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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野调查与研究]《黄石公三略》西夏译本正文的文献特征(摘要)
作者:钟 焓

《民族研究》 2005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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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对迄今尚无学者做过专门研究的俄藏黑水城文献中的《黄石公三略》西夏译本正文的文献性质进行了考察,结果发现它所据的汉文底本既不是当时官定的《武经七书》本,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宋以前的古本,而是与《武经七书》本和古本均有联系的本子,但与古本的契合程度更高。这种内容上的双重性反映了该版本在《三略》的流变史上处于从古本向以《武经七书》本为代表的今本过渡的位置。
       关键词:《黄石公三略》西夏本文献版本
       作者钟焓,中央民族大学历史系讲师。地址:北京市,邮编100081。
       1909年沙俄科兹洛夫考察队在今内蒙古额济纳旗发掘了黑水城遗址,出土了大批宋、西夏、金、元时期的汉文和西夏文文献,其中西夏和元代的汉文和西夏文文献在很大程度上奠定了以后西夏学研究的资料基础。这批文献后来移藏俄国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苏俄学者率先投入对它们的整理研究工作。在西夏时期的西夏文文献中主要是夏译佛经,此外还包括了一定数量的汉文典籍的西夏语译本如《论语》、《孟子》、《孝经》、《贞观政要》、《六韬》、《孙子》、《黄石公三略》、《类林》等。近一个世纪以来学界对西夏文资料的整理研究已经取得了长足的进展,以上面提到的那些夏译汉文典籍为例,除了《黄石公三略》(以下按惯例简称为《三略》)之外,其他大都已被翻译考释过,并以此形成了若干西夏学研究方面的基础性专著。但对于《三略》,自从被俄国学者识别出来后,长期以来却只有聂历山从其正文中摘引过个别的词句以作为其遗稿《唐古特文学》中西夏语字典部分的例句。聂氏的引用见其遗著《唐古特文学》(Тангутская Филология,Москва1960)中的字典部分的以下各页:卷Ⅰ第185、218、263、273、307、480、490、541、547、590页,卷Ⅱ第9、132、190、206、207、225、234、340、342、382、389、459、483、553、580页。可以说,对该文献的完整解读这一基础工作迄未进行,更不用说将西夏本与传世的今本《三略》加以对比研究以确定其在兵书研究史上的地位了。然而从兵书类文献整理的角度来看,对西夏本《三略》进行整理研究的意义是十分重大的。《三略》一书于宋神宗元丰年间(1075—1088)与《孙子》、《六韬》等其余六部兵书一起被朝廷正式定为武学教本,总称为《武经七书》。但随着这一定本化,《三略》的其他版本在社会上的流传就日益稀少最后竟趋于流失,以致我们今天已经不能再从传世典籍中找到一个与《武经七书》本存在差异的来源更早的本子。而从发现品的时代上看,西夏本的出土就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稀有的可与《武经七书》本作比照的宋代版本。这对我们认识此书的版本歧异和内容变迁来说无疑是一条很好的途径。
       对西夏本《三略》文本状况的详细介绍见于1963年在莫斯科出版的由戈尔巴乔娃和克恰诺夫合编的《西夏文写本和刊本》:
       《黄石公三略》,инв. No. 578、 715、716。
       刻本,蝴蝶装,叶面18.5×11.5cm, 版框15.5×10.5cm,有双行小注。
       No.578:卷上,叶17左—叶26右,18面,保存中等。
       No.715:卷上,叶1—26;卷中,叶27—34,64面;卷下,叶35—43,18面(卷尾残)。
       No.716:卷上,叶7—26,40面;卷中,叶27—34,16面;卷下,叶35—41,12面,保存较差,前数叶残。З. И. Горвачева и Е.И.Кычанов,Тангуские рукописи и ксилографы, Москва1963, cтp.38-39; 中译本参见戈尔巴乔娃、克恰诺夫著,白滨译:《西夏文写本和刊本》,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所历史研究室印,1978年。
       西夏文《三略》的照片现已刊布在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俄藏黑水城文献》图录中。参见俄罗斯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上海古籍出版社:《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201-221页。西夏文《三略》实际上是包括同一版本的三份残件,其中《上略》的大部在三份残本中均有,《中略》和《下略》的各一部分也可在两份残本中找到。《俄藏黑水城文献》在出版时已做了必要的缀合拼接工作,方便了研究者的释读。本文目的即在对西夏本《三略》现存正文部分解读的基础上再对它与以《武经七书》本为代表的今本正文之间的差异以及该本在《三略》版本中所处的文献学地位等问题加以考察。
       经过对西夏本《三略》现存部分的完整解读,限于篇幅,这部分内容从略,参见钟焓:《〈黄石公三略〉西夏译本之研究》,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博士学位论文,2005年。可以确定其正文内容相当于从今本的开始部分一直到《下略》的“伤贤者,殃及三世。蔽贤者,身受其害”处,这大致包括了今本正文内容的绝大部分。下面我们先来检查西夏本《三略》正文中完全不见于以《武经七书》本为代表的今本的正文:(下文的省略号表示原残且无从估计所缺具体字数者,□表示原残或漫漶不清者)本文采用的今本《三略》即通行的做过一定版本校勘的《中国军事史》编写组:《武经七书注释》(解放军出版社1986年版),与四库本和今人魏汝霖整理的《黄石公三略今注今释》(台湾商务印书馆1975年版)校过,若无大的文字差异,就不在文中专门注出。
       ……有图文在河中龙龟之脊……此等所显者皆吉祥之兆也。此法……者少有。今三略者世中……其法自明。吾观此书……主将副将当用心览之。故……中疑有言义……
       ——见于卷首正文开始之前《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01页上(24-1)。
       故明君自谦而□人。
        ——上接今本《上略》“含气之类,咸愿得其志”《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01页下(24-2)b面。
       以此齐家,亦必毁矣。
       ——上接今本《上略》“纯刚纯强,其国必亡”《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03页上(24-5)a面。
       君谦,敬祖,亲下,因势则得安矣。
       ——上接今本《上略》“下下为君”《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04页下(24-8)b面。
       愚民好财,勇者因财而生。军法曰:
       ——上接今本《上略》“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09页下(24-18)a面。
       上不行恩,下不得自养,以逃求生,内外为祸。
       ——上接今本《上略》“民贫,则上下不亲”《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10页下(24-20)a面。
       明辩忠奸,则知人性也。
       ——上接今本《上略》“故主察异言,乃睹其萌”《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12页下(24-24)a面。
       天道谦谦 ,如神所为;擢荐贤良,化行天下。军谋玄秘,不兴妄师;上不归功,共承艰难。拒谏侵民,王道不昌;四军止境,世世俱威。才玄德厚,依如回音;希成大事,彼不卑下。黄石公三略上卷终
       ——见于《上略》卷尾《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12页下(24-24)b面。
       备其甲兵,若无争战,绝杀戮之患,天下大安。
       ——上接今本《中略》“设矩备衰”《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13页下(8-2)a面。
       以信结心,使人以赏。
       ——今本《中略》此处仅作“结士以赏”《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13页下(8-2)b面
       良将能行矣。
       ——上接今本《中略》“此军之微权也”《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14页上(8-3)a面——214页上(8-3)b面。
       
       夫大德不用甲兵,小德则求诸戎事。
       ——上接今本《中略》“故圣王御世,观盛衰,度得失”《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15页上(8-5)a面。
       能广揽勇者,其国坚固;明之以伏勇罚罪。
       ——下接今本《中略》“故人主深晓上略”《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15页下(8-6)b面。
       赞曰:三皇不言,与天同治;帝道谦谦,王道生骄,霸道用谋;招揽英雄,以成己功;明计如神,因时而发。黄石公中略终
       ——见于《中略》正文卷尾《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16页下(8-8)a面——216页下(8-8)b面。
       国乖无政令,德广天下正。
       ——上接今本《下略》“务广德者强”《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18页上(9-3)b面。
       依此而行则怨声无有,众人亲附。
       ——今本《下略》此处仅作“则令行而无怨”《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19页下(9-6)b面。
       以上材料揭示:西夏本不仅正文开始前有序文,而且每卷正文结束后还附有赞语。这构成了其与今本的一个显著的区别,然而除了这些西夏本较之今本多出的地方外,也存在西夏本已无而今本则有的情况:
       今本《上略》中的“军谶曰:能柔能刚……”在西夏本中少“军谶曰”三字。
       今本《上略》中的“满者,损之;归者,招之”及“敌佚,去之”不见于西夏本。
       今本《上略》中的“军灶未炊,将不言饥”不见于西夏本。
       今本《上略》中的“谋及负薪,功乃可述,不失人心,德乃洋溢”不见于西夏本。
       今本《下略》中的“降体以礼,降心以乐”不见于西夏本。
       今本《下略》中的“君人者,乃作乐以节之,使不失其和”在西夏本中脱“使不失其和”。
       今本《下略》中的“德合于己,则建殊绝之功”在西夏本中脱“德合于己”。
       今本《下略》中的“四民用虚,国乃无储;四民用足,国乃安乐”不见于西夏本。
       西夏本《上略》正文部分还有一处与今本的次序全然不同的地方:以下两段文字中的编号 〔1〕〔2〕〔3〕〔4〕为便于比较西夏本与今本的不同次序由笔者所加。
       军谶曰:上行虐,则下急刻,赋敛重数,刑罚无极,民相残贼,是谓亡国。〔1〕 军谶曰:内贪外廉,诈誉取名,窃公为恩,令上下昏,饰躬正颜,以获高官,是谓盗端。军谶曰:群吏朋党,各进所亲。招举奸枉,抑挫仁贤。背公立私,同位相讪,是谓乱源。军谶曰:强宗聚奸,无位而尊,威无不震,葛藟相连,种德立恩,夺在位权,侵侮下民,国内喧哗,臣蔽不言,是谓乱根。〔2〕 军谶曰:世世作奸,侵盗县官,进退求便,委曲弄文,以危其军,是谓国奸。〔3〕 军谶曰:吏多民寡,尊卑相若,强弱相虏,莫适禁御,延及君子,国受其咎。军谶曰:善善不进,恶恶不退,贤者隐蔽,不肖在位,国受其害。军谶曰:枝叶强大,比周居势,卑贱陵贵,久而益大,上不忍废,国受其败。〔4〕
       ——今本《三略》
       军谶曰:上人虐,下民窘叛,赋敛重数,刑罚不平,自相残毁,亡国之征也。〔1〕军法曰:吏多民寡,尊卑相若,强弱相虏,无有禁者,延及君子,则国受其害。军法曰:善善不进,恶恶不退,贤良隐蔽,不肖受擢,则必受其害。军法曰:枝叶茂盛,亲近恶类。下贱凌贵人,久之成风,上下皆知,默而不废,其国必亡。 〔4〕军法曰:内贪外廉,诈誉求名,君恩归己,上下成昏。外身诈善,以获高位,故为乱之本。军法曰:佞臣朋党,各擢所亲,举荐奸恶,抑害贤良,行事自专,同位相讪,是谓乱源。军法曰:恃权招奸,执位无信,威无不惧,盛若葛藟。求德施恩,以取执事之位。国家喧哗,贤蔽不言,是谓乱根。〔2〕 军法曰:世世作奸,以盗禄位,进退求利,曲行法理,是君之祸。〔3〕
       ——西夏本《三略》《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10页下(24-20)b面——211页下(24-22)b面。
       如果给今本《三略》此段文字的各部分依次加上编号〔1〕〔2〕〔3〕〔4〕 的话,那么西夏本的内容次序相应就成为〔1〕〔4〕〔2〕〔3〕 ,两个版本的顺序差别,不可谓不大。这一差异当非西夏人随意调改所致,而是反映了当时社会上所流行的非《武经七书》系统《三略》的行文次序。
       至于前述那些不见于今本的内容是否在宋代以前典籍中所保存的《三略》佚文中有反映呢?根据笔者的查证,其中有不少在传世文献中是有着落的:
       怀血之类,志……故明君自谦而□人。
       盛唐时期赵蕤所编著的《长短经》卷3“是非”篇作:“《三略》曰:‘含气之类,皆愿得申其志。是以明君贤臣屈己申人。’”有关唐人赵蕤的《长短经》一书,可参见周斌:《〈长短经〉校证与研究》,巴蜀书社2003年版。此前唐初魏征主编的《群书治要》卷40所引的《三略》中也有此句但无上下文,作:“是以明君贤臣屈己而申人”。从佚文出现的位置和文意可知,西夏本的“故明君自谦而□人”即为“是以明君贤臣屈己申人”的意译,西夏本中此句所残字的汉文原文当为“申”字。
       道德若衰则设制法律,备其甲兵,若无争战,绝杀戮之患,天下大安。
       如前所述,“道德若衰则设制法律”对应今本《中略》的“设矩备衰”,但今本中已无相当于“备其甲兵”以下文字的内容。赵蕤《长短经》卷2“君德”篇作:“设矩备衰,有察察之政,兵甲之备,而无争战血刃之用,天下太平。”显然,除了“有察察之政”外,《长短经》此处的其他文字正好可以和西夏本此句对应。
       以信结心,使人以赏。
       今本此处仅作“结士以赏”,但《长短经》卷2“君德”相应处作:“结士以信,使士以赏”。《十一家注孙子》卷下《火攻篇》“明主虑之,良将修之”后的杜牧注中所引黄石公语同,故西夏本此处异于今本而同于《长短经》。
       国乖无政令,德广天下正。
       西夏本中的这句话被置于相当于今本《下略》原文“务广德者强”之后。《群书治要》卷40所引《三略》节本作:“荒国者无善政,广德者其下正。”此句含义也和上引“国乖无政令,德广天下正”相符,惟《群书治要》不作“天下”,疑西夏本底本与其稍有文字出入。
       依此而行则怨声无有,众人亲附。
       今本此处没有相当于“众人亲附”的文句,但《群书治要》里所引的《三略》中则有“则令行而不怨,群下附亲矣”。两相对照,可知西夏本的“众人亲附”即为“群下附亲矣”之译文。
       同样前引今本所有而西夏本所无的一部分内容也能在宋以前的古籍中保留的《三略》佚文中得到印证:
       今本《上略》中的“敌佚,去之”不见于西夏本。
       按此句在今本中位于“敌强,下之”与“敌陵,待之”之间。而《长短经》卷9“将体”篇所引《三略》文中的“敌强,下之”后面亦无此句,又《太平御览》卷273“兵部四”中所引此句文字同于《长短经》。
       今本《上略》中的“军灶未炊,将不言饥”不见于西夏本。
       按此句在今本中的前后文句为:“军幕未办,将不言倦。”“冬不服裘,夏不操扇。”《群书治要》所引《三略》作:“军幕未办,将不言倦。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长短经》卷9“道德”篇中所引黄石公语亦同。由此可见《群书治要》、《长短经》、西夏本《三略》在该细节上的一致性。
       今本《上略》中的“谋及负薪,功乃可述,不失人心,德乃洋溢”不见于西夏本。
       按此句在今本《上略》中“主聘岩穴,士乃得实”的后面,而在西夏本中并无此句,相当于“主聘岩穴”之句的内容后面直接就是注文。这同《群书治要》所引《三略》此处文字完全一样。
        以上现象表明,西夏本与今本有异之处反而往往与宋以前古籍中所存留的《三略》引文相合,由此可以确信大多数歧异之处是底本本身所致,而不是译者的随意加工。我们不妨把这些在《武经七书》编定之前的古籍中摘抄的《三略》引文称为古本系统,那么上述比较使人感到,就正文而言,西夏本正文所据的汉文底本更近于古本系统,而稍远于以《武经七书》为代表的今本系统,下面笔者再结合具体例证对此作出进一步的揭示:
       
       获国,守之。《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03页下(24-6)b面。
       按今本此句作:“获固,守之。”但《长短经》卷9“将体”篇及《太平御览》卷273“兵部”此句作:“获国者,守之。”西夏本此处更近于古本系统。
       敌侵,固之。《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04页下(24-7)a面。
       按今本此句作:“敌陵,待之。”但《长短经》卷9“将体”篇及《太平御览》卷273“兵部”此句作:“敌陵,假之。” “假”为“坚固”之义。西夏本此处更近于古本系统。
       崇接以礼,抚以言辞,则不避死难。《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05页下(24-10)a面。
       按今本此句作:“接以礼,励以义,则士死之。”《群书治要》所引《三略》此句作:“接之以礼,厉之以辞,则士死之。”西夏本此处更近于古本系统。
       能进贤士,能采善言,知治国之礼。《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08页上(24-15)a面。
       按今本此句作:“能纳人,能采言,能知国俗。”《长短经》卷9“将体”篇及《太平御览》卷273“兵部”此句作:“能纳人,能采善言,能知国俗。”西夏本此处更近于古本系统。
       将易怒,则军卒惧。《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09页上(24-17)b面。
       按今本此句作:“将迁怒,则一军惧。”但《长短经》卷9“将体”篇及《太平御览》卷273“兵部”此句作:“将迁怒,则军士惧。”西夏本此处更近于古本系统。
       先崇后骄则贤士不至;先赏名后吝惜,则难致贤士。《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09页下(24-18)b面。
       按今本此句作:“故礼而后悔者,士不至;赏而后悔者,士不使。”《群书治要》所引《三略》作:“故礼而后悔者,则士不至;赏而后悔者,则士不使。”西夏本此处更近于古本系统。
       军法曰:师出之际,将之进退非出己谋,屈于王命则难成其功。《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13页下(8-2)b面。
       按今本此句作:“军势曰:‘出军行师,将在自专;进退内御,则功难成。’”《群书治要》所引《三略》作:“军势曰:‘出军行师,将不得专;进退由内御之,则功难成。’”西夏本此处更近于古本系统。
       德同不相能,乃揽英雄之心。《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15页上(8-5)b面。
       按今本此句作:“德同势敌,无以相倾,乃揽英雄之心。”《长短经》卷8“难必”篇作:“德同无以相加,乃揽英雄之心。”西夏本此处更近于古本系统。
       故明君求臣,因彼所好而为,故贤士至也。⑧《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20页上(9-7)b面。
       按今本此句作:“故明君求贤,必观其所以而致焉。”《群书治要》所引《三略》作:“故明君求贤,必观其所以为人者而致焉。”西夏本此处更近于古本系统。
       守节之士,因义求之。⑧
       按今本此句作:“致节义之士,修其道。”《群书治要》所引《三略》作:“致守节之士,修其道。”西夏本此处更近于古本系统。
       故国主畏惧(而)不敢失道。《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21页上(9-9)a面。
       按今本此句作:“故君子常惧而不敢失道。”《群书治要》所引《三略》作:“故君人者畏惧而不敢失道。”西夏本此处更近于古本系统。
       像上面这种西夏本正文与今本有别,而与古本相合的例证还有一些。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也存在西夏本正文与今本近似,而与古本内容有明显距离的情况,只是数量显得要少一些,如:
       将骄则不顺,将忧则内外不相信。《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07页下(24-14)a面。
       按今本此句作:“士骄则下不顺,将忧则内外不相信。”但《长短经》卷9“将体”篇及《太平御览》卷273“兵部”此句作:“将忧则内疑。”西夏本此处更近于今本系统。
       与众为一,与军心结。《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08页下(24-16)b面。
       按今本此句作:“士众一,则军心结。”《长短经》卷9“将体”篇及《太平御览》卷273“兵部”此句作:“士众一,则群心结。”西夏本此处更近于今本系统。
       将无勇则士卒恐。③《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209页上(24-17)a面——209页上(24-17)b面。
       按今本此句作:“将无勇则士卒恐。”《长短经》卷9“将体”篇及《太平御览》卷273“兵部”此句作:“将无勇则吏士恐。”西夏本此处更近于今本系统。
       虑与勇者,将之要者;动与怒者,将之所用。③
       按今本此句作:“虑也,勇也,将之所重;动也,怒也,将之所用。”《长短经》卷9“将体”篇及《太平御览》卷273“兵部”此句作:“虑也,谋也,将之所重;勇也,怒也,将之所用。”西夏本此处更近于今本系统。
       泽及于民则贤良以归。《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 217页上(9-1)a面。
       按今本此句作:“故泽及于民则贤人归之。”《群书治要》本所引《三略》作:“故泽及人民则贤归之。”西夏本此处更近于今本系统。
       善施于善民,恶行于恶人。《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 219页下(9-6)b面。
       按今本此句作:“故善施于顺民,恶加于凶民。”《群书治要》本所引《三略》作:“故令施于顺民,恶加于凶人。”西夏本此处更近于今本系统。
       夫清白之士,不以禄食至;有志之士,不可以威畏之。《俄藏黑水城文献》第11册,第 220页上(9-7)a面——220页上(9-7)b面。
       按今本此句作:“清白之士,不可以爵禄得;节义之士,不可以威刑胁。”《长短经》卷1“论士”篇作:“有清白之士者,不可以爵禄得;守节之士,不可以威胁。”西夏本此处更近于今本系统。
       综合以上两方面的证据来看,就正文而言,西夏本《三略》所据的底本既不是纯粹的古本,也不是像《武经七书》本那样的今本,而是一个与古本、今本都有联系的本子。这种内容上的双重性反映出它在《三略》的流变史上恰好处于从古本向今本过渡的位置,而与宋以前的古本契合的程度较之今本还更大一些。具体来说,该底本与古本契合之处表现在三方面:一、若干西夏本尚存而今本所无的文字恰好也见于古本;二、若干今本尚存而古本所无的文字也同样不见于西夏本中;三、在古本﹑今本﹑西夏本三者均有但古本与今本在细节上存在差异的部分中,西夏本多与古本合而异于今本。以上即是笔者对西夏本《三略》正文性质的基本认识。这实际上反映出在《武经七书》颁布以后,仍有其他的不同于这一官定系统的《三略》版本在社会上流行,所以西夏人才有条件辗转接触到那些在当时尚很流行但在宋以后却渐趋消亡的版本并将之译为本族文字刊刻出版。关于《孙子》和《三略》﹑《六韬》西夏译本的刊印时代,一般被推定在公元12世纪后半期(参见史金波:《西夏书籍的编撰和出版》,《国学研究》第11卷,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此时《武经七书》已颁布了近一个世纪之久。总之,《黄石公三略》西夏本的出土为我们了解宋代的非《武经七书》系统的《三略》版本提供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实例,故在文献学上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责任编辑华祖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