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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随笔]话酒与酒话
作者:鹤 鸣

《含笑花》 2004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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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都知道水火不能相容。我真佩服杜康,他发明了酒这个“以水为形,以火为性”的东西,把水火有机地融为一体,千百年来演绎出了许多生动的故事,为中国文化宝库增添了酒文化这颗明珠,使上自帝王将相,下至平头百姓的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怪不得我们的祖先早早地就让他成了神,上归天宿,俯瞰人间。
        酒的功能颇多,其魅力无穷!
        酒能做药。李时珍说:“酒,天之美禄也,面曲之酒,少饮则和血行气、壮神、御寒、消愁遣兴。”
        酒能出智。李白斗酒诗百篇被传为佳话。嗜酒如命的白居易酒后唱出了“身后金星挂北斗,不如生前一杯酒”,“面上今日老昨日,心中醉时胜醒时”的绝句。草圣张旭“每大醉,呼叫狂走,乃下笔,或以头濡墨而书,既醒,自视,以为神,不可复得也。”
        酒能壮胆,刘邦酒后斩白蛇起义,关羽温酒斩华雄,武松酒醉后赤手空拳打死猛虎,鲁知深半醉倒拔垂杨柳,还有那“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纠纠”的李玉和,哪位英雄少得了酒!
        酒能交友。曹操煮酒论英雄是千古美谈,苏东坡“把酒问青天,千里共婵娟”为绝唱。如今,哪怕是初次见面,也要“感情深,一口闷”。今天我请你喝酒,非把你灌醉不可。不把你灌醉,显不出我对你的深厚交情。明天你请我喝酒,亦如法炮制。似乎是放倒的次数越多,交情也越深,所谓“酒是万能胶,越喝越要好”!
        以上四种,多半是古人的总结,今人在此基础上又赋予酒新的功能:
        酒能攻关。酒是威力强大的攻关武器。有人说,喝酒可以喝出生产力,此话不假。前些年一家家名不见经传的酒厂竞相投标,不惜花数亿元人民币买下中央电视台黄金时段的广告时间,给自己带来了滚滚财源。喝酒可以拿到关乎企业生命的订单,可以把自己的产品或商品销出去,真是“厂长经理脸红红,职工多分红”。许多在办公室或会议室解决不了的问题,在酒桌上“酒杯一举,可以可以”,搞定了!酒可以化解矛盾,双方有了矛盾,坐下来喝上几杯,甜言蜜语加上豪言壮语,矛盾烟消云散了。哪怕是仇人,只要能坐到酒桌上来,就有可能成为朋友。
        酒是润滑剂,它滋润着社会的方方面面,即使是最穷的地方、最穷的人家,可以半年无肉,也不可一月无酒,哪怕是家里断了炊,街头得了几十斤返销粮,街尾便要挖出一部分去换酒喝……
       神奇的酒!
        在文山,一位常年半是清醒半是醉的朋友告诉我,“麂子是狗撵出来的,话是酒撵出来的。”也常见许多人“酒一沾嘴话就多”。似乎酒越多,话也越多,其实不完全如此,任何事情超越了一定的限度,便会走向反面。有人总结了酒话的七种境界,依次是:欢歌笑语、甜言蜜语、花言巧语、豪言壮语、胡言乱语、自言自语、不言不语。这最后一种境界便是醉倒了,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们文山人常以好客而自豪。文山人待客之豪爽、热情和大方也是出了名的,但是有时候也热情得过了头,得罪了客人自己还不觉察。在许多文山人的观念中,无酒不成席,无酒表达不出敬意,不肯喝酒是不给面子,酒不喝醉是没有诚意。丰富的实践把文山人敬酒劝酒的艺术锤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酒桌上由不得你不“宁伤身体,不伤感情”。
        现代社会,人与人交往的机会越来越多,喝酒的机会也越来越多。在酒桌上,相互敬酒、劝酒,表达的是对对方的尊重和关心,这是一种文明的礼节,没有谁会不喜欢。但是,敬酒劝酒要看对象,酒量大的可以多喝,酒量小的可以少喝,不能喝酒的可以不喝,话到心意到就行了。如果一味的敬酒、劝酒,酒话说得天花乱坠,有时还咄咄逼人,非让对方喝醉不可,这就过头了,把礼貌和尊敬变成了强人之所难,就会使人害怕,喝酒就不再是一种享受而变成了受罪。
        喝酒过量,会伤害身体,甚至丧命或殃及后代这是许多人清醒时候都懂得的道理,现实生活中教训也是非常多的。可是一到了酒桌上,为了让对方“喝好”,头脑就不清醒了。管你酒量大与小,管你能喝不能喝,也不管你是否难以下咽或有病在身,一律狠灌酒,多布菜。随便我一个理由或借口,由不得你不“一口闷”。一顿酒饭,敬酒的理由信手拈来,可以毫不费力地叫你斤把酒下肚,不倒才怪。这实在是摧残人(包括自己)的身体,不能不让人后怕。
        酒确实是个好东西,历史上它为英雄壮胆,为文人墨客增智,给后人留下了许多不朽的东西。但是,历史发展到今天,现代科学技术使我们酿造的美酒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远超过古人。高度的、中度的、低度的,白色的、黄色的、绿色的、红色的、无色的,新酿的、陈年的、大工厂生产的、自家小锅酿制的,国产的、舶来的……几元钱一瓶的、几百元一瓶的,几万元甚至十几万元一瓶的……林林总总,数不胜数,奇怪的是酒的质量更好了,营养更丰富了,品种更多了,古人喝酒的那种浪漫反而少了,甚至不见了。也许是我孤陋寡闻,我感到我们现在喝酒成“龙”成“虎”的不见,成神成仙的更没有,成“鬼”的倒是不少。因为我并未看到当今哪位英雄是酒壮了胆而成英雄的,也没有看到哪篇佳作或哪部巨著是因酒增智后写出来的,更没有看到哪一项推动科技发展和人类进步的科学发明是酒后获得灵感搞出来的,相反,见得多的是醉后的失态和种种悲剧。前些年人们常说的“革命小酒天天醉,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喝得老婆背靠背”,只能算是初级阶段,现在已经上了一个新台阶。请看媒体披露出来的那些个落马的高官乃至中、低官员,钱自不必说,就是那些名目繁多国人产洋人产的琼浆玉液,哪家不是车载斗量!喝酒之后必打老婆,打得家破人亡者有之;因为酒话不入耳,在酒桌上动拳动脚者有之,记下仇恨日后捅刀子者有之;喝酒之后跌进水塘或粪坑里淹死者有之;喝酒之后与三陪小姐胡来,劳累过度猝死在包厢里有之;喝酒之后驾车,碾死别人或翻车送了自己性命者有之……
        酒是人发明的,应该为人所享受。古代大诗人陶渊明、李白、杜甫、白居易,大书法家张旭,以至号称“酒龙”的蔡邕、“酒虎”的谢灵运,醉翁欧阳修,还有那个一醉三年醒后和杜康成仙而去的刘伶,哪一个不是享受美酒的大才子?而今我们见得多的是那些不仅不能享受美酒,反而被美酒“享受”了的酒鬼和酒色之徒!
        酒是好东西,但把握不好享用的度,后患无穷。前面提到的那些古时候的大才子们,哪一个不是酒量惊人、豪气冲天、才华盖世?但他们的子女却没有半点父亲的聪明与才智,其智商远不如一般人。陶渊明有5个儿子,“皆愚钝不灵”;李白生有一子二女,儿子自幼出游,既无作为,又不知所往,“二女智能低下”,使李白成了没有直系后代的“绝嗣之家”;杜甫才华横溢,从十四五岁成为出名的“酒豪”一直喝到辞世,给两个儿子取名宗文、宗武,希望他们文武兼备,不幸皆是“茅塞不开,低能庸碌之辈”。这些全是杯中之物的祸害。现代科学也早已证明,酒精对人类优生的严重危害,不能不引起我们的警觉。
        现代社会讲究文明。喝酒是一种享受和乐趣,但也要讲究文明。敬酒、劝酒要因人而异,“只要感情好,能喝多少算多少”,如果硬逼着不能喝酒的人多喝,这是对人的不尊重,是野蛮的一种表现。文山州贫穷落后,我们的发展需要营造一个文明的环境,营造文明喝酒的风气应是题中之意。
        为此,我们要做酒的主人——享受美酒!我们不能成为酒鬼——被酒奴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