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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花篮]无奈的羞涩
作者:蔡兴贵(彝族)

《含笑花》 2007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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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留恋那段羞涩的时光,但我感谢那段无奈却磨砺意志的经历。
       尽管“文革”时期人们的生活不富裕,多数人家也不会为一日三餐而发愁,更不会像我们家一样吃盐巴都成问题。再不宽裕的人家,每年都要为孩子添上一套新衣裳。而父亲被错打成反革命坐牢后,母亲含辛茹苦一年到头,能让我们弟兄仨不饿肚子就很不容易了,穿新衣裳新裤子是我们不敢奢求的。
       我是老大,在穿的方面状况要比二弟、三弟好一些,因为他俩常常要等我实在不能穿了,才轮得到。轮到弟弟们身上的衣裳已经烂得千疮百孔,横七竖八的爬满了宽一块窄一块白一块黑一块的补巴,两只袖口已经被我那常年流淌不停的清鼻涕染得褪了颜色。
       在我的记忆中,两三岁时的二弟常常是上身套一件烂褂褂,黑糊糊的肚皮露在外边,屁股以下一丝不挂,嘴角拖着两串长长的黑鼻涕,光着两只小脚丫,摇摇摆摆地跟在和他年龄差不多的一群孩子后面,在村子里游出游进、打闹玩耍。村子里那些顽皮的孩子偶尔会用小细树枝伸到他的胯子里,乱掏乱捣寻开心。此时,二弟只得夹紧两腿,两只小手死死蒙住胯子,弯着身子左右躲闪。
       一天下午,放猪回家的我看到几个孩子将赤条条的二弟按倒在地,嘻嘻哈哈地轮流着用手指头绷弹二弟的胯子,疼得二弟龇牙咧嘴,泪水涟涟。看到弟弟被欺,我火冒三丈,当即抡起赶猪的竹响把,劈头盖脸向他们打去。那几个个头比我还大的家伙也不是软蛋,他们丢下二弟向我围拢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将我掀翻在地。他们拳脚相加,对我狠踢狠打一顿后,摇头晃脑地扬长而去。我哭着鼻子,拉着泪汪汪的二弟回到家向母亲告了状。母亲无暇听我们叙说,顺手从竹篱笆上扯下一块破烂的麻布围腰系在二弟的肚子上说:“你以后天天系围腰,不要再露屁股了。”此后的几天,二弟一出门就系上那块烂麻布围腰。时间一长,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二弟又恢复“露屁股”的习惯了。他说,系上围腰一甩一甩的跑不动。
       从我记事起直到十一岁之前,我们弟兄三个都是赤巴脚走路,直到父亲被甄别平反出狱,我都读小学三年级了,才穿上第一双解放鞋。 长期光脚板走路,免不了野刺穿戳石头磕碰的,但时间长了,脚地板会长出一层厚厚的老茧,野刺碰着难扎破,好像石头也会让路了。赶远路时,我们的光脚丫比穿鞋子的伙伴们跑得飞快。因为光脚板遇水不绕道,爬山还把滑,尤其是雨天爬坡下坎时,勾起脚指头把住硬泥巴,再稀再滑的路也不会跌跤摔倒。
       话虽这么说,可光脚板也有诸多无奈和痛苦。进入细雨绵绵、雾罩沉沉、风寒地冻、泥滑路烂的秋冬季节,那双冻得红扑扑的光脚板长期踩在牛屎马粪成堆的稀泥摊里,各种“痒虫”钻进皮肉不停的叮咬,难受得使人不由自主的抱着双脚抓痒打滚。每到十冬腊月,我们三弟兄的小脚掌都要被抓破感染,脱下一层一层的皮,直到母亲找来苦练子树叶烧水给我们浸泡几天,那些躲到脚丫巴或钻到皮肉里的小虫虫被“苦”死后,肿大的脚掌才慢慢好起来。但管不了几天,那些躲在牛屎马粪里的看不见的“痒虫”又不知不觉的钻进我们的脚丫作怪。最难熬的要数老天下大黑练子(即,冰凌)的日子,外出放猪打柴踩在“咔嚓咔嚓”的冰块上时,浑身冷得涩涩发抖,脚掌冻得钻心的疼,不一会,几个脚趾便粘在一块麻木得走不了路。这种时候回到家,母亲或烧上一堆火让我们烘脚,或端上一盆热水让我们泡脚。但无论是烘和泡,都又痒又疼,那感觉就像无数只小虫在皮肤里拼命蹦跳般的瘙痒,又像无数颗钢针一起锥扎般的疼痛,弄得我们是眼泪一串鼻涕一串的。
       记得有一年冬天来临前,母亲到山箐里砍来一捆竹麻树,丢在水沟里泡烂皮子抽出丝后,为我编织了一双草鞋。那草鞋穿在脚上又笨重又磨脚,既别扭又不方便,只穿了一天,我就把它放在泥巴墙耗子洞里休息,待第二年冬天想起去拿时,早已被那些饿老鼠咬烂拖去做窝了。
       平日里,我常用一双羡慕的眼光躲着瞅小伙伴们穿在脚上的布鞋、凉鞋或解放鞋,巴望着有一天我也有属于自己的一双国家造的鞋子。这种想法一直埋藏在心里,不敢向不堪家庭重负的母亲说出来。
       一个烈日当空的中午,我和小伙伴们相约到寨子头的水井湾塘子洗澡,趁着大伙争先恐后赤条条下水的当儿,我借故推迟在后,看看四处无人,偷偷地将脚伸进二狗老表的塑料凉鞋,美滋滋地试着走几步路过过穿鞋子的瘾。我的偷摸举动被游到对面的二狗发现了,他一点情面不留地骂道:“小杂种,扯鬼蛋,你敢偷我的鞋子穿,快点帮我拿到水里洗干净,不然,我给你死!”从小在伙伴中战战兢兢过日子的我,被他在众多伙伴面前大呼小叫,羞愧得无地自容,只得硬着头皮将他那双原本就脏兮兮的鞋子放在水里洗干净。
       对我们三弟兄来说,穿鞋犹如做梦吃羊汤锅,一年到头有一套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衣裳裤子穿在身上遮羞避丑也就不错的了。母亲忙着抢工分,吩咐我衣裳裤子烂了脏了要自己动手缝洗。所以,我和弟弟们的脏衣服大都是我动手洗的。
       洗衣服是不可能有洗衣粉和肥皂的。母亲教我的办法是:将烧好的一大锅滚烫的开水倒进装着脏衣服的木盆,泡上几分钟后,用锅铲从灶窝里铲上几铲烫火灰泼到盆中,待烫水稍冷,将衣服提出来堆在石板上,然后用洗衣棒使劲捶打,再放到水沟里漂洗干净。母亲说,烫水既可以烫死那些衣服上的虱子和跳蚤,又可以烫软那些糊在衣服上的汗壳壳;烫火灰含碱,能起到肥皂的褪渍作用。
       因为家务活太多,我们有时一套衣裳穿在身上个把月也忙不得脱下洗一次,衣领被整天淌不完的汗水糊得油亮油亮的,衣袖上新鼻涕盖老鼻涕,脏一点倒也没有什么,但那些讨厌的虱子和跳蚤却躲在线缝里拉屎下蛋、生儿育女,咬得人浑身痒痒、心烦意乱。
       那年月,人的身上生虱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大凡农村人都避不了虱子的骚扰。因为那小动物繁殖率很高,一只粘到身上,乱找一条线缝缝屙下一串串针尖大小的白蛋蛋,不几天就着人的体温就会浮出一群小虱子。虱子那东西也真烦人,躲在衣服里子里吃人肉喝人血也就罢了,它还时不时的爬到衣服外面亮相羞人。所以,大人们骂那些吃里扒外的小人时常说:“吃人又羞人,虱子行!”更心烦的是,虱子羞人也不选地方,不分场合,经常出没于人的头发棵里,在头发上屙下一串串白蛋。虱子长在头上很难收拾,特别是粘在发丝上的虱子蛋很是煞风景,简直是羞死人了。老人们收拾头上的虱子和虱蛋的办法,就是用一种像梳子一般、梳缝细密的叫做“木篦子”的东西,就着火堆按着头皮一次一次往下刮,刮下的虱子和虱蛋在火堆里“叭、叭、叭”的炸开脆响。母亲隔一段时间,就找出篦子给我们刮一次。
       山村里的日子单调,小孩子们除了过年时打打磨秋、玩玩陀螺兴奋一阵子外,平时几乎没有什么游戏可玩,有时比“捉虱子”倒也是一种乐趣。
       上山放猪没事时,我便和小伙伴们脱下衣裳在太阳底下捉虱子比赛。大我四、五岁的秋宝叔捉虱子最在行,他将衣裳摊在地上让太阳曝晒一会儿后,只见经不住晒的虱子们争先恐后地从衣裳的旮旮角角
       爬出来四处乱窜,此时,他便像捡豆子一样将虱子捡起来,放在左手食指内侧,用两根大拇指的指甲壳夹住一挤,“叭”的一声响后,随着虱血(实为人血)的飞溅虱子毙命。秋宝叔管虱子叫“坦克”,他说虱子爬得慢,电影里的坦克就像这样的。有时他不急于让虱子毙命,而是吐上几泡唾沫围成一个圈,将抓到的虱子放到口水圈里,让它们在里面像坦克一样爬行、转圈、碰架。衣裳上的虱子捉完后,他会叫我们互相轮换着捉头上的虱子,偶尔还玩起了谁抓得最多最快的比赛。赢者可以躺在阴凉处睡觉,输者就得跑上跑下帮大伙看猪。我的手艺差、动作慢,抓到的虱子没有他们的多,看猪的活自然是我干得多一些。
       秋宝叔有时也会捉弄人,为此,他挨了房后的三老爹一顿臭骂。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外出放猪时,他将六斤大叔和我叫到一块玩捉虱子比赛的游戏时说,虱子是吃人血的,营养很多,人吃了虱子能增加抵抗能力,减少伤风感冒。他边说边学着猴子的模样,将捉到的一只虱子像丢炒豆一般,扬手飞快地往张着的嘴巴里丢,并像模像样地边嚼边吞,还说味道好得狠,不信的话,叫我们试着尝尝。我看到他两个指头捏得紧紧的,虱子根本没丢到嘴里,知道他玩手段骗人,自然不会上当。但也只得学着他的样子,装腔作势一番说:“好吃,好吃。”六斤大叔天性比我憨,听见我说好吃,他也慢慢吞吞地将一只虱子送到嘴里,有滋有味地嚼烂吞下肚里,也说好吃。我心软了,不由自主地大声喊道:“大憨包,吃不得!快吐出来!”听我说不能吃,六斤大叔“哇、哇、哇”的吐了一地。秋宝叔的骗术被我揭穿后很不自在,他用那双圆瞪瞪的眼睛死死地盯我几眼后,没趣地走去看他的猪去了。那天晚上,当生产队长的六斤大叔的父亲三老爹跑到秋宝叔家门上,西瓜卵子的痛骂了秋宝叔大半天。从此以后,秋宝叔再也不和我们玩捉虱子的游戏了。
       衣裳长虱子总有办法对付,但烂了没布片儿缝补或者是忙不得缝补是最无奈的。上衣通几个洞、露几处肉倒也没什么,但裤裆烂了,张着几个口子,或拖着几片烂布一飘一飘的,屁股露出来羞死人了。这种无奈的羞涩,家境好一点的人家的孩子没有尝过滋味,而像我们这般穷困潦倒的家庭,其中滋味体会得最深。按说,娃儿的衣服裤子烂了,当母亲的手脚勤快一点缝缝补补就行了,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孩子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但是,我们的母亲实在是太苦大累了,为让我们三弟兄不饿肚子,它已经没日没夜地熬得筋疲力尽,就像家里那盏煤油灯一样,火苗一闪一闪的,油快耗尽了。她是凭着一种做母亲的本份,凭着一种不向困难让步的意志,凭着对父亲的执着与忠贞支撑着这个家。她的最大能量,就是竭尽全力保住我们的命,至于穿得烂点丑点已经无力顾及。说实话,我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很是体谅母亲的苦衷与无奈,有委屈自个忍受,从来不会诿过于母亲。读书后,因为穿得破烂怕同学们嘲笑,我不敢和他们玩耍,下课休息时,常常扶在窗子边发呆,上学放学的路上,我总是远远地走在大伙后头,一个人低着头走路。在人多的地方,我经常用书包遮挡着身上露出肉的地方。
       在村子里,寨邻乡亲都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对常年破衣烂裳的我们母子四人已经看得习以为常了。相反,如果我们弟兄中偶尔有一个穿出一件新衣裳,他们便会觉得稀奇。记得有一年春天,母亲卖猪后到供销社买来几尺劳动布,在油灯下熬了几个晚上为我做了一件长到脚膝盖的衣裳。母亲对两个弟弟说:“你大哥天天要扛柴背猪菜,给他穿一件劳动布衣裳牢实,下次卖猪我再给你们两个每人缝一件。”二弟噘着小嘴气嘟嘟地说:“反正我倒是不穿哪个穿剩的旧衣裳。”话虽这么说,二弟一直都是穿我不能再穿的烂衣裳长大。那件劳动布衣裳在我身上一挂就是两三年,落到二弟身上时,已经缝补得洞中有洞、疤上有疤了。我刚穿上劳动布新衣裳那几天,寨子里那些多嘴婆娘便议论开子: “她那穷酸样,给小娃缝衣裳也舍不得拿去街上找机器踩,粗针粗线的难看死了。”
       “她把小娃的衣裳缝得老长长的,可能是买不起裤子,将就衣裳当裤子穿,小气得很。”
       “一个婆娘领三个小娃够苦的了,换成我们不要说买新衣裳,可能吃饭都成问题。”
       “那三个娃儿够听话的了,看到妈苦妈累会帮忙,还从来不讲吃讲穿,屁股露在外边也不会责备他妈。”
       “小娃三岁看大,说不定我们的小娃现在不愁吃、不愁穿,可能将来还不如蔡家三个娃儿有出息。”……
       别的孩子上学穿新衣,而我却常年穿那件纽扣早已掉完的、补疤新一块旧一块、横一块竖一块的、丁丁打甩的烂劳动布衣裳,内衣是没有的,黑乎乎的肚皮露在外面,夏天倒也还凉爽,冬天阵阵寒风吹来,浑身冷得瑟瑟发抖,两排牙齿不由自主的上下磕碰打架。有时,裤裆磨通几个洞,冷风钻进屁股里面打转转时,两只手冻得晃晃荡荡,两腿筛糠似的摇来摆去。这些肌肤之苦咬咬牙也就过去了,最无奈的是别人那一双双讥讽嘲弄的眼光和羞辱性的恶作剧。
       有一次,二狗老表将从路边抓到的一只青娃顺着我屁股后面的一个破裤洞塞进去,那小动物在我的裤裆里活蹦乱跳,就是不肯从裤管钻出来,把我吓得半死。
       有一次,祥老表将一条干蚂蟥从我背后的破布洞放进去,那小家伙咬得肉皮痒痒的,我以为是那些讨厌的虱子又在兴风作浪,背过手去抓摸时,捏到一条粘乎乎的东西,它的嘴像一个小吸盘一样吸住皮肤不放,我用力硬拽才扯脱。好在我对蚂蟥的类别和习性非常熟悉才没有被吓着。
       我知道,蚂蟥分水蚂蟥和干蚂蟥两类,干蚂蟥常常躲在路边的草棵上,待人经过时,它伸长身子悄悄爬到人的身上,找准一处人的肌肤下嘴吸血,待吃饱喝足撑鼓肚子后,便会缩成一团掉落下来。而水蚂蟥就可怕多了,它寄生在水边,经常趁牛马喝水时,悄悄钻到牛鼻孔马鼻孔里吸血长大。有时也会钻到就着沟边水塘趴下喝水的人的鼻孔里,在里面拼命的吃血长粗,堵得人的鼻孔出不了气。农村人没有喝开水的习惯,也没有那个闲心烧开水喝,外出干活口渴时,趴到沟沟边就往肚子里咕嘟咕嘟的灌,难免就会让水蚂蟥爬进鼻孔。有一年,我家坎下的加友老表的鼻子里长了一条又粗又长的蚂蟥,那蚂蟥可能是长粗了人鼻孔不够它容身的缘故,时常露出一截身子在加友老表的嘴角旁边串来串去,有时干脆贴在加友老表的嘴唇上不动,就像一条流淌出来几天不洗的干鼻涕,加友老表伸手去捉时,它一忽儿便缩了回去,害得加友老表哭笑不得。可能是蚂蟥堵住鼻孔不能通气的缘故,那段日子加友老表说话嗡声嗡气的,声音在脖子里转来转去出不来。按汉德大舅教的法子,加友老表熬了两天不喝一口水,第三天抬出一盆冷水放在桌子上摇晃逼引蚂蟥下水,真是蚂蟥听不得水响,它伸出长长的身子就想往水里钻。此时,早已在加友老表鼻孔处支好马尾丝做成的套子的我,两只手迅速一拉,死死地拴住了蚂蟥,用力一拽,终于把蚂蟥从加友老表的鼻子里拖了出来。蚂蟥是硬拖出来了,但加友老表的鼻孔流血不止,我们找来路边的薅芝草堵了半天才堵住。有加友老表的教训,我在外喝水时,总要观察一阵子确定没有蚂蟥后,才敢下肚。干蚂蟥吃饱喝足就开溜,除了见到恶心一点,没有什么可怕的。
       有一次,我和隔壁的八生老表到对门山茅草地拉他家那匹大儿马时,可能是我穿得破破烂烂的缘故,那畜牲对硬牵绳索拉他回家的八生老表倒还服服帖帖,而对站在旁边的我却无辜施暴:它头一甩,照准我的腰杆就咬,将我掀翻在地后,咬着我的烂衣裳将我提起来甩来甩去,把我吓得差点昏了过去。幸亏八生老表手脚快,他顺起一根木棍猛打马头,才将那畜牲镇住。那天晚上,我哭着回家后,母亲找了些草药为我擦伤,八生老表的爷爷送来两条冬瓜虫哄我。此后,我不仅怨恨八生老表家那匹大儿马,而且对所有的马都没有好感,虽然在农村长大,我至今不会骑马,更不会勒马驮子。
       有一次,我的裤子绽开了一条缝,从裤腰到裤脚裂开一个大口子,走起路来肉是肉布是布的分开,同学们笑我两只脚变成了三只脚,说我屁股上长出了马尾巴,羞得我不得不从路边扯来几节藤子,像解放军捆绑腿一样将裤管绑在腿上走路。……
       类似的羞涩和无奈的次数,在我的记忆里实在是数不清了。别人的羞辱出于有意或无意无须探究。但在我幼小的心灵中却留下了抹也抹不去的创伤。为逃避他人戏虐的眼光和冷嘲热讽的奚落,我处处躲避,时时防范,不敢正眼看人,一肚子苦水独饮独吞,性格越来越孤僻,从小就怕与人交往。现在虽已过不惑之年,依然不善言辞。
       我不留恋那段羞涩的时光,但我感谢那段无奈却磨砺意志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