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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者]玛蒂尔德并非“扁平人物”
作者:胡书义 游品能

《文学教育》 2005年 第1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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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样评价《项链》的主人公玛蒂尔德的形象,近些年来可谓见仁见智,莫衷一是。有的坚持传统观点,认为她是爱慕虚荣的小资产者;有的则说她是诚实守信、重义轻利、敢向厄运抗争的优秀女性。这样一来,玛蒂尔德就成了性格单一的扁平人物。其实,玛蒂尔德的思想性格非常复杂,很难用一句话说清楚。她的身上既有小资产阶级爱慕虚荣、贪图享乐的心理,又有诚实守信、重义轻利、敢向厄运抗争的高尚品质。
       作品开头写道:玛蒂尔德“生在一个小职员的家里”,一无地位,二无财产,只能“嫁给教育部的一个小科员”。在资本主义社会,小职员家庭出身的玛蒂尔德能和路瓦栽结婚,应该说是门当户对,因为路瓦栽家里不仅每天炖有肉汤,雇有佣人,而且银行还有18000法郎存款。如果换了别人可能乐天知命,心满意足,可她偏偏觉得委屈,整天愁眉苦脸。玛蒂尔德向往豪华舒适的生活、精致高雅的客厅、华丽珍贵的服饰、优雅迷人的闲谈、富有而又多情的男子……在她眼里,妇女的出身是“美丽、丰韵、娇媚”,资格则是“天生的聪明,优美的资质,温柔的性情”,而她样样都有,理当“过高雅和奢华的生活”。为了“包装”自己,参加舞会,玛蒂尔德做了新衣,借了项链。小说特意渲染玛蒂尔德面对各种首饰欣喜若狂的神态,这些表情和动作固然表现了她的爱美天性,以及不安现状、要求摆脱贫困命运的抗争精神,但没有太多的社会意义,因为她所追求的仅仅是个人物质生活的幸福,抬高自己的地位,好与资产阶级命妇淑女并驾齐驱,缺乏平民意识。如果说是对命运的挑战,也是一种消极无力的反抗。正因如此,一旦在舞会上大出风头,“比所有的女宾都漂亮、高雅、迷人”,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她便“沉迷在欢乐里,什么都不想了”。只因这些虚荣,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十年过后她还念念不忘那场给她带来厄运的舞会。丈夫办公去了,她便忙里偷闲独自坐在窗前重温旧梦,津津乐道地怀想那个令人神往的晚会。爱慕虚荣的性格始终没有改变。可见,传统评论并未冤枉玛蒂尔德。
       遗憾的是,传统评论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忽略了玛蒂尔德的多重性格。如果玛蒂尔德只是一个贪图安逸、爱慕虚荣的享乐主义者,那她丢失项链以后就不会含辛茹苦、省吃俭用,偿还借债。在我看来,玛蒂尔德除了爱慕虚荣,还有诚实守信、重义轻利、坚韧要强、敢向厄运抗争的可贵性格。项链丢了,灾难从天而降,可她仍然信赖朋友,从未怀疑项链的真实价值(珠宝商已有暗示:“这挂项链不是我卖出的,我只卖出这个盒子”),表现出单纯善良的本性;玛蒂尔德赔偿项链时,从未动过以假充真、敷衍了事的狡诈念头,也未想到赖账(既无借据,又无旁证),更不走歪门邪道,出卖色相,显示出诚实守信、吃苦耐劳的高尚品格。
       在作品中很少出面的莫泊桑按捺不住心头的主观情感,情不自禁地站出来议论抒情:要是那挂项链没丢,“她现在是怎样一个境况呢?谁知道呢?谁知道呢?人生是多么奇怪,多么变幻无常啊,极细小的一件事可以败坏你,也可以成全你。”那么,丢项链这件小事究竟败坏了玛蒂尔德,还是成全了她?故事本身就有答案。假如玛蒂尔德没有丢失项链,那么她肯定还生活在梦幻中,为贫穷而苦恼,连“有钱的女朋友”也不想看。如今项链丢了,玛蒂尔德既不赖账,也未出卖灵肉,十年劳累虽然改变了她的音容笑貌,可她见到依旧年轻漂亮的佛来思节夫人,却能勇敢地迎上前去,一边叙说还债经过,一边“带着天真的得意的神情笑了”。言谈举止中洋溢着自豪感和自信心,散发出坚毅率真、吃苦耐劳的品格。不难看出,丢项链“成全”了玛蒂尔德,使她获得了新生,成熟了、坚强了、有了“英雄气概”,而不是“败坏”了她。莫泊桑的感慨绝非讽刺,乃是赞叹。如果说玛蒂尔德丢项链前的抗争是消极无力的,那么丢项链后的抗争则是积极的自觉的主动的,充分显示了她的价值和力量。
       批评讽刺与同情歌颂并不矛盾。在《项链》中批评讽刺与同情歌颂相反相成,相得益彰,显露出深刻、丰富、辩证的包容性和大家风范。
       胡书义,游品能,高校教师,现居湖北黄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