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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随笔]小蜜蜂(外一篇)
作者:郭绍龙

《含笑花》 2008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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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当顶,风干物燥,我们一家人在山坡上挖地,我额头上的汗珠一会儿就被风吹干了。风吹得山上那些灌木叶子翻了过来,露出白色的背面,一浪一浪往前滚,像一群羊在山坡上奔跑。在这万物复苏的时节,惟一生动的风景是冲子里那几台金黄的油菜和墨绿的麦子,几只白蝴蝶在油菜地里起起落落。
       远处传来嗡嗡声,我以为又一阵春风刮来,声音越来越大,一群蜜蜂已飞到我们的头顶。我还在好奇地观看,父亲已放下锄头,抓了土就撒,嘴里大喊:“蜂王落——蜂王落——”。于是,大哥、二哥和我也放下锄头追着蜂群撒土,喊叫。大约追了三四百米,蜂群降落在一棵青冈树上。父亲说蜜蜂喜欢糖和盐,草帽上常常浸汗,凝结成盐,用草帽就可以收蜜蜂。他折了一把蒿枝,将草帽扣在蜂团上,边赶边喊:“蜂王上——峰王上——”。他说蜜蜂都是跟随蜂王的,飞行时撒土迫使蜂王降落,蜂群就会降落,收蜂子时要喊蜂王上,只要蜂王爬到草帽上,蜂群就会跟着上去。果然,一会儿,蜂团就移到了草帽上去。草帽挂在地边的桃树上,蜜蜂不再飞动,聚集成一团颤悠悠地吊在草帽下面。
       母亲一直在挖地,我们却因蜜蜂路过,而偷了一阵子懒,回到地里时,母亲的已挖出老远。继续挖地时我们就有了力气,因撵到一窝蜜蜂而兴奋不已,在有关蜜蜂的话题和甜蜜的向往中,活计变得轻松愉快。太阳落山,我提着蜜蜂,哼着《打靶归来》回家。小蜜蜂被视为吉祥物,我家在建房时,就在土基墙里留了蜂窝。从外面看没有多大异常,只是两个土基之间的缝隙稍微大点(留作蜂窝门),而墙体内却留有长方体的空堂。打扫干净蜂窝,在里面放些许白糖,用蒿枝束把蜜蜂驱赶到窝里,盖上后盖,用牛粪把缝隙糊好。从此,小蜜蜂就进入了我的生活。
       一个蜜蜂的家庭由一只蜂王,少量的雄蜂和数万只工蜂组成。在三种蜂中,只有工蜂有毒刺。但毒性不大,被蜇后顶多肿起一个小小的包块,却不怎么疼。大队上的赤脚医生来给我们打预防针。我们怕疼,不敢挨近,他就说:“不怕,不怕,像小蜜蜂蜇着一样。”可见,我们是经常挨小蜜蜂蜇的,对那点疼痛也是能忍受的。乡村单调的童年生活使我对小动物充满了好奇。抓只蟋蟀养在火柴盒里,喂它辣椒面,夜晚听它的鸣叫。可以用半天的时间在一块石板上逗一只小蚂蚁,反复阻止它的爬行,让它在原地兜圈子。捉住一只蚂蚱,折来细嫩的草芯,强行塞给它吃,看它用锋利的牙一截一截地咬食草芯,我们心里得到了巨大的满足。同样,对小蜜蜂我们也很有兴趣。天气晴好的时候,黑色的雄蜂会出来在蜂窝门口活动,我们抓来玩,既满足了好奇心,又没有什么危险。峰王我们是见不到的。会蜇人的工蜂也常被我们捉弄。春天的油菜花地,一只只蜜蜂像上帝撒在花朵上的黄金的颗粒,它们专心致志地采蜜,头深深地扎进花蕊中,屁股翘起。这时我可以近距离地观察它,它透明的翅膀载着金色的阳光,上半身有很多绒毛,腰以下金黄的身上环着一圈一圈黑色的花纹。金色的蜜蜂在金色的花朵上忙碌,分不清哪是花蕊,哪是蜜蜂。蜜蜂也变成移动的花蕊。摘一张菜叶罩上去就能把它给包住,当然有时失手也会被蜇着。最好捉的是南瓜花里的蜜蜂。南瓜花像一只杯子,花蕊位于杯底,像一支蜡烛,由一个三角形的基座支撑。蜜蜂扎到花蕊根部去采蜜,只消把杯口收拢,就把它关在里面。把蜜蜂放在透明的玻璃瓶里,它很困惑,以为四面都是门,却又无法找到出口。看着它走投无路的样子,我们就很开心。
       闲暇时我喜欢观察蜜蜂的活动。只见它们进进出出。一派忙碌的景象,回来的蜜蜂后腿上带着一小坨花粉。有一天我发现一群蜜蜂聚集在蜂窝门口,觉得很奇怪,仔细一看,原来一只葫芦蜂来袭击蜜蜂,在不远处盘旋着,那群蜜蜂正与它对峙。我立即找来扫把,把葫芦蜂打死。葫芦蜂袭击蜜蜂的事件,我目睹过好多次,有几次在匆忙的驱赶中,还是让葫芦蜂得逞,掳一只飞行中的蜜蜂就飞走了。让我伤心好几天。
       小蜜蜂是我们滇东南山区特有的一种野生蜂种。因为它们辛勤地酿蜜,才被人所赞美,被人琢磨,被人掠夺。一切皆因蜜而起,当人们发现野蜂的蜜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和药用价值,小蜜蜂便没有了安宁的日子。
       蜜蜂是一种永远都高高在上的精灵。它们在野外的窝都选择位于高处、向阳、干燥的树洞或者石洞。但无论在多高,它们的行踪都会被人的目光够着。父亲就是个找小蜜蜂的高手。一个早晨,我和父亲去扛柴,走在凉爽的山谷中,父亲时不时抬头看看空中。突然,他看到初升的晨曦中,一些小黑点陆续从一个地方弹射出来,他说上面有一窝蜜蜂。我便跟着他往山上爬。在一堵石岩下,我们看见一棵椎栗树叶上有许多小黑点,他仔细研究起那些蜜蜂的粪便。小蜜蜂在每天出工时,飞离蜂窝不远,就会降落到树叶上去方便。勤劳是蜜蜂的美德,勤劳也泄露了它们的一些生存机密,连方便都显得那样仓促,一完事就急于起飞。于是,粪便尖细的那头便暗示了蜜源的方向,宽大的一端则指向了蜂窝的所在。没多大功夫,父亲就找到了隐藏在岩缝中的蜂窝。
       蜂窝在岩缝中,取蜜非常困难,父亲便放弃了。几个堂哥听说后。立即跑去察看。因为大妈一直患有严重的支气管炎,常年像一架破风箱喘个不停,要用蜜晶才能根治。只有那种居住在石岩上的年代久远的蜜蜂,多年积存的蜂蜜结晶、硬化后才能形成蜜晶。几个人像实施一项大工程一样,通过几天的勘察。了解了地形,制定了方案,架设了梯子,准备了雷管、导火绳、炸药。实施的那晚,我也跟着去看热闹。他们点燃了干树叶,将蜜蜂从窝里驱赶出来,对蜂窝实施了爆破。蜂房被震碎,蜂蜜从石岩上淋了下来。蜜晶找到了,大碗那么一坨,灰白色,还保持着蜂房的样了,粘着苔藓。可能是在爆炸中蜂王被炸死,一窝蜂就散了,多少天都还围绕着残破的巢穴久久不肯离去。我总是想不明白,人们的甜蜜和健康生活,为什么要建立在那些无辜的小生灵流离失所甚至亡命的基础上。
       动物也窥探着蜂窝里的蜜,常常给小蜜蜂带来致命的伤害。比如蚂蚁,比如蟑螂,还有黄鼠狼。黄鼠狼十分精明,在盗取蜂蜜的时候总是雌雄搭配,做得严丝合缝。可有一回还是被人占了便宜。那天汪那上山砍柴,见一对黄鼠狼正在掏蜂蜜。雄的在洞里掏,雌的在外面接,蜂房被一盘一盘递出来摆在地上。汪那的到来把雌黄鼠狼吓跑了。而在洞里的雄黄鼠狼还不知情。为了避免蜜蜂蜇着眼睛,它用一只前脚捂着双眼,另一只前脚摸索着去扒蜂蜜,继续往外递。直到蜂蜜递完了,汪那才问:“咯还有?”,把黄鼠狼吓跑了。
       每年深秋都要割一次蜂蜜。割蜂蜜时我们高兴得像过节一样。帮着父亲打手电,递这样那样的器具。父亲把固定蜂窝盖板的干牛粪撬掉,取下后盖,点燃裹了破布的香束,在窝里熏,把蜜蜂驱赶到窝门外。一排横吊在窝顶上的蜂房便显现出来。父亲用一把特制的一尺多长的刀,一盘一盘把蜂房割下来,只留下三盘供蜜蜂过冬。蜂蜜最满的蜂房呈白色,似乎蜡也很少,食用时几乎可以连蜡一起吃下。而装有花粉、空置的蜂房则呈黄色或黑色。每次割蜂蜜,都要
       邀左邻右舍来美美地享用一顿,剩下的便捣碎放在筲箕里过滤。蜂蜜滤干后,蜂房被蒸制成圆形的蜡块。我想聪明的蜜蜂一定能发现巢穴里的变化,但他们的要求却那么低,只要还有一点点蜜能让它们度过寒冷的冬季,它们又回到蜂窝里,表现出极大的工作热情,源源不断地为我们提供蜂蜜。
       蜂蜜不仅甜,还有很高的药用价值。我便秘,妈妈让我喝蜂蜜水;我咳嗽,奶奶喂我蜂蜜泡的核桃仁;我脸皴,就擦蜂蜜来滋润。煮熟的芋头,剥了皮,圆圆的、滑滑的,用筷头戳着,裹一层金黄的蜂蜜,滋溜放进嘴里,那才叫享受。现蒸的糯米饭,拌了蜂蜜吃,既好吃,又帮助消化。在贫困的小山村,哪家养了小蜜蜂,哪家的日子就过得甜。
       天然蜂蜜的价值一再被发现,而随着自然环境的每况愈下,野生蜜蜂越来越少,这种蜜就显得弥足珍贵。人们就想到仿制,于是出现了人工养蜂。一个人带着数十只蜂箱,追赶着花期。人工蜂采花粉的效率很高,却不会酿蜜。花粉被收集后,要用机器加工成蜜。蜜的品质就大打折扣,比天然蜂蜜少了许多元素。有的人利用人们对天然蜂蜜的渴盼,干起了“盗版”的勾当。在蜂蜜里加糖,把白糖搅成糖稀,撒上些蜡片冒充蜂蜜,更有甚者,把糖稀装到天然蜂房里去卖,用白糖制作蜜晶骗人。小蜜蜂的工作动机是多么的纯洁,然而到了人这里,它们的专利就受到侵犯,名誉也受到人类的亵渎。
       蜂和蝶都是在鲜花世界里活动的。蝶有宽大、艳丽而漂亮的翅膀,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但蝶只是嬉戏,是形而上的,显得妖艳、虚幻和飘渺。而蜜蜂却是务实的,是形而下的,它们在采蜜时,把雄花的生命秘密传递给了雌花,连接了植物界生命繁衍的纽带。对自然界而言,它们酿的蜜算不了什么,它们最大的贡献,是维持了整个植物界的生生不息。
       青蛙被誉为乡村的歌手,小蜜蜂因为其“小”,嘤嘤的声音没有青蛙那么嘹亮,不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然而,众多的蜜蜂聚集在一起,像一个庞大的合唱团,为寂静的乡村提供了曼妙的背景音乐,置身春天的油菜花地,夏天的佛手瓜棚下、广阔的玉米地里,我听到它们天使般的吟唱,仿佛神赐的福音。这个时候,你的内心有怎样的邪念,也会被涤荡殆尽,你会感到无限的生机和无边的幸福。
       别看蜜蜂那么小,却有着非凡的创造力,甚至令我这个有着硕大脑袋的人汗颜。蜜蜂能酿出神奇的蜂蜜,使我对它们的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蜜蜂世界天衣无缝的合作机制和互相制约的严谨秩序,使我更着迷。感性的观察,对蜜蜂知之甚少,我便查阅了一些资料,我眼界大开。
       每一只工蜂都是一个舞蹈家,能用活灵活现的肢体语言来传达各种信息。每一只蜜蜂都是一座神奇的加工厂,能把蜜液转化成蜡,又是建筑师,能用蜡片建造美丽的六面体蜂房。
       昆虫专家说,蜂王是靠释放信息素来指挥蜜蜂的活动,使数以万计的蜜蜂在一起能各司其职,井井有条地工作。我却不太相信,蜜蜂应该还有更加神秘的生命密码,在一代代蜜蜂中传承,规范着它们的行动,创造出一个和谐的世界。
       蜜蜂的世界永远充满诱惑。
       冬日
       浓雾把山寨制造成一个虚幻的世界。闲下来的山民们有些无所适从,只知道冷,整个世界都是冷的。三脚失去了在火塘里的中心位置,一个大疙瘩十分霸道地占据了火塘的大部分。光靠烧细柴已经对付不了这样的冷,耐烧的疙瘩才能持续不断地提供温暖。燃着的疙瘩像一个怪物张着血盆大口,想把所有的冷都吞食掉。而事实上是不可能的,火给人们提供的温暖是极其有限的。烤火的人烤热前胸,又冷了后背。任烟熏得流泪也舍不得离开惟一的热源。
       衣裤单薄的山民,需要热量来抵御寒冷。而这时节,水冷草枯,腊肉已经吃完,胃肠都快生锈了。饭量更大了。也好,平日里忙不得慢慢煨煮的东西,可以拿出来认真地煮。于是,靠边的三脚并没有因此而失去作用,它还紧靠着疙瘩着火的部位,上面坐了煮红豆米的吊锅,圆圆的、黑色的吊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像老外婆讲述着绵长的故事。
       大冷天,人们是很少出门的。奶奶却闲不住,叫上我和妹妹,提了一盆火,向坝子里的稻田走去。前面隐隐约约传来吆喝牛的声音,走近了才看清,是二大爹在犁一丘水田。生产队的田是分块翻犁的,别人的任务都赶在寒流到来前就犁完了。二大爹不知怎么搞的,每年都要到天冷,而且是阴天才来犁。毛长身瘦的老母牛四脚陷在田泥里,肚皮粘满了泥浆,吃力地拖着那深陷泥中的犁,仿佛有一只手在下面坠着它的脚,移动一步都很费力。二大爹的裤脚高高地挽起,腿也深陷进田泥里,几乎要坐到水里。这样他就只剩下上半身在外面,显得十分矮,又滑稽。只有吆牛的声音还是那么硬朗。对于二大爹这一举动,那时的我非常不可思议。现在想来,他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人人都步调一致,这个世界就太单调了。
       而奶奶的意图却很明确——到田里去捡谷子。老家阿拉门坐落在一个狭长的小坝子里,坝子中间流淌着一条小溪,沿岸都是田。由于溪水在冬春季流量变小,满足不了所有的田块的浇灌需要,那些田就有了两种命运。上游的长年都有水滋润,成了肥沃高产的水田;下游的就成了旱田,也被称为“雷响田”,平时的存在形式都和旱地一样,只是到了雷雨来临的时候,才被三犁三耙,使底部松散的土粘合在一起,能关住水,被插上秧苗,开始履行田的职能。旱田栽插节令晚,水又没有保证,秧苗还没有活过来,田里就布满了裂缝。不仅苗的长势参差不齐,收割的节令也晚。严寒来了,谷草还晒在田里。老家人把收谷子叫做“打谷子”,一批人在前面用锯齿镰刀割,一批人拖着一个方形的掼斗跟在后面,把谷把收拢,收得双手满满的一把后,扛到掼斗边,高高扬起,让谷穗耷拉到肩后,再使劲掼下去,击打在掼斗的内侧,把谷子掼掉。那些棵子矮小的谷子,像掉队的士兵,缩在谷草中,舍不得似的紧紧攥住还未完全成熟的谷粒。奶奶带着我们就冲着那些掉队的谷子而来。打过的谷草,有人专门拢。抓一束作为捆条,围住谷把靠近谷穗的部位,左手大姆指按住捆条的一端,右手抓紧另一端使劲一勒,一个活结形成,捆得很结实。然后往侧面一甩,像甩一条裙子一样,谷草分散成圆锥状,放下去,就像一只笼子罩在田里。整个动作都十分娴熟。打谷子的人胸前都挂着一根拴蚂蚱的草。谷子割倒,蚂蚱四处奔逃,把它们捉来,用草从它颈部那道硬壳下穿过,大小不一的蚂蚱就被吊在了一根草上,它们背靠在一起,拼命地蹬着脚,却无法摆脱一根绳上的命运。打谷子的人满面红光,因为蚂蚱带回家,用油炸后,就成了上好的下酒菜。
       收割后的稻田失魂落魄的样子。白亮亮的谷茬是这个冬天惟一的亮色。不规则分布的草笼子呆头呆脑地立在迷雾中,成了田野里最后的守望者。只有觅食的小鸟小声的鸣叫,像上帝的一句诗,带来了一线生机。田里水干了,田泥板结,我们可以随意在田里走动,谷茬被绊得噼啪作响。奶奶一生都十分勤劳,各种活计都做得漂亮,但她最遗憾的就是下不了水田。因为她缠了脚。而这个时候,她大摇大摆地走进田的中央,俨然一个女王。我立即垫了谷草让她坐,拉了些草笼子围拢过来,为她建造一个临时城堡,以抵挡呼呼吹动的北风。奶奶和妹妹坐在火盆边,负责翻找谷草中的谷穗,并徒手把谷粒抹下来。我则把她们翻过的谷草重新拢起来,散布在田里。我把一根谷草掐下二寸来长的一截,制成笛子,吹出不成曲调的响声。小小的喧响撩动了浓雾,寂静空阔的田野逐渐生动起来。
       我的衣裳单薄。俗话说:腰间系根线,抵得穿三件。我在腰上系了一草绳,果真有一些作用。手指像千万棵针刺着一样,钻心的疼,心里却是热乎乎的。金黄的谷粒对于我来说,闪烁着黄金般的诱惑。水对一个山寨有着重要的意义,有了水才可能有田。和附近的村寨相比,我们老家的田不算少。可那个时代只是粗放经营,产量很低,一家人一年分不到多少谷子。我们赖以糊口的还是玉米。只在招待客人,过节,或者生病时才能吃到米饭。街天我们都喜欢争着和大人去赶街,因为到了街上可以吃到二角一碗的卷粉,还有糖果等诱人的东西。但总不能关上门一家人都去赶街吧,大人都是有事要去办的,得留个孩子在家看门。大人用一顿米饭的饷午作为奖励,就可以让一个孩子心甘情愿地看一天的门。抹下的谷粒并不十分饱满,有的只灌了一半的浆,还是青色的。然而,每找到一穗谷子都是一个极大的鼓励,一次又一次的惊喜给三个人带来无穷的力量。
       火盆里的火没多久就熄灭了,可我们总是觉得,坐在火盆边是温暖的。火盆成了一种期盼和寄托。所捡到的谷子并没有多少,但想像着具有白银般光泽的大米,一个冬天我都处在亢奋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