到让我放弃文山城的命令，只有请贵方多原谅了。”
       宋启华：“你不让我们进城办公，影响迎军工作的责任算在谁的头上呀?”
       罗廷标：“这个鄙人不知。不过，如果贵方真的要去，那么所发生的一切流血冲突，只能由贵方负责了。”
       饶华：“如此说来，你今天是来告诫我们不要去文山的啰?”
       罗廷标：“这个……”他不知如何回答。
       饶华以目光与其他几位作了交流，就说，“那就请回吧。”又吩咐卫兵们：“送客。”
       罗廷标十分尴尬地笑笑：“告辞，告辞。”
       84
       下午3时。昆明城郊。
       北校场、大小连山等地。云南人民暂编13军(即93军)各团已经进入阵地，满目都是忙而不乱的军人、军车和防御性工事，军事气氛浓重。
       卢汉偕云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诸长官，从第一道防线即呈贡、跑马山那边而来，他们边走边看，指指点点。龙泽汇军长、佴晓清、杨朝伦副军长以及吴汉超参谋长等都在现场奉陪。
       卢汉指着身边的工事问：“像这样的半永久性工事一共修了多少?”
       龙泽汇答：“呈贡那边有34个，这边62个，一共有96个。”
       谢崇文：“我看，像这样的工事，应当足以顶住敌8军、和26军的进攻了；至少，可以顶住10天。”
       卢汉：“我看也是。”继而，他又问谢崇文，“74军一哦，我云南人民暂编12军几时可以进入阵地?”
       谢崇文看了看表，说：“现在已经进入阵地了。”
       卢汉：“走，去看看余军长他们。”
       众将领拥着卢汉而去。
       　
       85
       下午5时。滇西，山野间。
       朱家璧率领的部队正向昆明方向移动。
       朱家璧边走边问他身边的秘书：“与昆明地下党王念云书记他们还没联系上吗?”
       秘书答：“还没有。”
       朱家璧：“等我们翻过这座大山再联系吧；反正天黑以前定要联系上他们。”
       秘书：“是。”
       86
       下午6时。滇东南地区与广西接壤的边地重镇——富宁县剥隘镇。
       全镇弥漫着还没散尽的硝烟，刚刚扫除了当地地霸武装的边纵1支队15、16团一行数千人，在林李明、庄田、张子斋、黄景文等人的率领下，一边与众乡亲挥手告别，一边向广西百色前进。
       87
       是夜。文山城里。
       躺在床上的罗廷标愁眉不展，一脸的难看气色。老婆问他：“你怎么不让人家进城呢?人家要进你挡得住吗?”
       罗廷标：“你他妈的臭婆娘懂个球。让他们进城，那么我去哪里呀?还有，我那近千人的武装又去哪里呀，能因此解散吗?”
       婆娘：“可……你是把人家得罪下了呀，以后会有你的好?”
       罗廷标：“我与他们，本来就是人心隔肚皮、各自有打算的关系。都到这一步了，只有硬撑；等到洋共真来了再彻底缴械投降吧。”
       婆娘：“唉，你这挨刀的呀!”
       1949年12月16日
       88
       上午。雾霭迷茫，天空晦冥，冷风习习。
       昆明城郊。大板桥一带，国民党第8军已经进入指定位置。
       跑马山一带，26军也已做好战斗准备。
       满目都是军车、帐篷、大炮、坦克、阵地、以及密集待战的军人，战事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曲靖。汤尧的司令部安置于一座大宅子里。整个大堂尽是各类通讯设备以及诸多你来我往的内勤人员。汤尧与他的副官们刚刚做完战前准备。
       汤尧对空有其名的第6编练司令部副司令官傅克军说：“看来东线曹代军长这边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不知南线彭军长他们准备得如何；傅副司令你就联系一下吧?”
       傅克军点头应喏，立即对机要人员命令道：“马上给副总座联系南线26军的彭军长。”
       见到一切都在正常运作之中，汤尧踌躇满志地去到柜台边，亲自倒下几杯酒并分别递给他的属下们：“来吧，这是我长期贮存着的法国名酒，我们提前为拿下昆明。先干一杯。”
       众人接酒：“谢谢副总座。”
       “不谢不谢。来吧——咱们干了。”
       众人：“干。”
       汤尧：“诸位，为了便于与卢汉打交道，以及掌握我军情况，我决定今天中午，就把指挥部移至前线，与第8军曹军长他们一起共事。各位待会就做移师准备吧。”
       众人：“是。一切听从副总座安排。”
       汤尧很满意地微笑着，点点头。
       89
       中午。阳光灿烂，蓝天白云。
       昆明。巫家坝机场。因起义被扣下的一架英国商用飞机，获得了飞往香港再辗转回国的允许，此时即将起飞。
       [飞机跟前只有寥寥几人。其中一人，就是几天前因为昆明起义而被扣下的西南军政长官张群。几天以来，他虽然在行动上不自由，却一直被作为上宾；然而，他鉴于自己几十年来在为老蒋谋划的实际状况，不愿意与卢汉一道公开反蒋。卢汉也深知他心灵深处的为难意象，再考虑到长期以来二人一直私交甚笃，就在两小时前，同意将其释放，并让其搭上这趟特别允许起飞的航班前往香港。卢汉这一举措，真让他大出意外，也为一生人中交了卢汉这样的挚友而深感欣慰。]
       这时，张群对秉承卢汉旨意前往送行的杨文清、龙泽汇、林毓堂、杨适生等云南要员说：“老夫此次安然无恙，除了永远铭记永衡老弟对我之宽爱，也难忘各位的深情厚意。老夫就此别过，但愿我们后会有期吧。”
       众人频频点头，并一一与张群握手告别。
       张群上了飞机。飞机起跑。飞机上天。
       90
       下午1时。广西百色城郊。
       边纵1支队15、16两个团与中国人民解放军四野151师、114师会合。山野间红旗招展，欢声如浪。
       林李明、庄田等人与野战军首长刘贤全、方国安、赵东寰、曹灿章等亲切握手、拥抱。
       91
       下午三时许。
       昆明外围。天空高远，山树如墨，田园悠悠，闲人散放。
       国民党26军一支搜索部队，在弄不清情况的前提下，窜入云南暂编第13军一支无警戒部队的阵地边沿，几乎在同一时间里，双方都发现对方不是自己人，于是激烈的枪声骤起，旷野里人、畜、禽俱惊。
       昆明之战，由此拉开序幕。
       1949年12月17日
       92
       清晨7时。昆明东郊大板桥一带。汤尧与曹天戈的指挥部。
       诸多人员都在你出我进地忙碌着。汤尧换上了一身板扎的呢子军服，换上一副很名贵的金丝眼镜，尤其把领带系得很有格调，口里还吹着脍炙人口的
       京剧名段《苏三起解》的哨子，好像没把大仗在即看得很重似的。
       第8军参谋长杨也可看了看表，对汤尧与曹天戈说：“两位长官，进攻时间到了。”
       汤尧点点头，拿起话筒下达进攻命令：“第8兵团各部队，现在我宣布：对昆明的试探性进攻开始；大家出击要猛，进攻要快，要狠煞卢汉之威风。”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炮弹呼啸着飞向保卫昆明的暂编12军、13军阵地。炮声隆隆，烽烟滚滚。
       枪炮声中，大、小板桥一带。第8军的士兵们在各级长官的督促下，一边高喊着“打卢汉，救军长”的口号，一边气势汹汹地前进，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
       枪炮声中，跑马山一带。26军的攻势也很凌厉，他们一边前进，也一边把“救军长，要粮饷”的口号喊得山响。
       满坡遍野都是第8军、26军冒着炮火进攻的景象。
       枪炮声中，保卫昆明的云南人民暂编12军、13军阵地上，烽烟滚滚，硝烟弥漫。官兵们都已严阵以待。
       终于，在进攻之敌离暂编12军、13军只有两百多米距离时，战斗打响，一发发的炮弹在第8军与26军的进攻群里炸开；继而，枪声大作，短兵相搏的战斗从此拉开帷幕。
       93
       中午。五华山。卢汉的办公室里。
       电话铃声、讲电话声不绝于耳；有关人员都紧张而有序地工作着。
       秘书进入说道：“报告卢主任。敌8军一部已迂回至黑龙潭、金殿一带，企图侧击我们。”
       众人脸上出现惊诧的表情。
       卢汉一挥手说：“知道了。”他来回走了几步，稳沉地命令道：“通知机场，一是出动所扣下的飞机去轰炸蒙自和沾益的机场，二是在敌军阵地撒下一批扰乱军心的传单，让汤尧小子自乱阵脚。”他又问马瑛、谢崇文等人，“你们说，可行吗?”
       众人都点头，认为是一着妙棋。
       继而，卢汉又拿起话筒子命令道：“各部队一定要沉着冷静，兵力的投入只能是三分之一；因为这只是敌军试探性的进攻。”
       暂编13军军部。龙泽汇对着话筒重复卢汉的话。
       暂编12军军部。余建勋也对着话筒重复卢汉的话；他的副军长李韵涛、参谋长施晓章也在跟前，该二人都频频点头。
       94
       下午。汤尧与曹天戈的指挥部。
       汤尧、曹天戈、傅克军以及第8军副军长柳元麟、参谋长杨也可等诸多指挥官都在紧张地忙碌着。汤尧正对着电话筒发话：“不要乱。只要你组织防空力量尤其守好油库、弹药库就行了。就凭卢汉扣下的那几架飞机上，会有几枚炸弹落到地上呢?”他放下电话，“嘿嘿”冷笑，又对跟前的曹天戈说，“正式的决战还没展开呢，卢汉的雕虫小技就使出来了。”
       曹天戈讨好道：“副总座就是卢汉的克星呀。这回，够他喝一壶的了。”
       汤尧等将官皆会心地笑起来。
       95
       入夜以后。冷风嗖嗖，寒星闪烁。
       昆明城郊之东、南两个方向，时起时落的枪声一直不断，似在骚扰守城部队的睡眠，更似大战将至的前奏曲。
       防守在阵地上的暂编12军、13军官兵们，一个个都很疲倦地蜷缩在工事里。好像压根没听见敌军骚扰的枪声似的。只有站岗的士兵神情专注地看着、听着阵地之前的动静。
       96
       是夜21时10分。五华山。云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办公大厅里。卢汉及他的那些得力助手们都在场。
       卢汉问大家：“看来。今天的较量算是过去了。你们说，汤尧明天的动作会有多大?”
       马瑛：“肯定要比今天更激烈。”
       谢崇文：“是的。我们在各方面要有充分准备。”
       卢汉见众人都点头同意其分析，又问：“是不是将今天的战况报告远在四川的刘伯承、邓小平二位将军，以利于他们分析和把握问题?”见大家并无异意，他就对跟前的朱副官吩咐道。“马上给的刘、邓两位将军发报。”
       朱副官：“是。”
       卢汉又对杨文清和宋一痕说：“李弥和余程万的态度如何了?”
       杨文清：“余程万虽然支支吾吾，倒也表态愿与我们合作；还说只要放他回去，他就能说服部队停止对昆明的攻击。李弥就不同了。他还是那句话：若起义，早在淮海战役期间就做下了；或者，自己宣布起义。他还说，不愿意跟我们一窝蜂地闹哄。”
       卢汉：“我看。还得辛苦你二位明天再找他们谈，特别是李弥，若他转过弯子来。汤尧就失去嚣张的大本钱了。”
       宋一痕：“是这么一个道理。可是，对于李弥这样的死硬分子，我们还得做最坏的打算。”
       卢汉：“有的。我们一直都有两手准备。另外，我考虑部队离城区太远。防御战线太长，容易暴露弱点，想将部队收缩至二线，以便于各部队之间相互衔接，后勤方面的弹药给养容易跟上，更有利于我们统一指挥。”
       谢崇文：“通过今天这场硬仗，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只是，我们把部队收缩至二线，会给昆明市民以打不赢的误会，敌军也会从中大造谣言；这样一来，舆论方面对我们很不利。”
       林毓棠：“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也是所谓兵不厌诈的道理。再说，关于舆论问题，可以请省参议会杨青田等议员与昆明地下党取得联系，请他们去负责做好这方面的工作。”
       卢汉见大家都点头同意，就对朱副官说：“马上给我接暂编12军、13军前线指挥部。”
       朱副官：“是。”
       97
       是夜22时。滇东南砚山县盘龙镇，中共滇东南地委、专署暨边纵4支队司令部驻地。
       一幢气派的宅院里。饶华、廖华、宋启华、张鸿谋等人，正在听取地委宣传部长庞自关于滇东南地区迎接大军入滇、以及发行革命公债的情况汇报。
       庞自：“总之，各地搭起班子就积极开展工作了；被发动起来的广大民众，更是迸发出前所未有的革命热情，到处都出现可歌可泣的动人事迹；可以这样说：为了迎接大军，大家不但倾其所有，既出钱又出力，而且无论男女老少，愿意为迎接大军掏心掏肺的大有人在。事迹非常感人。”
       饶华：“所以说，这是天下归心。这种力量与气势，不是任何反动势力凭着武器之精良而可以扭转得了的。也可以说，这就是天意。因此，我敢断定，从昨天下午开始打响的昆明保卫战，将会在以卢汉将军为首的云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的统一指挥下，以及在我们边区党委、边纵武装力量以及数十万昆明人民的鼎力支持下而大获全胜；这是历史的必然。”
       廖华：“不过，从单纯的军事观点来看，卢汉将军和几万部队所面临的，将会是他们军旅生涯中一次最严峻的考验呀。”
       饶华：“是的。中央军委和刘、邓首长、还有已在广西指挥作战的陈赓司令员等首长，都在密切地关注着昆明战事的发展态势呀。
       这时，一位秘书进入会场，将一份电报呈给廖华，说道：“首长，这是刚收到的、关于今天昆明保卫战的战情电报。”
       霎时间，与会者都将目光投向秘书手中的那张纸片子。
       1949年12月18日
       98
       拂晓。昆明城郊东北、东南方向。
       
       天地间还处于迷蒙黯然状态。数以万计的敌军已经开始运作。
       汤尧与曹天戈的指挥部。汤尧、曹天戈、傅克军、柳元麟、杨也可等一千要员已经开始忙碌。
       曹天戈看看表，对似乎漫不经心地品着早餐的汤尧说：“副总座，离进攻时间还有四分钟。”
       汤尧：“知道了。我喜欢举重若轻，更喜欢把战场弄得有些情调。别烦我，请让我喝好最后几口汤。”
       电话铃响。曹天戈抓起话筒问：“喂，哪里……唔，是的……哦?……好的，知道了。”他放下电话就对汤尧说，“副总座，据侦察营报告，卢汉的第一道防线已经空虚，估计已于昨夜主动退至第二道防线。” 汤尧立即放下餐具，霍然起身，欣喜地说道：“一是命令部队发起全面进攻；二是向台湾报告这一战果，再请老头子多派飞机过来，把卢汉的第二防线给我炸平。”
       曹天戈：“好的。”又对秘书说，“快，执行副总座的命令。”
       秘书敬礼，匆匆而去。
       汤尧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色。
       99
       迷蒙的晨曦中，密密麻麻的敌军仍分东、南两路向昆明第二道防线进逼，一个个荷枪实弹、戴钢盔弓着身子跟着坦克前进的敌人，好似黎明前游移在衰草枯杨中的魑魅。
       100
       东、南两路防线上。烽火连天，枪炮声惊天动地。
       尤其是在暂编13军40师38团、39团阵地上，全体官兵以血肉之躯筑起了钢铁般的“长城”，满目都是风格迥异、又都无比优美的匍匐姿势，以及精彩绝伦的射击动作；随着开了花的枪弹如急雨似的射击而出，横飞的弹壳已然成堆；一个个的战士倒下，一个个的战士被抬走，一个个的战士又补上缺位……到处都是前仆后继、慷慨赴死的感人情景。
       两路防线的阵地前一百米多处，敌军丢下的尸体已经连成一片。
       阵地上。抢救着、搬运着、护理着暂编12军、13军英雄、烈士们的救护队伍，正你来我往地忙碌着、奋斗着。
       101
       五华山。昆明保卫战的最高指挥机关。
       各科室的长官、士兵们，都在紧张而有序地工作着；接电话的，发指令的、拍电报的，绘作战形势图的、记录减员情况的，察看地图的等等，尽都临危不乱，情绪饱满，斗志高昂。
       102
       南路防线上。官渡一带。
       战火犹烈。经过一番血与火的搏击，暂编12军37师防地被敌拦腰截断，敌军已冲到巫家坝机场的外围，一枚枚的炮弹已在机场内部爆炸；守军26团(即原保6团)团长感到难以支撑，便率领着几十人悄悄撤离。
       情势十分危急。
       恰巧就在这时，29团(即原保5团)的马荣凯团长率领该团冲杀过来；他一边率队冲杀，口中还一边高喊着“弟兄们，要活要死都得有个人样；是汉子的快些冲哇!”
       由于马团长所率的29团及时赶到，不但给26团以很大鼓励。也使将要撤走的26团团长的心灵深受震动。他也急忙转过身子，飞速进入自己的指挥位置。并带领着战士们全力抗击敌军。
       巫家坝一带，战斗犹酣。
       103
       广西百色。
       可容数万人的右江广场上。解放军四野151师、114师与边纵1支队15团、16团联合举行的会师大会刚刚结束，全城都是你来我往、纪律严明、秩序井然的部队人员。
       当年的红七军军部大门口。114师师长刘贤全、政委方国安、151师师长赵东寰、副师长曹灿章、副政委蔡明和边纵1支队的领导在为即将前往南宁的林李明、庄田等纵队首长送行。
       林李明对大家说：“不要送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于是，他们与各位送行的首长一一握手、敬礼。继而上了吉普车。
       车子启动而去。林李明、庄田等人的南宁之行，是专程去向二野4兵团司令员兼政委陈赓将军汇报云南的军、政情况和迎接大军入滇的准备工作。
       吉普车出了百色，飞驰在通往南宁的滇桂干道上。
       104
       中午。昆明五华山。昆明保卫战最高指挥机关。
       一位内勤人员对卢汉说：“报告，东线来电，说他们打退了敌8军多次冲锋之后，现在敌军退去半小时之多了，仍未见其有动静；我军也付出较大代价。特别是40师的38、39两个团打的最为英勇。”
       另一位刚接完电话的内勤人员又对卢汉说：“报告，南线来电，说机场的失控局面已经得到控制。敌军暂时退去。”
       这时。大厅里全体人员都松了口气。
       卢汉：“我决定：第一、鉴于指挥不力以及临阵撤退这两条，撤销我暂编12军37师26团团长的职务；第二、鉴于在战情十分紧急之际率队增援，并在战斗中表现出大无畏精神的12军29团团长马荣凯的杰出表现，将其晋升为37师副师长；将该团原副团长杨道显晋升为团长。第三、鉴于面对数倍于我之敌而沉着、镇定地指挥全体官兵与敌展开生死较量的大无畏精神，特将我13军加师38团团长李焕文和39团团长赵振华二人，晋升为40师副师长。此外，对29团2营营长李大权等人各记大功一次；同时，对38、39两个团的全体官兵给予通报表扬。”
       众人皆点头赞扬的同时，从目光中投出对于卢汉的钦佩之情。
       光复楼顶。那面迎风招展的五星红旗被风拂得极为生动，熠熠生辉。
       105
       下午1时。汤尧与曹天戈的指挥部。
       汤尧听说进攻机场的部队又被击退，即刻丧失君子风度，气愤至极地骂道：“他妈的，这里刚刚向台湾的老头子报出好消息，那里的坏消息就来了。唉!”
       这时，同在指挥所里的曹天戈、傅克军、柳元麟、杨也可等人都对汤尧的急于求成心知肚明，却又不便说破，一时间竟不知要如何开腔。少顷，还是曹天戈悠悠地说：“副总座何需着急呢?直到目前，依然还是我们占着上风呀。”说话之间，他将汤尧拉至一桌早已摆下丰盛筵席的酒桌边，又对侍卫说，“来呀，倒酒。我们要为副总座干一杯。”
       1949年12月19日
       106
       昆明地区。
       伴随着地面上进攻与反进攻的枪林弹雨和炮火硝烟，天空中几十架飞机总在轮番盘旋着向保卫昆明的部队和市区狂轰滥炸。
       阵地上。数万名保卫昆明的勇士正与敌军浴血奋战着，誓死抗争着，顽强拼搏着。
       阵地战的后面。近万人组成的火线担架队、医疗护理队、民众劳军队等，正在你来我往地忙碌奔走着、忘我奋斗着。
       昆明五华山。云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办公大厅。
       以卢汉为首的若干军政要员，正在为半个世纪以来南高原上最为牵动人心、也最为激越与悲壮的这场战事而沉着冷静地运筹着、忙碌着……
       [这一天，昆明边缘和市区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战事压力。从清晨7时起，敌军从东、南两路同时发起进攻，全天由晨至晚，枪声炮声不绝于耳；以至素有“高原明珠”之称的昆明上空，黄尘滚滚，硝烟漫天，火药味十分呛人，尤其让人惊诧的是：在万分危急之际，
       巫家坝机场憾然失守……]
       107
       下午2时许。
       东线。云南人民暂编12军与敌8军的较量十分激烈；军长余建勋、副军长李韵涛、参谋长施晓章等人都在前沿阵地督战。
       铁峰庵、涌泉寺一带。敌8军一部在飞机和炮火的掩护下，已经冒着枪林弹雨迂回而至，却遭到以我张秉昌师长为首的数千名将士顽强阻击。好一场你攻我守的鏖战。双方均死伤惨重。
       与此同时。
       南线。纺纱厂至南窑一带。枪林弹雨中，炮弹爆炸声与敌机轰炸声是此起彼伏，烽火连天。
       敌26军与暂编13军的搏击更是惨烈；双方都已进入一种“死咬不放”的胶着性状态。军长龙泽汇、副军长杨朝伦和佴晓清、参谋长吴汉超等人，也都在前沿阵地督战。
       108
       下午5时。
       昆明市区。敌机此去彼来，狂轰滥炸；一枚枚重磅炸弹落在了翠湖里，以致水柱冲天，浪花如急雨骤下。此外，五华山、平政街、华山东路、节孝巷等处，同样惨遭轰炸，以致房屋倒塌，火光熊熊，生灵涂炭……一派惨不忍睹的景象。
       五华山。云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办公大厅。面对敌军地面的猛烈进攻以及空中的狂轰滥炸，指挥若定的卢汉将军拿起话筒对下属各部队说道：“各部队的指挥官们，请转告全体战士——这是一场正义的战斗，一场迎接光明的战斗；全体昆明人民是我们的坚强后盾，全省、全国人民是我们的坚强后盾。”
       东线。暂编12军阵地上，军长余建勋拿着话筒重复卢汉的话：“……全体昆明人民是我们的坚强后盾，全省、全国人民是我们的坚强后盾。”
       南线。暂编13军阵地上，军长龙泽汇也重复着卢汉的话：“……全体昆明人民是我们的坚强后盾，全省、全国人民是我们的坚强后盾。”
       (是哇，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更为了走上那“人间正道”，除了昆明地下党直接组建、有近4000^参加的“昆明市义勇自卫大队”以外，全体昆明人民，除了参加护厂、护校、护路等工作，还有数万人直接参加到城防保卫战当中，尤其在之后几天里战斗最为激烈之际，广大人民群众更是夜以继日，不眠不休，他们视一切迎战工作为己任：堆沙袋，挖战壕，筑碉堡，修造枪支，清查匪特，保护国家财产……此外，就连城外的农民，也冒着生命危险，通过火线，报告敌军情况；还有人将敌机空投下的文件袋送进城里，供我军参考……凡此种种，无不应验了一代伟人毛泽东那两句振聋发聩的话：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109
       下午5时以后。昆明五华山一带。
       疯狂的敌机又扔下一连串的炸弹。光复楼前后左右，都有炸弹爆炸……其中一枚重磅炸弹，居然穿破光复楼的顶层混泥土而落在一格办公室的桌面上，所幸此弹没有爆炸……
       终于，云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决定：将指挥机关转移至防空洞内，继续指挥昆明保卫战。
       光复楼内。一个个的云南军政界要员们，被年轻的侍卫们引领着、搀扶着离开办公室，往光复楼附近的防空洞而去；最后，楼内只留下作战室及其他必须坚守岗位接听电话的内勤人员。
       空中。彼来此往的敌机还在往地面上扔炸弹；天空中强烈的轰鸣声以及地面上的空袭警报声构成了一种十分刺耳的不和谐音程；让人听了，总有一种心境焦躁的感觉。
       卢汉不愿意进入防空洞。他站在洞口，观望着天空中横冲直闯的敌机，似乎要想法子制住它们似的……警卫营长龙云青冒着硝烟赶来，刚把卢汉强行拉进防空洞，他此前所伫立的五米开外就落下一枚重磅炸弹，弹坑深达3米之多，所幸这枚炸弹也没有炸响……
       [因为这枚没有爆响的炸弹，以卢汉为首的云南人民临时军政委员会做出了四个决定：一、尽快将昆明的危急情势向远在重庆的刘伯承、邓小平两将军报告，请求给予一定的支援。二、请求昆明地下党与边纵联系。希望边纵部队尽快向昆明靠拢并牵制敌军。三、根据杨文清、宋一痕等人最后一次与被扣下的李弥、余程万会谈情况，决定继释放李弥之后，再度让余程万归去，以便说服部队，让其停止以昆明人民为敌；同时，根据余程万的要求，决定对该军拨发一个月粮饷；四、鉴于汤尧的反动本质以及台湾方面蒋介石的高度压力，敌军很可能还会发起更大规模的进攻，决定从即时起，军政委员会转移至圆通山的天然防空洞继续办公。]
       110
       黄昏时分。昆明南郊。敌26军司令部。
       一桌丰盛的酒席已经备下，彭佐熙等将领拥着余程万走到桌子边，等各位已入座之后。彭佐熙首先举起杯子站起来，很夸张地说道：“各位，我们今天这第一杯酒，是为老军长余程万将军平安回归部队，再度执掌巨椽，更加名噪三迤而喝；”
       余程万说道：“客气。多谢大家了。”
       彭佐熙：“来吧——我们干杯!”
       众人：“干。”
       彭佐熙见大家都喝下杯中之酒，就又说：“各位请坐。”又对身后的两名侍从说，“倒酒。”待各位杯中都斟满酒，他又再度起身说道，“这第二杯酒，是为总裁从台湾来电，特别委以李弥将军为云南省政府主席，委以咱们的老军长余程万将军为云南绥靖公署主任而喝。”
       余程万一时鄂然，继而也只好说：“哦，余某感谢总裁厚爱：也感谢各位的抬举。”
       彭佐熙：“干。”
       众人：“干。”并把酒喝下。
       与此同时。昆明东郊，汤尧与第8军司令部。
       汤尧也因为李弥的回归摆下宴席而大吃大喝。曹天戈、杨元麟、傅克军、杨也可等要员自然陪着畅饮畅谈。酒宴已到了高潮。
       这时的汤尧，正在为进攻昆明所取得的战果以及李弥、余程万的平安回归而沾沾自喜。他一高兴，除了亲自给身边的这几位“左膀右臂”斟了酒。居然还做出两个重大决定——“我说诸位，为了进一步彰显我们这一次的创举，我决定：第一、再向台湾的老头子发出胜利捷报，要特别说明：再过一至二天，素有‘春城’美誉之昆明，就会回到总裁的怀抱，此乃我们这些党国栋梁在圣诞节就要到来前送给老头子的最佳礼物；第二、以‘国民党将收复昆明’为题，让我党在香港主办的报纸向全世界公布这一战果。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好呀。”
       曹天戈又巴结地补了一句：“副总座真乃高瞻远瞩呀!”
       “哈哈哈哈。”汤尧很受用地大笑，又邀约道，“来呀，喝了；干!”
       众人：“干。”
       111
       晚7时许。昆明城郊。
       敌8军新一轮的进攻又开始了，战斗依然激烈。满天都飘浮着黄尘以及呛人的火药味。
       敌26军指挥部。斗志不足的余程万对彭佐熙等人欲言又止，心中总是风风雨雨的，却又不知如何讲出第一句话。
       彭佐熙见此情状，就问：“老军长，我想，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呀?”
       “哦，没什么。”余程万的脸上，呈现出对于前途未卜的困惑与迷茫。
       余程万问彭佐熙：“我们军也上去了吗?”
       “当然。”彭佐熙趾高气扬地说：“老军长呀。你就
       等着听捷报吧。”
       余程万一时不知如何讲话，心里头风风雨雨的，既凄凉又迷离，就点燃一支烟，茫然地吸了起来；他一边吸烟一边扪心自问：卢汉会兑现拨给军费的承诺吗?他若兑现承诺。我能失信于他吗?”
       112
       与此同时。
       昆明市区。圆通山天然防空洞内。
       一内勤人员对卢汉说道：“报告，东线来电，说敌人组织了十分凶悍的敢死队，正一批批地、像大波浪似的往我军阵地上猛冲。南线也来电说，敌人的进攻也很凶猛。
       卢汉：“告诉他们，只管拼死抵抗，绝对不能后退半步。”
       另一内勤人员将一份刚刚收到的电报呈给卢汉：“报告卢主任，重庆刘伯承、邓小平两位将军来电。”
       一刹那间，洞内全体人员都将目光盯在卢汉手中的那张纸片子上。
       卢汉读了电报，呈现出一脸的喜色。他说：“诸位，好消息呀真是好消息——刘、邓二位将军来电说，他们已经电令在贵阳的杨勇将军，让他派出部队，驰援我们。”
       众人：“好哇。”
       再一内勤人员至卢汉跟前说：“报告，昆明地下党王念云书记打来电话，说边纵朱家璧副司令员率领的西进支队将在一小时后抵达昆明郊区，他们将随时与我们保持联系，配合我们作战。”
       众人喜出望外。
       又一内勤人员再至卢汉跟前，将另一份电报呈给卢汉：“报告，在贵阳的解放军二野第五兵团司令员杨勇将军来电——”
       全体人员又是一次惊喜。
       卢汉接过电报一看，立即赞叹道：“真是兵贵神速，兵贵神速哇!”他欣喜地向大家宣布道，“杨勇将军来电报说，他已经下令解放军第17军49师共4个团的兵力，分别乘汽车由贵州的毕节、安顺两地星夜西进，驰援昆明；他们的先头部队将于22日抵达曲靖地区。”
       众人无不欢颜，喜不自禁。
       又一个内勤人员至卢汉跟前说：“报告，中共滇桂黔边区党委副书记暨滇桂黔边纵队副政委郑伯克打来电话说，他将亲率边纵第二、第六支队，前往沾溢、曲靖地区，去做迎接解放军第17军49师入滇歼敌的准备工作；他还说，将随时与我们保持联系。”
       “好哇。真是太好了。”卢汉兴奋地对秘书说：“快，快将这些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通告各部队，要让全体官兵都知道，我们的援军到了；敌军就要顶不住了。”继而，他又坚定地宣布道，“我们没必要在这山洞里办公了；我们要回五华山，在光复楼里办公。”
       众人：“对。回五华山，在光复楼里办公。”
       [就是从这一天黄昏时分起，昆明保卫战的情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数万名誓死捍卫昆明的官兵们，终于在心中升起了一轮光芒万丈的太阳；这轮太阳不但使他们增加温暖，而且使他们增加敢于斗争、敢于胜利的信心和勇气；他们将要揣着这轮温暖的太阳，一直战斗下去，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东线、南线的枪炮声还在激烈地回响着；如蚁的!敌人还在向我暂编12军、13军阵地扑来。因为汤尧一心要做成他的所谓“大文章”。所以，就有不可计数的昆明人民还在用不同的方式，无私地支援着守城的部队。诸多活生生的事例，极其感人，可歌可泣。
       [然而，毕竟是苍天有眼，汤尧岂能成为气候?虽然，直至夜间9时许，他还下令让全兵团再一次大举：进攻；声称他也学习毛泽东玩一玩关于“近战、夜战、游击战”的战术；企图利用夜间突入城内，甚至叫嚣即便一个个“勇士”都不能生还，也要把堂堂春城闹个鸡犬不宁。与此同时，他们集中兵力与火力，妄想摧毁几个城防工事。从而打开突破口。但是，由于遭到起义部队的顽强抵抗，加之昆明地下党组织、全城的工人、学生和市民义勇队对于守城部队给予竭力支持，他汤尧的敢死队，终究没能打开突破口继而死在春城的街道上，算是“上天”给他们开了一个既丢面子、也保面子的小小玩笑罢。]
       113
       是夜11时以后。汤尧与曹天戈的指挥部。
       鉴于激战十几小时后的昆明地区枪炮声渐渐冷落的局面，颇觉大失面子的汤尧依然没有死心，他对副官命令道：“你通知下去，无论东线还是南线，今夜都要派出几股小部队前往前沿阵地进行骚扰，我他妈的要让谁都不得安宁。这也是‘兵不厌诈’的技法。”然而，副官刚刚离去，他就疲惫地坐下，并长叹了一口深感情况不妙的气息。
       [之后的两天，汤尧所率的两个军在与卢汉部队的短兵相接中，他之所谓“堂堂国军”、“蒋委员长的嫡系部队”竟像中了邪似的，松松垮垮，战斗力十分低下；尤其21日下午，刚刚风传解放军五兵团第17军49师在边纵部队配合下，已经夺取曲靖、沾溢、陆良三座县城的消息，首先是南线的余程万率着26军匆匆撤往滇南之蒙自、建水一带；继而，东线的第8军因为失去左翼支撑，也就呼啦啦如遇神鬼似的，连连败退，望风而逃。这是令他汤尧始料不及的憾事。呜呼，“天意”如此，谁能奈何?]
       茫茫太空，清风徐徐，寒星灿烂；不远处零零碎碎的枪声，像要震落晨星迎来黎明似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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