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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天地]四季
作者:鄂 垒

《文学教育》 2007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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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夏天的午后,失火的太阳被连绵的小雨浇息了,天空灰蒙蒙的,笼罩着一层轻纱。
       他撑着他的伞,她撑着她的伞,背对着背朝着各自的方向径直走去,他没有回过头,她也没有回过头。
       四周很安静,没有离别时说不完的话,没有依依不舍,没有互相祝福……只有雨声,打在伞上滴答滴答……空气仿佛在此时此刻凝聚,雨水似乎停止落下,时间就像忽然停滞不前……
       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雨中,消失在你我视线之中……
       那年夏天,天气格外地热,树阴也似乎随之多了起来,一个人的影子连着另一个人的影子,偶尔点缀着一个个浮动的光斑,射过来一束强烈的光线,叫人睁不开眼。
       在这个迷宫般的城市中,有个男孩,他搬了新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房子是新的,周围的人是新的,周围空气中的味道也是新的,但,好像在几年前,在几十年前,甚至超越了自己年龄的一段时间来过,踏过这里的每一条街道,看过这里的一草一木,认识这里的每一个人。所以,来到这里,男孩觉得特别亲切。
       在这个迷宫般的城市中,有个女孩,她也搬了新家,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女孩像刚刚才来到这个世界上,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这里的一砖一瓦,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每一个人。她的热情,充满活力,和这里的人可以在几分钟内就混得很熟。
       女孩住在男孩的隔壁……
       这年夏天,他们相遇。
       那年秋天,天气凉得格外早,叶子黄得格外早,飘洒下来也格外早。每一条街道都被覆盖上了一层黄绿的毯子,风一吹,人一走,发出唦唦的声音。
       唦——唦——唦——这声音越来越近,在男孩的门前停下了。咚——咚——咚——男孩的门被敲开了。
       门打开了,一个陌生的笑容钻进了男孩的眼睛。男孩的眼睛停止了眨动,他惊奇地、惊讶地、呆呆地望着她,不知为什么男孩突然说不出一个字。女孩好像被男孩的表情吓到了,也停留了几秒钟。然后,短暂的沉寂被打破了。
       怎么这样看着我,像个木头一样,我很丑吗?不要这样看我。
       不……不……只是觉得你很眼熟。
       那肯定。我就住在你隔壁,夏天搬过来的。来了这么长的时间,还没见过这屋子里的人。
       这么巧,我也是夏天搬过来的。平时很少出门的。
       唉!我说了那么多话,你怎么只蹦出那几个字,真是太腼腆了吧!
       我这人不太爱说话。
       站了这么久,你就把你新邻居掠在门口喝西北风啊?
       哦!请进,请进。
       嘻,说你是木头还真像木头。
       男孩慌了手脚,不知该怎样招待女孩,他家很少有客人来过,从来都是一个人住。女孩看到男孩的样子,不经意间笑了起来,叫男孩不用忙了,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不用怎么招待了。
       随后,他们闲聊了起来。男孩真的像在以前就来过这个地方,见过女孩,而女孩真的是很热情,果然在几分钟后就可以和别人混得很熟很熟。有时,女孩那爽朗豪迈的笑声还弥漫在打湿了的空气中,传到屋外,传到空中,传到有人听得到的地方。
       这个秋天,他们相识。那年冬天,男孩和女孩一起走路,一起吃饭,一起歌唱,一起欢笑,一起……时间就这样一秒一分一小时,一天天地过去,男孩和女孩有说不完的话。
       这个冬天,他们相知。
       太阳依旧升起落下,然后再升起落下,如此反复着;月亮依旧由圆变缺,由缺再变圆,男孩和女孩依旧一起走路,一起吃饭,一起歌唱,一起欢笑,一起……来年的春天,似乎特别短暂,就这样温暖着幸福着过去,谁都没有察觉到。
       来年的夏天,来得格外的迟,天气没有去年那样热。树阴下的人群早已不知去向何方。有的留在那里,有的却走了。晃动的光斑变暗了,乌云飘过头顶……
       女孩告诉男孩,她要搬走了;男孩告诉女孩,他也要搬走了。男孩像第一次看到女孩那样,呆住了,不知该说些什么,女孩再一次打破沉静。
       以后我每天给你打电话好不好?好!
       以后我每个星期都去找你好不好?好!
       以后我们要找到同一个地方的工作好不好?好!
       ……
       于是,短暂的话语后又是默契啊!谁都没有再说一个字,谁都没有再敢看谁一眼。这是他们的约定,幸福的约定。
       夏天的午后,在雨中他走出了门,她也走出了门……
       男孩其实很想回过头去,再看女孩一眼,再去跟她说一句话。但他没有,因为他不敢,他没有足够的勇气。而女孩呢?男孩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想的。男孩只知道,在这个夏天过后,他会有很多的不习惯,不习惯没有人一起走路,一起吃饭,一起歌唱,一起欢笑,一起……
       两人背对着背,消失在雨中,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
       一年四季,绿春悲秋忍冬以及那个青绿的夏天,伴着歌声,伴着笑声一路走来。
       来年的秋天,过得似乎特别漫长,漫天飞舞的黄叶,一片一片又一片地离开大树,散向空中,没有方向地飘着。街道上安静,只有风声与落叶声。
       男孩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一个人看书写信自己对话谈心,只是心又飘到了哪里,就连他自己看也看不清楚。
       曾经定下的约定,似乎已变成泡沫,随着飘落的叶子一起飘走。男孩守候着电话,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但属于那个女孩的电话始终没有响起……
       男孩试着在街头巷尾寻找,可是女孩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就这样,整个秋天,在一天天的等待中度过,在一天天的寻找中度过。
       来年的冬天,依旧是那样的漫长,天气比去年更冷了。屋外的树木光秃秃的,只有那奄奄一息的支架撑在那,希望能挺到下一个春天。一地的残枝败叶,不再是一整片的黄叶,而是被抽光了水,被踩得粉碎了的。天空不知为什么,却格外的蓝,蓝得那么透澈,蓝得那么一尘不染,蓝得那么悠伤,蓝得那么死一般的寂静。周围的一切在改变着,但电话那头,女孩的声音始终没有出现。
       曾经的歌,曾经的笑,曾经的一切,似乎早已埋葬在那个离开的夏天。想找回却不知从何处去找,只有在那里傻傻地等待,不知可能性有多大,不知期限多久……
       没有人知道女孩为何要离开,没有人知道女孩为什么没有打电话,也没有人知道女孩和男孩住在同一栋楼里,女孩在一楼,男孩在二楼。
       每天,男孩出门向左走,女孩出门向右走,背对着背,朝着各自的方向径直地走去,谁也不曾想过要回过头去看一下,背后的风景到底怎样。
       冬天过了,男孩的春天却没有来。他的寂寞谁知道,始终没有放下过手中的电话。
       春天过了,又是一个夏天,又是一年,男孩回到了那个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变,不知以前自己住的地方谁会搬进去,想敲开门打个招呼,但男孩没有,还是走吧,不要打扰别人了。
       又一个绿春悲秋忍冬和那个青绿的夏天,又一个四季,伴着泪水,伴着悲伤,伴着无尽的思绪,伴着无尽的等待。
       男孩依旧向左走,女孩依旧向右走。
       一个四季过了,又一个四季过了,电话依旧握在男孩手中,而女孩的声音依旧没出现……
       断了线的风筝也会有找到方向的那一天,两条平行线也会有相交的那一天。
       让我们共同期待下一个四季,一切会好的……
       鄂垒,湖北省实验中学高三(10)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