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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8点多，还在家喂宝宝。门外走进来一女的，仔细一看不认识的。家里的门永远是开着的，婆婆说那样便于邻居来往，人来人往，都是些认识的人，婆婆总要叫人家“进来坐啊”“进来泡茶啊”，以至于我家宝宝才一周岁四个月，邻居从我家门口经过的时候就会一直嘴里喊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手一直拍着椅子，那意思也是叫人家“进来坐啊”，呵呵，别人都夸我家丫头好聪明。
       “你找谁？”婆婆赶快跑过去问。细看进来的那女的，长得不是特漂亮但还是蛮吸引眼球的，卷卷的长发用一根黑皮筋随意地挽着，脸蛋圆圆的，俩眼睛蛮精神的，身高跟我差不多吧，165cm左右，身材就不好说了，因为肚子有点圆，穿着花裙子，估计是怀孕了。
       “我是晨星的朋友。”女人平静地说。
       “哦，那进来坐，进来坐，他还在睡觉，我去叫他。”婆婆听说是她儿子的朋友又恢复了她的那份热情。
       “不用叫醒他了，我不找他，我找她。”女人用手指着我说。
       我本来还在给宝宝喂饭，因为经常有女性朋友或女学生来找我老公，我并没太多惊奇。
       “找我？”愣了一下，我好奇地问道，并放下手中喂宝宝的碗，转过身来面对着她，这下看得更清楚了，这女人是个孕妇，年纪跟我差不多吧，一晃眼的时候，觉得怎么跟我有点像的。
       女人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掰着自己的指甲。婆婆也好奇地在旁边坐下，并开始泡茶，热情地把茶端到她面前。
       “我怀了晨星的儿子了。”女人似乎努力了很久，终于嘴里吐了几个字。
       我的灵魂一下子就出窍了，飘啊飘，飘啊飘，身体跟那雪花似的，软绵绵的，很轻松，没有任何的负担，没有任何的思想，我在做梦，我在我的那软绵绵的床上枕着软绵绵的真丝被做着那不可思议的梦。
       “妈妈”，女儿由于见了外人还有点怕生，紧紧地抱住我，把头埋进我的怀里。
       女儿的叫唤，把我的灵魂拉回了我的身体，思绪才又归于现实。原来一切都是真的，婆婆早就“啊”地大叫一声，估计吓得不轻，然后跑进我们的房间，估计是叫她儿子去了。
       虽然女儿出生以后，老公一再表示自己其实更喜欢儿子，而我一再强调要我再生一个儿子是不可能的，有本事你到外面跟别的女人生去，是说过很多次这个话题，但每次都是以我最后那句话结束的，都是气话。老公在平日里也是很宝贝他自己的女儿，那是邻居有目共睹的。虽然说从女儿出生以来，我们过得基本上是无性的婚姻，但老公会背叛我跑去跟外面的女人生小孩，打死我都不敢相信的。八年恋爱，三年婚姻时间的相处，我很清楚老公是个怎样的人，这样的人真的会抛妻弃女吗？
       “你有什么证据呢？我怎么可能随便相信你的话。”垂死挣扎就是这样子的吧，今天终于懂了。
       “还要证据吗？叫晨星出来就什么都知道了。”来者不但不善，还很有准备，而且不笨。
       那个男人急匆匆地冲出来了，穿着一短裤衩。
       “你怎么来了，你来做什么？”男人质问那女人。
       还要什么证据，还要什么审问，再蠢的人都能看出来了。
       我紧紧地抱着我的女儿，傻傻地抱着我的女儿，现在该疯的女人是我了吧？苦苦地挣扎着，到最后竟然换来这样的一个结局。是我不愿意为你生儿子吗？那生男生女能是我自己决定的吗？是我不愿意跟你同房吗？是你自己说女儿出生了，没性趣了；是我自己不愿意帮你再生一个吗？是你说再生一个你会被单位开除的。是我叫你跟别的女人生儿子吗？是的，但那只是气话。很乱，很乱，我好乱啊，过路的神灵啊，看在过去我虔诚地拜过你们的分上，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是你说要离婚，现在孩子都六个多月了，B超也是男孩，你为什么还不快点跟她说？”女人质问我的老公。
       是啊，我的老公。我一激灵，现在是在我的家，男人是我的老公，我是这家的女主人，凭什么，凭什么你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女人，顶着个大肚子，来我家就想霸占我的家，我的夫？
       “小姐，你要知道破坏人家婚姻不仅是不道德的，也是不合法的，我可以到法院告你，而且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受法律保护。”我的心一阵阵地抽搐着，不能用疼形容了，我一想到女儿会成为没有爸爸的孩子，我为她心疼再心疼，以至于抽搐，这样的老公我可以考虑不要了，可是我不能只为自己想，我不能让女儿成为没有爸爸的孩子。女儿还坐在我腿上，转过脸来盯着那女的，估计这也已经给了那女人不小的压力。而我的冷静和所说的话，也已经足够让她发狂。
       老公以最快的速度进去穿了裤子和衣服，婆婆又跑去叫来了公公，并关紧了大门，家丑不外扬吧，不知道那些路过的邻居今天是否也会感觉到我家今天有点不一样呢。
       所有的人都很安静地坐着。事实已经很明白了，谁说话都是多余的吧。老公平时就不太爱讲话的，我总说女儿像她爸，总是以实际行动来说明她要什么东西，到现在一周岁四个月了，还不肯学说话，只说些最简单的话，要什么东西都是用手比划着或者跑过去自己取。不幸，她爸真的是这样的人，以实际行动来告诉我他真的很想要一个儿子。不知道公公婆婆这时候是否称心如意了呢，他们就要有男孙子了；不知道老公是否也在暗地里得意，你不是以为我没种吗，我就到外面找女人生个儿子给你看。我的心还在抽搐，眼前一阵阵发黑，手脚已是冰凉，也许早就证明了我是个不适合结婚的女人，可我还偏偏自己上了花轿，做了新娘，而且做了妈妈。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是不是可以不嫁？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是不是可以考虑放弃工作，在家相夫教子，看好自己的老公？我怎么胡思乱想了，现在想那些有用吗？我现在是要弄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我决定保护自己，保护我女儿，拯救我的家庭。
       “我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谁也不能证明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个男孩，更无法证明他是我老公的孩子，等你生完了孩子，做了DNA鉴定，再来找我吧。也许你还没结婚吧，怀孕以后是很需要别人照顾，更需要有个男人在旁边帮忙做重活，这样吧，我把老公借给你，等你生完了孩子再说吧。到时候如果鉴定出来了，真是我们家的孩子，我会把老公继续借给你，借给你18年，等到我女儿长大成人，懂得是要跟爸爸还是跟妈妈了，我再把老公给你。但请你记住，女儿18岁以前，老公只是借给你。”我面无表情很淡定地说完上面的话，每个人一下子都目瞪口呆，包括我自己……
       女人两眼泪汪汪地无助地望着我的老公，老公默默无声地坐着，手里习惯性地拿着他的杯子，却并不喝水。男人，你不是说过你这辈子只爱我一个吗？不是说不管生男生女都是你的孩子，你不会计较太多吗？为什么你能狠下心来这么对我？当你跟那个女人亲热的时候，你的心底可曾有过一丝的不安，你的心里可曾有过我们母女影子的闪过，就跟连续剧里面演的那样，或者心里有过一丝的害怕，害怕东窗事发的时候，你没处可逃？现在这些已经都不再重要了，有什么呢？“不就是一男人吗？不就是一男人吗？不就是一男人吗？”我发疯似的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我承认我已经思想错乱，再呆下去，先发疯的会是我，会发生什么事情任何人随便想一下都会知道了。
       “好了，我去上班了，宝宝过去找奶奶，在家要乖哦。”我强装笑脸，输人不输阵，这阵我输不起，我死也要撑着，就算出去以后就死了，我也要撑到那一刻。把宝宝给了婆婆，进去拿了包，穿上我的高跟鞋，“咯噔，咯噔”我出门了，神啊，别让我撞见任何人，求你了。
       很顺利地出了自己的居住小区，走在街上，两行泪已经无声地挂在自己的脸上，还好没有化妆的习惯，要不该成了白日里的女鬼了。什么也不想，就那样在街上晃着，晃着，街上很多人，店里面要么劲爆要么抒情要么无病呻吟的音乐很好地把我保护起来，至少让我的思想暂时地停顿。“如果可以先死一阵子再活过来就好了。”我自言自语。
       
       有点中暑的迹象了，头开始发晕，要命般地疼，肚子有点难受。是啊，36度的高温，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了将近两个小时，再强的人估计也要晕倒几个，何况一个整日生活在空调里的所谓白领女人。其实我根本算不上白领吧，最多只能算是文员，管它是什么呢，只要能让自己和女儿活下去就好了。四川地震太可怕了，要是我们这地震了，我现在是该跑到哪去呢？我尽量不去想那些事情，只是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些好像永远没答案的问题。包里的电话响了，拿出来是领导打来的，不能不接吧，这可是过日子的事情。
       “你今天不上班吗？我有些文件需要你帮忙处理一下。”领导果然是领导，说话从来不得罪人，是啊，我领的工资是从财政拨款的，又不用他出，只要不犯太大的纪律问题，领导乐意做个好人。
       “就来，快到了。”原来我还能说话，那就是还有气，去上班吧，别这丢了夫，那又丢了职，那才真的只有死路了。
       到办公室的时候，把我那善良的老领导吓得够呛。一进办公室我就晕死过去了，据后来他说当时我跟个死人没什么分别，身体冰凉，脸色惨白，唯有呼吸证明我还是个活人。几个办公室的人过来帮忙，又是按又是掐，又是灌热水，终于见我睁开眼了。
       “姐姐，今天终于见到晕死人了。”几个年轻点的调侃。
       “送医院吗？”老领导关心地问。
       “别，别，要把我送医院不如直接送我进太平间好了。”我不改往日诙谐的语气，自从上次被鱼刺卡了，医院医生非说我是喉咙发炎非给我开刀，愤怒之下我伸手摸到鱼刺，然后猛灌几口醋，鱼刺就没了以后，我对医院已经失去了信心，平日里从不敢轻言去医院的。
       “中暑了，吃点藿香正气丸就好了。”还好平日里就备好了，吃了药，喝了水，大家看我面不改色了，都散了，各自忙去了。
       中午在食堂只喝了几口汤就回宿舍休息了。真的太累了，一挨床，我就不省人事了，“就这样死了吧，就这样死了吧，还活着做啥？可是宝宝怎么办？”一激灵我就醒了，不能死，我还要照顾宝宝。“疯了，我只是要好好睡一觉。”发现是白日里做噩梦了，躺下继续睡，这次没做梦，很快乐地睡到下午3点。
       下午没什么事情了，在办公室看看报纸，怎么又是孩子掉池塘，孩子读书难，孩子重病寻找好心人帮忙？哎，孩子啊孩子养个孩子咋就真的那么难？不看了，上网。夫妻吵架妻子想不开跳海，男人的婚外性，单身女人玩转男人，九种情况女人易红杏出墙，哎，无聊，难道真的除了情和性活着就没什么目的了吗？下了网，到别的办公室泡茶聊天，晃到下班时间背包走人回家。
       “妈妈……”还在开门就听到女儿那如百灵鸟般的声音，有家真好，家有女儿真好。
       “宝贝。”抱起冲进我怀里的女儿，又是老规矩地先把她抓起来转几圈，再往上举得老高，老高，惹得女儿开心得“哈哈”大笑。
       婆婆早就做好了晚饭，也把所有的家务事做好了，公公呆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估计刚才是在跟小孙女玩，我回来以后他也没出来。我看时间还早就抱着女儿出去转转，将近8点的时候回家吃晚饭。老公没有回来吃晚饭，谁也没出声说起那个人，不知道是不敢出声，还是真的没什么说的。吃完晚饭婆婆收拾碗筷，感觉婆婆那晚特别勤劳。我给女儿洗澡然后带她进房间玩，教她看书认识字和动物。将近10点的时候，女儿喝了酸奶在床上打滚滚，一会儿就睡着了。我给女儿盖好被子，亲了亲她的小脸，然后就出去洗女儿的小衣服小裤子。这小人的衣服裤子好小哦，就够我一个手掌伸进裤子的裤腿里面去，纯棉的衣服裤子洗起来感觉很舒服，又带着宝宝的香味，真的很享受。洗完衣服，我又把整个客厅的地板拖了一遍，把家具擦干净，这些事情婆婆好像永远都不会做似的，不知道是不习惯还是真的不会做，无所谓啦，反正只是我少睡一个小时就能搞定的事情，何必提醒她呢。做完这些事情已经是夜里11点多了，很舒服地冲了个热水澡，然后把大人的衣服整理好扔进洗衣机里去洗，上床睡觉了。其实不是那晚才那样过的，自从宝宝出生以后，产假完开始上班以来，每个夜晚我都是那么过来的。婆婆总是早早就洗好了澡，看她喜欢的连续剧，9点多就去睡觉了；公公基本上晚上也是不出门，早早就躲进他自己的房间要么抽烟，要么看书，要么发呆，我也不知道他具体做些啥。所不同的是以前我默默做那些事情的时候老公都是在家玩电脑，那晚他不在而已。
       我不去想那些事情，不想，真的不想。我以最大的努力控制着自己。已经是夜里12点多了，老公还是没回来。记起来了，整个暑假里，老公有几次也是凌晨2点多才回家的，因为天天一回家就忙宝宝，忙完以后就睡觉，很少去关心他去哪了，总以为暑假里他出去玩是应该的事情，一个大男人整天呆在家里会闷坏的。没想到事情就出在怕他闷坏上，原来他不闷啊。想起来了，暑假里，老公说单位组织出去玩，整整一星期他连个电话也没打，当时还发短信给他“估计跟人家私奔的男人也没你这么狠的”。原来一切都在冥冥中了，只是我傻乎乎的，总以为我的老公是个如他自己所说的“我也想到外面泡一个，可是我舍不得花钱”。“鬼话，男人的话都是鬼话。”以前谁说过这话的，现在我信了。
       没有流泪，我睡得还不错。凌晨3点多的时候老公回来了，反正还没上课，他可以睡太阳玩月亮，学学年轻人，他自己可能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吧，男人40一朵花，是这样吗？他现在才30出头，还是花骨朵吧？管他呢，我想起来了我现在已经把他借出去了，他爱回不回，爱多晚就多晚吧，我迷糊了一下，眼睛都没睁开，太累了，我还病着呢，睡自己的吧。
       凌晨5点多就醒了，一夜无梦，心里堵得慌，就醒了。天已蒙蒙亮，望着身边的宝宝睡得可香了，她是趴着睡觉的，基本上每个夜晚她都是那么趴着睡的，上网查过资料说趴着睡的孩子比较聪明，所以也就没再纠正她的睡姿了。忽然发现宝宝的另外一只小手被老公紧紧地握在他那宽大的手里。心里一阵温软，在宝宝还没出生以前，老公那宽大温软的手就经常那么握着我瘦小的手睡觉的。看着老公那苍白的带点沧桑的脸，我的心紧紧地紧紧地揪着，不疼，特难受。泪无声而又无奈地滑落在我的枕头上，我咬了咬自己的手指，悄无声息地就起了床，出了房间。
       婆婆房间的门开着，以前她都是6点多才起床做早点的，今天估计也是睡不着就早起了吧。我谁也不想见，话也不想说，就出门去买早点了。吃过早点，喂完宝宝吃过早饭又给她舒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我才出门上班的，一切如旧。就像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挺着个大肚子到过我家里一样。
       就这样，老公基本上每天凌晨1点多才回家，每天下班时，婆婆总是有意无意地说“晨星一天都在家里，5点多的时候朋友说要游泳才出门的”，我静静的，从不答话。在家里，我只跟女儿说话。
       “宝宝，这是什么呀？这是小狗，dog懂了没？”“宝宝把小鸭子给妈妈。”“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家里一切如旧，每天只要宝宝不睡觉就能听到我们俩快乐的学习和歌唱，只要我在家宝宝从来也不叫更不会寻找爸爸的。
       “那个女的其实是……”有天晚上婆婆终于开了口，那时候我在给宝宝洗澡，她正看完连续剧。
       “妈，什么也别说了，我不想知道，还有以后别让那个女人再进咱们家，这是我唯一的要求。”我淡定地说道。
       多年的相处了，婆婆很知道我的性格。她点了点头，握了握宝宝的小手就去睡觉了。
       我是真的不想知道，我不屑知道。那么多年了，难道我们还小吗？
       “你肚子里有几个蛔虫我都知道，甚至肠子几个弯我都明白，小样儿！”以前我总那样说我老公，那时候我还没到28岁，还可以原谅吧。
       现在我什么也不屑知道，我只想这样平静地过自己的生活。他爱回就回，不回拉倒；爱睡在宝宝旁边他就睡，不睡他自己滚蛋，去书房睡，我无所谓了，十年了，陈奕迅的《十年》那首歌当时也是很红的吧，也许真的要十年才能看清一个男人真正的脸。
       
       “宝宝，叫爸爸起床，我们要去姥姥家喽。”星期天还是来到了，爸爸昨天就一直催我们回去，每个星期一家子三口都要快乐地回娘家，一年来已经成为了不成文的家规。我下了多大的决心，咬了多久的嘴唇，终于说出了那句话。
       “爸爸，起来，起来。”宝宝开心地叫着，回姥姥家对宝宝来说就跟过节似的，就跟鸟儿放飞似的，可以跟大姐姐大哥哥们到处耍，她乐不思家的。
       老公昨天已经接到我爸爸打的电话，估计是问他怎么星期六没回家吧，我刚刚叫宝宝叫他起床的时候他其实有听到的，昨晚也是凌晨1点多才回来的吧，我最近好像睡得很沉，就算把我扔进海里了，估计也是睡着死掉的了，连挣扎都没有的，幸福！
       我没有把我跟老公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爸爸妈妈太辛苦了，操劳了大半辈子养大了我们三兄妹，还供我们读书把我们都培养成有知识的人，然后他们老了，我不忍心让他们再为我操劳，要知道儿女的幸福对父母来说就是生活的全部了，我决定就这样瞒着吧，能瞒多久就是让他们幸福多久了。
       “跟爷爷奶奶说拜拜！”宝宝欢快地摇着她的小手，还跟爷爷奶奶飞吻，一家子三口很“幸福”地回娘家了。
       老公现在只是我的老公，我宝宝的爸爸，陈奕迅唱“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十年之后，我们是夫妻，意义上比朋友更深一层吧。在娘家我跟宝宝都玩得很疯，跟堂哥家的孩子们，出去采花，抓虫子，偷摘果园的果子，玩得跟泥人似的，老公一直窝在家里，他本来就是不喜欢说话和不喜欢跟小孩子玩的人，偶尔跟我爸我妈说说话，一直以来就是那样，一切都没有改变，谁也没发现什么不一样。
       那晚8点多我们才回家，在路上宝宝睡着了，一路很安静。这些年来，我跟老公好像已经没话讲了，是恋爱谈太久了，把所有要讲的都讲完了吗？还是早就有一道坎搁置在我们中间，而我只是一直以为老公本来就是比较安静的呢。我很怕，很怕他忽然会开口求我原谅他，会忽然开口跟我说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会说他其实有多苦闷。还好，他一直很安静，一直到家，一直到我整理完一切去睡觉了他还在电脑上写他的教案。
       这就是我老公，一个对生活如此淡定的男人。其实他本就是很淡定很低调的人，他对生活总是安排得很清晰，鞋放哪，书放哪，吃的放哪，用的放哪，一切都很有条理，一个教师男人的生活。无论做了什么事情他都不善于解释，即使人家不理解他也不善于辩解，我想他早在那女人出现之前应该早就料到会有那么一天了吧，他应该是把所有的都处理清楚了吧，只是那女人的忽然出现不在他的安排之中，而他也不想解释什么的，他知道我明白的，明白“他就是想要一个儿子”这样而已！
       第二个星期的一天里，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文，我是晨星的朋友，清，记得吗？”电话那头说。
       “你好。”我习惯性地说。
       “其实晨星跟那个女的，不是有意的……”
       “对不起，我现在在上班，不方便接你的电话，还有以后请别跟我说这些事情，好吗？”我打断那个男人，并挂了电话，把那个手机号码拉到拒绝来电栏里。
       我不想听，如果真要听到解释，那也要我老公来跟我说，现在我还会相信谁呢。我开始积极地筹备我的小书店了。本来在那之前就跟老公说我要在我们镇上开个小书店，他不让。
       “你总爱折腾，毕业几年你换了七八个单位啊，看见人家什么赚钱你就折腾什么，你就那么爱钱啊，偏偏每次又没见你把钱折腾回来的。”老公发点怒地训了我一次，那次我伸伸舌头，算了吧，不让折腾就算了，我乐得清闲，反正俩人的工资足够让我家宝宝衣食无忧了。
       现在不一样了，我得多找点路子多赚点钱，为宝宝存点伙食费，教育费，这费那费的，估计不上百万不行吧，难啊，就我那点工资刚好够现在生活而已。再说，自己哪天就得搬出这个家门，咱还得有个落脚的地方吧，还好现在是30岁，不是50岁，咱还能再拼一次的。
       小镇上最近由于新建的两所大学开学，学生多了起来，小镇也开始热闹并且繁华了起来，开书店肯定能赚钱，早在大学开始动工的时候我就已经那么预感到了。我开始物色店面，很巧的，老公一朋友也就是那给我打电话的朋友也在小镇开了一家五金店，他旁边有空店，可是由于他那天给我打电话我就知道他知道我们的一切，我不想跟他太靠近，跟知道自己太多的人做邻居，我有压力。放弃了那店面，却一直为找不到新的店面发愁。
       有天上班的时候，打开邮箱，很久没开了，最近对那些邮箱、QQ都不太爱搭理了，怕朋友发话过来就问“最近过得怎样啊”，还得编一大堆鬼话来骗人，累。有几封来信，都是朋友的，有一个主题是“听我说，好吗”的让我很好奇，于是打开了邮箱。
       “文，对不起！所有的一切都因一句戏言而起。”
       “对不起”“戏言”心里咯噔了一下，依稀感觉到这“所有的一切”指的是什么了，然而“戏言”俩字还是深深地吸引了我，我决定看下去。
       “今年正月初五的时候，我们兄弟几个喝酒，大家漫无目的地瞎聊着，后来晨星叹口气说‘就我惨，你们都是儿子’。‘现在流行借腹生子，要不你也去搞一个？’当时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说话都比较没分寸了，‘看咱梅子长得跟你老婆差不多吧，借给你生个儿子好了。’梅子是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那晚刚好跟我们一起喝酒。”
       我愤怒地紧紧攥着拳头，好想用尽全身的力量，一拳就把那个告诉我这些事情的人打死，谁要你那么多事。女人天生的好奇心逼着我继续看下去。
       “大家一笑了之，哪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后来梅子就经常自己给晨星打电话，再后来他们俩就自己出门，我也很长一段时间没见梅子了，那天她忽然来找我，并告诉我说怀了晨星的孩子，还一起到朋友那做了B超，是个男孩……”
       “啪……”我把电脑拿起来狠狠地甩出去了，傻傻地站在电脑桌旁边。
       “怎么啦？”领导在我后面估计是吓了一大跳，隔壁和对面办公室还好只有俩新来的年轻小伙子。
       “姐姐，把电脑都扔出来了啊，这么猛。”俩小伙子张着大嘴巴，还不忘嘲笑我。
       “把电脑拿进来，看看什么坏了，打电话给方正公司，叫人来维修。”看我站在那，泪流满面，领导对那俩小伙子挤挤眼，要他们去做事。
       我疯了般地冲出了办公室，没有哭。
       “你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变态狂，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事情，你去死吧，你最好被车撞，被五马分尸，你怎么就不去死呢？我知道自己的心里有个疤，有个疤怎么啦？它在我心里，又不影响我的美观，你为什么非要把那疤揭开来看，你个变态狂，你个杀人狂！”我又一次迷失在街头，满脑子都是那些恶毒的语言，我要是个巫婆就好了，我要用最恶毒的语言毒杀死那个多事的家伙。
       是不是30岁的女人就该老得历尽沧桑了，是不是30岁的女人都不会再嚎啕大哭了，是不是30岁的女人都已经学会了自我安慰了？
       在街上晃悠了一个多小时，很快我的心又恢复了平静，本想去海边吹吹风，想想算了，这么热的天去海边坐着，好心的过路人肯定以为又是个想不开的可怜而又柔弱的女子，那些消防员和警察已经够忙的了。找了个最近的咖啡厅进去，随意地点了杯咖啡，星期三的下午4点钟，咖啡厅里除了很舒心的音乐和凉快的空调，并没有太多的客人。很久没一个人这么惬意地坐在咖啡厅里，每天都在忙什么呢？白天在单位整理千百个单位的资料，还要帮领导处理些文件，晚上回家带宝宝玩，喂宝宝吃饭，教宝宝认字唱歌，宝宝，宝宝，都是宝宝，好像宝宝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是啊，以前就经常跟老公抱怨“怎么我在家你就不帮忙带宝宝啊，好像宝宝是我一个人的。”他总是不屑回答我，仍旧做他自己手上的事情，渐渐地也就习惯了，宝宝就是我一个人的，不是吗？出生以来，住院费我自己出的（扣除医保），奶粉、纸尿裤、米糊，平时穿的、用的、玩的，现在想想，老公一分钱也没出过，而我也竟然那么习惯的，好像他的钱就该他存着，他说他比较不会乱花钱，他说我是败家女，很小就是了，所以不给我管钱，我也就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败家女，而且我对钱确实是没什么概念，赚多少花多少，反正老公那有存的，以后不用我操心。
       
       静下来以后，所有的一切竟然都是生宝宝以后的点点滴滴，我再苦再累，都很开心，因为那时候我爱我家，爱我夫，爱我女儿。
       是正月里吗？那女人说怀孕六个多月，可现在是农历七月份了，差不多的。是啊，那阵子老公经常会收到短信和电话，并且经常接到电话就到外面去讲电话的，刚开始是有点怀疑，可是查过他的手机费，他并没有比平常多打些电话或者多发些短信的，也就没当回事。
       一切都在平静和冷静中得到了答案。
       老公真的太精了，我不得不佩服，那个曾经被我认为全城最傻的男人，竟然是那么的精，精到面不改色就把我给忽悠了，精到在外面的儿子要降临了却还没人知道……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虽然没看完那封电子邮件，可是最后面那个“清”我还是看到了，“清”就是老公那个开五金店的朋友，就是那个一直要打电话跟我解释的人，就是那个我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够狠吧你，就你的一句“戏言”我将成为被抛弃的女子，我的女儿将成为被抛弃的女儿。我忽然想到一个离婚的朋友跟我说的一件事，她说她女儿去读幼儿园以后，小朋友们就经常这样问她：“你爸爸是不是被狐狸精给抓走了，不要你和你妈妈了呀？”当时我总安慰她，小孩子家不懂事，不用太在意，今天一想起这事，我浑身冰凉。
       在那瞬间，我做了个决定，我要在那个"戏言"的人的旁边，那个自以为是财大气粗的大老板的人的身边，开心地活着，而且要一家子快乐地笑给他看。
       砸完电脑第二天，仍旧9点多才到办公室。
       “文，没事了吧，这阵子估计你跟你老公闹矛盾了。”领导淡淡地边抽烟，边跟我说。老领导就是老领导，不用问，不用猜，一看就透。
       “那电脑我赔台新的好了。”我没有正面回答，我的痛苦没必要要别人分担，谁也没那个义务，何况他还是我的领导。
       “修好了，没人会说啥，你自己要照顾自己，你最近脸色老苍白，别傻乎乎地跟自己过不去。”老领导摆摆手，跟我说。
       “要不我请段时间的假好了。”我还是尽量不做正面回答。
       “有那么严重？”老领导开始盯着我看，在他眼里，夫妻吵架就跟俩公鸡斗鸡似的，斗完就完了，谁也记不得谁的恨吧。
       “不是啦，我想请假几天去忙书店的事情。”我尽量挤出笑脸。
       “哦，不是说你老公不同意吗？怎么又要忙什么书店的事情？”我基本上什么事情都会跟我老领导说，因为他毕竟经历了很多，可以给我不少意见，最主要的是他的人面很广，在我们行业里，每个头头见面还得给他三分薄面吧。
       “可是我是真的喜欢开书店，你知道的，我就喜欢书。”这话不假，开书店是我从小梦寐以求的事情，喜欢书更是事实，只是现在我需要拿我最喜欢的东西来养我跟我的孩子，这更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不是大家都说能从事自己喜欢的行业，那也是一种幸福吗？我决定要试试看。”我打死不说出真情，只是尽力说些好听的话糊弄我的老领导，想让他给我几天假期。
       “你已经公休完了吧。那别请假了，反正现在我这也没什么事情了，你把资料交给资料室整理去，上班时间报到一下，忙你自己的去吧。书店还开在小镇上吗？要我跟镇领导打声招呼吗？要找合股人可别落下我。”领导面不改色，也不看我，就看他桌子上的电脑，他的电脑是用来玩游戏的，他不会用它来办公。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我的快乐开始在我的心里一点一点地绽放开来，一切都太顺利了，我高兴得很想抱抱我的老领导。
       “今天把事情整顺，爱干啥干啥去。”领导边玩游戏边说。
       “哈哈”，我大笑两声，拍着手，就开始整理我办公桌上的纸纸笔笔了，十几天以来，这是我真正开心地笑了。
       在2007年的9月里，我开始了我人生的另一种不同以往的生活，我就要当老板了，就跟我就要当妈妈的时候心情一样吧，但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当妈妈是一种全心全意的爱，以至于老公忽悠了我，我还在为他屁颠屁颠地忙里忙外，而当老板的快乐是书店将成为我和宝宝将来最大的寄托。
       因为有了老领导跟镇上领导朋友的交待和原本当文化局局长舅舅的帮忙，我的书店进展得很顺利。我还是把书店开在我老公那开五金店的同学清的旁边，我是故意的而他也确实是很震惊的。在他眼里，开店是件很辛苦的事情，而我有份很好的工作却要来开店，以他的想法，我很傻。
       “要不我把那10万先拿给你吧？也许你装修的时候需要。”当初老公有跟我说过清急需10万周转，说是如果我们需要的时候他就会还，我当初认为大家都是那么好的朋友，能帮一把算一把，很爽快就答应了。
       “不用的，你那钱如果不需要了，要还就先还我老公好了，我只是普通装修，不需要太多钱。”我故意加重“老公”俩字。
       说完，我就忙着布置装修的事情，他很无趣地走了。这样的男人，我跟你多说句话都觉得是在浪费我的生命，我觉得自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要知道谁好谁坏是需要时间的考验的，我已经撞了一次墙了，我还会再撞你一次吗？
       “文，你真的在这开书店啊？好开心哦，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啊。”是清的妻子，估计是清告诉她的。
       对清的老婆，我还是很欣赏的，所以每次去书店的时候都会跟她打招呼，对清，我只礼貌性地点点头，我要保持我的风度，那是我的原则。而清的老婆也一直在帮我，我不在的时候，装修师傅啊，或者什么书商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她都能帮我处理得很漂亮。
       在那么多人的关心和帮助下，2007年的9月里，在万家读书郎走进学校的日子里，我的“文子书店”也在某天的早晨，在拜完神灵后的鞭炮声中开业了。
       书店的事情终于是尘埃落定了，一切好像都上了轨道，由于需要上班我不得不请一个人来帮忙看店，刚好老公的弟弟的妻子，也就是我弟媳妇，由于怀孕三个多月以后，工厂说怕对孩子有辐射作用，要她自动辞职，她辞职以后一直在家待产，但还要等那么长的时间，她自己都受不了了，我就让她过来帮我看店。书店一般是在中午和黄昏以后学生比较多的，那段时间，我可以回书店帮忙的，所以她的工作还是蛮轻松的，只是我不在的时候帮我看着店，这样而已。
       等我忙完以后，才发现我那宝贝女儿也瘦了一圈了，原本胖嘟嘟的小脸蛋一下子变得尖了起来，我心疼不已。
       “宝宝这几天都不吃饭的。”在我很忙的那阵子我把宝宝完全交给了婆婆管理，婆婆跟我提过几次宝宝不吃饭，原本早餐晚餐都是我在喂的，一直要吃一大碗的，估计婆婆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骗她吃完那碗饭吧。
       “你那么喂，宝宝肯定要被你惯坏的，爱吃就吃，不吃就倒掉，你总是要花那么多心思来骗她吃饭，看你以后忙的时候怎么办。”这是以前他常训斥我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很多姐妹都跟我说她们家宝宝喂饭的时候也是要哄要骗的，而且邻居们也都是那么做的啊，所以我一直没理会老公的唠叨。
       老公还是经常在深夜里才回的家，只是现在比较早了，一般12点左右就回来了，并且他已经搬到书房里去睡了，估计熬了一个月他也觉得两个互相怨恨的人却要挤在一张床上，是件很没趣又很可笑的事情吧。
       开书店的事情，我跟公婆讲过的，估计老公也是知道的，但是在那一段日子里，他，还是没跟我说过话，一个字也没有，我暗自庆幸，如果他要真开口跟我解释了，估计我会疯，在那么忙的日子里，在属于我的时间里，我只想好好休息，而不是听他那风花雪月的故事。最庆幸的是，由于忙书店的事情，我不用跟他扮作“幸福的一家子”回我妈妈那晃给所有的人看了。
       宝宝已经两周岁了，经过思量，我决定送她到本区较好的托儿所去，在托儿所里，孩子多，那时候吃的玩的都是要争要抢的，只要有老师在旁边看着，估计不会出大问题的，我希望我的女儿也能早点学会自立。而且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也不会有太多的时间来教我宝宝学习了，在托儿所，至少老师可以多教她一些东西的。
       
       于是在国庆节以后，我就把女儿送进了托儿所，虽然我有百般地舍不得，但为了宝宝的将来，我还是做了一次狠心的妈妈。
       “我跟你爸说好了，我们两个要回乡下住了。”婆婆在我送宝宝去托儿所的第三天的早晨，我要出门的时候跟我说。
       “啊？不是吧，妈。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们生气了吗？”我吃惊不小，毕竟我们在一起住了五年了，我还没跟老公正式结婚，就一直跟他们住在一起了。这房子是老公当年在房价比较低的时候，公婆赞助他买的，公婆在乡下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已成人了，而且小儿子常年不在家，一直在外面打工，小的媳妇又在帮我看书店，也就住在店里，我给她安了个小窝，他们如果回去，在家是很无聊的。
       “不是啦，现在宝宝也去读书了，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所以想回乡下再种点菜什么的。”婆婆赶紧解释。
       “妈，谁说不要你们帮忙了啊，现在我更需要你们了，你们走了，宝宝回家以后怎么办，没人在家了啊，我母亲又得在家帮哥哥照顾女儿，估计是指望不上的了。除非你们俩也不要我跟宝宝了，等着要回去抱男孙子了，那我就不留你们了。”说到最后，我咬了咬嘴唇。
       “不回了，不回了，你去上班吧。”公公出来打圆场。公公在以前其实是对我非常好的，但是自从我生了女儿以后就不太爱跟我讲话，我知道他对我生女儿没生儿子很有意见，可他毕竟是老公的爸爸，我一直没跟他过不去的，自从那个女人走进我家以来，公公又开始比较偏向我了，总是在默默帮我，帮我把家里打扫得很干净，他知道我就喜欢家里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就这样，公婆还是留下来了，家里也确实很需要有他们的帮忙，我才能在外面无牵无挂的。十多年了，即使是块石头也早就焐热了吧，何况是两个老人家的心，恋爱八年，结婚快三年了，我们一直都相处得很好的，除了我没能给他们生个孙子，这对他们也许是个遗憾，但我不是，我很爱很爱女儿。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很充实，一切似乎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我，除了上班，书店，女儿，女儿，书店，上班，生活中好像不再需要别的东西了。
       10月中旬的某天早上，我刚到单位，就接到同学的电话了。
       “你傻子啊，你老公在外面有女人而且还怀孕了，你知道吗？你整天忙那么多事情要死啊，老公快被狐狸精给勾走了啊！”最要好的大学同学，跟我同一个城区的，很大声很愤怒地对着我的电话叫道。
       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来真的鸡蛋再密也会有缝的啊，无奈。
       “你怎么知道的？”我悄声地问。
       “那女人跑到你老公学校去闹了啊，还扬言要跳楼呢，估计你老公这次也要死菜了。”老同学的老公也是个教师，在不同的学校，哎，好事不出门，坏事一秒钟就能满城风雨啊。
       “啊？？？……”我惊讶得大叫一声，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开什么玩笑？”我还是不信，那个女人，在我的印象中不像个脑残的女人的，她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在毁灭我老公更是在毁灭她自己，难道她不知道老公如果被学校开除了，就没有什么别的经济来源了，将来要怎么养他们的宝贝儿子？这么简单的事情，她难道就没想过？
       “好了，你也别到处张扬，我先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再说吧！”我挂了电话，不再给老同学愤怒的机会。
       说是了解清楚，根本就不想做那无谓的事情，只是现在既然闹开了，接下来，我要怎么面对所有亲人朋友好心的提问，这才是我所担心的。我再怎么算也没算到那女人会走这一步的，哎，女人，你还想怎样，我把老公都借你了，你还不知足吗？
       其实那女人到我家去了一次以后，就没再出现过的，原本我也以为是老公把事情摆平的了，后来有次跟秀出去逛街的时候，我才知道那女人为什么没再找上门的。
       “其实你老公的事情我也知道。”在茶馆里秀跟我说。
       “咱不说那事可以吗？”我拒绝她继续讲下去。
       “文，说真的，那女的是挺怕你的，她听说了你的很多事情，所以不敢再到你家放肆。”
       “是吗？”我灌了一口茶。
       “再说这事我可走了。”我下了最后通牒。
       “好，不说了，但是有句话是真的，你确实在我们小城还是蛮出名的哦。”秀笑着说。
       是吗？是的吧，回想毕业六年以后从大城市回到小城，就为了跟我那原本爱得死去活来的老公在一起，不顾一切地回来。回到小城以后，卖过坟墓，做过瓷砖销售，当过混凝土公司的业务员，做过建材检测，也算是一路滚爬了吧，直到最后被我们领导看重，而进了现在的事业单位，是啊，在小城里，估计认识我的人是不少吧，但我也不至于有让人害怕的本事吧。
       可是她现在竟然闹到老公的学校去了，这不禁让我开始看不起她，我原本希望她是个有水平的女人这样才配和我抢老公的，虽然我老公在我眼里原本是个全城最傻的男子，但我曾经那么地宝贝他。
       挂了最要好同学的电话，我把自己的手机关了，我知道事情已经捂不住了，大概所有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吧，这个小城太小了，有在那所学校教书的亲戚朋友，有在那所学校读书的侄儿侄女，现在就算是神仙都帮不了我了，哎，真是“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家里有急事，我能请半天假吗？”我跟老领导商量。
       “快回去吧，处理好了再来上班。”领导还在电脑上玩他的升级游戏，头也不抬地说。
       我一时间感觉到，那可亲可爱的老领导已经知道我的事情了，只是从来不问起的，哎，要是人人都能以这种方式关心别人，那对别人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可惜，很多人都不懂得怎样才算真正的关心。
       我一直在想着怎样应付亲戚朋友那关心的问候，就这样在街上晃悠了将近两个小时了都还不知道累的，后来路过一卖时钟的店，看到已经是下午4点半，才吓了一跳，一个下午我什么也没做，什么办法也没想到，哎，想想女儿快放学了，女儿上学两周了吧，我还没去接过她，每天宝宝回家都会说：“妈妈，你为什么不接宝宝回家啊？”
       “宝宝乖，妈妈很忙啊，等妈妈有空了一定去接你。”我总是跟女儿撒谎，可是等“妈妈有空”妈妈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的，宝贝女儿，妈妈对不起你。
       给婆婆打个电话：“妈，我在幼儿园接宝宝，你叫爸就不用过来了。”
       电话那头婆婆的声音很急：“天啊，你跑去哪了啊？手机也关机了，也不在单位也不在店里面，所有的人都在找你啊，你爸现在就在我们家，晨星出事了，你知道吗？”我很想不知道的，可惜，不可能的。“我知道了妈，接完宝宝回家再说吧。”我又关了手机。
       宝宝看到我终于来接她了，高兴得大叫着“妈妈，妈妈”一路奔进我的怀里。
       一路上，宝宝又是唱又是说幼儿园的小朋友的事情，我只是笑着，并没有完全听进去，我在烦着另外一件事情：哎，愁，爸爸怎么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走进我们居住的小区，一股陌生的气氛就扑面而来了，那些原本天天见面很客气的所谓三姑六婆和那些好命的全职太太们，平时总是见了面就很开心地打着招呼，那天大家都聚在一起嘀咕着什么，看到我就忽然鸦雀无声，然后假装热情地打着招呼：“回来了啊，宝宝你放学了啊。”我也勉强地点点头，我怎么一直就忘了我的邻居们了呢，忘了我们一直就住在老公他们学校的集资楼里了呢？当年老公刚好赶上了他们学校的也是小城的最后一班集资楼的车，要不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会住在哪里的，哎，估计那些阿婆们讲的还是我老公的那些事吧。快到家里的时候，我忽然心里有了主意。
       “宝宝，现在外公就在咱家里，等一下到家的时候你要多跟外公抱抱哦，你已经很久没见外公了是不是？外公平时最疼你了，你把你在幼儿园的故事说给外公听好不好？”我决定让我的女儿出场帮我应付我爸，我爸在亲戚圈里以急躁和脾气不好而出名，老公平日里最怕我爸的急躁性子，然而我爸最疼的人却是我女儿，无论女儿怎么整他他都是屁颠屁颠地乐得不行。
       
       “好，我会给外公讲好多故事哦。”女儿开心地答道。
       我刚打开家门，就看到我爸气呼呼地在厅里面打转，那架势有点像是找上门的仇家。
       “外公！”小女儿不负我所望，大叫着奔向她外公，并张着双手要外公抱抱。
       老爸看到宝宝果然就满脸堆满了笑容，很高兴地一把就把小外孙女抱了起来。
       “小宝宝也读书了呀！小宝宝你真厉害，你会唱歌吗？会跳舞吗？老师有教你读书吗？……”祖孙亲热得不行，上天保佑，总算是暂时让我有喘口气的机会。
       我进去房间想把自己的东西稍微整理一下，婆婆就进来了。
       “那女的……”婆婆一进门就说。
       “我都知道了。”我打断了婆婆。
       “晨星的电话也打不通，不知道现在怎样了。”婆婆说着说着就掉眼泪了，哎，可怜天下父母心，每个做妈妈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吧，我也是个妈妈，我理解婆婆的心情。
       “妈，你别担心，他又不是小孩子，都这么长时间了，他肯定能处理好，关机是肯定的，要不该叫别人烦死的。我也是被烦得不行才关机的，这事只能慢慢处理了。”我安慰婆婆。
       “哎，你说这孩子，真不知道想什么啊，好好的日子不过的，女儿怎么啦，那不是很多人都生女儿吗？”婆婆哭着。
       我很惊奇地盯着我的婆婆看了几秒钟，好像从来不认识她似的，看得婆婆不好意思，就走了出去，哎，原来人真的会变的，一个老人家都变得如此之快，何况正当年轻的老公呢。
       “文，你给晨星打电话叫他快点回来。”老爸终于催促了，在外面急躁地叫道。
       我出了房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决定面对一切。
       “爸，晨星手机关机了。”我轻声答道。
       “关机？他是不是准备躲起来了？不敢出来见人了？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就不早说呢？一个多月前你就知道了？你不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吗？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让人家认为咱家的女儿好欺负啊？你公婆更不像话，知道了还装哑巴啊，亲家，你们就真的那么喜欢男孙子？难道女孙子就不是孙子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你们这样的人啊？你们真的是太过分了……”爸爸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站在厅中央，气也不喘一下，一口气就把心里的愤怒都叫出来了。
       我让婆婆抱宝宝出去玩，婆婆好像很难为情，我才想到估计是出去怕听到人家说什么话吧，就让她带宝宝到房间去玩。
       “爸，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先喝水啊。”我拿了杯水给我爸喝。
       老人家接过杯子一口气就把水灌进肚子里了，估计是来了半天光顾着生气了，竟然水都没喝一口。
       “你总得让晨星回来说说现在他准备要怎样吧。你们现在这样算什么？难道你还真的打算让他在外面生个儿子啊？”爸爸还是怒气未消。
       “爸，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谁能证明那女的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晨星的呢？一直都是她自己在说的啊，好像到现在为止都是她自己在叫嚣着的，如果有个女人跑到咱家说怀了哥哥的儿子，难道你就真的接受她啊？”我淡淡地说道。
       “你，你，”爸爸有点愣神，“可是那女的都跑到学校去了，那还能有假？谁拿这种事出来到处说呢？”老爸还是不肯罢休。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啊，谁知道那女的是做什么的，她是想要得到什么呢？说不定就是一骗子呢！狗急了还到处咬人呢何况是一个女人。”我尽量让老爸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你啊你，”老爸无奈地叹道，“别太软弱了，让人家软土深挖啊！”
       “不会啦，爸，我是你女儿，难道你还不了解我？”我都开始佩服自己，那么会安慰老爸。
       “先吃饭啦，宝宝估计已经饿了。”我让婆婆带宝宝出来准备吃饭。
       “我走了！”爸爸生气地站起来，丢下三个字就走出去了。
       “亲家，吃完晚饭再走啊。”公公和婆婆叫道。
       然而，爸爸头也不回地就走了，我估计那晚他和我妈妈肯定要睡不着觉的。哎，我最亲的爸爸妈妈，你们那么的不容易，我本想让你们开开心心地过晚年，谁知真的是“天有不测之风云”啊。
       “这死孩子，这死孩子，从小到大都是规规矩矩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要儿子没有错，那也不能随便到外面要一个啊，那也不能不要家，不要工作了啊。”公公终于忍不住开始唠叨了。
       我无暇理会公公的唠叨，外面已经火烧眉毛了，我不想后院再冒火星。
       “妈，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我出门了，如果有亲戚问这事，你就说这事已经报警了，我们也不认识那女人，具体情况以后再告诉他们。”我关了自己的手机跟婆婆说。
       婆婆吓了一跳：“真报警了吗？”
       “没有，那是忽悠好心人的关心的。”我笑着答道。
       看到我笑，婆婆才稍微放了心，吃完饭我就带着宝宝到街上到处晃悠，不去想那些烦人的事情，只一味跟宝宝玩，玩得很开心，将近9点的时候才回家。等到宝宝入睡我洗完澡以后，已是将近夜里11点了。
       “没什么电话的。”婆婆走出来跟我说道。
       “那就好，你怎么还不睡觉啊？”我轻声道。
       “睡不着的，不知道晨星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电话还是打不通。”婆婆哽咽着。
       “妈，没事的，相信我。这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你担心什么呀？先睡觉吧，我估计是那女的不让晨星回来的，明天再说吧。”我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很疼。
       婆婆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进屋睡觉去了。
       我开了自己的手机，或许是我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这年头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就这么点小事，别人未必都会那么关心的吧。
       刚开机不到10分钟，手机就响了。
       “嫂子吗？你睡了吗？”是弟媳妇。
       “没呢，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啊？”
       “你跟大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大哥真的太可怕了，我晚上怎么也睡不着的。我想暂时先不帮你看店了，明天我就回去，我姐姐说有个朋友会做B超，我想去做一下B超，如果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个男孩就生下来，是女孩我就打掉，他们家都这么爱男孩，我就给他们生男孩好了。只是你真的太无辜了，大哥是不是脑袋坏了？”弟媳妇一口气说完。
       “啊……”我如被雷击中一般，当时那女人说怀了我老公的孩子的时候我都没那么吃惊的。
       “你别做傻事，孩子是无辜的，再说你的孩子也才四个多月，看不出是男是女吧。”我快疯了，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种奇怪的事情总是发生在我的身边？
       “你什么也别说了，我已经跟我老公说好了，他也同意了，只是你还要再找个人帮你看店，嫂子，你是个好人，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好了，我希望你能原谅大哥，我一直觉得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的，好了，你休息吧，我也要睡觉了。”弟媳妇不给我讲话的机会，就把电话挂了。
       我还能说什么，我到底还能说什么，我现在就像一面镜子挂在那儿，让那些怀孕的亲戚朋友们照着，怕生了女孩也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
       那晚老公没有回来，而我也因为神经绷紧了一整天，在接完弟媳妇的电话后，竟然在浑浑噩噩中睡得很熟。
       早上我跟宝宝起床的时候，公公已经出门了。
       “昨晚晨星没回家，你爸爸坐不住了，说去学校看看。”婆婆说。
       “啊，不会吧，这不是添乱吗？”我有点急。
       “要不打电话叫他回来？估计他这会儿也该到学校了。”婆婆也急着说。
       “算了吧，让他去打听是什么情况也好。”我叹口气。
       “出了这种事，我都不敢出门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这过呢？”婆婆也叹气。
       “妈，你别胡思乱想了，又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情，怎么就没脸面过了呢？别人肯定会说闲话，但过几天有新鲜的话题，他们就会忘记我们家的事情了。你以前不是也常跟那些姑婆说别人家怎样怎样的吗？”我开导婆婆，本来我们就没做错什么事情，有什么可怕的？
       宝宝边看她的图画书，边吃饭，对我和她奶奶的对话一点也不感兴趣，万幸，宝宝还不识这些人间丑恶，哎，要是宝宝永远不长大那该多好啊。
       
       那天早上我自己送宝宝去了幼儿园。下楼的时候碰到左邻右舍，我都如往常那样满脸笑容地跟大家打招呼，而大家虽然有些怪怪的，但还是蛮热情地回应我的招呼。而我坚持认为，只要我自己不当回事，别人也就没有热闹可看，过几天，大家就会淡忘这件事情的，这点，我很有信心。
       那天下午在单位没事，想想没地方去了，就想去人才市场晃晃，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称心的刚出炉的不用太多工资的小姑娘来帮我看书店，毕竟我现在的工作还是主要的，书店自开张以来其实并没有赚到什么钱，交完了所有的费用，算下来一个月净赚也就千八百块钱，没做过生意，一切都还在摸索中，别人说，你能不亏就不错了。
       在人才市场晃悠了一下午，说是去找人，其实去看热闹，挤在数不尽的熙熙攘攘的陌生人群中，我有一种很安全的感觉，一个下午，我就看着人来人往，不思不想，时间一下子就打发走了。
       那个晚上老公还是没有回来。晚上吃饭的时候，公公就没出来吃，婆婆也吃得很少。
       “你爸说去学校看门的不让进，说晨星没去上课。”婆婆说。
       “那看门的怎么就不让进了？随便说个老师的名字就让进了嘛。”我以前常去老公学校，看门的倒是很认识我的。
       “说那是学校规定的，你爸直接说是晨星的爸爸，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才不让进的。你爸气得回来以后就一直在里屋不出门，一直在唠叨。”婆婆说。
       “你不叫他出来吃饭啊？”我问婆婆。
       “他说不吃了，哎，今晚晨星再不回来可怎么办？”婆婆叹道。
       “妈，别急，他再不回来我找他去。”我答应婆婆。
       那晚我等到将近凌晨2点，最后我确定他是不会回来了。
       老公忽然间好像就在人间蒸发了，没消没息。
       夜，死一般的沉寂，我的心似有千刀在剐，很疼又很难受，有一种压抑慢慢地袭击着我，我想，也许我就要爆发了，我终于开始按捺不住了，我开始如困兽般在我的房间和书房大厅里，急躁地走来走去，千万种设想开始慢慢地侵蚀着我的大脑。
       “他是不是被人家砍了？或者他受不了刺激就割脉自杀了？还是跟那女的走了，怕她真的自杀？”所有的可能一下子占据着我的大脑，我开始害怕起来。从房间走到书房，从书房走回房间，原来没有老公一切都是那么的空，十几年了，那个整天在眼前晃的人忽然就不见了，一切好像在顷刻间就变得空虚起来。原本老公每天还是在家的时间比在外面的时间长的，原本整个家还能闻到他那熟悉的气味的，原本我每天还要帮他洗衣服的，原本一切好像都没变。只是因为不肯轻易低头，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就一直那样冷战着，似乎只是为了证明着什么，现在老公两天两夜忽然不见影子了，我的心忽然间感到无比的疼痛，好像真的老公就要从此远离我而去了，我才发现原来在心里的某个角落里面，老公已在那生根，就是想要把他去掉，却怎么也去不掉的。
       我痛苦地徘徊着，我很想好好地大叫一场，然而我却不能出声，我怕惊醒家里的老人和孩子。
       我打了他的手机。
       “你好，你所拨的电话已关机。”电话那头永远是那个温软的声音。
       我就像头战输了的母狮，呆呆地坐在床上，一脸的茫然。
       原来，原来，我还是爱我老公的，在那一刻，我才明白，只是不知道是否已经太晚。
       我原本的淡定，我原本的冷漠，我原本的假装无所谓，原来都只是自尊心和怨恨在作怪，我开始害怕，害怕老公真的就那样离我而去。
       “妈妈。”宝宝在睡梦中叫了一声，把我拉回了现实，是啊，我还有宝宝，我怕什么。
       我拍了拍宝宝，抱着宝宝，在天快亮的时候，我终于睡着了。
       好像才睡了一会儿就听到婆婆在叫了。
       “文，再不起来要迟到了。”婆婆在外催我起床。
       我看看时钟，快7点半了，就快速起了床。
       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一切。
       “爸，你送宝宝去幼儿园吧。”我跟公公说。
       “人都没回来，也不知道要去找一下，整天就知道忙。是准备真的不要家了吗？如果早狠些叫那女人去打胎给她一笔钱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都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现在人都好几天没回来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公公没动，坐在沙发上开始唠叨开了，听出来了，是在怨我，我记得以前有个姐妹说过，“在公婆眼里你做得再好也是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孩子是死不完的，那意思就是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是该死的，对的都是他自己的儿子。”
       我咬咬自己的嘴唇，抱起宝宝就出门了。
       在送宝宝去幼儿园的路上，宝宝的一些话，让我原本就有伤口的心如被撒上了盐巴，疼得要当场晕倒。
       “妈妈，爸爸呢？宝宝好久没见到爸爸了。”宝宝问我。
       “宝宝乖，爸爸到外地读书了啊，爸爸要先学会一些知识再回来教他的学生的。”我跟宝宝撒谎，只能撒谎。
       “妈妈，老师说每个宝宝都有一个家，家里有爸爸妈妈那才是幸福的家，现在爸爸不在家，我们是不幸福的家哦。”宝宝很认真地说。
       我抱着宝宝差点就跌坐在地上，还好有堵墙让我靠了一下。
       “宝宝瞎说，爸爸是去学习，不是不在家，宝宝当然有幸福的家，家里不是还有爷爷有奶奶吗？再说过几天爸爸就回来了。”我也很认真地跟宝宝说。
       那一刻我做了决定，下个学期我一定要把宝宝送到另外一家幼儿园，这所幼儿园的老师是这样教孩子的吗？让我感觉好怕啊，现在有多少孩子都是单亲家庭，她怎么能对孩子说“家里要有爸爸有妈妈才是幸福的家”？这老师，太可怕了。
       由于心里堵得慌，我到单位晃了一会儿就出来了，出来以后却不知道要去哪儿。很想到学校去了解一下老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想想，如果我去了，估计整个学校的人会以为我是去兴师问罪的，大家肯定都在那等着看热闹吧，不能去，我跟自己说。想到书店已经两天没开了，还是要去开门至少要透透气的，于是就去了书店。
       本来是想开店做生意的，一看街上没什么人，估计是没什么生意，也没碰到隔壁店的人，于是进了店以后就把自己关在店里了，想把自己的情绪好好地梳理一下。
       “老公现在到底在哪儿？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啊？”这个问题一直占据着我的大脑。
       公公的话又清晰地出现在我脑海里，公公是在怪我，我听得出来，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是啊，也许那女的本来就是想要钱而已，要是给她一笔钱叫她把孩子打掉，是不是一切都会好起来呢？
       一个人想得头要破，却没有答案，我只觉得自己有种快疯了的感觉。
       为了让自己清醒一下，我打开了书店的电脑，上了QQ，我现在太需要找人好好地说一下了，即使是让人家痛痛快快地骂一顿，我也会觉得好过些。
       一个要求加为好友的请求，身份验证栏里写着“晨星的同事”，那一刻我如捞到了一棵救命的稻草，感谢神，你并没有完全忘记我，在我最想了解老公现状的时候，把他的同事送到我的身边。
       我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加为好友。感谢上苍，他在线上。
       “你好，我是晨星的同事，庆，你还记得吗？我以前经常去你家。”对方很快发话过来。
       怎么可能不记得，他是老公在学校最好的同事在校外最好的朋友，以前我们常见面，以前是指还没生宝宝的时候。
       “你好，好久不见了。”是啊，好久了，自从生宝宝以后他来过我家给宝宝包红包好像真的没再见过的。
       “晨星的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是在那女的来学校闹之前知道的，那女的我们怎么也没估计到她会走这一步。”庆继续发话。
       “嗯。”我答话很简单，我想他既然早就知道，却又急着加我，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本来是要给你打电话的，可有些事情电话真的不好说，见面好像更不好说出口，刚好我们学校有你一个高中同学，才要到你的QQ号的，说来也真的是巧了。”庆继续发过来。
       “嗯，我们住的城区太小了，所以到处都会有认识的人。”我答道。
       
       “你能告诉我我老公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吗？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消息了。”我终于按捺不住了，直奔主题。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情的。那天那女的就说找领导反映问题，要领导为她主持公道。要晨星离婚然后跟她结婚，并扬言如果领导不同意帮忙，就跳楼当场死在所有人的面前。领导当时很生气，就要求晨星把那女的带回家处理好，并要晨星要么自己辞职要么等着被开除。”
       “啊……”我大吃一惊，“有那么严重吗？”
       “是啊，晨星也是那么说的，他跟领导说‘没那么严重吧，即使这事是真的，那也是我的私事，你虽然是校长也无权干涉更没条款开除我。再说了，现在就凭那女的一面之词你就相信了啊，她要是说是怀了你的儿子，你是不是也把你自己开除了’。领导当时气得用力狠拍桌子：‘你说话注意一点，别真以为办不了你！’晨星本来性子就比较急，也跟领导拍桌子说‘不然你想怎么样’。”
       “啊，”我真的吃惊得不行，“那就是说晨星也没承认那女的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吗？”我吃惊地发了一问。
       “可以说是没承认的，但是那女的又哭又闹，副校长和办公室只好让晨星先把那女的带走，晨星也没再说什么就跟那女的嘀咕了几句，就走了。这两天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晨星没来上班，我问过办公室说是请假了，我打过电话不在家，手机打不通的，我也很担心他，所以就想找你聊聊，具体的事情就是那样的。”庆以一种成熟男人的言辞跟我说明了我想知道的一切，我真的真的很想跟他说声谢谢，他不知道他所说的这一切都是我最想知道的，至少，我知道老公还是很理智的，他竟然能以“没有证据”来保护自己，是啊，一直以来都是那女的在叫嚣着，证据呢？
       “其实，我真正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些，”庆停了好久才又继续发过来，“晨星说过，他其实很爱宝宝的，他说如果哪天宝宝不能有个完整的家，你要负全部的责任。从认识你，我也一直认为你是个很好的妻子，但是你在处理那个女人的事情上，让我们真的太吃惊了。你竟然说‘我把老公借给你吧’！换了哪个男人都要疯的，你把自己的老公当什么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时髦啊，学着别人借老公？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伟大啊？现在看来，晨星如果毁了，当然作为他的好朋友，我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但如果真的毁了，估计你要负很大的责任。”庆一口气把要说的都发了过来。
       看完那几句，我只感觉天旋地转，天，我错了吗，真的是我错了吗？
       我匆匆地下了线，犹如一只被人家射中致命伤的小兔子，蜷曲着坐在店里面的椅子上，一直问自己：“难道真的都是我的错吗？”
       那个中午我没有吃饭也没有出门，就一直躺在店里面的小床上，太累了，竟然就睡着了。
       醒来以后已经是下午将近4点了，太累了，我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我喝了瓶矿泉水，脑子开始渐渐的清晰，如果庆说的都是真的，那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校长那里了，校长肯定是不能容忍人家对他那样出言不逊和不尊重吧。校长我是认识的，小城本来就很小，我也算是个混江湖的人，想不认识都不行的。校长是舅妈教会里面的一名信徒，舅妈以前总是在我跟老公面前说他们校长怎么好怎么好，我都笑着不答。人都是有两面的，也许校长在上帝面前是真的很虔诚很善良的，我又何必去拆穿他呢。他的那些野史，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哎，想想，真可悲，这样的世界，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了。我决定给校长打个电话，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否认识我，但为了老公的将来，我决定再赌一次。
       手机里面刚好存了校长的电话，那是以前舅妈给我的，要我和老公去给校长拜年，老公执意不去也就作罢了，但手机号码一直存着。
       “你好，我是晨星的妻子，首先我代表晨星跟你道歉。”我先试着给校长发了个短信。
       校长很快就打电话过来了。
       “你真的是晨星的妻子吗？你让晨星自己过来道歉，我要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跟我道歉，还要写检讨，一直到我认为满意为止。”校长很盛气凌人，估计他正找不到人出气吧。
       “你觉得这样做好吗？那你还不如直接开除他，你叫他以后有何脸面在你们学校呆下去？再说了，事情本来也就不是什么大事，说到底还是我们的家务事。”我淡淡地答道。
       “啊？”估计校长在那边吃了一大惊，“你认为他没做错吗？你认为他不该跟我道歉吗？”
       “他错了，他错在不尊重你，错在跟你拍桌子，错在对你出言不逊，他是该跟你道歉。难道你还认为他犯法了不成？”我也不是柿子，口气很硬。
       “你怎么知道他没犯法，他犯了教师基本道德法。”校长还在咆哮。
       “是吗？那我还真不知道的，这样吧，如果你能证明你们学校里的老师都是一夫一妻，都没有外遇，包括你自己也是清清白白做人的，那我愿意替我家晨星在师生大会上，跟你道歉。”我也提高了音度，豁出去了，是死是活在此一搏了，不是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吗？我真的是豁出去了。
       “你，你，你，”校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至少要他本人跟我道歉，写个检讨吧。”校长声音开始变小了。
       “那是当然，肯定要他给你道歉，到你办公室里。谢谢你校长，你是个好人。”我乘胜追击，见好就收。
       “碰到女人我有理都说不通，也要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啊。”校长开始示好了。
       “呵呵，我只能再说谢谢了，就请你多帮忙了。”我在电话这头装作很轻松。
       挂了电话以后，我又想到了个问题，老公平时就不喜欢我管他的事情，特别是学校的事情，于是又给校长发了个短信。
       “我们今天的通话请千万别让我老公知道，算是我欠你的一个人情。”
       “好，知道了。”校长倒是蛮爽快。
       心里的石头终于是掉下了一小块了，感觉有股风轻轻地吹过我的心头，是啊，太郁闷了，我决定出去吹吹风，也许风会吹醒我那麻痹的心灵。
       下午5点的海边，人非常多。我挑了个人不是很多也不是很少的石头坐下，我不敢找没人的地方坐下，我怕人家会以为我是想不开的女人。
       那海那风是多么的熟悉，想起恋爱的时候常跟老公到海边来吹风，那时候我们也总喜欢坐在石头上，说着天南海北的事情，那时候总是喜欢坐在石头上逼着老公说“我爱你”，那时候我们总是静静地一坐就能坐一个晚上，那时候……以前所有的片段竟然在海边的石头上不断地跳入了我的脑海。
       “到底是这海变了，还是这天变了啊，为什么，为什么我的老公现在会这样对我？”我对海问道。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我只是一直挣扎着想做个好人，是啊，我怎么把老公给借出去了，那我说的到底是气话还是真的把他给借出去啊？”我问自己。
       “老公一定是在恨我，所以决定不理我吧，公公也是在怨我啊，庆的意思是说我是个疯女人吧？”还是没有答案。
       我就那样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天渐渐暗了下来，一股夜色笼罩着大海，一切看起来就朦朦胧胧的，就如我的心，好像一切都很清楚，却又看不到答案。
       “天啊，我到底该怎么办啊，老公真的不要我了吗？我混到这地步估计不知道有多少人要看笑话啊！天，死了算了，死了算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开始在我的脑海里盘旋着，而且是久久盘旋着不肯离去。
       我的心里一片茫然，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老公走了，虽然他说还会回来，但有什么关系呢，对我来说回不回来都一样，在老公关上门的那一刻，在我心死的那一刻，我那曾经的霸气和傲气都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
       曾经有个朋友说“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告诉我，你老公欺负你，我都不会相信的”。
       是的，我曾经是那么的雷厉风行，那么的骄傲，那么的霸道，一种久违了的感觉涌上心头，我要开心地活着，我要活得灿烂，我要活得自在。
       生病的第二天，刚好是星期六，本来妈妈跟嫂子说要到家里来看我，我说我很久没回家了，想回家看看大家，家人都很开心。
       
       那天我跟宝宝回到了将近两个月没回的娘家，哥哥也特意从别的城市回来了，大家都很开心地玩着，谈着，聊着，没有很刻意地回避着什么，只是拉些家常。
       “你们现在准备要怎么办？”妈妈担心地问我。
       “妈，我也不知道的，那女的要生了吧，现在也不能堕胎了，等她生出来再说吧。”我无所谓似的回答。
       “哎，看晨星怎么也不像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啊。”妈妈叹道。
       “人都是会变的啦。其实这也没什么啊，咱们邻居强他们夫妇不是叫了个女人在外面帮他们生儿子，然后给那女人20万吗？还有那谁不是老婆生了女儿就离婚，又娶个小年轻生了个儿子吗？”我完全是一副开导别人的语气，好像受伤的是我妈妈而不是我。
       “你要想得开就好了，我是怕你受委屈的。”妈妈拉着我的手道。
       “这年头，谁离了谁不能活啊？当年我结婚的时候，你不是说过，人是我自己选的，婚姻的路只有我自己能帮自己，你和菩萨都帮不了我吗？那现在，就让我自己来解决这些事情吧。”我淡淡地说。
       “宝宝呢，宝宝怎么办？”妈妈担心地问。
       “如果离婚，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宝宝我非要不可。那是以后的事情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不是常这样说吗？我本来就不是很会打算的人啊，走一步算一步了啦。”我安慰妈妈。
       后来有个堂哥来找我，我爸爸他们有三兄弟，所以我有很多个堂哥。
       “婷说在工厂上班很累，不去上班了，要不你帮她找份工作吧。你认识的人比较广，看能不能找个好点的工作。”堂哥说。
       “现在没文凭又没什么本领要找工作可是很难的啊，即使我有门路也要你去了会做。”我想了想，“对了，我那书店刚好没人看啊，就让她白天帮我看店，晚上去电脑培训班继续学习吧，至少要学会用电脑，那样才好找工作的。”我跟堂哥提议。
       “好好，就听你的，反正该怎样就怎样，你跟婷说好了。”堂哥很高兴地回家了。
       后来堂嫂和婷也来了，都很高兴。
       “我那书店就在小镇上，离咱家挺近的，婷你可以每天都回家的，只是晚上如果要上电脑课可能会晚点，叫你弟弟去接你吧。”婷20岁，还有个18岁的弟弟，长得人高马大的，估计坏人见了都得绕道走。
       就这样，那天回娘家，无意中就把书店的事情解决了，我的生活又开始渐渐回归到轨道上来了。
       人原来真的是需要有事做的，一做了事情就不会那么死心眼地往一个永远也看不到目标的希望去盲目地乱撞。
       书店在停了一星期后，又重新开张了，虽然小侄女原来不会用电脑，但人很聪明，带了几次，她也就会最基本的操作了，现在书店换了个小姑娘，生意反而一下子好了起来。
       单位里面由于将近年底了，一大堆的资料堆积在资料室里面，大家平常的日子里都是能溜就溜，现在好了，眼瞅着到年底了，开始对着那一大堆资料还没入档发愁，我又被大领导抽去资料室帮忙整理资料了，这样一来，我连喝水的机会都很少，更别说为别的事情发愁了。最可恨的是，换了个副领导，本来大家也就打打卡，都是一个人打半个单位的卡的，现在新官上任三把火，竟然要指纹打卡，害得我的生活一下子紧凑了起来，天天很早就要起床，整理好一切，顺便送宝宝去幼儿园，然后赶到单位打卡。下班了以后，火速赶到书店，因为下班那阵子刚好也是学校放学的时候，书店生意一般都比较好，婷还比较生疏，有点应付不过来。就这样的日子我在家、幼儿园、单位、书店间来回地奔跑，忙碌而又充实，至少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了，有时候有些东西你放下了，才会发觉，原来生活还有另外一面的，不是有人经常说“你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吗？是啊，天大地大，有很多活法，我何必非要去钻那个牛角尖呢？
       听婆婆说，老公基本上晚上都有回家吃饭的，而女儿也常常开心地说“爸爸今天去幼儿园接我了哦”，一切好像都是为了应付或者是为了某种责任和义务吗？无所谓了，一切顺其自然吧，我那“该是我的逃不掉”的信念又占据了我的思想。
       生活就在忙碌充实中平静地过去了，大家开始淡忘了所有的风风雨雨，好像一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我和老公有时候会在家里不期而遇，有时候会在街上或在菜市场碰到，我都很坦然地面对他，我从没做过什么错事，我没有避开他的必要。但是每次都是见他自己一个人，估计梅子肚子真的是很大了。老公如果远远地见到了我，总会看看我，然后就躲开；如果刚好走到面对面了才遇到，就会假装很轻松地转过脸去看别的东西，而我总是很从容地就从他身边走过，好像我们原本就不认识一般。原来当感情真的淡化到基本无形的时候，当婚姻最后只剩下责任和义务的时候，一切好像都变得很自然了，无恨无爱，也许要真正的刻骨爱过，又真正刻骨恨过的人才会懂吧，我跟老公算是上“刻骨”了吧，好像我们该发生的都发生完了，好像我们的爱和恨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再相遇，只是似曾相识而已。