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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美]杜工部告天下书
作者:颜玉华

《青年文摘(彩版)》 2006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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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唐代工部员外郎杜甫。本人于1000多年前曾发表过一篇题为《茅屋为秋风所破歌》的诗作。后来广为流传,特别是诗中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和“风雨不动安如山”三句,备受推崇。可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就因为这几句诗,最近给我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和沉重的压力。
       现在,我不得不发表告天下书,望古今的广大读者海涵!
       缘由如下:一是得罪了数以千万计的买房人。全国各地的电子邮件像潮水一样涌进了我的邮箱,还有雪片似的来信,成堆成摞地摆上我的案头。不久前,我不得不关掉了个人博客。
       尽管这成千上万的电子邮件和信件中的语言表达方式不尽相同,但宗旨只有一个,普遍对“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两句诗提出了质疑—你老杜作为现实主义诗人,你诗中的那个名句一点也不“现实”,而且离“现实”甚远。
       我们用银行的按揭贷款买了“天价”的住房,有54.1%的人月供占其收入的20%~50%,有的人月供甚至占到了其收入的50%以上。我们虽然住进新房,但却掏空了父母的养老积蓄交了首付,为了偿还银行的月供,我们不堪重负,不仅被开发商猛赚一笔,还被银行的按揭“套牢”。我们在这所谓的“广厦”中,如何能“俱欢颜”?听听买房人的辛酸话,本人甚感愧疚,此诗如果不删改的话,还不知道要遭来多少非议呢!
       二是刺激了买不起房的“天下寒士”。这些人对我的批评最中肯:“安得广厦千万间”确实不错,这几年,全国大中小城市,高楼林立,可是人家开发商不是为我们这些“寒士”盖楼的,他们公开宣布是为富人服务的,而且还恶语伤人,说那些自不量力的是“活该”。全国有1.23亿平方米住宅空置着,但房价却像坐火箭一样地攀升,我们这些七成的“寒士”一族根本买不起房,我们渴望的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又实在太少。你杜老夫子还奢谈什么“大庇天下寒士”呢?你不配当“现实主义”诗人,只能是个“理想主义”诗人。凡事都得服从大多数,七成买不起房的“寒士”对这首诗都有反感,不删改是不行的。
       三是遭到了房地产开发商的咒骂。他们讽刺挖苦我杜甫缺乏服务中高收入者的客户意识。“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说得倒好听,自己的草屋都被秋风吹破了,却还在为天下寒士操闲心?他们还指责我过于强调质量而缺乏成本意识。“风雨不动安如山”?假如我们地产大佬都去追求如此的高质量,那就必然会带来建筑材料成本的攀升,又怎能够榨取到最多的利润呢?只要楼盘好卖,只要房价看涨,哪怕盖成“豆腐渣”,哪怕每年都要修补,又关你杜甫什么事呢?更何况,一幢大楼如果几十年都“风雨不动安如山”,那么我们今后再盖新房子卖给谁呢?难道让我们喝西北风去?你杜甫过着“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的穷日子也是“活该”!
       鉴于此,本人特作如下声明:
       其一,恳请出版部门,如果再版《全唐诗》或《杜甫文集》等时,务必要删除《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这首诗。如果一定要保留的话,必须将“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和“风雨不动安如山”这三句删掉,否则后果自负,本人概不负责。
       其二,请求广大读者赶快忘掉那首诗,最起码要忘掉那其中的三句,只当我杜甫没写这首诗。我老杜一生虽然没做过什么显赫的大官,但是对百姓送给我的“诗圣”、“现实主义诗人”这些宝贵的头衔还是很看重的,不能因为一首引起争议的诗或者一首诗中的三句话,而坏了我一世英名。
       (李衍柔摘自2006年10月16日《北京晚报》,李小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