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点，事务所来了个老人。他在我对面坐下，说：“我有件事想麻烦您帮我做一下。”
“顾客就是上帝。满足顾客的需求，是我们事务所神圣的职责。您有什么要求请讲。”我说。
老人慢吞吞道：“是这样的，我已经退休了，我感觉活着愈来愈没意思了，因此我决定死掉。我知道，我无缘无故死掉，会给老伴、儿女带来极大痛苦。我从一参加工作起，就在幸福保险公司买了生命意外保险，算起来保险金已经有三百多万元了。算是对家人的一点安慰和补偿吧，我决定请您帮我制造一起意外死亡事故，使我的亲人在我死亡后，能得到那笔保险金。您应该知道，如果是自杀的话，保险公司是不予赔偿的。”
“那您的家人知道您的这个打算吗?”
老人耸了耸肩，意思是：“怎么会?”
这种事情我办了不是一件两件了，但我仍然说：“老人家，我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您要知道，假如弄不好的话，被警方看出了破绽，我就会以杀人罪被起诉。所以，收费上……没有10万元，我是不会答应的。”
“我同意，现在我就可以给你开一张10万元的支票。”老人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另外，您还必须为我写一张证明。您这样写：我因为感到生活没有意义，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因此我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然后签上您的名字。”
老人狐疑了，说：“那我这不成了自杀了?”
“怎么会?”我宽慰他，“这张字条由我拿着，万一我被警方抓住了，这张纸条能救我的命。当然，如果没被抓住，等您的家人得到您的保险金，一切都风平浪静后，我就把纸条烧掉。”
老人沉思了良久，终于答应了。
三天后的下午，我提着一个黑布兜，乘巴士在市郊下了车。等待了不到一刻钟，老人驾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来了。我伸手拦车，然后上了他的车。老人边开车边仔细打量着我，说：“你一化妆，我还真认不出来了呢。”
我戴了火红色的假发，墨镜，又粘了一脸的络腮胡子，穿了件银灰色的风衣，他当然认不出我。我估计就连我亲妈这会与我擦肩而过，也认不出我。
“枪带了吗?”老人问。我亮了亮黑布兜里一只刚从黑市上买来的没有身份的手枪。
车停在海边一座荒凉的悬崖脚下，我拎上黑布兜，我们顺着一条崎岖的山路往悬崖上爬。老人很快就爬不动了，气喘吁吁地说：“干吗要到悬崖上才打死我?就在下面干不一样吗?”
“您总得给我留下逃跑的时间吧?”我耐心地解释着，“要是在下面用手枪打死您，我没跑出多远，您的尸首也许已经被人发现了。”
终于，我到了悬崖顶。我转过身，再次扫视了一番，确定四下无人，就向老人伸出手，像是要拉他一把。老人的手刚抓住我的手，我就用力往下一送，他就像一截枯树桩向下掉去，在与崖壁不断地碰撞后，飞了起来……
我边走边把黑布兜反掏过来，原来的黑布兜就变成了白布兜。再把风衣、假发、墨镜、络腮胡子除下，装进兜里，然后马不停蹄，从悬崖另一边的小路迅速地下去。经过悬崖这边的一片人工林，就到了回城的公路上，我的妻子马俐正在车上等我。
我从树林出来时，有意边走边不文雅地系着裤裆扣，像是刚从树林里小便出来。我上了车，妻子问我：“都妥了?”“快走!”我说。
当然都妥了，警察很快将发现老人的尸体，而且将很容易地在老人车子副座的座垫下，发现那封由老人亲笔书写签名的“遗书”。
一个月后，老人自杀一案由警方结案。因系自杀，保险公司未对老人之死进行赔付。
又过去几天，一个风和日丽的傍晚，我应约在一家酒吧与幸福保险公司本市分公司的经理见面。他把一个公文袋推给我，说：“感谢您为本公司挽回了300万元的损失。根据本公司的内部规定，您获得了百分之十——也就是30万元的奖励。奖金装在公文袋里，您可以点一下。”
我把公文袋直接塞进了风衣宽大的内兜里，端起酒杯向对方致意，说：“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经理也举起了杯子。
（责编：小川 图：刘秉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