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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随笔]外婆.母亲.手
作者:王永花

《含笑花》 2005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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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手粗大厚实,女人的则是纤细滑嫩的玉指,“纤纤素手”就是形容漂亮并且年轻的女人,因为平常女人的手经常是长满老茧、层层皱纹、且无人间津,都说脸蛋可以掩饰年龄,而手却无法掩饰时光在女人身上的穿梭,不管女人面容如何青春常在,手也难以永葆青春;所以女人的手最起码可以折射出她的生活状态,幸福与否。
       婚前,那是女孩的手,是纤细灵巧的手,也许是正在与人嬉戏或折风铃的手。风铃寄托了女孩的憧憬甚至空想,更传达了女孩的纯真多情,用不着任何润肤晶,仍然让人艳羡不已,充满的是青春年少的生机活力。
       婚后的女人将尊严、信心、才貌都给了男人,可以为了男人一生无休止地劳动。每日洗衣、做饭、擦洗等等不厌其烦且毫无厌言,冷热酸甜由女人的手来调制,油盐酱醋由女人的手来操持;对丈夫体贴入微,与他相厮相守是女人的本分,生儿育女是女人份内之事,这一切好似成了天经地义。
       从我记事起,外婆的手是瘦瘦长长的,不停地劳作,外公乃是一介穷书生,在当时没劳动力。老房子屋檐下总有外婆坐在缝纫机旁的身影,不停地踩着缝纫机,耳旁萦绕着哐当哐当的声音,那是一台老式缝纫机,刚解放时上海产的,在最艰难的岁月,正值六十年代,全家十几口人的生计就全靠这台机器维持。白天外婆是缝纫合作社成员,晚上则是地下个体户,时而缝补,时而描花绣朵,做成一顶顶当时流行的“地主帽”,每逢街天,装作赶集,村姑似的与行人于墙角偷偷交易,换来粮票等维持着全家的生活,待儿女们长大成家之后,生活渐渐地富足起来,儿孙满堂的她本可以安享天年了,可她的手却未停止,依旧操持着家务,她总说:闲着难受。儿时的我特别害怕外婆拉我的手,因为长期的针线活把她的手指磨起硬硬的老茧,而且是凹凸不平的茧子,摸了扎人。
       大约三年前,清晨全家起床后,才知外婆已经去世。没有,句遗言,没有一句叮嘱,甚至没有任何声响……这是全家更是舅舅今生最难过最自责最不能原谅的事。就这样,外婆带着辛劳的一生离开了我们。封棺那天,我最后一次看外婆的手,老年斑已密密麻麻,犹如放久了的皱梨,两手握得很安详,她带着我们对她的羞愧、自责离开了,可全家的痛不欲生又能换回什么呢?
       与外婆的手比起来,母亲的手应该说是笨拙的,从小到大而今我成家立业,从没穿过母亲织的一件毛衣,更别说衣服、鞋子之类的了,不过,母亲要比外婆开朗得多,也许是二十多年以来不得不靠做生意维持生计,来抚养我与弟,再加之家中没有土地房产,一切从头开始;如她的婚姻一般从头开始。母亲靠自己的智慧一点一滴积攒着,一天一日合计着,从跑买卖做零售再到搞运输批发,养活了全家,有了房子,有了存款……母亲给了我们物质上的所有,可岁月的冲刷留给母亲的是什么呢?是斑斑点点的老年斑,容貌虽然胖胖的,但仍未能掩盖层层皱纹。
       我的手是母亲最骄傲的一件事,每次总拉着摸来摸去,口中还喃喃自语:我姑娘的手又白又滑最好摸,我好喜欢。那时我真想哭,眼泪欲滴只能忍住。我知道我就是母亲生命的延续,我身上有她年轻的影子,有她年轻时没能享受过的影子,就像母亲是外婆的延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