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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的刀锋]城市黑夜
作者:张敏华

《散文诗》 2005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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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设 
       他是一个健康的人。  剃光他的黑发,他成了一名囚犯;当他的双眼被意念击瞎,他成了一名占卜他人命运的算命先生;一场车祸夺走了他的一条腿,他沿路乞讨成了一名乞丐。  假设前是“一个”,假设后是“一名”,先还给他一条腿,再还给他一双眼睛,最后还给他满头的黑发。  他是一个健康的人!
       城市的黑夜
       黑夜来自一大堆破碎的灯泡。松弛睡眠,像黑蚂蚁。姓氏,隐约地被蝙蝠抛散在风中。
       耳鸣。隐形眼镜。不在乎沿街乞讨的孩子。
       隔离区。沮丧。沦落浮尘。
       ——一部连载小说,但未完成:车辆猝死在路上。
       野猫
       野猫是一只黑猫,白天或者夜晚,它像一个乞丐,偷吃着垃圾袋里的鱼刺、剩饭,还有瓜皮。  野猫是—只雌猫,那天晚上,在邻居家的车库里,传来了小猫的叫声,野猫从破碎的窗口跳进跳出。
       野猫没有丈夫,小猫没有父亲,但它们比我周围的某些人活得快乐和充满意义。
       狗
       在杂草丛生的野外,一只狗溜达着自在的快乐。天然的安静,蔓延着绿。狗的孤单,就是它的活着。
       光着脚的狗,觉得自己赃吗?幻想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在阳光下睁开眼——喊几声同伴的名字。
       只不过是一只狗,却有着最原始的本性——而狗的忠诚,意味着某些主人的背叛。
       宣告破产的拖拉机厂
       生锈的机床被拆下。陈旧的厂房被推倒。树,被凌乱地砍伐或连根拔起。一本安全生产手册被风撕碎。
       瞧,一纸裁定改变了拖拉机的方向!
       在一张张神情黯淡的脸上,涌出的泪水承载了太多的无奈——感情可以被拍卖,还有生活的基本出路。
       无辜
       似乎一切都是无辜的,但谁能像哑巴那样一直保持沉默,又像失聪者那样失去宠爱?就像一垄一垄的青菜萝卜。
       似乎一切都是无辜的,就像宴席上敬酒时碰碎的高脚酒杯,那些被酗酒者践踏的玻璃碎片,那些经受着煎熬的疼痛的胃。似乎一切都是无辜的,就像国道线上超速抢道的肇事汽车,车轮下失去双腿的外地民工,那辆刚刚偷来的不幸的自行车。
       躁焦
       性感的夜晚,城市的喉结突出在夜总会的衣领上,蝙蝠的翅膀扇动稠密的夜色。
       在城市的入口处,我感到惶恐——道德背道而驰,歌声病态着酒杯的欲望,黑暗在灯下突然破裂。
       这是否就是我熟悉的生活?焦躁的现实,像更年期的妇女。
       熏蛤蟆
       端上一盆熏蛤蟆,蛤蟆的秀色——可餐。
       在浙北,蛤蟆成为珍稀动物;安徽、江苏的蛤蟆,像婴儿一样被拐卖贩运。
       蛤蟆被砍下头颅;蛤蟆经受着油锅的煎熬。
       第一个吃蛤蟆的人,远远胜过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满足
       我曾以公民的身份,旁听一起离婚案件的庭审。
       当事人的争论不休,也让我面红耳赤。
       恍惚中,我仿佛看见了三岁的我,被父亲牵着小手,哭泣地走出法庭。
       而现在,当我以法官的身份,审理一起起离婚案件,我便获得了某种满足。
       口红少女
       多少个春天的早晨,多少个口红的少女,在风雨中扬花。
       什么也不要说——雨声盖住了风声。
       快乐
       快乐在我的体内;快乐仰视在我的俯视中。
       一次次,我跌倒在灵魂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