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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文学研究]儒家“成人之道”在曹植后期辞赋中的彰显
作者:李焕有

《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8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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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儒家的“成人之道”希望人们做“全人”,并提供了范式。曹植生于王侯之家,儒家文化熏染使然,“成人之道”范式伴其终生。随着曹操的逝世,曹植的人生陷入囚徒般的泥潭,人生态度发生较大变化,但其辞赋中却彰显了儒家的“成人之道”,其作品内容体现着他一直恪守着“君子”的价值目标,恪守着价值能力上的“仁”,价值取向上的“义”,价值规范上的“礼”。
       关键词:曹植;后期辞赋;儒家;成人之道
       中图分类号:1207.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L001—8204(2008)04—0122—03
       收稿日期:2007—12—01
       作者简介:李焕有(1962—),男,河南偃师人,洛阳理工学院副教授,河南省教育厅2006年度学术技术带头人,研究方向为古代文学。
       《论语·宪问》中有这样的记载:子路问“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绰之不欲,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文之以礼乐;亦可以为成人矣!”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见利思义,见危授命,久要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为成人矣!”可见,所谓“成人”就是“全人”。成人、全人是儒家贤哲们的理想人格,并且给后人提供了可资借鉴的“成人”模式,即成人的价值目标、价值能力、价值取向和价值规范等几个方面。作家的作品既是社会生活投映心灵的产物,又体现出传统文化的积淀[1]。曹植生于王侯之家,从小就受儒家文化的熏染,青年时依靠自己的聪明智慧,受宠有加,追求“成人之道”自然而然。但随着曹操的逝世,曹植的地位急转直下,降到“屡欲加害”的地步。此时的曹植身心交瘁,精神备受折磨,思想一步步向庄子思想靠近,常用庄子哲学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以求暂时的解脱。但曹值本性仁厚淳朴,其儒学正统观念依然存在。本文以研读其后期赋作,尝试探讨曹植如何在困境下恪守儒家的“成人之道”。
       一、恪守之价值目标——“君子”
       孔子的成人价值目标是君子。据杨伯峻先生的《论语词典》统计,“君子”在《论语》中共出现107次,孔子弟子就曾多次向他请教君子之道。如其弟子子路问君子“子曰:‘修己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尧舜其犹病诸?…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由孔子对两个弟子的不同回答,可以揭示出其君子的两个不同的致力路向:向内强调“内省”、“反己”,强调个体生命自身的德性内充;向外强调“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
       孟子也讲“君子”,他对君子的追求已经系统化为“大丈夫”[2](P141)。荀子对君子的称谓是“圣人”,要“立言”、“立德”和“立功”[3](P19)。
       由此看出,儒家心目中的君子就是“道德人”和“政治人”的综合体[4],推行的是“内圣外王”之道。
       曹植在后期的生活中,虽然处境险恶,但仍然把做“道德人”放在第一位。
       在他的一些咏物赋里,作者总爱以清丽高雅的白鹤(《白鹤赋》)、高风亮节的蝉(《蝉赋》)等作为正面歌颂的对象,因为它们正象征着高洁的道德情操。
       白鹤一直是众人赞美的鸟儿,它仪态优美,从不炫耀,只是隐居在靠近幽深树林的地方。白鹤的形象寄托了作者对那些品质美好的人们的肯定和赞扬。这样品行高洁的白鹤,本来可以任意驰骋,大展鸿图,却“遘严灾而逢殃”。在突如其来的挫折面前,白鹤只能“太息而抵惧”、“吞声而不扬”,只能“恒窜伏以穷栖,独哀鸣而戢羽”。那处于悲苦之中,东奔西走,孤独寂寞而不自暴自弃的白鹤应该是作者虽过着“号则六易,居实三迁”,“块然独处,左右惟仆隶,所对惟妻子”囚徒般的生活而不避世的写照。他“冀大纲之解结”,希望最高统治者能够给自己提供一个施展才能的机会,使自己能够像白鹤一样,“得奋翅而远游”,在广阔的天地里做出一番事业。
       在《九愁赋》中,他表白“知犯君之招咎,耻干媚而求亲”“宁作清水之沉泥,不为浊路之飞尘”。自己决心保持清素的操守,宁愿忍受痛苦和打击,也不愿与宵小之人同流合污,表现了自己高洁的德行。
       做“道德人”仅仅是曹植做人的基础,做“政治人”才是他的最大追求。做“政治人”主要表现在“建功立业”上。综观曹植一生,“戮力上国,流惠下民,建永世之业,流金石之功”(《与杨德祖书》),不仅是他春风得意青年时代的追求,而且在命运多舛的壮年时期也是矢志不渝。
       其一是建功立业之志向。《玄畅赋》序中写道:“夫富者非财也,贵者非宝也。或有轻爵禄而重荣声者,或有反性命而徇功名者。是以孔、老异情,杨、墨殊义。聊作斯赋,名曰玄畅。”可以说,曹植没有把财宝作为富贵的标准,而是把“重荣声”、“徇功名”作为自己的志向。而面对自己所处之境,只能“嗟所图之莫合,怅蕴结而延伫”。但他并不甘心,而是“希鹏举以抟天,蹶青云而奋羽”。以期实现自己的理想:建“道德”房,筑“无怨”墙,播“慈惠”圃,耕“柔顺”田,达到“超凡脱俗、留名千载”。故而坚定不移地表示:“臣闻士之羡永生者,非徒以甘食丽服、宰割万物而已;将有补益群生,尊主惠民,使功存于竹帛,名光于后嗣。”[5](P506)。
       曹植的《骷髅说》仿张衡《骷髅赋》,虽以“说”名,实为赋体。与骷髅对话阐明哲理源于《庄子·至乐》。庄子到了楚国,在路边看见一个空骷髅,就停下猜测它为何而亡,到夜间梦见骷髅对他说话。后张衡《骷髅赋》首次铺而演之,曹植次之。期间都有问话一节,从中可以体会作者志趣之异同。曹植先问骷髅是为救国君之难而献身的吗?还是身披铠甲手持利剑而命丧战场呢?可见他一生想着建功立业,无时无刻不忘表白自己的志向[6]!
       其二是“建功立业”志向无法实现后的哀叹。《感节赋》透露了曹植这样的思绪:春日出游看见春天景物的美丽,想到的却是“唯人生之忽过,若凿石之未耀”。人生倏忽而过,像凿石头摩擦出的短暂火花,这个比喻恰切地表露出了作者感叹自己不能实现理想的哀痛。其中“欲纵体而从之,哀余身之无翼”与《临观赋》中“俯无鳞以游遁,仰无翼以翻飞”有异曲同工的伤感。曹植在封地名为藩王,实为囚徒,事事受到监国使者的监视,终日“禽息鸟视”,如“圈牢之养物”,没有行动自由。想插翅高飞以展鸿图,无奈行且不能自专,何以实现理想抱负?其中“惧天河之一回,没我身乎长流”,“匪荣德之累身,恐年命之早零”几句集中描写了作者面对春光明媚却担心“吾志之不从”的深沉忧患意识,充满了对生命不永、令名不立的感叹。
       二、恪守之价值能力——“仁”
       《论语·雍也》说:“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可以看出,“仁”乃视人如己,净除私累之境界。劳思光先生认为此种境界是一“自觉境界,不假外求,不受约制”,为“自我之
       主宰性”[7](P88)。梁漱溟先生认为“此敏感的知觉,就是孔子所谓仁”[8](P131)。显然,儒家把“仁”的核心框限为“可以进行价值判断的自觉”。
       据《魏略》记载:曹操去世前召曹彰(曹植之同母兄),曹彰未到,曹操即崩。“彰至,谓临淄侯植曰:‘先王召我者,欲立汝也’,植曰:‘不可,不见袁氏兄弟乎!”’曹植在此时提到了袁氏兄弟,足见其行事能念及骨肉之情,不忍心也不愿意与手足曹丕互相残杀,仁心、善性在此昭然。
       在听到曹丕代汉献帝自立的消息时,曹植误以为刘协已死,情不自禁地“自伤失先帝意,亦怨激而哭”。曹丕此后说:“人心不同,当我登大位之时,天下有哭者!”曹植因此而得到的惩罚就不言而喻了。而在曹丕即帝位既成事实之后,他不但从未有过任何愤激之语,反而表白自己忠心耿耿的章表呈奉不停,其言辞恳切卑恭,有时甚而近于谀奉。在《九愁赋》中,作者反复表白自己“虽危亡之不豫,亮无远君之心”,对君王的忠诚决不会因为自身境遇的穷困而改变。由此可以看出,曹植对汉献帝表示的是“忠”,对魏文帝表示的也是“忠”。这正如其在《求自试表》中写的:“臣闻士之生也,入则事父,出则事君,事父尚于荣亲,事君贵于兴国。”这是儒家思想“仁”表现,是一种“价值判断的自觉能力”。
       这种“自觉”还表现为“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感。太和六年,曹植到京参加朝会,面对繁华京都,交流各方诸侯,反观自己困兽之境,心绪难平,《临观赋》顺手而出:“登高墉兮望四泽,临长流兮送远客……乐时物之逸豫,悲予志之长违。叹《东山》之溯勤,歌《式微》以咏归。进无路以效公,退无隐以营私。俯无鳞以游遁,仰无翼以翻飞。”在此,曹植咏《东山》,可以体会到他对国事的关心以及对贫民痛苦的理解和悲哀;唱《式微》,可以体会到他希望回到皇帝身边,为“君之故”,甘愿晚归且滞留在露水、泥浆中。所以,有感而发:进无路,退无隐,游无鳞,飞无翼,表白自己甘愿为国出力献策而无能为力的无奈。这种无奈是情不自禁的心声,是感觉自己作为一臣民不该不如此,但又不能如此,故而悲“予志长违”。
       在《九咏》中,作者担心奸佞小人将国家倾覆:“何世俗之蒙昧,悼邦国之未静。任椒兰其望治,犹倒裳而求领。”明确表示,任用佞臣还希望大治,简直就像颠倒衣裳而寻找衣领一样的无用。一般地讲,作为不受重用之臣,对待皇上的做法,或者视而不见,或者顾左右而言他。像他这样的劝谏,没有委婉迂回之法,而是直抒胸臆,明显表示了不以自己荣辱得失为重,这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最好诠释。
       三、恪守之价值取向——“义”
       “仁”是自觉,是达致“君子”境界的能力,然而,依此进行价值判断时须有价值取向——“义”,即在“义”的规制下进行价值判断。
       从“见义不为,无勇也”(《论语·为政》)“不义而富贵,于我如浮云”(《论语·述而》)等可知《论语》中“义”的主旨是说明一种“正当性”或“道理性”[7](P83)。
       孟子充分发挥了孔子对“义”的解析,主张“重义轻利”。荀子则进一步发挥了孟子的“重义轻利”思想,他说:“……遇君则修臣下之义,遇乡则修长幼之义,遇长则修子弟之义,遇友则修礼仪辞让之义,遇贱而少者,则修告导宽容之义。”(《荀子·非十二子》)总之,事物的存在和事情的发生皆有依据,提醒人们去做事和认识事物时就必须从其“依据”这一“正当性”出发,充分思考它、体验它,才不会使其行为变得无意义。
       曹植深谙“义”的精髓,故而在其行为上首先表现为亲情友情上。据《陈思王植传》载:“四年,徙封雍丘王。”是年做《怀亲赋》。关于此赋的创作,朱绪曾《曹集考异》曰:“此封雍丘时过济阳县作。济阳与雍丘俱属陈留郡。”综合这些信息及赋序中“济阳南泽有先帝故营,遂停马住驾,造斯赋焉”的叙述,可以揣摩其创作缘由:父亲曹操曾在此安营扎寨,作为儿子,经过亡父的故营,思绪飘回了随父从军的日子,睹物恩情,赋作跃然纸上:“猎平原而南骛,睹先帝之旧营。步壁垒之常制,识旌麾之所停。在官曹之典列,心仿佛于平生。回骥首而永游,赴修途以寻远。情眷恋而顾怀,魂须臾而九反。”“睹旧营”“情眷恋”,透出的是对亲人有加的忆恋,“骥首永游”“修途寻远”,以反思自己昔日的过错,缅怀父亲的伟业,而希望自己的修养得到更进一步的提高。
       对长辈是这样,对晚辈也是如此。作为父亲,曹植两女相继夭折。其《慰子赋》写断肠人面对空房孤帏,从日落到月出,从星空看到朝阳,衣含霜而湿,可谓句句泪,声声悲。
       在曹植的创作中,友情诗赋占有相当分量。其中《野田黄雀行》一诗运用象征手法,以黄雀投罗喻知己落难,以少年喻能拯救知己的侠义之士。此时的曹植以待罪之身,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虽有心救助被己连累的友人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期望并祈祷能有一位侠义之士伸出援助之手,像拔剑削网的少年救出落难的黄雀一样,去拯救自己的友人。而此时,他自己还是“泥菩萨过河”,但对友情却丝毫没有打折。正如日本学者吉川幸次郎所作的评价:“对友情如此强烈的赞美,在文学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性质”[9](V130)。
       其次是生命意识的觉醒。如果曹植仅仅是在家族、朋友之间表现出“义”的风范,那与常人无异,最多算是“小义”。只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才能彰显“大义”。《感婚赋》描写了一位怀春少女因“悲良媒之不顾,惧欢媾之不成”而“慨仰首而太息,风飘飘以动缨”。民间女子那种愁绪和渴望跃然纸上。《愍志赋》用女子口吻和第一人称的写法,描写了男女相爱却不能终身相守的悲哀,心中有爱但现实中却是真情壅隔,世上没有比此更让人痛苦的了。“哀莫哀于永绝”四句真切地表现出痴情女子为爱守候、日渐憔悴的状貌,让所有有情人不禁为之叹息生哀!
       程章灿对建安赋家关注妇女(如对弃妇、寡妇的同情)和儿童(如对不幸夭折的幼童的伤悼)归结为觉醒的生命意识,谈及曹植赋时总结:“这些与其说是对妇女儿童的不幸的同情,不如说是对人类共同不幸的同情,对脆弱而短暂的生命和生与死的忧思。”
       四、恪守之价值规范——“礼”
       “仁”是价值自觉,“义”是价值取向,那么具体生活实践就要循“礼”,“不成规矩,无以成方圆”,有规范之“礼”,发仁施义,方“有法可依”。
       儒家处理兄弟之间的关系以“悌”为原则。这种观念的产生始自家庭私有制的出现。孔子在《论语·学而》里说:“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朱熹释“悌”为“善事兄长”。孔子的学生有若说:“孝弟也者,其为人之本与!”意思是说人如果能够做到家庭、氏族成员内部之间的和睦,就可以将之扩展到整个社会,从而取得社会的安定。而要想实现这种理想的局面,个人必须加强自身的道德修养。从兄弟之间的关系考虑,儒家更多的时候是在强调弟对兄的顺从。后期由
       于身份地位的改变,曹植“变弟悌而为臣忠”(钱钟书《管锥编》),从儒家要求出发,尽一个作为臣子的责任。作为臣当然不能怨君,但自己的委曲又实在需要发泄,也只能发在确实恼人的小人身上。黄初年间,他为了遵循君臣之礼,不断地请罪,并作《九愁赋》以表自己仍然不忘恪守臣君之礼,“虽危亡之不豫,亮无远君之心”,表白自己心系君王;“以忠言而见黜,信毋负于时王”,表白自己尽忠言,不负王;“履先王之正路,岂淫径之可遵”,表白自己遵循先王之礼法,不会走乱礼之道。对“愁”的消弭是以“言志”方式解决的。这里的“言志”,并不是思想的任意驰骋,而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所自持的礼法和向往。曹植对曹丕说道:“将恐简易之尤出于细微;脱尔之愆,一朝复露也,故欲修吾经业,守吾初志。”又深恐力行不躬,“故为此令,著于宫门,欲使左右共观志焉”,甚至在曹丕死时,明白表示了“袖锋抽刃,欲自僵毙。追慕三良,甘心同穴”“暖微躯之是效兮,甘九死而忘生”的殉烈陪葬志愿。曹植这样做,简单地看,好像是为了解决生命之虞,如果按照儒家“礼”的内涵去评判,就会认为是遵循“悌”的原则。
       虽然曹植后期思想呈现出多元性,但儒家文化在其后期的生活中还是占居主导地位的。钟优民先生的《曹植新探》即认为曹植是“恪守儒家道德规范,身体力行,死而后已”的。陈良运《三曹三辩》也指出,曹植受儒家传统思想的束缚与政治功利观念的左右。究其原因,笔者认为,一是曹植已经把“君子”人格深入骨髓,真正实践着“贫贱不能移”道德规范;二是做到了“君子坦荡荡”,正如《大学》所说“人之视已,如见其肺肝然”。
       参考文献
       [1]张瑞涛.论先秦儒家“成人之道”[J].石油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5).
       [2]杨伯峻.孟子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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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张耀南.“大人”论一中国传统中的理想人格[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5]赵幼文.曹植集校注[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
       [6]吕则丽.曹植辞赋与散文研究[D].山东师范大学,2005.
       [7]劳思光.新编中国哲学史:第1卷[M].南宁: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8]梁漱溟.东西文化及其哲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9]吉川幸次郎.中国诗史[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86.
       (责任编辑 党春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