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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来自“精子库”的孩子们的困惑
作者:祖恒兵

《中外书摘》 2006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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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代试管婴儿们所呼唤的身份危机、精神苦恼、生命价值定位、生育道德伦理问题,可能是我们不能够继续忽视和永远回避的问题。
       据国内外的多种资料显示,目前全世界通过现代试管婴儿技术出生的儿童已有相当的数量,仅美国靠“精子库”诞生的孩子就达15万左右,而欧洲每年出生大约二万左右,加上中国等其他国家,应该有千百万之众,他们中最多的,来自“精子库”的体外人工授精而出生。
       如果从1978年的第一例试管婴儿算起,部分试管婴儿技术生育的儿童已经不断长大成人,他们特殊的生物学身份与社会学身份问题,必然带来许多新的自我身份问题。
       2002年,德国的《明镜》周刊报道了来自“精子库”孩子们的身世之谜和社会身份的认知困惑。
       丽贝卡·汤普森4岁时就知道了一个秘密:她爸爸不是她的亲生父亲,这是她妈妈向她透露的,丽贝卡对此很高兴。因为她现在的爸爸脾气很暴躁,整天大喊大叫,还经常殴打她们母女。
       丽贝卡好奇地问妈妈,她的生身父亲长得什么模样?他什么时候能够来看她们?他现在在哪里?“在精子库里”,妈妈回答说。
       从那时起,“精子库”这个词汇对丽贝卡来说就成为一个富有希望的谜。她设想,她的生身父亲可能非常富有、可爱,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丽贝卡必须向她的妈妈保证,不跟别人透露这件事情,她将这个秘密保守了18年。22岁时,她开始寻找她的生身父亲。她的妈妈已经因为癌症而离开了人间,她的那位没有生育能力的“假父亲”与她的妈妈离婚后,她与他已经无话可谈了。
       妈妈临终之时,丽贝卡趴在妈妈的床边要求不再保守原来的秘密,妈妈点头同意了。丽贝卡将她的妈妈安葬在美国盐湖城的一座公墓里,然后就开始踏上了寻找生身父亲之路。
       丽贝卡首先认识了当年她出生的医院医生的助手,以便能够查阅她母亲的病历。从中她发现了妇产科医生是从哪儿给她的母亲找到了精子的提供人——他是同一所学院的医学系学生。
       丽贝卡购买了该学院的年鉴,她在学生档案照片里发现了一个跟她一样长着金黄色头发的学生。因为这种特征是隐性的,一个褐色眼睛、黑色头发的人生出像她这样女孩的几率是很小的。“我强迫自己观察了这张照片,脸、眼睛、鼻子、嘴——我清楚了,他就是我爸爸。”
       丽贝卡发现,这个已经50多岁的人现在在美国堪萨斯城当神经科医生。丽贝卡给他打了电话,试图向他解释自己是谁、想干什么。但是,那个人每次都很快挂断了电话。
       丽贝卡在连续三天里接连给他打了三次电话。每次打电话之前,她都得鼓足勇气。在第三次通话时,那个人大声喊道,她应该从他的生活中消失,还以报警相威胁。
       丽贝卡说:“我感觉像是被抛弃了一样,另一方面,我也没有失去什么。”丽贝卡向她工作的律师事务所请了几天假,开上她的黑色本田向堪萨斯城驶去,开始亲自上门寻找生身父亲之路。
       丽贝卡开了足足1770公里,才到了堪萨斯城。她想在她父亲工作之前见到他。丽贝卡花了两天半的时间终于找到了他的住处。
       丽贝卡按了他家的门铃,并强迫自己不要走开。丽贝卡说:“他的妻子开了门,她上下打量着我,起初她还有些怀疑,过了一会儿又突然笑了起来。”
       丽贝卡慌忙之中随便扯了一个谎,她说,她来自盐湖城,走错了路,想打听一下通往下一个城市的路。
       丽贝卡说:“那个妇女把我让进屋里,叫我坐在沙发上。她找出了一张城市地图,给我端了一杯冰茶。”
       丽贝卡精神恍惚地坐在沙发上,“好几次我都想跳起来跑掉,但是那位妇女说不行,她必须帮助我,因为我太像她女儿了。”
       在半小时的时间里,丽贝卡的“准爸爸”一直没有露面。“她妻子叫了他好几次,但他就是没有从他的工作室里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半小时后,丽贝卡走出了这间屋子。在回程的路上,丽贝卡不停地哭泣。丽贝卡再也不打算去堪萨斯城了。丽贝卡童年时代的梦想与希望破灭了。她说:“有些日子,我非常痛恨‘精子库’这个词。”
       49年前,巴里通过人工授精出生于伦敦。最近,他拍摄的一部获奖影片反映了他设法寻找生身父亲和大约200名同父异母兄弟姐妹的经历。
       他拍摄这部电影的目的就是,游说加拿大政府让通过人工授精出生的孩子有权利了解关于捐助精子者(生身父亲)的更多情况。巴里认为,对于那些向孩子说谎的父母,政府也有责任。
       巴里说:“公民与社会的第一个关系就是出生证明。就这些孩子而言,这个证明是假的,我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够了解自己的出生情况。为什么基因遗传在我们文化中如此的根深蒂固,而人们却希望人工授精后代接受基因遗传根本不重要的看法?每个人都急于告诉我们这并不重要,我突然间觉得极为愤怒。”
       捐助精子者(捐精者)的身份保密合理和合法吗?1884年,美国费城的医生进行了世界首例临床人工体外授精业务。目前全世界通过人工体外授精而生育的孩子越来越多,据统计,全世界有5000万到8000万人有生育问题。现在世界上究竟有多少“试管婴儿技术”生育的孩子,根本无法统计。
       对于捐精者的身份保密问题,几乎世界各国的做法都是相同的。事实上,人们普遍的态度与做法就是回避。人们普遍认为,对于捐精者身份保密是必要的,因为接受捐助精子的家庭父母通常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知道他的身世,因而保密是必要的。同时,人们认为,人工授精出生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父母,没有必要了解捐精者的身份等问题,这些事情与孩子似乎毫不相干。
       英国人工授精与胚胎学管理局发言人说:“目前的法律非常明确,捐献者的身份必须保密。”
       科德雷、丽贝卡、巴里、梅丽莎、惠普尔的故事,只是我们现代试管婴儿技术时代的新危机。现代试管婴儿们所呼唤的身份危机、精神苦恼、生命价值定位、生育道德伦理问题,可能是我们不能够继续忽视和永远回避的敏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