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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事]村民自办“春晚”12年
作者:鲍 嘉

《人民文摘》 2007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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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35岁的李春军是辽宁省朝阳县雹神庙村的村民,平日里他在沈阳打工,职业是粉刷匠,是民工队伍中普通的一员,但一到年底,回到雹神庙村,他便摇身一变,成了当地“春节晚会”的“总导演”,老乡们会拿着自己的节目,到李春军那里去审批,那时候,村民们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节目能够过关。
       去年的“雹神庙村春晚”是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次,李春军已经在这里连续办了12年的春晚。
       “第一次之后就像上了瘾”
       说起第一次举办“春晚”,那还是在1996年,李春军说,准确地说当时只能算是个歌会,所有的“设备”只有一台卡拉OK录音机和两个话筒。
       那年李春军刚结婚,春节前,他挽着媳妇、兜里揣着打工攒下的3000元钱去了县城,准备买台彩电,正逛着商场,李春军一眼就瞅中了一台卡拉OK机,上面插了个话筒,随着伴奏带,营业员唱得正欢。李春军羡慕得不得了,于是就和媳妇商量:要不咱也买一台,回家咱俩对着唱,那多乐呵。媳妇说:好是好,那彩电咋办?李春军说:那就买个黑白的,电视不就瞅个人影儿,咋不是看。
       就这样“连哄带骗”,李春军捧着台黑白电视,媳妇抱着台录音机,手里拎着一袋卡拉OK伴奏带,3000元花得一分不剩,两人乐滋滋地回了家。
       李春军说,那年的春节他家过得特别得意。那年头,电视和录音机在他们村可都是稀罕物什,夫妻俩在屋里唱着,村里人这个探头过来问问:这是啥呀?那个蹦进来摸摸:让我也试试?家里就没断过人。李春军心里琢磨着,村里人过年恁是无聊,不是喝酒就是赌博,我有了这家伙,要不让村里人一起乐乐。他把这个想法和妻子一商量,两人一拍即合。
       那年正月初八,李春军找了个西边高东边低的菜园子,李春军自己负责设备,也就是录音机话筒和两打电池,而媳妇负责招呼人,西边高,当舞台,东边低,坐观众。村上的姑娘小伙拿着长短板凳来了不少,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也过来瞅热闹,村里80户人家,来了100多人。
       李春军和媳妇首先登“台”,然后陆陆续续有村民上来唱上几句,但几乎没有一个能把一首歌唱完整的,有的只是上来吼两嗓子,引得“台”下一片哄笑,但大伙儿其乐融融,当天一直把那两打电池用尽,大伙儿才不得不散去。接下来的几天,这次歌会成了村里最热门的话题,直到正月十五之后,打工的进城,种田的下地,李春军也再次随着打工队伍去了沈阳。
       对于这次简陋的“处女作”,李春军至今回忆起来仍意犹未尽,他说:“第一次‘歌会’的收获是我心灵满足的收获,我终于登台唱歌了,第一次之后就像上了瘾,一发不可收拾。”
       “整,以后年年都整。”
       第二年春节前夕,李春军刚踏进家门,就有老乡来串门了,劈头就问:“今年还整不?”李春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整,以后年年都整。”
       李春军说,第二年的歌会规模就更大了,由于首届雹神庙村歌会传遍了十里八乡,第二年来了17个外村的村民来报名参加了。还是正月初八,还是那个菜园子,但这一次,菜园子的面积已经显得有些不够用了,因为有不少人是从几十里甚至上百里的外村赶来看演出的。两届的歌会对歌手都没有进行筛选,只要有勇气的都可以上台,所以大家轮番上场,不少歌手只是图个开心,上台干吼两句就下场了,而观众也就图个热闹。
       可到了第三年,歌会就办得不那么“太平”了,就在歌会举办的前一天,邻村的老王气势汹汹地找到李春军,说:“去年俺还上台的,今年咋就不让俺上了呢?”李春军赶忙让老王先坐下,给他沏了杯茶,然后慢慢和老王解释,李春军说:“王老哥啊,你说咱办歌会也不能光图个乐呵是不?咱要玩也得玩出点档次来,对吧?你回去好好练练,练好了我明年准让你上。”老王这才悻悻而去。其实,李春军这次之所以要对歌手进行筛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在村上凑了500元钱,去城里请了一个摄像师,来给这次歌会摄像。
       摄像是李春军提议的,钱得大伙儿凑,为此,李春军还专门在村上开了一个动员会,李春军自个出了200元,村里的首富李勇庆拿了200元,成为最大的赞助商,其他的村民则有的5元有的10元,终于凑足了这500元钱。
       摄像带整整录了3个小时,拿到录像带的那天,李春军从首富李勇庆那里借来了村里最先进的设备,一台21寸的彩电和一台录像机,李春军腾出家里最大的一间房用来作放映室,首映时,大赞助商李勇庆和导演李春军坐在贵宾席——炕上,其余的地方挤满了人,挤不进屋的爬满窗台,李春军说,大伙儿当时赞不绝口,一个劲地说太好了,有个村民看见自己第一次上电视,激动得当场哭了出来。李春军说,当时这个录像带在他家连续放了3个晚上,场场爆场,如今这盒录像带已经刻成了光盘,这张光盘还是整天不沾家,这个还来那个借去。
       李春军的春晚就这样一年年地办了下来,设备越来越先进,场地越来越讲究,到了第四届晚会不仅从城里租来了音响,还在一片空地上搭起了1米多高的高台,到了第六届晚会有了李春军自创的相声,之后内容越来越丰富,到后来变成了有歌曲、相声、小品、舞蹈、演奏多种节目并有主持人的综合晚会,到如今已经是第12个年头了。
       李春军说起自己创作的小品,那是模仿赵本山和宋丹丹的小品《昨天·今天·明天》改编而成的,请来村里两位能说会道的老大爷和老大娘,如今那位老大爷已经去世了。
       “看着全村人都这么乐呵,我觉得值!”
       去年十月份,李春军还在沈阳当粉刷匠,就有老乡给他打电话了:“军啊,啥时候回啊,来看看咱这节目能过不能过?”等他12月份回到雹神庙村,就已经陆续有村民来向他报送节目了,这些节目都是老乡们根据自己的经历创作的。
       李春军说,这一次的“春晚”阵容最强大,节目内容也最丰富,基本选定的节目已经有20多个,不仅有歌曲、相声等传统曲艺节目,还有二人转,京剧评剧联唱,不仅如此,很多回乡过年的大学生也加入到了“春晚”队伍中来。
       两个女大学生找到李春军,问:“我们俩编了个舞蹈,能不能上台跳?”李春军故作严肃地说:“嗯,我先瞧瞧!”两个男大学生找到李春军,说:“您是大导演了,跑腿的活我们来干!”李春军开玩笑说:“我一个初中生哪请得起你们大学生啊?”李春军说,刚办歌会那阵子这些孩子才屁点大,如今个个都出息了。李春军还给这些学生都分了工,这个负责舞蹈,那个负责宣传。
       李春军告诉记者,有一个男孩还通过他的晚会走上了专业的艺术道路,当年外村的这个小男孩叫闫华冬,从第五届歌会开始,每年正月初八都要赶上100多里地,来到雹神庙村唱歌,当时他才十来岁,一开始唱得就挺好,前些年考上了沈阳音乐学院,如今已经毕业了,在某歌舞团工作,但他每年还会回来为雹神庙村“春晚”演唱,成了每年的压轴曲目。
       李春军说,这些年办“春晚”下来,自己没少往里面贴钱,每年攒了几千块钱回家过年,大多数都花在这上面了,还欠下了不少债,自家的年反而过得紧巴巴的,媳妇有时候也会抱怨:“你这图个啥啊?”李春军总会这样对媳妇说:“别看别人过年吃香的喝辣的,可不见得有咱乐呵,看着全村人都这么乐呵,我觉得值!”
       (张 文摘自《现代家庭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