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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书话]重现楼兰
作者:龙 晦

《博览群书》 2000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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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兰位于敦煌之西,沿疏勒河西行至罗布泊的旧湖床,便可到楼兰,相反如果沿天山山脉和昆仑山脉东进,也可以到楼兰,因此楼兰便成为连接塔里木盆地与中原的枢纽,是丝绸之路上最重要的绿洲之一,所以《汉书·西域传》说:“(楼兰)更名其国为鄯善”,“鄯善当汉道冲。”
       
       汉民族一直团结少数民族在西域一带建立政权,为开发丝绸之路,努力建设。《汉书·西域传》又说:“(楼兰)皆种五谷,土地、草木、畜产、作兵略与汉同。”可见各族人民在楼兰创造了丰富多彩的灿烂文化。我们的先民勇敢智慧,勤苦耐劳,战胜了恶劣的气候,克服了交通不便的影响,使丝绸之路逐步向西延伸,为东西方文化的交流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后因天灾人祸,楼兰消失在沙漠之中,但为我们遗留下了无数珍贵的文物和许多值得发掘的遗址。
       楼兰遗址和它的珍贵文物,使外国资本主义列强和探险家垂涎三尺,远在1898年帝俄就派遣了Klementz率探险队至吐鲁番作系统的考察,1899年Kozlov来华,1900年英派Stein到新疆尼雅克里雅发掘,1901年瑞典人Sven Hedin历罗布泊北,发现了一个广大的废墟,即历史上的“楼兰”国。楼兰的考古便由斯、赫二人的发掘开始。日本帝国主义对侵略我国从不落后,据《清实录》卷四记载:“光绪二十五年(1899)三月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日本僧人大谷光瑞呈进经典,并请颁《藏经》一札,所进经典著留览,至请颁赏《龙藏经》,即著内务府印刷,交衙门颁发。”颟顸的清政府哪里知道大谷的鼠窃狗偷伎俩,竟然于这年的七月赏了他7168卷的巨型《龙藏》。这个大谷不但不感恩,反于1902年派其弟子桔瑞超、渡边野村等人潜入新疆,并于1909年到楼兰发掘,盗取大量文物,与骗取的《龙藏》同藏于大谷大学图书馆。
       此后,我国学者黄文弼、侯灿两先生陆续到楼兰发掘,先后出土了不少文物,也发表了一些重要成果。
       楼兰文物的流失,导致研究楼兰和丝绸之路的困难,这些文物散处在斯德哥尔摩、柏林、伦敦、巴黎、圣彼得堡、京都以及我国,要想把它们全聚合在一起研究,在旧日几乎是办不到的,只能凭收藏者抛出一点,我们就研究一点。古汉语对文化劫夺者是困难的,而他们的外文著作对于我们研究古文字与古史的人也有一定的困难。从汉到唐,我国文字经历了隶、草(含章草)、楷、行的变迁,研究出土文物首先要把那些很不规范的文字移写成为那个时代比较规范的文字(汉代的三体石经就是政府要求规范写字的一种努力),然后才把移写后的文字按现代字录写,再进行释读。在正确释读的基础上再进行研究,不深通汉隶、草书、楷书的变化,移写就停滞,断句释读和研究更不可能。
       侯灿先生在新疆从事考古工作多年,他曾经专门作了一次楼兰考古,撰写了很有质量的有关楼兰考古文章。他以二十年的精力收集了从斯文赫定到他自己为止的考古资料,汇成总集名曰《楼兰汉文简纸文书集成》,先介绍文物出土的情况,次则附以原件影印,最后罗列各家的释文,对各家误释加以订正,使海内外的楼兰文件如原样地全部呈现在读者面前,由此读者可以据影印件自行抉择,这真是集大成的工作,给研究工作者莫大便利,其有功于西北考古,可谓功德无量。
       
       笔者有幸得先睹侯先生的著作,不久又见到影印件。过去研究楼兰的人,只凭孔好古、沙畹、王国维、罗振玉说了算,他们将原件某字移写为某字,你只有照信,真有点像陆法言《切韵序》里所说:“我辈数人,定则定矣。”这次粗看了《集成》的影印图版之后,也发现大家们移写问题不少。为了篇幅,仅能举两三例,如最有名的《前凉西域长史李柏书稿》(《集成·桔纸西图史》531页):“月二日来到海头,不知王问,邑邑,天热,想王国大小平安,王使招俱共发”。“招”王国维校为“囗遂”,这次得见影印件,“囗遂”实作“招”,“”绝不当校作“遂”,侯先生校作“招亘”,释“招”是对的,但“招亘”如何理解?而且“”也不像“亘”,但要比王国维的“囗遂”似乎又前进一步。这个“”字疑当校为“返”,言当地前凉王招使者回返,故下文云“俱共发”。这就比以前好通了。又如《集成》298页《孔木342》“弟子再拜”,孔好古释“新”,林,孟同,胡平生释“瓠珍”,但“”与“瓠”有何关系,没有交代,按《北凉沮渠安周碑》报作“”。因此,“弟子”应当释为“弟子报珍”。“报”“”两字字形极近。且北凉与前凉时代亦相去不远。又如《集成》140页《孔木108》“黄羊一头去”,孔无释,其他研究者亦无释,按这个“”字在《敦煌歌辞总编·十恩德》“第一首怀守护恩”、《变文集·父母恩重经讲经文》(677、678、696页)均作“怀胎”,可见敦煌楼兰地区读“”如“胎”,“黄羊一头去”,意即黄羊一头早产,胎坏了,此简当是饲羊人对母羊情况的记录。
       在《集成》中有中国现存最早的《论语》(但可惜太短了),有现存最早的楷体书法,杨代欣先生还为书法写了一篇高质量的论文,还有《战国策》、《左传》与《急就章》,特别是《急就章》有好几个书体不同的残卷,它说明我们的先民在戍守的哨所里,也不忘学习文化,《急就章》是汉代的识字课本,看到那端正凝重的字体,我们不能不为他们在艰苦生活中学习文化的精神所感动。
       为配合西部大开发,电视上报道了大海道的探寻,而侯杨二位先生的《集成》在天地出版社精心策划和组织下,以精美的装帧,高质量的影印问世,也正是对开发大西北的贡献。1985年我参加了第二届国际敦煌学术会议,作了一些诗,取名《敦煌之旅》,歌颂了现代科学技术对西北学术研究的推动,其中有首诗作,可用它来作本文的终结:
       千红万紫好山河,塞外相逢喜切磋。
       科学昌明能缩地,阳关一到故人多。
       (《楼兰汉文简纸文书集成》,天地出版社出版,定价:298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