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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激浊扬清]“书场”与“官场”
作者:马治权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05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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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场”为书法表演的场所的简称,顾名思义,“官场”也就是官表演的场所的简称。现在“书场”有句话,叫“流行书风”,也称“时风”。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书场”与“官场”有许多相似之处,因此,“书风”也就类同了“官风”。
       现在的书坛讲究做表面文章,比如将白纸染成黄纸,追求古色古香,也喜欢在染成的黄纸上打上红格,更进一步地追求古风。在字形上也极尽变化之能事,喜欢将字写成东倒西歪状,而这东倒西歪又是精心安排过的东倒西歪,像戏剧中的“摔跌”,还有人喜欢用嘴啃着毛笔写字(残疾人除外),用屁股蘸着墨“坐”字,用拖把刷字,抑或倒着写(从内容的最后一个字往第一个字写),也有人把一整幅字写完后,又撕成碎片,然后把字再拼凑装裱,有人则纯粹把字分开来写,东一撇西一捺,像《三滴血》剧中的台词:“互不粘连。”
       而现在的官场,也讲究做表面文章,比如成千上万的市民没有房住,土地又很紧张,而市长不去盖经济适用房却去修广场,一投资就是几个亿十几个亿。这广场也要仿古,要把白色染成黄色,还要摆上各式各样的花,动辄在300万盆以上。我常常想,如果将买花的钱用之补助下岗失业的人去买菜,他们也不至于去菜市拣菜帮子过节了。在农村,官员们也喜欢搞形象工程,强迫农民致富,今天是“大篷菜”,明天是“美国萝卜”,仿佛中国老百姓不懂得如何种地似的。结果是平平的土地上挖了许多坑,盖了许多篷子,最后因蔬菜过剩而又拆掉篷子,填平土地。有些地方为种大篷菜竟将山上的未成材的树木(碗口粗)成片成片地砍掉。这些行径难道不是类似“书场”中的故意把整张书法撕碎再拼凑起来,或者故意违反书法的书写规律而“倒着写”的行径吗。
       现在“官场”流行“占有资源”,比如一个厅长占有“修高速路”的资源,一个校长占有“招生”的资源,一个组织部长占有“升官”的资源,等等。而占有资源没有切实有效的监督就会产生腐败。全国三分之二的交通厅长因腐败而被撤职、判刑,河南省三任交通厅长“前腐后继”,就是拼命占有资源的结果。现在腐败面又有所扩大,比如组织部长,宣传部长(下属有效益极好的电视台或报纸可供腐败)。“占有资源”后的个人侵吞和近亲瓜分是官场的“时风”。
       书场近年来也恰恰流行此风。比如混个什么“书协主席”当当,字价就会一路飚升。没当主席前,一千元买三幅字还可以赠一幅,当主席后三千元一幅还要三番五次地预约。而这书协主席并未经基层会员民主推荐,而是由某主管意识形态的领导决定,然后走过场似的选举一下,便“鱼跃龙门”,身价百倍了。还有搞书法展览一类的活动,也是“占有资源”的一种。我搞书展,你来参展,反正是我说了算,我就选我的朋友或亲戚。几万幅参选的字,几天评完,评委们要洗脚,要桑拿,要旅游,因此,仔细阅读每幅字便是不可能的事情,翻一遍都来不及,于是只好径直找到“近亲书家”,三下五除二地评出个子丑寅卯,匆匆了结。官场流行“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书场也是如此,“说你是金奖你就是金奖不是也是”。
       书场这些年与官场互相联手,沆瀣一气,成了腐败的好地方。某些官员,几十年官场生涯,没有时间与精力练字,字写得像“大便”,自由盘绕。但因为他是官员,手中拥有另外资源,这“大便”也就成了“香饽饽”。买字者踏破门槛,络绎不绝。一幅字成千上万,而且不能算受贿,是堂而皇之的“稿费”。前些年胡长清就收了不少这样的稿费,江西城的店面上也就挂满了胡长清题字的匾额与招牌。可怜东窗事发,一夜之间成了阶下囚,商店老板因来不及更换新匾而又挂不成旧匾,“江西城内无招牌”便成了一个贻笑世人的历史典故。
       越来越多的官员喜欢书法了。而这样的书法家是从不临帖的,因为他们明白,临帖没有用,来得太慢,成千上万的书法家成年累月地临帖,也未必能临出一个大书法家来,而当官,当大官,或者当管书法的官,就能成为书场“大赢家”,就能一字千金,通吃所有书家。难怪一位著名作家近日不写书了,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写书而去写书法?”他说:“写一千字的文章熬油点灯大半夜,才得几十块钱稿费;而写一幅书法只需几分钟,就会有几千块钱的稿费,数学再不好,这笔账我还是能算得来的。”作家如此,当官的智商并不比作家低,所以,这笔账“也是能算得来的”:直接受贿风险太大?熏身边宛然放了定时炸弹,寝食难安,要转移,要洗钱,要往亲属名下存放;写几幅书法收点稿费,名正言顺,既省力又安全何乐而不为?!
       [选自《中国人的聪明》西北大学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