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随笔]闲情偶记(二章)
作者:李 燕
《含笑花》 2004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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鼾声如雷
一日,闺中密友对我说:“丈夫出差了,家里没了他如雷的鼾声,我竟然整夜整夜难以入眠!”我听了哈哈大笑,啊——夸张!
丈夫原本是不会打鼾的,不久前得了一场咽喉炎,从此他便鼾声如雷。特别是喝了酒或是过度疲劳的晚上,那鼾声更是抑扬顿挫、节律鲜明!
我是个睡眠质量很差的人,入睡难且容易惊醒,只要窗外虫子蛐蛐唱上几首歌,那晚我就甭想再睡了!入夜,我刚有点睡意,丈夫却已是鼾声如雷了!那鼾声由远而近,排山倒海,时而如狂风骤雨,时而又如火车进站,时而杨柳微风,时而又是雨打芭蕉……没法,装作不经意间狠狠踹他一脚,醒了,却嘟哝一句:还没睡呐!翻过身去,换个方向又继续地动山摇!无奈之下,我只好把被子不停地往上拽,想在我们之间筑起一道战争防线,以堵住声音的出口!终于,就快要进入状态了,“啪”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哗”一把掀开被子:“你堵着我的嘴干嘛呢!”呵呵——我实在是哭笑不得!真想再加一脚踹他下床!
一切努力过后,我认了,睡不着就干脆不睡好了!起身坐起,伴着他的鼾声读上几首小诗,闭上眼睛静静地想些属于自己的心事,或是偷偷地凝视着他熟睡时孩子般的脸庞:宽宽的额头,高高的鼻梁,浓浓的眉毛,络腮的胡茬,几条细细的皱纹已伴着每晚的鼾声不觉间拉皱了他时常微笑的眼角。悠长的岁月,已把昔日那个愣头愣脑的小伙子打磨成一个成熟稳重阳气十足的中年人了!我就这样偷偷地看着,悄悄地想着,不知不觉已在他如雷的鼾声中悄然入梦了!
一天,丈夫不知从哪翻来一篇文章——《打鼾对家人的影响》,看完后对我说:“我想在房间里支一张小床!”“想干嘛呢?”我问,“我睡觉时打鼾,老是影响你休息,这样对你身体不好!”“那好啊,怕影响我你就到客房里睡吧!”他急了:“不行不行,客房离你太远了,晚上睡觉时要与你隔着一个客厅两道门呢,我不干我不干!”天呐!多亏他想得出!我真拿他没辙了!
由于我的坚持,直到现在,他的大床旁边支小床的愿望一直没能如愿!而我,却在时光的流逝中早已习惯了每晚那如雷的声响,竟然一如我的闺中密友,能枕着丈夫的鼾声安然入眠了!
家有渔翁
丈夫是个钓鱼迷,家里大大小小上百具鱼竿鱼钩摆满了书屋,挤破了墙角。工作之余他最开心的事就是摆弄他的那些家什,一有空就呆在不算宽敞的客厅里来回穿梭,一会儿让我给他抬着鱼竿,一会儿让女儿为他拉着鱼线,有事没事做上几个潇洒优美的甩竿动作,倒也能让他解解馋过过瘾。十年来,他对垂钓的钟情与痴迷,常常被我嫉妒,满屋子的鱼钩鱼竿简直成了我的头号情敌。
每每周末来临,终于可以上水库了,他总会整夜整夜坐卧不安激动不已。深更半夜,辗转反侧,一会儿检查检查鱼具是否带齐,一会儿翻弄翻弄鱼线是否结实,再把置于鱼竿的响铃摇晃摇晃,生怕到时鱼儿咬钩它不响……一整夜的丁丁当当老是搞得我频频惊醒,睡不安稳。忍不住朝他大叫:行了行了,抱着你的鱼钩鱼竿到客房安息吧!
丈夫垂钓的兴趣源于十年前,一天,不知受了谁的鼓动,他一下班就急忙到附近寨子里砍来几根毛竹,又跑遍整个小城寻找上好的酒糟,再把市场上廉价的鱼线不知轻重扛回一大捆,请来隔壁有经验的钓友专门培训了好一阵,第二天就喜滋滋地出发了。那些日子,虽然装备简陋,他却有着极坚韧的毅力,不吃不喝站在齐膝深的水田里一整天也从没听他喊一声累,叫一声饿,即使天天荣登“空军司令”的宝座,他也依然壮志未酬痴心不改!他痴迷不要紧,每天吃过饭,总要拉上我和女儿满大街为他收集废弃的饮料筒去做什么“地轱辘”鱼竿,还美其名曰:饭后散步!
与丈夫一起郊外垂钓是我和女儿周末最开心的事!一辆破旧的载重自行车是我们快乐的源泉,车前坐着女儿,车后载着妻子,咣当咣当的小桶里盛满守候一天的“战利品”,想必这就是丈夫作为男人最大的荣耀!功夫不负苦心人,一日,初学垂钓的他竟钓到了一条90公分长35斤重的大草鱼!硬是让他在钓友面前出尽了风头露足了脸面!于是,对那些鱼钩鱼竿他更是亲密至极爱护有加!我与女儿喜乐之极也经不住丈夫的软硬兼施,成了他最忠实的钓迷,还不时的应邀与他月夜垂钓好几回呢!
以前从不知道夜钓是这么有趣!乡村的夜晚微风徐徐、新月如钩,月光淡淡的清辉倾泻在平静的水面上,映衬着点点星光,稻田里蛙声四起,虫儿和鸣。夜深了,女儿在帐篷里酣然入睡,偶尔还发出几句梦呓,我陪丈夫守着鱼竿,十年前的“地轱辘”早已退居二线了,几十根“彪形”海竿默默坚守着阵地,我们轻声聊着,听他滔滔不绝地讲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钓鱼趣事,夜,不再显得漫长
忽然,一阵“丁零丁零”的响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快快快,钓到鱼啦!”丈夫激动得大叫一声!我吓懵了,不知所措,慌忙中也像他一样抓起一根鱼竿就是一阵乱搅,“你干嘛呢?那根鱼竿没鱼!”他朝我喊,哈哈!我还以为只要铃当一响,所有鱼竿都有鱼呢!急忙扔下鱼竿去拿鱼篓,月光下,只见一团雪白正向我游来,“呵!好大的鱼啊!”我一阵狂喜,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想捏住鱼头,不料鱼挣扎着抖掉了鱼钩拼命地想逃跑,“哎呀!”我的手恰恰捏住了鱼钩,尖锐的鱼钩一下子钩住了我的大拇指!我疼得大叫:“快来帮帮我呀!”丈夫扔下鱼竿一个箭步窜了过来,却是忙着去按地上那条活蹦乱跳的鱼儿!全然不顾我的大叫!直到把鱼儿扔进鱼篓,他才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呵呵,还疼吗?你想想,守了一夜才有所收获,你又不会跑,要是那条鱼放跑了多可惜呀!呵呵……”
家有渔翁,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