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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永远的梦幻星辰
作者:[美]乔·爱德华

《青年文摘(绿版)》 2000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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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译:王军
       那个晚上,我比平时走得早些,我同在场的每个人一一道别,并感谢他们,他们的眼里始终噙着泪水,我也一样
       第一天上课的那个下午,我从授课的三楼教室里走下楼梯,伸手往邮箱里边一探,猛然间心口有一种沉沦的感觉:邮箱里没有我期待着的用来救急的那张支票。
       我转了一大圈找到学校校务秘书,问她是怎么回事儿。她告诉我,教师的薪水按照学校规定要到每个月的月底发放。这下子问题就来了。我的钱夹子里面仅有4美元,而距离这个月的月底还有整整30天。我从前有过在密苏里州两南部的一些小镇上教书的经历,那儿的惯例都是老师在开学的第一天就收到当月的工资支票。而现在,在这个圣路易斯的教育系统中,我感受到了它的不同之处。
       我该怎么办?两个星期以前我就到了圣路易斯,这是学校对所有新教员的要求。我得要参加教学计划会议,出席院里系里大大小小的碰头会,还要准备课程教案等等。我身上带着的那点备用金早已花了个精光,就剩下现在这4美元,而区区4美元还不够支付我住的那家廉价的汽车旅馆当天晚上的房钱,更不用提吃饭和给车加油的事了。
       车上装着我的小号,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晚上出去找地方赶个“场子”。已经是下午很晚的时候了,到目前为止我对这个城市还不太熟悉,所以我根本不知从哪儿找起。结果我想到音乐家落魄时都干过的一件事,我决定把我的小号当掉。
       我驱车来到一处昏暗的地段,满街都是当铺、廉价酒吧和酒鬼。我的小号当了15美元,我借此可以度过今晚以及明天在学校里的一个白天。但是,往后将怎么办?
       紧挨着当铺有个小酒吧,我走进去,坐到吧台前,要了35美分一瓶的啤酒。我坐在那儿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绞尽脑汁地想着怎样摆脱眼前的困境。
       “你看上去像失去了最好的朋友似的,小伙子。”吧台里的酒侍发话道,“怎么回事儿?”
       他叫查理,是个六十岁上下的开朗的人,这个岁数对当时的我来讲似乎相当老了。我那时只有24岁。我把事情的原委说给了他听,还提起小号的事。说完以后我往里边踱到那架旧钢琴旁边,盯着它发呆。 “钢琴,你也会弹吗?”他问道。 “会一点点,”我回答说,“弹得不是太好。”
       接着,查理问道:“你会弹奏霍基·卡米歇尔的《梦幻星辰》吗?”
       那真碰巧,这是我能弹奏的几个曲目之一,我直接跟他说。
       “我倒是想让你弹给我听听,”查理说,“我就爱听这曲儿。”
       我耸耸肩,走到钢琴前,拉出琴凳,然后使出浑身解数弹完了这曲《梦幻星辰》。其实弹得并不好,但查理很喜欢,他一边鼓掌一边开心地大笑起来。
       “你说的没错儿,”他说,“你还不太擅长此技,但那曲儿确实相当棒。”他锁紧眉头,“你的演技还没差到把客人撵走的地步,”他说,“这么办吧,你要是愿意每个晚上来这里演奏,我将负责帮你张罗些小费,足够维持你这段时间的生活,直到学校发给你工资为止。你有正规一点儿的外套吗?”
       我没有。于是查理领我到当铺另一边的商店,给我买了一套旧的咖啡色西装,这套衣服旧得衣角边口上都发亮了。它的领子特别宽,就像40年代的人穿的那个样式,好在还很合身。查理为此花了5美元。我身上正好穿着白衬衣,系上店伙计附带送的一条领带后,这就算装备齐全了。
       晚上6点钟左有,顾客们开始陆续到来,都是些悲伤失意的人,的确是这样。他们都比我的年纪大出很多,穿着皱巴巴的衣服,走路时脱胶的鞋底带出啪啪的响声。女人们化着很浓的妆,过重的门红像是由中风的手胡乱涂抹上去的。他们很快坐满了吧台和所有的台位,然后入神地听我弹奏那些老歌,如痴如醉,泪光盈盈。
       “啊哈!”有个老头嚷道,“我们也有自己的钢琴家啦!我们现在也像是高尚住宅区,查理,不是吗?哈哈!”
       我反复弹奏那些他们喜欢的老歌——《麦琪》、《漂过江河水》、《鸳鸯茶》、《我要的就是你》,还有主打曲目,永远的《梦幻星辰》。查理喜欢叫我小霍基,就因为霍基是《梦幻星辰》的作者,而且所有的客人都跟查理一样疯狂地爱着这首歌。一个晚上总有那么几回,查理会大声吆喝道:“弹一曲《梦幻星辰》吧,小霍基。”然后他递出小罐,哄着客人们扔小费。“我们得拉这个小伙子一把。”他说。他给他们讲我的故事,怎么一时拿不到薪水,又怎么不得不典当小号。
       到了半夜的某个时辰,街对面开的低档脱衣舞馆散场,查理跑过去打开店门,站在门口大声招呼,“来一曲《梦幻星辰》吧,小霍基!弹大声点儿!”
       大约是第三个晚上,我靠在吧台边站着休息的那一会儿,旁边坐着一位老太太,身上穿着很不合身的大红色的旧连衣裙,同我搭话。“小宝贝,”她说,“我们没有钱给很多小费,但我有办法多给你一些帮助。我的公寓就在楼上,我晚上不在那儿住。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在那儿睡觉,这样可以省去住旅馆的开支。毕竟,你也不是长期住破旧旅馆的那种人。”第二天晚上,她果然把钥匙带来并交给了我。
       这样,我白天在中区高校任教,晚上在查理那儿弹钢琴。渐渐地,我认识了这些不幸的人们并爱上了他们,同样的,他们也爱我。
       一个月以后我终于领到了薪水,我仍然赶回去为他们进行最后一次演奏。这天我特意嘱咐查理不要传递小费罐,因为我已拿到了我的工资。
       因此那一整个晚上,小费罐都一直呆在吧台上没动。尽管如此,客人们还是走过去将分子角子钱塞到罐子里。我清理小费罐时,发现里面还有一张20美元的纸币。这很可能是查理留在里面的,但我永远不会弄清楚了。那个晚上我比平时走得早些,我同在场的每个人一一道别,并感谢他们。他们的眼里始终噙着泪水,我也一样。
       天哪,我终于挺过来了,和大伙儿一起。
       几年以后,我成了一个演奏钢琴的好手,并在一些所谓高尚的夜总会赶场。但让我刻骨铭心的是,在我饿倒在地上的时候,在满场都是千万富翁的顾客们当中不会有一个人站起来,给我哪怕是一日残杯冷炙。因而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梦幻星辰般的日子,也永远不会忘记那些衣着破烂的人们给我的人生的第一堂精彩的课。
       (李中跃摘自《知音·海外版》2000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