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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坛文丛]浅析打工者的歌
作者:贾立夫

《词刊》 2006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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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工者的歌古已有之。我国最早有文字记载的,大概是两千多年前编入《诗经》的一首优秀的民歌《魏风·伐檀》:“坎坎伐檀兮,寞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漪。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悬桓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这首打工者的歌,表达了对社会不平等现象的强烈不满:为什么养尊处优不事生产的人庭园中堆着这么多的谷物,悬着那么多的猎物?你们这些人啊,不是在吃白食吗!魏是战国时代七雄之一,地处今河南、山西和陕西交界一带,因为贫穷,很多人出于生计,被迫为富人打工。这些打工者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恨和不满,在劳作中用朴素的歌谣对奴隶主进行辛辣地讽刺抨击。
       
  情歌也是打工者直抒胸臆的重要载体,直接呼喊出内心压抑许久的情感,其中尤以细腻展现男女之间的情感交流见长。在某种程度上,画饼充饥式的情歌亦是弥补情欲缺失的幻想。譬如一首《走西口》:“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手拉着那哥哥的乎,送哥送到大门口。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苦在心里头,这一去要多少时候,盼你也要白了头……”这里的“小妹妹”可能实有其人,但更多的是杜撰,情歌的制作者用一个“小妹妹”的形象为出门打工者作精神上的慰藉。同样是陕西民歌,《五哥放羊》表现得更为明显:“正月里,正月正,正月十五挂上红灯,红灯挂在大门外,单等我五哥上工来。六月里,阴连天,五哥放羊在草滩,身披蓑衣他手里拿着伞,怀中又抱上放羊的铲。九月里,秋风凉,五哥放羊没有衣裳。小妹妹有件小袄袄,改来一改领扣你里边儿穿上。十一月三九天,五哥放羊真可怜,刮风下雨常在外,日落西山他才回来。十二月一年满,五哥算帐转家园。有朝一日天来睁眼,我与五哥把婚完。”穷苦的打工者孤单一人,低眉顺眼,遭人冷遇。当地主的家喧闹红火之时,他孤零零地卷曲在冷破的土炕上,为了排遣这种卑微与抑郁,他把主人家的女人编排进自己的荚梦,藉此度过一个又一个难捱的夜晚。从主题与内容分析,这首歌比《走西口》来得深刻。
       
  解放以后,农民翻身成了土地的主人,但由于城乡还存在相当大的差距,农民并没有摆脱贫困落后的阴影。直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政策才扯断了他们身上的绳索,大批的农民工涌进沿海城市务工。于是,打工者的歌再次纷呈登场,成为时代的重要旋律。
       
  在新时期涌现的诸多打工者的歌中,其中两首是值得称道的,它们是《哥哥你带我走》(李穗词)和《九月九的酒》(陈树词)。前一首的题材与《走西口》相同,但写法上更形象,更大胆:“我为你备好钱粮的褡兜,我为你牵来灵性的牲口,我为你打开吱呀儿后门,我为你点亮满天的星斗。我让你亲亲把嘴儿努起,我想你笑笑把泪儿流,不知害臊不管羞,叫声哥哥你带我走。”这首词看上去有些土,但土得有个性,富于浓郁的生活气息。因为时代的不同,词中的“妹妹”比《走西口》中的姑娘更敢爱敢恨,更勇于表露心的轨迹,是新时期农村泼辣大胆姑娘的生动写照。歌曲曾在西部地区广泛传唱,获得众多打工男女青年的青昧。
       
  如果说《哥哥你带我走》演绎了男女之间由于背井离乡而产生出缠绵悱恻的感情,那么,《九月九的酒》则是当代打工者刻骨铭心的回归家园之歌。“又是九月九,重阳节,难聚首,思乡的人儿漂流在外头。又是九月九,愁更愁,情更悠,回家的打算始终在心头。走走走走走啊走,走到九月九,他乡没有烈酒,没有问候,走走走走走啊走,走到九月九,家中才有自由,才有九月九。亲人和朋友,举起杯,倒满酒,饮尽这乡愁,醉倒在家门口。”离开家乡,离开亲人,炽热的思乡之情难以化解。打工者的灵魂多年在异乡漂泊,重阳节终于可以返家,游子的心醉倒在浓浓的乡愁中。通俗的歌词以乡土情结为载体,寓意着寻找心灵皈依这个深刻的母题。词作者早年就离开家乡,在城市之间游走打工,所以作品字里行间充满眷恋和沧桑,如果没有切身的体验和感受,是很难吟唱出这样动人心魄的歌词的。
       
  著名词作家邬大为也曾经为打工者们创作了一曲《关东四季歌》,堪称词中精品。“春季桃花红,哥哥去打工,进城不到三月整,工钱往家送。夏季牡丹红,哥哥莫放松,工地楼高险情重,小心别踩空!秋季梨花红,哥哥多保重,城里野花妖气浓,当心别伤风!冬季梅花红,哥哥回村中,订婚彩礼送进门,心像小鹿蹦,脸比梅花红!”作品结构严谨,用春夏秋冬四季含蓄透露出女子对进城打工的恋人的思念之情,不仅短小精悍,容易上口,而且飘选出鲜活的民歌风。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中段的叮嘱一要“莫放松”,二要“多保重”,言简意赅,意蕴丰富,巧妙的双关烘托出作品的时代特征和思想性,纵横的笔意很见功力。
       
  从古至今,打工者的歌寄托的较多的是忧伤和怅惘,往往是社会边缘者的一种倾诉。随着共和国的兴盛繁荣,随着城乡贫富差距日渐缩小,相信现时代的打工者一定能唱出欢乐昂扬的生命之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