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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现实]怎一个“化”字了得
作者:曹友琴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7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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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一生在同文字打交道,至今我也吃不透“化”这个字的意思,可它大概又是我一生中听到和看到最频繁的一个字。其中酸甜苦辣,百味俱全,也一时说不清。
       最早生根在我头脑里的“化”,是上个世纪50年代由学校老师传授“共产主义”知识的时候,给我们那些同学少年培植的:“苏维埃加电气化”,具体形象就是“耕田不用牛,点灯不用油”,“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榜样就是苏联老大哥。
       以后,社会就“化”得天翻地覆了。先是“合作化”,马上又是“公社化”。接着吃饭是砸了一家一户小锅小灶的“食堂化”,都到公共食堂去喝大锅汤;统一行动听指挥的“军事化”,没日没夜干活;挖河挖沟的“水利化”,今天挖了明天填。
       到了“文革”,就有无处不在的“革命化”。人的“神化”更是登峰造极。一个“化”字“化”得彻头彻尾、彻里彻外,直“化”得昏天黑地。老百姓穿衣也“化”成了一律的“灰蚂蚁、蓝蚂蚁”,一种色彩;讲话,张口必“最高指示”,“化”成一种思维;唱歌,开口就是“造反有理”,“化”成硝烟弥漫的武斗;跳舞,全民齐跳“忠字舞”,“化”成一种手势和表情;演戏,八亿人民八个“样板戏”,“化”成一个版本;就是吃饭前不念一段“语录”,不高呼“万寿无疆”、“永远健康”也别想进餐厅。更有那么多人“化”进了牛棚,“化”成了牛鬼蛇神,“化”作无数冤魂躲到地下去哭泣。国家也“化”到崩溃的边缘。
       “化”,真有着无穷的威力,谁也不敢逆“化”而动,尽管老百姓被“化”得吃尽了苦头。如果你不想被戴上一顶什么帽子遭受斗争、打倒的话,就得着跟着“化”。
       如此之“化”的深化,最后把一切都“化”成了“概念化”、“庸俗化”,“化”成了空话、套话、大话、废话,直到今天依然一不在意就会碰上“化”的影子。
       改革开放,邓小平登高一呼,废止阶级斗争为纲,发展生产力,一心向现代化迈进,这才让人尝到“化”字的甜头,迎来神州大地勃勃生机。然而,传统之“化”的阴云并不因此而随之消散,当我们发展市场经济的时候,便有人祭起“资本主义化”、“异化”、“蜕化”之类的帽子来吓唬我们。可见,极“左”时代的“化”字,阴魂是不易轻易散去的。
       在现代化建设中,那个被扭曲的“化”字依旧不时出来表演。大拆古城建高楼,就是“城市现代化”;一窝蜂搞开发区,就是实现“工业化”;图热闹,搞“群众运动”,就自谓“群众化和民主化”;在荒山上涂上绿漆,就宣称实现了“绿化”;教育乱收费收得百姓怨声载道,就是实现了“教育产业化”;医药乱涨价,就宣称是“市场化”;一些干部转眼之间全都有了硕士、博士文凭,就是实现了“干部知识化”。“政绩工程”、“脸面工程”,大做“表面化”文章;独断专行——自称强化“一元化”领导。于是有人把什么都能拿出来出卖了,买卖权力,出卖灵魂……一个“化”字,实在给我们留下太多的无奈和悲哀。
       “化”字本无邪。邪恶之“化”,一窝蜂之“化”,赶时髦之“化”,急功近利之“化”,非“化”之邪,乃人之邪,准确地说,乃人务虚之邪——还是踏踏实实干一番事业吧。
       [李学敏荐自《平民杂文》2007年1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