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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点]愉悦:一种添刻的心理需要
作者:纳撒尼尔·布兰登 焦晓菊

《中外书摘》 2007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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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人来说,愉悦不是一种奢侈,而是一种深刻的心理需要。
       愉悦(在这个词最广泛的意义上)是生活的形而上伴随物,是成功行为的奖赏和结果——正如痛苦是失败、毁灭和死亡的象征一样。
       在享受快乐时,人会体验到生活的价值,体验到生活值得过下去,值得通过奋斗来维持生活。为了生存,人必须采取行动,获得价值,愉悦或享受立刻成为成功的情感回报和继续行动的诱因。
       因此,愉悦让人亲身体验到生命是有价值的,他自己是有价值的,从而成为人类生存的情感燃料。
       广义地说,有五个(互相联系的)领域允许人体验到享受生命的快乐:创造性工作、人际关系、娱乐、艺术和性。
       对理性的、心理健康的人而言,渴望愉悦就是渴望展示自己对现实的控制力。对神经官能症患者而言,渴望愉悦就是渴望逃避现实。
       例如一个聚会。理性的人把聚会当做对成就的情感奖励,如果聚会的确包括令人愉快的活动,如能在晚会上看见他喜欢的人,遇到他认为有趣的新朋友,他在聚会中参加的谈话都涉及有价值的话题等等。只有在这样的聚会中,他才会享受到快乐。但是,神经官能症患者“享受”聚会的原因却与聚会上真正举行的活动无关;他也许会仇恨、蔑视或害怕所有出席者,他也许会表现得像个聒噪的傻瓜,并且暗暗地为这种表现感到耻辱——但是他却感觉自己在享受整个聚会,因为人们正在发出表示赞成的声音,或者因为受邀参加这个聚会是社会优越性的表现,或者因为其他人看起来很快活,或者因为聚会使他免受漫漫长夜的煎熬,免除对孤独的恐惧。
       烂醉如泥的“愉悦”显然是逃避头脑清醒所带来的责任。如果举行社交聚会的目的只是表达歇斯底里的混乱;如果参加聚会的客人醉醺醺地四处游荡,喧闹地胡说些没有意义的话,并且享受一种虚幻的世界:人无须在其中承担目标、逻辑、现实或认识的重负;那么这种聚会也同样是逃避头脑清醒所带来的责任。
       在这一背景下,再看看现代社会中“垮掉的一代”——例如,他们跳舞的方式。我们从中看到的不是真正享受的微笑,而是茫然凝视的双眼,是抽搐般混乱的动作,看起来就像分裂的躯体,所有人都拖着步子,歇斯底里地跳着,拼命营造出没有目的、没有意义、没有头脑的气氛。这就是意识麻木的“愉悦”。
       或者看看更安静的“愉悦”,它填满了许多人的生活:家庭野餐、女士聚会或者“咖啡谈话会”、慈善义卖、呆板单调的度假——所有这些都会给参加者提供宁静得令人厌倦的场合,在这种场合中,厌倦就是价值。对于这种人,厌倦意味着安全、已知之物、平常和惯例,缺乏新颖的、令人兴奋的、陌生的和要求高的事物。
       什么是要求高的愉悦?就是那种要求运用理智的愉悦;不是解决问题所带来的愉悦,而是练习辨别力、判断力和认识力所带来的愉悦。
       生活中最重要的愉悦之一是艺术作品提供的愉悦。具有最高潜力的艺术表现了事物“可能的和应该的”形态,能够为人提供无价的情感燃料。但是,另一方面,艺术作品能否让人做出回应却取决于欣赏者最深层次的价值和前提。
       一个人可以寻求表现英勇的、聪明的、有效力的、戏剧化的、有目的的、程式化的、机灵的、有挑战性的事物或人物;他可以寻求崇拜和尊重伟大价值所带来的愉悦;他可以寻求思考各种邻里闲言碎语所带来的满足感,那些闲言碎语不论在思想上还是价值标准上,不向他要求什么;他可以感觉自己构思已知、熟悉之物而带来的令人愉快的温暖感,试图减少那种“陌生感和自己在世界上无所作为的恐惧感”。或者他的灵魂对表现恐怖和人类退化的作品表示肯定。看到书中写沉溺于麻醉品的矮子或残废的女同性恋者,他可以为自己不像他们那么糟糕而满足;他可以欣赏一幅图画,这幅画告诉他:人是罪恶的,现实是不可知的,存在是无法忍受的,任何人都无济于事,他内心的恐惧是正常的。
       美术形象化地表现了含蓄的存在观——并依一个人对哪幅画做出反应而决定他自己的存在观。喜欢《大鼻子情圣》的人与喜欢《等待戈多》的人,他们的心灵绝对不同。
       既然愉悦的功能是给予人一种能力感,那么神经质的人就陷入了一对致命的矛盾中:一方面,人的本性迫使他急切地需要愉悦,以此证明他对现实有控制力;另一方面,他又只能在逃避现实的行为中找到愉悦。这就是他那些愉悦不起作用的原因,这就是那些愉悦不能给他带来自豪感、成就感和灵感而只能带来内疚感、挫败感、无望感和羞耻感的原因。对于自尊的人,愉悦的效果就是奖励与肯定。对于缺乏自尊的人,愉悦的效果就是威胁——他受到焦虑的威胁;其伪自我价值的基础受到动摇;而且他害怕自己的伪自我价值体系会崩溃,他发现自己将直接面对苛刻的、绝对的、未知的、无情的现实,这种日益逼近的恐惧越来越尖锐。
       寻求精神治疗的病人,他们最普遍的病症之一就是:任何事物都不能给他们愉悦,真正的享受对他们来说似乎是不可能实现的。这就是视逃避为愉悦的策略所无法回避的死胡同。
       保持明确地享受生活的能力,是一种非同寻常的道德和心理成就。与通常的信念相反,这种成就不是愚钝无知的特权,而是坚持不懈地致力于理解现实的行为的特权,是一丝不苟地追求智力完整性。这种成就是自尊的奖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