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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寻找小凤仙最后的身影
作者:魏东平

《人民文摘》 2007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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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小凤仙的下落,民间向来有不少传说,有的说她服毒殉情,有的说她嫁给了军官,也有的说她流落到沈阳……直到近些年,才解开了这一谜团。
       能够见证小凤仙最后岁月的李有才和李桂兰,如今都已是年过七旬的老人,他们也是近几年才知道,那个性格乐观、随和的继母张洗非竟是一代风尘侠女小凤仙。
       此地有凤毛麟角 其人如仙露明珠
       在李桂兰的记忆里,继母张洗非算不得漂亮,毕竟嫁进李家时她已是49岁了。
       1949年,母亲过世一年多以后,53岁的父亲李振海带回家一个女人,告诉三个儿子和女儿李桂兰:“以后她就是你们的母亲。”又让四个孩子逐个给继母叩了头。那一年,哥哥李有才20出头,李桂兰14岁。继母叫张洗非,那年49岁。当时就觉得这个名字挺怪的,现在想来,的确有一种特殊的含义。
       在李桂兰看来,继母怪的还不只名字:“她很喜欢干净,每天都把头发梳理得溜光溜光的,头后面挽个发髻,在我家的5年中一直是这个发型。我那时常问她,你头发上擦了什么啊,怎么那么亮啊?她总是淡淡地一笑说没擦什么。”继母来到李家时身边只带了一个包裹和一只柳条包。包裹里有三件旗袍和一件毛领大衣,旗袍都是那种小碎花布的,花色都不张扬。在嫁到李家的两年,她一直是穿旗袍,还要在腋下扎一块小手帕,走起路来扭搭扭搭的,在刚解放的沈阳,这种做派还是显得和周围普通人家的妇女有很大不同。
       继母最珍爱的是她的那只柳条包。闲着没事时,继母总喜欢打开柳条包看里面的照片。照片有挺多张,看照片的时候,她从不背人,那照片上的人穿着都很讲究,李桂兰常问她:“你以前是不是认识很多有钱人啊?”张洗非也不回答,其中有一张照片有20寸左右,比别的都大,继母最喜欢看那张照片,上面是她和一个将军的合影,将军的衣服上扛着大肩章,下面还缀着穗,十分威武。李桂兰问:“那是谁啊?”继母总是回答:“一个朋友。”现在想来,那一定是蔡锷将军了。
       萍水姻缘成一梦 桃花颜色亦千秋
       李桂兰说,那时他们家住在大西门附近,跟前有一条胡同十分热闹,唱戏的、拉洋片的、说评书的、小商小贩云集。继母和父亲的感情很好,父亲下了班,两个人经常去街上溜达,最常做的是到金城电影院听评书。那时,她和哥哥们都认为父亲和继母以前是在听评书时好上的,知道继母就是小凤仙后,才恍然觉出,继母与父亲也许早就认识了。李桂兰回忆说:“我父亲年少时就在大帅府烧锅炉,和张学良、张学思年纪相仿,经常在一起玩,也就成了朋友,关系一直不错。后来小凤仙常来沈阳看望赵四小姐,我父亲很可能那时就认识她了。”
       新中国成立后,有才也是在张学思的帮助下,进入东北人民政府当了锅炉工。李桂兰回忆说,继母特别喜欢吃。当时父亲一个月的工资有五六十元,他经常买些水果给张洗非吃。
       张洗非的生活每天都很有规律,一早就到附近的小公园遛弯儿,回来时经过那条胡同,就在胡同里买几个麻酱饼,喝碗豆腐脑或羊汤。有时候晚上饭菜不合口,她就和父亲一同去街上吃完再回家。除了洗自己的衣服,她没干过家务。饭都是李振海和李桂兰父女做:“做好做坏她也不挑,她那人性子挺柔和的,从不打骂几个孩子。有时她会在院子里对着水壶啊啊地喊,我说你这是干啥呢?她说练嗓呢。她还会拉胡琴,一有空就坐那拉一段。那时街道上常组织扭秧歌,张洗非总是很乐意参加,各种文娱活动她都很积极。”李桂兰说。
       按儿女们的说法,张洗非在最后的几年里,生活是平静的,只是不知她在端详照片上的那位将军时,是否想起过当年曾有的短暂幸福和荣华。
       1916年11月8日,蔡锷因患喉结核在日本病逝,年仅34岁。小凤仙得知蔡锷的死讯,悲痛欲绝,在蔡锷的追悼会上,她送来两副挽联,一副是:“不幸周郎竟短命,早知李靖是英雄。”另一副是请人代写的:“万里南天鹏翼,直上扶摇,哪堪忧患余生,萍水姻缘成一梦;几年北地胭脂,自悲沦落,赢得英雄知己,桃花颜色亦千秋。”对与蔡锷那段情意的百般怀恋可见一斑。
       不信美人终薄命 从来侠女出风尘
       梅兰芳先生的秘书许姬传在他的《艺坛漫路》一书中记述了梅兰芳当年会见小凤仙的一段往事:1951年初,京剧艺术大师梅兰芳率团去朝鲜慰问志愿军,途经沈阳并演出,下榻于东北人民政府交际处招待所。小凤仙闻讯后,很想见见这位昔日在北京时的旧相识,并想求得他的帮助,就给梅兰芳写了一封求见信。
       李有才清晰记得1951年的一天,在东北政府锅炉班当班长的他被抽调到行政处,负责接待梅兰芳一行。张洗非听说后,就托李有才把那封信转交梅大师。信由他托人转交到梅大师手中,很快梅大师就会见了张洗非。张洗非是带着女儿李桂兰去的,李桂兰记得继母曾对她说:“带你去看梅大爷,他原来是我们的朋友。虽然不知道继母就是小凤仙。不过看到梅大师对她的客气程度,隐约感到,继母绝不是一个普通人。”李桂兰回忆说。
       瑶树琼花零落尽 白头宫女话当年
       在梅大师的帮助下,张洗非很快在东北人民政府幼儿园谋到了一份差事:负责保管和发放儿童衣物。李家随后也搬到了东北人民政府分的一套两居室宿舍里居住。根据李有才兄妹俩的讲述,那时起,再没见她穿过旗袍,以后她穿的都是列宁服。
       空闲的时候,张洗非仍旧喜欢摆弄她的那些照片,恐怕那种寂寥和失落才是她平静晚年的真实心境吧。
       工作了一年多后,张洗非患上了类似于老年痴呆和脑血栓的病症,很干净的人一下子就不能自理了。1954年春天,她病得更重了,李振海全心全意在家伺候她,每天换着样地给她做好吃的,大儿媳和女儿则轮班给她洗衣服和被单。至死,她都没对人说起过她的经历和身份。李桂兰告诉记者,张洗非去世前一周,一直想开口说话,但就是说不出,7天后才咽下这口气,想来,短暂清醒之间的她是无比痛苦的。当时,有人劝李振海在老伴胸口放个磨盘或秤砣帮她顺了那口气。李振海心疼老伴,说啥也没答应……
       风尘侠女香销玉殒,李振海将她葬在塔湾,一起埋葬的还有她柳条包里所有的照片、衣服和她心中的秘密。那以后,李振海老人再没跟任何人说起过张洗非。
       (刘思莉摘自《大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