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诗］纸人
作者：娜 夜
《人民文学》 2004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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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 绝
阅读让我安静下来
我不再想：我拒绝的是他 还是
他这个年龄的爱情?
——阳光与青草的气息
一双清澈而忧郁的明眸 脸颊冒着热气
他真的可以分清：情欲事件
与爱情?
聊斋的气味
一件大衣把我带进更凛冽的冬天
威士忌加苏打的颜色
聊斋的气味
纸上芭蕾的轻柔
痛苦削瘦着我的腰——
肉体消失了 爱情
在继续?
——聊斋的气味
它使黑夜动荡
使所有的雪花都迷失了方向
使时间 突然
安静下来
我把脸埋在手里
像野花把自己凋零在郊外
一件大衣
把我带进更浓烈的酒杯 偶尔的粗话
让我想想
让我像一团雾
或一团麻 那样
想想
地板上的连衣裙
它长长的
保持着上个时代的式样
刚才
它还和一个人的胸 腰
和腰间的寂寞一起颤抖
尖叫
现在 停止了
他们一起绝望
绝望出上一个时代的皱褶
纸 人
我用纸叠出我们
一个老了 另一个
也老了
什么都做不成了
当年 我们消耗了多少隐秘的激情
我用热气哈出一个庭院
用汪汪唤出一条小狗
用葵花唤出青豆
用一枚茶叶 唤出一片茶园
我用：喂 唤出你
比门前的喜鹊更心满意足
——我们商量过的：在那遥远的乡下
什么都做不成了
我们吸烟 喝茶 散步时亲吻——
额头上的皱纹
皱纹里的精神
我们不再写诗
当上帝认出了我们
它就把纸人还原成纸片
这样的叙述并不令人心碎
——我们商量过的：我会第二次 遇见你
动物农庄
革命
就是废弃一些什么
就是一些皮革
被另一些细瘦的皮革抽打
在奥威尔的《动物农庄》里
就是那支高亢的野兽之歌
和那些动物们的呼喊：
两条腿 坏
四条腿 好
就是一只绵羊和一阵北风
被追认为烈士
但 很快
便被遗忘了
小女孩
小女孩在沙坡上写下 树
在每个笔画上哈一口湿气
风沙每天打着她的九个笔画
风沙每天把她的九个笔画抹去
每天写
小女孩每天都看见笔下生长的绿
恐 惧
黑暗中 我终于摸到了它隐秘的
线头
却不敢用力去抽
一个谜团……
被一根线头折磨
我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茫然和恐惧
橙色和蓝色的
说说他吧 一个有着另类笑容
和忧郁浓发的男孩
他的迅速成长与女人和阅读有关
他曾经坐在我的后排
他叫我ny
他指给我看的图片是美 和情欲的
倜傥与抑郁交混
赞美与亵渎共存
他一沉默
夜色就来临了
所有迷恋挣扎情感的女人
他总是让她们如愿以偿地：心碎
那些具有辨别美的能力渴望复杂生活的女人
都渴望爱他一次
然后
回忆
他在人群中
是橙色和蓝色的
他曾经坐在我的后排 他叫我ny
写 作
让我继续这样的写作：
一条殉情的鱼的快乐
是钩撕扯的疼痛
继续这样的交谈：
必须靠身体介入
才能完成话语无力抵达的地方
让我继续信赖一只猫的嗅觉：
当它把一些诗叼进纸篓
把另一些 从纸篓
叼回到我的桌面
让我亲吻这句话：
我爱自己流泪时的双唇
因为它说过
我爱你
让我继续
女人的 肉钵的 但是诗歌的：
我一面梳妆
一面感恩上苍
那些让我爱着时不断生长的爱情
让我继续这样的写作：
啊呀——你来呀 你来
为这些文字压惊
压住这纸页的抖动
自由女神像前
你吻着她的意义
我吻着她的身体
——上面有灰尘
有光 有时间的擦痕
你是用思想完成的
我是用嘴
并闻到了清纯的气息
忧 郁
她给患忧郁症的丈夫带来了童话
她用童声朗读
带来雪花的笑声 蜂的甜蜜
和魔术师的手臂
在消毒水气味的春天里
，
她用身体里的母性温暖了他
在他忧郁的身体上
造了一百个欢悦的句子
花落了又开
春去了又来
泪水漫过她的腰
在消毒水气味的春天里
在一棵香椿树下
她像知识分子那样
低声抽泣
而这一切
并不能缓解他的忧郁
酒吧之歌
我静静地坐着 来的人
静静地坐着
抽烟 品茶 偶尔
望望窗外
望一望我们置身其中的生活
——我们都没有把它过好!
她是她弹断的那根琴弦
我是自己诗歌皇不能发表的一句话
像闪过一次拥抱那么迅速
其实 就是一次拥抱
暗淡的空气中
一只猫
把两种不同的气味
叼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